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的水心,并没有那么快心情平复,一直想着御书房内,莫元靖与崔希娜之间的对话。
如清在第N次回到房间后发现了水心,松了口气。
“姑娘,您去哪儿了,奴婢找了您好半天,还以为您丢了呢!”
水心淡淡一笑,瞥了她一眼。
“你以为我是什么?这么容易就能丢的?”
“姑娘呀,您下一次去哪儿能不能先知会奴婢一声,这样奴婢也不必满皇宫的找!”如清像卸了气的皮球般,大喘着气,可见她跑得有多累,生怕水心有个三长两短,中间可是一步也不敢停呢。
噗哧一笑。
“你真的跑遍了整座皇宫?”
“那可不,我还看到了崔姑娘了呢!”如清又喘了口气。
“什么时候?”水心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就是刚才呀,不过崔姑娘匆匆忙忙的从御书房那边回的房间!”还隐约看到一个黑衣男人,后面的话她没有说,恐怕影响了崔希娜的清誉。
听到这句话,水心忍不住又冷笑出声。
“她自然是从御书房那边回去的!”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了。
“姑娘怎么知道的?”
“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看你累的这模样,先坐下歇会儿吧!”水心倒了杯水给她,让如清这么累,是她的罪过。
“谢谢姑娘!”如清欢喜的坐了下来。
然如清的屁股才刚沾了椅子,门外便传来了莫元靖特有的低沉嗓音:“一个宫女,居然敢跟未来的皇后平起平坐?”
如清吓得一下子弹站起来。
“陛…陛下!”她结结巴巴、胆颤心惊的低头向他行礼。
“陛下跟你开玩笑呢,你先回去休息吧!”水心微微一笑,为如清解围。
莫元靖的话是圣旨,水心的话无疑就是不可违抗的懿旨。
莫元靖脸上的表情,明明就是不想让她来当呃…水心口中的电灯泡,所以她还是赶紧闪为妙。
“奴婢告退!”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屋内片刻间有着死一般的沉寂,水心感觉属于他的压力缓缓的向她靠近,紧接着,属于他独有的气息包围住她,一双熟悉的大手从身后搂住她的腰身,将她轻轻的往后带,她便靠在了他的怀中。
虽然就靠在他的身前,她却感觉不到他的心,近在咫尺,心却隔天涯。
莫元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但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二人世界
爱的越深,恨得越深,就是因为爱,所以她现在也更恨他。
他习惯性的将温热的唇贴在她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
“今天有没有好好用膳?”
“你不是一直派人监视着我吗?当然知道我有没有好好用膳了!”她皮笑肉不笑的回答了一句。
“你在生气?”握着她冰凉的小手,他绕到她的身前,直勾勾的盯着她清澈的黑眸。
她下意识的躲避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挣脱开他的手指,他的触碰,她嫌脏,再拿手帕擦了擦,擦过了好几遍,手帕直接丢在了桌子上,嫌恶的也看也懒得看一眼。
“皇上是从哪里回来的?”
“当然是御书房!”
这是她已经知道的答案。
她深吸了口气,稍稍将目光移回他的视线中,又问:“那我爹你怎么处置了?”
问到这件事,莫元靖下意识的回避她的目光,倘若她知晓他是用她爹的初恋情人让她爹放下了现在的恩怨,一定会恨她的。
“发配到了边城!”他随口回答,这也是实话。
预料中的答案,她“哦”了一声,又问:“那我娘呢?”
莫元靖的表情更心虚了。
“水将军休了你娘,现在你娘,已经回娘家了!”
真讽刺,原来她的爹娘现在已经成了一对离异夫妻,而她现在确实成为了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太可笑了,莫元靖现在告诉她这一切,是为了讽刺她的吧?
她扯了扯唇角,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嘴角露出一抹自认为很美丽的笑容。
“我想…去荷花谷!”水心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突然开口要求。
她刚脱口而出,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怎么会突然要求这个呢?
“去荷花谷?等明天的封后大典过后,我再带你去!”
“不,我要现在!立刻,马上!”水心立马追加了一句,她大概是疯了吧,想要在离开之前,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至少将来某一天她回想起来,会让她想到曾经她也拥有过,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可是现在过去的话,晚上才能到,明天早上赶回来,可能会赶不上明天下午的大典!”莫元靖低声沉吟,眉头深锁。
她撒娇的扑进他的怀中。
“去嘛,去嘛,我现在就想去,封后大典之后,我们哪还有时间呀!”
看她可爱又娇俏的小脸,莫元靖叹了口气,拗不过她,只有无耐的看着她美丽的容颜,捏了捏她的小俏鼻。
“好吧,我答应你!”
“你太好了!”
“你开心就好!”莫元靖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也算是他补偿她的吧。
“你快去准备马车,我准备一些路上吃的东西,准备完了我们就出发!”说着,水心一拍屁股站了起来,顺带拉起莫元靖嘱咐。
“好好好,都听你的!”
他的脸上,深情浓得醉人,若不是水心在御书房外听到那番话,说不定她还会因此感动一番,可惜…她的心湖现在连一丝儿波纹也没有。
由左永年掌车,莫元靖和水心两个人坐在马车上,水心仅在刚开始启程的时候,吃了些东西,便在莫元靖的怀中睡着了,莫元靖怜惜的抱着她,掌心小心的捧着她的后脑勺,以免碰了马车伤到了。
在左永年的技术,马车在官道上跑了一个下午,终于在傍晚黄昏时分赶到了荷花谷,马儿悠哉的走着,马蹄踏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吁!”左永年勒住了马缰绳,在荷花谷前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左永年冲车帘内唤了一声。
“嘘!”车帘内传来了莫元靖小声的“嘘”声,左永年马上会意,是水心睡着了。
下了马车,莫元靖直接抱了水心便要往荷花谷中走去,马儿却因为野猪的突然经过,吓得仰头嘶鸣了起来,也让莫元靖怀中的水心被惊醒。
“发生了什么事?”她揉了揉惺忪睡眼,有着初醒时的可爱,两只乌亮的眼珠像两只黑色的玛瑙。
他低头吻了吻她可爱的脸颊,笑着回答:“我们到了!”
“到了吗?”她尚在梦游中,两只迷朦的眼睛向旁边望了望,一望无际的绿地及山脉,让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惊讶的发出了赞叹声,一双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像天上的月牙。“好美呀!”
他深深的凝视她,很久没有见过她笑得这么开心了,他最爱看她开心的笑脸。
“是呀,好美呀!”他指的是她。
水心欢快的拉着莫元靖的大手,像赶苍蝇般的冲左永年挥手:“你拉马去吃草,我们去享受二人世界!”
“早就有此意了!”左永年无耐的翻了翻白眼,他真成了一名苦力了。
“我们去那边看看,以前在这边,因为被你们戏弄,我一次都没有好好观赏过这里的景观!”
莫元靖挑了挑眉。
女人果然爱记仇,那件事,她还记着呢。
“如果以后你还想继续批阅奏折的话…”
“免了!”她赶紧摆手,她最讨厌那些琐碎的事情了。“我还不想英年早逝!”古代的皇帝,没几个寿命长的,她可不想做短命鬼。
“你总是口无遮拦!”宠溺的语气中透着些无耐,他拉她入怀,爱怜不已的吻在她的额头。
“讨厌!”她突然大力推开他,低吼了一声。
“怎么了?”莫元靖诧异于她的突然转变。
她收了收心,脸上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片刻间已恢复了刚才的模样。
“你难道不知道女人总是喜欢说反话的吗?说讨厌你的时候,其实你一点也不讨厌!”
“哦?那…你爱我吗?”莫元靖坏坏一笑,故意看进她的眼中。
她愣了一下,这个话是个陷阱,她狡黠一笑,突然推开他,转身便往前跑。
“你来追我,追到我,我就会告诉你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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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字?莫元靖眉梢高挑,笑意浮上嘴角。
“三个字?哪三个字?”他在她背后大步流星的跟着她。
她回头向他做了个鬼脸,露出了一张大大的笑脸:“要等你追上我再说,追不上的话,你可就听不到了!”
“你真顽皮!”他无耐一笑,看她那高兴的模样,就像是出了笼的鸟儿,见到海阔天空,便撒欢了,快乐的让人动容。
水心跑了一会儿,突听身后没有脚步声,这才发现莫元靖并没有跟上来,而是远远的站着,正看着她发呆。
她双手捧成喇叭状比在唇前冲他讥讽的喊道:“怎么了?你不来追我吗?还是你追不上我?”
她是故意在激他。
笑声一阵阵的回荡在他的耳边,她潇洒的笑声,快乐飞舞的模样,感染了他。
“谁说的?我今天还真的要听你那三个字到底是什么!”
话落,莫元靖诡异一笑,便飞快的向她扑去。
吓得水心尖叫了一声,拔腿便跑。
两人一前一后,在长长的长河边上奔跑着,笑声传遍了整座荷花谷,经过之处,惊起无数飞鸟,河边的青蛙也跟着欢呼着“哇哇”叫,纷纷跃入水中,在只剩下莲蓬的荷花谷长河中荡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水心不停的跑,头顶的发簪因为她的奔跑全掉落在不知何处,一头乌黑的青丝如瀑布般垂下,奔跑时,它们便像波浪般在空中飞舞,在她回头,稍稍遮挡住她的笑靥。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么开心,这么美丽过。
他们始终距离五步远,莫元靖没有刻意去追上她,不舍得打断如此的美景。
直到,他们几乎跑到了荷花谷的尽头,水心累得气喘吁吁的越来越慢,终于撑不住的倒靠在河边的柳树干上喘着气,笑看着莫元靖慢吞吞的跑到她的身侧。
此时,斜阳已经几尽落下,只留下天际边一点亮,莫元靖席地而坐,坐在她的身侧,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臂,掌心透着他浑厚的力量和独有的灼热。
“捉到你了!”他孩子般的笑着说,看向她时,幽暗的炫金色瞳眸中充满了怜爱和宠溺。
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你迟了,我的皇帝陛下!”
“只要捉到了你,那就不算迟!”他这一辈子都会就这样捉住她不放。
那双眼在微弱的斜阳下,甚是灼烫,那里面蕴含着她看不懂的力量,似能将她吸进去。
她害怕了,不着痕迹的挣脱开他的大手,绕过他的身前,坐在朝向河水的那个方向,双眼假装凝注的看着河中的景色。
一个多月之前,这荷塘还到处都是荷花绽放,现在那些美丽的花朵都不见了,枯萎了。
就像她,她也快枯萎了。
她僵硬的扯了扯唇,平复复杂的心情。
原来,强颜欢笑,是这么的累。
“在想什么呢?”他拿狗尾巴草的叶子碰了碰她的手指。
她横了他一眼,一把将叶子夺了去。
“破坏植物,你杀生了!”她夸张的指着他的鼻子,脸不红气不喘的在他的面前,将叶子用透明的指甲撕成了一条又一条。
噗哧一笑,他啐了她一口:“我杀生,那你在做什么?”
“为你毁尸灭迹呀!”她答得飞快,一扬手,手中的碎叶随风飘走,飘到了长河中,不一会儿就不见了:“多好,看不到了!”
杀手,毁尸灭迹,这种噬血的词语,从她口中说出来,那么的自然,血腥的事情,也突然变得这么…这么美丽了。
跟她在一起,让他多日来为政事而烦恼的心情也烟消云散。
如果…能就这样一直跟她在一起这样的话,那该有多好。
唉!!他在心底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一只手肘猝然捣了过来,惊得他慌张回神。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她又“杀生”再“毁尸灭迹”后才搭理他。
“我要问你什么事才对,我们两个明明是出来玩的,可能你的眉头皱得那么紧,看起来都能夹死一只蚂蚁了,我倒想问问你,是不是我让你出来,你不开心了?”
“怎么会!”
“最好是不会,否则…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为了表达她话中的恐怖,她故意瞪圆了眼睛,双手在脸前做鬼扑式,在这越来越暗的傍晚,倒真有几分惊悚感呢。
受到她的感染,他由衷的又笑了。
“怎么?让我死得很难看?你倒说说让我怎么个死法?”看她“杀生”,他顺手拔了一颗狗尾巴草,用尾穗戏谑的扫过她白皙柔嫩的脸颊,被她瞪了他一眼后,用手搪开。
水心睁大了眼睛,颇有其事的托起了下巴,认真的盯着他,然后啧啧出声。
“怎么了?不好决定?”他眨了眨眼,俊容更添了几分魅惑。
她陡然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出来,渐渐显露的月光,照映在刀身上,闪动着雪亮的冷光,散发出阵阵寒气,向他逼来,配合她两排洁白的牙齿,甚是让人毛骨悚然。
那把匕首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还危险的比在他的颈间,刀锋非常准确的抵住他,却不至于弄伤他,她笑得欢快。
“不如…放你的血来喝,如何?”黑亮如宝石般的眼珠露出两抹光亮,丁香小舌添了添上唇来应景,像是一只噬血的小野兽。
他深深的凝视她,头颅缓缓的逼近她,属于他独有的压力迎面扑来,她的气息变得混浊了起来,握着匕首的柔荑紧张的出汗,此时…她完全有可能,就这样直接杀了他,有那么一瞬间,她有这个念头,但是她却下不了手。
握着匕首的手微颤,终于忍不住晃了晃,懊恼的将匕首丢下。
修长漂亮的手指捡起地上的匕首,妖冶的炫金色瞳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亮。
“你随身带着匕首?”质疑的目光盯在她的身上。
他发现什么了吗?她仅扯了扯唇角,挑起了一抹淡笑。
“我们两个出来,我怕会遇到歹徒嘛!”
这句话,极没有说服力,在莫元靖在,她的那把匕首,根本就使不上,莫元靖就是一个最好的护卫。
在他深邃的目光下,她越来越心虚,但是她不畏惧他的强势,骄傲的扬起了下巴,嘴角浮起自信的笑容。
“难道你就没有失手的时候?”
他愣了一下,豁地抬头大笑,颇为赞赏的捏了捏她的粉颊。
“只有你盼着我会失手!”
她瞪了他一眼,这么自大的男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水心哼了哼,总算将刚才的事情一下子闪过去,免得他再提,到时候她肯定会露馅。
但是,莫元靖也不是笨蛋,水心眸中方才稍闪即逝的那一抹狠厉是骗不了人的。
她确有杀他之心,她脸上的恨意,又是从何而来。
让他欣慰的是,她下不了手,所以…在她的心中,他的位置还是比较重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突然变得没用起来了!”莫元靖煞有其事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再配上一声叹息。
她好笑的戳了戳他的脊梁骨。
“你可是当今天子,谁敢说你没用?”
“当然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了!”他斜了她一眼。
“哦?那敢问我的皇帝陛下,未来的皇后娘娘现在累了!该怎么办呢?该验证你是不是真的有用的时候了!”水心朝他眨了眨眼,诱.惑的冲他一笑。
他得意的扬起眉梢。
这个时候,他是不可能没用的,也不允许他没用,而且要很有用。
他顺手将她抱在自己的大腿上坐下,鼻尖闻着她发间的幽香,沁入心脾,扰得他心潮澎湃,若不是怕一会儿左永年会找过来,说不定他就会以地为榻、以天为被就将她压在身下了。
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觉,太折磨人了,怀中的小女人,似乎还不满意的在他怀中胡乱的动着,寻找最舒服的姿势。
他的双手稍稍将她搂紧了一些,阻止她的动作太大,引起燎原大火。
被他突然按住的水心不满意的抬头,迎上他略显窘迫的眼。
对了…他眼中一亮。
“我的皇后娘娘,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告诉我的三个字,是什么!”他笑,笑得像只摇着大尾巴的狼。
沉溺
原来他还记着这件事呢,她还以为刚刚玩得太欢乐了,他就忘了呢。
她沉吟着,嘴里发出如苍蝇般嗡嗡的声音,却半天吐不出半个字来。
“不能耍赖的哦!”他一本正经的提醒她。
她无辜的眨了眨那双美丽的大眼睛。
“可是,我忘了嘛!”
那模样,看起来,像极了无辜的麋鹿,睁着一双眼睛盯着他,盯到他觉得自己刚刚的举止在犯罪。
她就是有这种本事,即使她再坏,也能让她显得自己非常无辜,不知是他太笨了,还是她太狡猾了。
不过…这一次,他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她过关。
“不行,说过的话,怎么可能不记得?今儿个,你若是不说的话,我就丢你到水里喂鱼!”他一本正经的板起脸威胁道。
似乎怕他真的会丢她下水,水心吓得脸色苍白,一双小手连忙勾住他的颈子,身子害怕的偎近了他一眼,嘴里依然强硬。
“要喂鱼,就咱们俩一起喂!”
“你这个小无赖!”他无耐的靠在柳树树干上,仰头望着天边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