砚哥儿显然也想到了大哥,想着大哥一定会认为二姐说得是对的,那他姑且也赞同二姐好了。

“到了京城,你读书为重,练武也可以,但别光跟着大哥跑,你看你这脸瘦了多少。”

阮沁阳捏砚哥儿的脸没捏出往常的满足感,特别吩咐地道。

“瘦了才好,才能跟大哥越长越相像。”

“阮晋砚,我不说你,你倒是越来越过分了!”阮沁阳眯了眯眼,早就看不惯阮晋砚把阮晋崤当做偶像来崇拜,“你从小是谁看顾你长大的,阮晋崤才回来多久,你平日里黏他,早膳都不来找我一起用,我没说你,你现在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二姐你怎么直呼大哥名字。”阮晋砚表情不赞同,“而且我为什么要掩饰对大哥的崇拜?”

“怎么说你是觉得大哥比我重要了?”

阮晋砚眉毛扭成毛毛虫,心道又来了:“一家人当然谁都重要。”

“那为什么你想着跟大哥长得相似,不想跟二姐长得相似,难不成嫌二姐长得不如大哥,别说什么男女有别,又不是长相决定的性别,外头人人说我的长相五分随爹。”

阮晋砚看了看二姐好看脸蛋,想起她花了一个时辰折腾她的脸,就为在满分上再增加一粒芝麻点大小的好看。

那么一想,他觉着他怎么说,二姐都会生气。

一团肉墩默默往车角缩,宁愿多背几本书,也不想面对那么难解的问题,怎么一想真幸好科考出题的老师不会有女人。

“沁阳。”

“大哥来了!”熟悉的声音响起,犹如天籁之音,砚哥儿眼睛一亮,立刻掀开了翠帷,“大哥快来,二姐与我正说你。”

阮沁阳斜睨胖墩一眼,之前满口的之乎者也,俨然要往严肃小老头发展,有了阮晋崤之后,倒是学会耍滑头了。

华丽的锦缎掀开,阮晋崤的视线越过阮晋砚,直接落在了妹妹的脸上。

见她鼓了鼓腮帮,才看向他,扬唇笑了笑:“沁阳,可是砚哥儿欺负你了?我把他抓到马上独行,我来与你作伴可好?”

砚哥儿:“…”大哥怎么这般睁着眼说瞎话,他小小一团,说话说得快还结巴,怎么欺负能欺负到二姐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敲委屈的砚哥儿默默缩成一团QAQ

蟹蟹地雷哟~

巧遇

旁人听了只觉得阮晋崤是跟弟弟妹妹感情好,刚碰面就说笑,但实际阮晋崤说得就是真心话,十分想把砚哥儿从车厢里捞出去,代替他陪伴沁阳。

阮沁阳扫了眼躲在车脚一脸可怜的砚哥儿,轻哼了声,若是以往她一定心疼他两瓣屁股,但如今她是真气到了。

不是说他不能与阮晋崤交好,现实阮晋崤会发达,她也乐意看到砚哥儿跟他交好。

但他好的太过了就叫人生气了,不管怎么样在他心中的排序,她该高于阮晋崤才对。

现在最好摆明态度,要不然以后指不定会让她更生气。

所以听到阮晋崤的戏言,阮沁阳接腔:“大哥大病初愈,还是坐马车稳妥,砚哥儿早就觉着是坐车无趣,便出去骑马吧。”

阮晋砚瞪圆了眼睛,经此一役,他更明白了漂亮女人惹不得的这个道理。

说是孤身骑马,砚哥儿的个头就是骑最矮小的小母马也踩不到马镫,所以还是得叫人带他。

阮晋砚有几次跟了阮晋崤一起骑马的经验,上马倒是不怕,只是小小一团绷着脸坐在马上,叫人看着有几分可怜。

“这父亲也太狠心了,也不晓得这马车里坐的是不是继母…”

过路人不知道就听了一言半语,平白脑补了一处狗血后宅大戏。

阮晋崤的耳力好,听到了这句,掀帘子的手顿了下,才进了马车。

五匹膘肥体壮的骏马并行,拉得马车自然极大,车内布置了檀木小几铺了锦绣桌帕,放了蜜饯果子,旁边的位置被阮沁阳垫了柔软的毯子,坐卧都不会觉得难受。

此时阮沁阳就抱着飞燕草蓝色的引枕,把帘子掀开一块小角往外望。

瞧她这个样子,完全能驳了刚刚那个闲人的闲语,这样子哪里像是继母。

“要不然还是叫砚哥儿回来?”

这马车里香香甜甜,满是妹妹身上的味道,阮晋崤话虽然那么说,但坐下却不打算动弹。

“他羡慕你能骑马,把你当做崇拜对象,样样以你为参照,就让他如愿好了。”

说着,阮沁阳搁下了帘子,嘴唇翘了翘。

看出沁阳这是吃醋,阮晋崤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他连沁阳对阮侯爷的孺慕之情都觉得多余,更何况外头那个胖团子。

“沁阳那么说,就不怕大哥吃味?”

阮晋崤眉梢略挑,脸上的神色半真半假。

阮沁阳惊讶地瞧了他眼:“大哥吃什么味?砚哥儿才见了你几日,就把你当做人生目标,都这般了,大哥还想怎样?”

自然是想你把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

阮晋崤低眸掩去了眼中的情绪,勾了勾唇,看着像是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无奈地笑了笑。

“沁阳这一路可有累着?”

见她身后的靠枕略塌,阮晋崤跪坐靠近,帮她理了理枕头。

这马车不小,但塞了阮晋崤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略显狭窄,他的手伸过来,阮沁阳眨了眨眼,有种马车磕到石头,阮晋崤就会整个人把她压在车壁上的感觉。

幸好大路平坦,等到阮晋崤收手,她的脸也没撞上阮晋崤的胸膛,撞的头破血流。

半靠在枕头上:“大哥瞧我的样子像是有累着吗?那么近的距离,我走了快两天才到,活像是蜗牛搬家。”

阮沁阳懒洋洋地捏了枚蜜枣塞进嘴里,她本来就当做是旅游,一路走得极慢,掀开帘子看到路旁盛放的野花都会下车欣赏一番,阮晋砚说她是蜗牛搬家被她敲了脑袋,但是到了阮晋崤这儿,她却愿意自损。

“本来唤你来,就是为了让你散心游玩,见见不同的风景,只可惜我事忙,没办法与你一起。”

阮晋崤就是知道沁阳路上会慢慢过来,知道均不出那么多假,又怕她因为他委屈自己,缩短行路时辰赶到京城,所以才没去接她。

“哥哥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

才受过阮晋砚的气,阮沁阳越看阮晋崤越喜欢,在他这里,她不管做什么都有道理,这才是好哥哥。

阮沁阳一笑,脸上的酒窝就显了出来,双眸弯成月牙,比她刚刚添进嘴里的蜜枣看着还叫人嘴里泛甜。

阮晋崤拈了颗枣子入唇,喉结滑动:“不管什么时候沁阳对我来说也是最好。”

刚入夏的时节,路旁林荫茂密,微风轻拂,日光不冷不热。

砚哥儿骑马不算累,却频繁回头望向马车,觉着大哥和二姐一定在说好玩的事情,想到他没参与,不由得心头郁郁。

“不若叫停马车,四爷还是回车里去?”

带着砚哥儿骑马的是阮晋崤副将,他比阮晋崤的年纪长些,已经有了儿女,见砚哥儿渴望的小模样,主动开口道。

“不了,二姐还气着。”

“这是哪家的孩子,那么小就骑上了马?”

砚哥儿的话刚落音,旁边便响起了清脆的女声。

砚哥儿看过去,见着一群打扮奢华精致的姑娘,忍不住怔了怔,这算不算是二姐刚刚说的“积累不是无用”。

她挑了半个时辰衣裳搭配,画了一个时辰选簪涂抹脂粉,还真在路上遇到了能幸运见识她漂亮的路人。

楚媏站在中间众星拱月,家有意让她跟阮晋崤结亲,她对阮晋崤也颇感兴趣,自然就知道今天他妹妹弟弟要上京,而他出了城接人。

她本想“巧遇”阮晋崤,以阮沁阳为话题说几句话,哪里想到会看到眼前这幕。

坐在这马上的应该是阮晋崤的嫡亲弟弟,而阮晋崤…楚媏看向后头跟着的马车,有点想象不到阮晋崤那般的人把幼弟放在马上,自己乘车。

想着,她侧眼打量旁边章静妙的神色,见她眉眼带笑,没流露什么情绪,端的一副素梨月下,冷清婉约的姿态,心中冷哼了声。

“家父镇江侯,我是家中嫡次子。”

阮晋砚看出她们身份不凡,下马拱手打了招呼。

阮晋砚个头小,再板着腔调说话,声音也是奶声奶气的紧,见他那么正正经经的见礼,楚媏有几分喜欢。

“原来是阮大人的幼弟,你这是来京城与阮大人相伴?”

她家与镇江侯府算有交情,阮晋崤到京城前几日就拜访了延平郡王府,所以这般在街上相遇打招呼不算出格。

楚媏刚说完,阮晋崤掀帘下了车,他今日穿得是件玉红刻丝长袍,袍上用银线绣了宝相花暗纹。

也不知阮晋崤是多喜欢红色,几次见他,他都是穿红。不过这般张扬的颜色,他穿出旁人没有的味道,总是叫她忍不住多看两眼。

不过这两眼过去,她并没立刻收回视线,因的是他转身扶下车的姑娘。

这位大约就是阮晋崤疼爱的妹妹,她听闻她长相出挑,但看着阮晋崤的五官,倒是没想到她长这样。

她穿得不算耀眼,身上的饰品也是简单,就像是为了方便出行,做了最随意的打扮,这份随意却有种忘俗的美。

她刚刚觉着章静妙素梨月下,冷清婉约,现在两两相比,阮沁阳既柔又仙,眉宇间带着娇花初绽软媚,生生把章静妙那般特殊气质给压下去了。

章静妙见到阮沁阳也是惊讶,她上一辈子虽然跟她不熟,但却偶尔见过她几面,在她记忆中不过是个小有姿色却无气质的小姐,这次再见却有种惊艳的感觉。

这叫章静妙突然想起,阮晋崤心头的那点朱砂,她没见过阮姀,但听闻她与阮沁阳长得相似,难不成这来的不是阮沁阳是阮姀?

如果这是阮姀,这般长相气质,叫阮晋崤念念不忘,着迷沉醉也是理所当然。

章静妙刚想,两两互相打了招呼,听到阮晋砚唤二姐,她又是一愣。

不是阮姀而是阮沁阳?上辈子她明明不长这样。

街上相遇,总不可能霸着街聊天,楚媏邀了阮沁阳有空一起玩,就退了到了一边。

待阮沁阳转身,见章静妙还在打量,楚媏轻笑:“阮大人的妹妹好颜色,京城美人不少,我倒是少见她那般气质。”

她虽然也妒阮沁阳美貌,但见章静妙失神,却心中爽快。

只见章静妙轻笑了声,那点失神收敛的很快:“安平县主这般貌美,的确出挑。”

姿态大方淡然,倒衬得楚媏小气,叫楚媏咬了咬牙。

到家

阮沁阳是见过楚媏的。这见过当然是在梦里。

入梦后,她是先开始看得书,因为觉得那本书逻辑不通,狗血至极,不相信自己是穿了书,才开始文字化成了景。

而梦境主要重点是原主欺负女主,原主遭报应那段特别清楚,其他东西都是一笔带过。

所以楚媏能让她在梦中看到,而不是以文字叙述的方式叫她记住,说明她在故事里算是个重要人物了。

按着小说角色重量,楚媏该算是个女三。

她出身延平郡王府,家中父兄都是朝廷重臣,早早就有了县主的封号,还颇得太后的喜欢。

阮晋崤刚到京城便被楚媏给瞧上,延平郡王本只有三分跟侯府结亲,因为女儿热衷,这三分也变成了五分。

而阮晋崤他的皇上爹,也颇好看这段联姻。

书中的表述是阮晋崤心里残留着爱上妹妹的伤痛,此生挚爱与他无缘,娶谁不是娶,就同意了婚事,只是随后就知道了他阮家的孩子,跟阮姀不是兄妹,就解除了婚约。

现在没了书本阮姀和阮晋崤那段,阮沁阳觉得阮晋崤跟楚媏挺有戏。

楚媏性子不差,长得算是貌美,最重要的是她的家世好,嫁给阮晋崤对他的帮助不小。

“沁阳在想什么?”

见沁阳上了车就一言不发的沉思,阮晋崤看了她低垂的羽睫良久,才缓缓问道。

“在想哥哥…”阮沁阳故意顿了顿,笑着接道,“的婚事。”

阮晋崤的情绪随着阮沁阳这顿一顿,冲上落下。

阮晋崤的年纪早就该定亲了。只是他亲爹不发话,阮侯爷不可能越俎代庖,现在这位栖霞县主是皇上看好的,那就不一样了。

“哥哥瞧栖霞县主怎样?”

阮晋崤神色淡淡,像是阮沁阳问了个傻问题:“有沁阳在,哥哥什么时候注意过旁的姑娘。”

这话虽然好听,但阮沁阳还是轻瞪了阮晋崤一眼:“我与哥哥说正经的,哥哥的年纪该娶妻了,再者哥哥你不娶妻,我又怎么能嫁。”

阮晋崤此时脸上的笑只剩了淡淡一层,要是阮沁阳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笑只在皮肉,阮晋崤的眸子寒得戾气翻滚。

“若是我为了沁阳不嫁,而不娶,沁阳会气吗?” 

阮沁阳怔了下,看着阮晋崤似笑非笑的脸,伸手掐了他的鼻尖:“哥哥都几岁了,怎么比砚哥儿还幼稚。”

“哥哥要是真这样,我当然会气。”

柔嫩如花蕊的手指一触即离,阮晋崤摸了下鼻尖,不觉得疼只觉得酥。

他能察觉他对沁阳的感情,比起兄妹之情要重许多。旁家兄妹兄长再喜欢妹妹,也不会想让妹妹在身边留一辈子,偏偏他想。

而且光是想到沁阳会嫁人,为人生儿育女,他心恍若被刀刮了万千片。

他不管别家兄妹如何,他只知不会有人比他对沁阳更好,沁阳只能留在他身边一辈子,与他相伴。

“哥哥怎么舍得沁阳孤苦,哥哥一定会为沁阳寻到最好。”阮晋崤声音低哑,保证道。

阮沁阳听着颇为满意,只是不知道原本再说阮晋崤的婚事,怎么就说到了她的头上。

“哥哥要是对栖霞县主无意,也可以多接触其他家小姐,比起门当户对,我更想哥哥能找到自己打心眼喜欢的。”阮沁阳说完,觉得说得好像有点理想主义,阮晋崤的婚事估计皇上人都挑的差不多了,补充道, “当然门户也不成差太多。”

“好,都听沁阳的。”

阮晋崤应的干脆利落,阮沁阳跟他熟悉,一看就知道他没听进去,说起来,没了原定的女主让他爱的要死要活,也不知道他会给她找个什么样的嫂子。

御赐的府邸,别的不说,门头是十足威武大气。

“怎么不走侧门?”

阮沁阳看着镶金的将军府牌匾,朝阮晋崤道。

为了气派取个好兆头,一般府邸的正门都是垫高了楼梯,而侧门方便进出都是平地,他们是马车,走侧门比走正门方便,但阮晋崤专程准备了轿子,非要从正门进府。

“舍不得。”

阮沁阳本来准备了一箩筐“一家人没那么讲究”,“不管正门侧门哪里方便就走哪”之类的话,但阮晋崤的三个字,她就闭了嘴巴乖乖进了轿子。

轿子也有砚哥儿的,不过他没上,非要走路。

阮沁阳见他萝卜腿踏得东倒西歪,知道他这是卖可怜叫她消气,轻哼了声:“有收拾好的干净屋子没,叫砚哥儿先去休息。”

砚哥儿闻言眼睛亮了亮:“砚哥儿陪二姐。”

轮不到他有发言权,阮晋崤把他抱起,塞给了老妈妈,交代了几句,把他带回住处休息。

见阮晋崤一气呵成,趴在老妈妈身上的砚哥儿委屈回望,阮沁阳忍不住发乐。

进了将军府,阮沁阳就一个感觉,这府邸就像是皇上假公济私弄给阮晋崤的。

朱甍碧瓦,雕栏玉砌,没一处不精巧。

进了二门,见山见水,茂林莺啼,回廊曲径,檐前连灯。

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也不知道下人怎么照看的花草,两旁的地被翻的乱糟糟也没添新花,还有檐下的灯盏也破破烂烂,看着像是土匪进村打劫过。

“这院子都是没打整,我叫了管家收拾,他却蠢笨不知道该如何做,只能等沁阳你来劳神。”

阮晋崤语带歉意,阮沁阳还能不明白,管事怎么可能不懂换灯,估计是他看了她的信,知道她想布置府邸,故意做的。

“沁阳你瞧这桥多难看,要不然拆了再造。”阮晋崤连看都没仔细看,余光掠到就嫌弃道。

“哥哥你还是放过这桥吧。”

阮沁阳说完,扫到有个穿着紫色锦服的姑娘蹲在回廊边上,手里拿着锄头似乎在种花。

听到动静,那姑娘站起,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樱唇轻抿,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