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客户吃什么了?”

“嗯,川菜,”她笑了笑,有点不自然,“好辣,不过味道还可以。”

“嗯,”韩千看了她一眼,脸颊上还红扑扑的,“走吧,上车!”

车载CD开着,是一曲《西厢记》,那红娘嘤嘤唱着:“一个半推半就,一个又惊又爱,一个娇羞满面,一个春意满怀,好似襄王神女会阳台,花心摘,柳腰摆。似露滴牡丹开,香恣游蜂采…”

杜西泠抬起头,看到韩千闭着眼靠在座位上,松了一口气。欧雪儿是对的,没有哪个男人,会接受自己的女人去见过去的男友,即使什么也没有发生。

韩千的手环过她的腰,搂的很紧。她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把头慢慢的枕在他的胸前。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混杂着烟味,是应酬留下的痕迹,并不难闻,让她的心一分一分静了下来。

“…犹恐夫人睡觉来,将好事翻成害。将门叩叫秀才,嗳秀才你忙披衣快把门开,低,低声叫小姐,小姐吓,你莫贪余乐惹飞灾,看看月上粉墙来…”

这一阙《十二红》是梁谷音的名段,杜西泠想起这几天韩千似乎爱上了昆曲,不单单是每一辆车里都准备了昆曲CD,连两人亲密的时候,他都会放上一段。

他喜欢开一盏床头灯,放上CD,再把她平放在床上,一粒一粒的,解开她的衣扣,然后,在花旦的轻吟浅唱中,一次又一次,稳定有力的冲击着她的身体。

66、温泉水滑洗凝脂

“想不到,昆曲还有这样的妙用!”他在她的胸前的雪白上轻轻啃咬着,流连忘返。

“什么啊?”她喘着气,傻乎乎的问。

他低低的笑起来,慢慢的向下移。

“到底是什么啊?”

她被他撩拨的全身都扭曲起来,他手指抚过的地方,全都泛起了一片片的粉红。

“这个!”他笑了笑,“看!”

“啊?”

他低头,重重的吻在她最私密的地方。

强烈的刺激让她浑身都痉挛起来…

“在想什么?”

“嗯?”杜西泠回过神来,发现韩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正眼神炯炯的看着自己,“没…没想什么…”

“哦。”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她辨认着窗外,不是熟悉的路。

“小汤山,”韩千又点了一支烟,长出一口气,“天冷,去泡泡温泉。”

他们在一座欧洲古堡般的酒店前下了车,巴洛克式的建筑风格,有着白色的穹顶和半圆弧的门洞,还有随处可见的仿文艺复兴时期的人体雕塑。服务生迎了上来,笑容礼貌,看起来偏又带了那么一丝暧昧。他带着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尽头那扇巨大的白色的门。

“两位,晚安。”

房间是套房,有两间分开的卧室。杜西泠走进其中一间,看了眼正中的那张华丽大床,落地窗帘是拉开的,可以看见一汪碧蓝的池水,在昏黄的灯光下波光盈盈。

“是露天的啊!”她回头问,“隔壁…”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已经腾空——韩千居然一把把她举了起来,像个麻布袋那样扛在肩上,径自朝外面的庭院走去。

“啊!”

杜西泠一声尖叫——韩千竟然就这么抱着她,两人“扑通”一声跳进了温热的水里!

水花溅到她的眼睛里。

“还…还没脱衣服…”她语无伦次。

“怎么,你比我还急?”韩千笑了起来,三下五除二,便将她剥成一条赤/裸的美人鱼,她的肌肤被水色一衬,越发白的晃眼。他很快脱去自己的衣服,接着,重重的吻住她的唇,留在水里的那只手也顺势握住了她胸前的一只浑圆。

“唔…”

杜西泠觉得自己简直喘不过气来。韩千那样揉捏着她的身体,他还潜到水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把她也拖了下来。

“不…!”她呛了一大口水,“咳咳咳…”拼命挣扎着,总算韩千放开了手,她终于浮出水面。可还没等她提出抗议,男人的手臂又一次控制住了她,她被推到水池的边沿,勉强踮着脚尖站着,不得不竭力攀住韩千的肩膀。

他反手托住她的臀,将她按向自己,然后,猛地冲刺。

“你…啊…”

杜西泠倒吸一口凉气,惊恐般的睁大了双眼。

热气升腾。

许久。

杜西泠瘫软在那张两米乘两米的豪华大床上,全身都仿佛支离破碎了,连抬一下小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过去的一个小时里,韩千爆发般的要她,水池里,地毯上,一直到床上…房间里四处可见的水迹充分证明了他们的疯狂。

她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天!”

韩千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懒懒的,“怎么?不行了?”

她咬牙,“哪有你这样的!”

“我怎么了?”

“你简直是谋杀!”

韩千低低的笑起来,跟着一个翻身,胳膊撑在她脖颈两侧,居高临下的与她对视,“差一点还真就下手了!”

杜西泠挑眉,“这么恨我?”

“嗯,恨得要命!”

“为什么?”

“你不听话!”他看着她,替她把粘在额头上乱发一根根拨开了去,“害我嫉妒成狂。”

她不吭声。

以大床为中心,一股难言的沉闷朝四周弥漫开来。

“我…今晚不是请客户吃饭。”她决定招认。

“哦?”

“我去保利剧院了,”她轻声道:“只是…看了场戏而已。”

“哦?”

他总是回答的不置可否,偏偏眼神像鹰隼般锋利,让她觉得脸上的皮肤即将面临被烧灼的危险。

“你大可放心,”她抬眼,勇敢的看向他,“除了你,我根本无处可去。”

“那为什么要撒谎?”

“撒谎…”她挑衅般的弯起嘴唇,“是女人的本能呀!”

韩千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杜西泠叹气,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颈,“好吧…不止是这样。”

谎言既然被拆穿了,便不得不用更大的承诺来补救。

“你对我的好,我都明白,”她软软的求他,“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你知道的…我还能怎样?”

是真心话,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她总觉得自己无耻。

韩千沉默着,看着她怎么都掩藏不住的倔强。最终,还是投降,“不许有下一次!”

“不会了!”

“嗯。”他低下头,再一次吻上了她嫩红的唇瓣。

杜西泠闭上了眼,默默回应。

窗外又开始下雪。

***

“…年底总是很忙,双休日加班也是不得已,希望大家体谅。这样,以后凡是加班,大家来回都打车吧,把票拿回来报销,雪挺大的别冻着,”蒋志国轻轻敲了一下桌面,“不过,即使是加班,也要认真对待…”

汪明霞在台子底下踩了昏昏欲睡的杜西泠一脚,低声道:“喂!说你呢!”

“哦!”杜西泠这才回过神来。

散会前,蒋志国特意把杜西泠留下来,“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没休息好?”

杜西泠有点脸红。她确实是“太累”,凌晨四点才沉沉睡去,早晨又是在车子的后排座位上一路睡到公司。

只是这种理由,总不可能告诉蒋志国。

“嗯…睡晚了。”

“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感冒?”

“是有点儿吧。”

“北京太冷,你们南方人是不习惯,”蒋志国基本上接受了这个解释,“多喝点水,记得吃药!”

“谢谢蒋总。”

杜西泠回到座位,看着电脑屏幕上一排排的计划表,又一次开始走神。

她和韩千之间的危机,因为她的承认,总算是顺利解除了。可她一直猜不出,韩千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韩千在派人跟踪她?

她下意识的甩甩头,像要把这个令人惊悚的想法清除出脑海。

如果韩千没有派人盯着她,那她一定就是被什么人看到了——这很有可能,她的位置那么显眼,被有心人看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可究竟是谁呢?

韩千没有提,她也就不去提,只是这种“心照不宣”总让她心里不舒服,像是有一颗小石子跑进鞋里,你还是能继续走路的,可每走一步都足够难受。

杜西泠咬着嘴唇。她在北京实在谈不上有什么熟人朋友,更别说认识她又同时认识韩千的了!

她摆弄着手机。昨晚她关了机,早晨进公司的时候才打开,一共收到三条短信,分别来自欧雪儿,年胖子,还有陆秋原。

陆秋原是前一晚十点多发来的,“我在庆功宴上,很多人,都在向我祝贺。可我却只想看到你,你在哪儿?”

欧雪儿的是:“你们见面了吗?你们一定见面了!”

年胖子的最简单:“切记!切忌!!”

同音,不同字。

67、所谓自甘堕落

杜西泠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把头埋进臂弯里。

手机再一次振动起来。

陌生来电。杜西泠忍不住想苦笑,看起来全世界都知道了她的新号码!

“是杜小姐吧?”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齐慧珊,”那个女人笑了下,“韩啸的妈妈。”

“哦…”杜西泠有些错愕,“您好。”

“有空吗?出来喝杯咖啡?”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想见见你。”

杜西泠想了想,直觉上不想去赴一个这样的约会,她委婉的拒绝,“有点忙,以后再说好吗?”

“就一会儿,”齐慧珊坚持,“我现在就在你公司大楼隔壁的咖啡店。”

“好吧,等我十分钟。”

她不得不答应,从齐慧珊的口气里,她听出如果自己不答应,那下一刻这女人就会出现在“焕彩”公司里。

杜西泠跟蒋志国打了个招呼下楼。电梯里她给韩千打了个电话,可一直无人接听,本想给他发短信,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前妻约我喝咖啡,我怎么办”?

光想想都觉得很可笑了。

咖啡馆很小,三四张台子,七八把椅子,顾客大都是附近上班的白领,要一杯外带咖啡拿了就走,人人行色匆匆。

杜西泠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齐慧珊,得体的千鸟格套裙,干练又高雅。她在韩千家见过齐慧珊的照片,觉得真人比照片看起来更成熟一些。

是的,成熟,但谈不上风韵。她坐下来,看见齐慧珊略深的颈纹。

杜西泠想起韩啸说过,他妈妈在当了几年家庭主妇后,离婚转到咨询公司任职,一路赤手空拳打拼到合伙人的位置,相当厉害。

也相当不容易。

杜西泠微笑,“你好。”

“想喝点什么?”齐慧珊问。她也在打量,干净的马尾辫,白色的一字领毛衣,黑色窄腿裤,钻石耳钉。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很懂得打扮自己,并明白什么叫做低调的华丽,那一对钻石耳钉绝不是一个小白领可以承受的起的——想必来自于那位前夫的馈赠——或者,是别的什么男人。齐慧珊想起自己听说的那些事,嘴角多了一抹笑容。

“君华案”啊!原来这个杜西泠,还是关尹的情妇!要不是她想到打电话给郑旭东,还真看不出这小女孩背后还有这么多事儿!

不管怎么说,这个小丫头,也算是见过点世面的女人了!齐慧珊带了丝恶意的想。

“美式咖啡。”杜西泠点完单,顺手递给服务员二十块钱。她看向齐慧珊,“找我有事吗?”

“刚才说了,没什么事,”齐慧珊拿一根小勺轻轻搅拌,看着白色的泡沫和褐色的咖啡融为一体,“当然,作为韩啸的妈妈,我的确是挺想看看你的…毕竟,你很有可能成为我儿子的后妈,是不是?”

说的很直接。

杜西泠一笑,“这有意义吗?”

“也许你觉得没有,但是我觉得有,”齐慧珊放下勺子,正色道:“没有生过孩子的人,永远无法理解一颗母亲的心。”

杜西泠点头,“我的确不理解母亲的心,不过我想我能理解你。”

意有所指。

齐慧珊皱眉——看来她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小女孩,想不到她居然这么伶牙俐齿。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你很不简单啊,韩千很重视你,”她又摇头,“出乎我意料的重视,我一直以为他不会为女人花心思…”

这算是夸奖吗?

齐慧珊接着道:“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原来你身上还发生了那么多的故事…‘君华案’…我刚听人说的时候,还以为是在开玩笑,简直像一本火车站贩卖的三流杂志…却没想到都是真的!你可能不知道,我认识关尹,还一起吃过几顿饭…真有意思…”

杜西泠静静的听着,眼皮都不眨一下。

“不解释吗?”齐慧珊问。

杜西泠笑起来,“向你?”

北京真的是不错,随便一段对话听上去都跟演电视剧似的,眼下的场景若要搬到上海,再把齐慧珊的几段话改成沪语,那铁定就成了王婆骂街,还是滑稽戏版的。

“你的确不用向我解释,”齐慧珊冷冷的道:“我今天坐在这里,并不是代表我自己,而是为了我儿子啸啸。韩千可以接受一个逃犯的情人当老婆,我却不能接受一个罪犯的情妇给我的儿子当后妈!”

“哦…”

“还有,你愿意被人包养也好,愿意给罪犯当情妇也好,甚至为自己的新闻漫天飞舞而感到高兴也好…都是你自甘堕落,我无权干涉!但我绝不允许你的这些传闻绯闻影响到啸啸,他还是一个孩子,正处于思想塑造最关键的时候,而你的品德修养根本不足以成为一个母亲,”齐慧珊说到兴起,脸上满是深深的轻蔑,“给你一个建议,你这样的女人,给人当当金丝雀,买几个名牌包就应该知足了。你以后最好不要生孩子,因为你只会让你的孩子感到无尽的耻辱,你的孩子会因为你,被人耻笑一辈子!”

“哦…”杜西泠淡淡的,“还有吗?”

“还有,”齐慧珊酣畅淋漓的笑起来,她吃过的盐比杜西泠吃过的米还多,怎么看不出杜西泠是在佯装坚强?“既然做过,就要勇于面对,别说是逃到北京,你就是逃到非洲,做过了就是做过了!总会被人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