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司机撇拉着嘴,“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看不上!这男人要是生在上海吧,那一辈子算是抬不起头了…怎么说来着…上海男人都得给老婆孩子做饭、洗衣服,是吧?”
“呵呵,也不是都这样!”
司机自顾自的道:“不过上海女人倒还行,都挺会打扮的,说话也好听…师傅…”他忽的学着上海话叫了一声,“是不是这么说的?”
陆秋原大笑起来,“是的、是的!”
“哈哈哈!”司机乐呵呵的,把车停在路口,“再过一个红绿灯就上高速了,这一会儿就到!”
“行!”
陆秋原拿出手机,拨通杜西泠的电话,响了几下却无人接听。他皱了一下眉,开始给她发短信…
写完,他读了一遍,又改了两个字。
司机笑道:“呵呵,给你女朋友发消息呢?”
“是啊…”
突然,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猛地从身后传来,陆秋原往前一冲,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机,紧接着,“轰”的一声,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
“你放开我!”
杜西泠使劲的去推韩千,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韩千依旧牢牢的把她固定在身下。
“怎么了?这么快就没兴趣了?就因为见了个旧情人?!”
“你…你胡说!”
“我胡说?”韩千冷笑,看着杜西泠脸上的血色一分一分的褪下去,“我看着他上楼,又看着他下楼,我胡说?”
“可我们什么也没做!”
“那我怎么知道?整整一小时零六分钟,可以做很多事了!”
杜西泠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涌上来,“你这个疯子!”
“我也不想的,”韩千扳着她的下颌,“是你太让我失望,我给过你机会了,不是吗?”
“我们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来告别的!”
“哦,你没告诉他,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
“怎么,没话说了?”韩千讥讽的勾起嘴角,“我倒不信,要是你告诉那小子已经和我在一起,他还能这么巴巴的招惹你?”
“我…我打算等他演出结束后再告诉他的,”杜西泠垂下眼帘,“之前,总是我对不起他!”
“演出结束?演出不是昨晚就结束了吗?”
“下周还有两场加演…”
“哈!好!好的很!想不到你还真够关心他的啊!那加演完了还有加演怎么办?以后隔三岔五的再演一场又怎么办?你就一直不说?就为了你那点歉疚之心?那我呢?你又置我于何地?!”
手机在床头柜上急促的震动着,一遍一遍的响,歇斯底里一般,又因始终无人理睬,终于颓然放弃。
韩千挑起她耳边一绺碎发,“这才多久…你的旧情人就给你来电话了!”
“韩千!”杜西泠死死的咬着牙,他那样轻蔑的语气,让她觉得自己耻辱到了极点,“你放开我!”
“哦?忽然就变得这么陌生了?”
“你…你放开我!”
毫无征兆的,手机再一次震动了起来。
杜西泠听到“滋滋”的响,一如她心脏抽搐的声音。
韩千一把抓了过来,摁下按钮…
杜西泠再一次挣扎起来,“你把手机给我,你凭什么看我的手机…”
韩千用一只手固定住杜西泠的两只胳膊,膝盖抵住她的腿,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轻轻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出来。
“西泠,等我,我会带你回家…”
杜西泠如坠冰窖。
“回家?”韩千说着,眼中竟流露出一丝狰狞,“回哪里?上海?”
“撕拉”一声,他狠狠的扯下杜西泠的睡袍,丝毫不顾她惊恐到极点的表情,“你是我的女人,你还想回到哪儿去?”
天旋地转。
***
杜西泠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像是忽然换到另一个世界。心口疼得厉害,一阵接一阵的,像是被一只粗糙的手翻来覆去的揉捏。
“我怎么了?”她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
“别乱动!”有个声音传来,“打着吊针呢!”
其实她想动也动不了,这会儿她觉得从头到脚都在疼,她想是不是自己的关节炎从膝盖蔓延到全身了。
“护士…”话说出口,杜西泠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嘶哑的不像话,但她还是坚持说下去,“这里是…”
“医院!”
“可是…”
她还没来得及问完呢,就听到“咚”的一声,有个人几乎是扑到了她的床边,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一个劲儿的哭喊,“西泠!西泠!!”
“雪儿…”杜西泠蹙眉,看着她苍白浮肿的脸,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当然在这里!”欧雪儿的眼泪刷刷的往外流,“西泠,你别吓我了…求求你,你别吓我好不好?”
“你到底怎么了?”杜西泠茫然的问,“为什么要哭呢?”
欧雪儿哭的气都喘不过来了,攥着杜西泠的肩膀,“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你醒醒过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了,醒一醒,他已经死了!”
他死了?
杜西泠呆呆的看着欧雪儿,看着她眼泪像北京冬天的大雪那样飘落下来,“谁死了?”刚说完,就是一阵钻心刻骨的痛,痛的她全身每一根汗毛都缩成了一团。
她终于想了起来。
她恨不得自己永远也想不起来。
陆秋原死了。
车祸。一辆雷克萨斯酒后驾驶,从后面撞上了停在路口等候红绿灯的现代出租车,司机和乘客全都不幸遇难,现场惨不忍睹。警方找到尸体的时候,发现那名乘客手里,还死死的攥着一个手机。他攥的那么紧,就如同他嵌在钢板当中的身体一般,警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手机从他手里掰出来。
然后,就是葬礼,在北京举行的,隆重而盛大。许许多多的人都去了,包括很多看过《新桃花扇》首演的观众,每个人都在惋惜,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在生命怒放的时候,就这么撒手人寰。
花圈摆满了礼堂,陆秋原安静的躺在鲜花从中,还是那么的英俊,连嘴角都和平时那样,微微翘着。
陆爸爸一个人来了,因为陆妈妈骤闻噩耗,卧床不起。他被几个昆剧院的人扶着,颤巍巍的走到守在灵前的杜西泠面前。他看见杜西泠在头上别着的小白花,嗫嚅着,老泪纵横。
“孩子…”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人们捧着蜡烛,一批批的上前致哀。年胖子来了。佟老也来了,坐着轮椅,浑身一刻不停的发抖。推轮椅的是尚秀芳,她看上去像是一夜间老了十年,原本灵动的眼眸也失去了神采,直到看见了杜西泠,猛地扑过来,一把将她抱住,终于扯开嗓子哭了起来,撕心裂肺。
尚秀芳一生未嫁,从来都视陆秋原为子。
礼堂里没有放哀乐,从头到尾,放得都是昆曲,从《桃花扇》到《长生殿》,再到《牡丹亭》,听到那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时,杜西泠听到自己喉咙里“咔”的一声,一股腥甜涌了上来,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然后,就是现在。
“手机呢?”杜西泠忽的大声叫起来,“我的手机呢!”
“这里这里,”欧雪儿抹着眼泪,“给!”
“不是这个!”杜西泠猛地缩回手,“不是这个手机!”
“我知道、我知道…”欧雪儿抖抖索索的,从床头的一个木头匣子里拿出一个手机来,外壳已经碎了,被透明胶小心的粘在一起。她看着杜西泠抢了过去,把那只支离破碎的手机宝贝似的搂在怀里,终于忍不住,“哇”得一声又哭了出来!
“哭什么!”护士恼火了,“病人不能激动!”
“你知道个屁!”欧雪儿一边哭一边骂脏话。
只是杜西泠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看到那个人又活了过来,走到自己面前,伸出手:
“西泠,等我,我会带你回家。”
71、番外+大结局(情人节快乐)
【番外】
陆秋原
西泠出事后没多久,欧雪儿就给我打电话,她大声的质问我,到底是不是真心爱西泠。那一刻,我瑟缩了,我觉得我是爱她的,可偏偏就说不出来。
不上班的日子里,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第一次见到西泠时的情形。她真是温柔的女孩,看到佟老的胸前沾了龟苓膏,就拿出一块白色的手绢,细细的替老人家擦干净。我当时坐在对面,看着他们像一对父女那样相处,觉得心里很暖很暖。
那天是我主动要求洗的碗,不知怎么的,就想给西泠留下个好印象。可我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她一个人站在走廊的尽头,悄悄的抹眼泪。于是我走过去,说了几句笑话,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有一股特别迷人的韵味,像是在背后隐藏着什么,朦朦胧胧的,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西泠的唱腔相当不错,正如佟老所说,她是有天赋的。我每次听《玉簪记》的时候都会想到那晚的聚会,她站在那里,唱“朱弦声杳恨溶溶,长叹空随几阵风”,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自己就是潘必正,而西泠就是陈妙常。
我躺在地板上,一遍一遍的听曲子,有时候喝醉了,还会一个人在屋里唱上一段,可唱来唱去,总是那段《琴挑》,又总是在那句“仙姑弹得好琴”后面卡掉,我望着窗外黑黝黝的夜幕,在心里,响起了哄堂大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妈妈给我打电话,问我的近况,又问西泠最近怎么样,还叮嘱我要带西泠回家吃饭。我支支吾吾的回答,妈妈也没有多问,只是在说再见的时候叹了一口气。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公司早就给她打过电话,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没有说。
师父和佟老来看我,我却醉成了一滩烂泥,师父临走前指着我的鼻子说,想不到我看错了你!她说的意思我明白,可我却想到了西泠——她去了北京,那座城市的秋天有着最美的红叶。我不知道西泠会不会想起我,但我不希望她在想起我的时候,会默默的说:想不到我看错了你!
我决定原谅西泠。我对自己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要珍惜的,是你们的现在和将来。
我在庆功宴上给公司老总打电话,告诉他我想申请留在北京分公司。上海给西泠带去了太多的伤害,我不想让她回去接着受罪,我打算就在北京陪她。从此以后,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其实北京是个不错的城市,就好比坐在我前面的出租车司机,他一直笑呵呵的跟我聊天,而不像我们上海的司机,他们总是开着收音机,除了问你希望从哪条路走,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我看着一架飞机从不远的天空飞过,司机说很快就到机场了。我真的很开心。
西泠,等我,我会带你回家。
***
欧雪儿
从北京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活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里。
西泠出院没几天就走了,说要回一次老家。她是一个人走的,也不让我送她去机场,但我还是去了,毕竟我活了这些年,除了杜西泠,实在没有什么别的朋友了。韩千也去了,我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他开着车,一阵风似的经过。
回到上海后,我还是照常上课,郑旭东对我不错,我很快成为了“思雅”中心的王牌教员。商务英语班有个老男人看上我了,经常开着他的跑车带我出去兜风,给我买大堆的漂亮衣服和鞋子。我们还一起去了次香港,住在酒店的豪华套房里,早晨醒来可以看到华美的维多利亚湾。后来,我提出想回家看一次,他让酒店给我安排了车,自己跑去澳门赌钱。我一个人坐在酒店的车里,开到能看到我家那栋村屋的地方时,我改变了主意,让司机调头回去。
我问自己,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然后我就打算去找西泠,可直到此刻我才发现,原来我只知道西泠的老家在浙江,可具体在哪个市哪个县哪个镇…我竟一无所知!我给她打电话,可接电话的已经是个陌生女人了,她大骂我是神经病,可我就是不死心,接连打了一个礼拜,直到那个女人不得不关机了事,我才罢休。
我真是天底下,最最糟糕的一个朋友!
每天我都在想,假如时间可以倒转,我一定不会跟刘薇讨论西泠的过去,我会把她弄的远远的,不让她有任何伤害西泠的机会;我也一定会认真撮合西泠和陆秋原,而不是成天怂恿她,韩千才是最好的人选;我甚至会在陆秋原躲起来的时候,去把他揪出来,告诉他一个男人应该怎么做,而不是对着西泠不停埋怨,说陆秋原是个懦夫胆小鬼!
我现在想的最多的,就是和西泠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那些日子。以前我总觉得,是我在照顾她,后来那天我跪着擦地板的时候,突然发现,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西泠在照顾我!比如我们住的这间老石库门房子,每个月的水电煤都是她在料理。有她在的时候,热水器永远不会坏,墙壁永远不会渗水,厨房卫生间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想到她的时候,我的腰发出“咔嚓”的声音,像突然折断了似的,痛从骨髓里往外蔓延。
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礼拜,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王家姆妈签续租的合同!王家姆妈门槛很精,把房租生生提高了两成,可我还是租下了。
既然我找不到西泠,那么我就住在这里,等她回来。
***
韩千
我开着车,横穿整个北京市中心,最后在望京的一所立交桥的桥洞下面停了下来。这一年来,每当我心烦意乱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开到这个没有半点风景可言的地方,点一支烟,看着窗外车来车往,慢慢的抽完。
天气很好,早晨出门前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可能下雨,我觉得不太可能。对于北京的冬天来说,下雨实在是件稀罕事。
我瞥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日历:十二月十六日。一年前的今天,有个男人出车祸死了,他的死跟我其实没什么关系,可我偏偏记住了这个日子。
啸啸在英国上学也快要一年了,他已经度过了语言学习期,前几天他给我打电话,声音稳重的不像个孩子,他说圣诞节不打算回北京了,要去同学家过。我听到他和几个男孩子笑闹,英语流利到让人吃惊的地步。
送啸啸出国的那天,我和齐慧珊都去了。啸啸背着一个很大的双肩包,有空姐领着他进去,他在闸口处停下来,回头看看我们,然后一声不吭的往前走,连手也没有挥一下。
回去的路上,我和齐慧珊一路都在沉默,直到我送她到公寓楼下,她突然抬头,问我“想不想复婚”,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涨得通红。我知道以她的性格,能主动这么说是近乎不可能的事,可我还是拒绝了。接着她突然高声嚷嚷起来,说韩千,其实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你娶我是因为你根本不想在恋爱上面花时间、而我恰好各方面都符合你对妻子的要求!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最卑鄙、最无耻的男人!然后她就哭着上楼了。我从未见齐慧珊哭过,我闭上眼睛,发现自己竟想象不出她的脸长什么样子,而她给我生的儿子都快上初中了!
齐慧珊说的没错,我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最卑鄙、最无耻的男人!
我看着一缕青烟在眼前飘散,车载CD开着,还是《牡丹亭》,这一年来我几乎天天听这盘CD,熟悉到连每一句末尾会绕几个弯都一清二楚。可每次听到那句“人去难逢,须不是神挑鬼弄”时,心里都会猛的一阵抽痛。就好比刚才,连烟头都掉到了车窗外面。
关尹在一审的时候被判了无期,他的老婆儿子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他的头上。我对宋律师说,请他一定想办法帮帮关尹,所有的费用由我来出。宋律师在电话里愣了很久,最后什么也没说,只答应会尽力而为。他不愧是大律师,在近乎是铁证如山的情况下,找到了对关尹有利的方面——关尹是主动接受遣返的,可以视作自首处理!最终二审法院接受了宋律师的辩护意见,将无期徒刑改判为十五年有期徒刑。
宋律师因为这个案子而名声大噪,他来看我时,很感慨的说,其实刚开始接触关尹时,他并不合作,眼睛里拢着一层迷雾似的,不说话,一个劲儿的抽烟。宋律师见过无数的犯人,知道那是把一切都看淡了才会有的眼神,这种人已经连死都不放在眼里。后来宋律师对他说,虽然你们家人都不管你了,可还有个女人在为了你求人!那个女人因为你差点连命都送掉!宋律师说,关尹听了他的话后,一夜之间就恢复了精气神儿。
二审下来的第二天,我和宋律师一起去看关尹,可他却拒绝了。宋律师有些恼火,说这个家伙知不知道谁才是恩人!我笑了笑,说人家可不觉得我是恩人!之后也没再得到关尹的任何消息。
我越来越忙了,虽说国家一直想法儿抑制房价,可房市还是火得不行。我像个工作狂一样,很多下面人能干好的事儿我都亲力亲为。“瑞阳”地产的版图一直在朝海外扩张,我满世界的飞,有时候看到国外的蓝天碧海,都会忍不住的想起那个女孩对我说的话。
“这里的天真蓝,蓝的简直像假的一样!”她说。
要是下雨就好了!
可是天很蓝,蓝的简直像假的一样。
我决定去找她。
***
尾声
粉墙黑瓦的小院里,堆满了各色各样的道具,灯笼、羽扇、小孩拳头般粗细的大串念珠、插着绚丽野鸡毛的头套…甚至还有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林林总总,正是一个螺丝壳里做道场的戏班后台。
镜子上已经有了一道裂痕,不过并不耽误化妆。她的眉毛生的好,寥寥几笔,就能勾勒出两弯柳叶似的眉来。
她放下眉笔,仔细的照了照,又去画眼线。桌上凌乱,好些东西被她划拉了出去,纷纷扬扬飘落在地上。其中有一张纸,却是一封信,信上写着:
…在加拿大的五百多个日子里,日子并不算苦,也没有什么牵挂,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你了…我知道,你恨了我很久,恨我当初千方百计的把你弄到手。呵呵,我倒是不后悔,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是凌晨三点,你凑到我跟前问我要不要再开一瓶酒,我拒绝了,通常这种情况,别的推销员或者撒娇,或者走开,然而你没有,你只是又重复了一遍那种酒的名字,问我:真的不点了吗?眼神却是冷的…当时我就想,这个女孩挺有意思的。
我一直想给你最好的,你在乎也好,不在乎也罢,我只盼着你高兴。你知道‘烽火戏诸侯’吧?为了褒姒一笑,那皇帝不惜耍弄全天下的人!我佩服那皇帝!
只是,我的案子犯啦!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早料到有这一天,只是对不住你了…其实我恨不得带你一起走的,但我不能,因为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这案子水太深,逃的再远,早晚还是要抓回去…呵呵,你看,我这不就又抓回来了么?我知道你会去拿那个U盘的,你向来是个聪明的丫头,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别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你要是能见着韩千,替我谢谢他。要不是他给我找的律师,二审也不可能改判成十五年…我已经做好无期的准备啦,想不到这辈子还有出来的那天…不过就算我出来了,也没打算来见你,你以前一生气就叫我大叔,过了十五年看到我,你岂不是要叫我大爷?呵呵…我可不想当你大爷,告诉你,我最大的愿望,其实是让你给我生个孩子…可惜了…
就这样吧,好好的过日子,你要真喜欢韩千,那就跟了他吧,虽然我不太乐意。
…
关尹
她没去捡那张信纸,连头也没回一下,黑色的眼线笔慢慢的沿着睫毛根部描画,到了末梢,轻轻一挑,便是活灵活现的凤眼。
屋外的戏台上,有人正咿咿呀呀唱着,并不是寻常的《惊梦》、《还魂》,也不是听惯了的《拷红》、《秋江》,仔细一听,却是一出《孽海记》里的《赏宫花》:
“一年二年,养起了头发,
三年四年,做起了人家,
五年六年,讨一个浑家,
七年八年,养一个娃娃,
九年十年,只落得,
唉,叫一声和尚我的爹爹…”
“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