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甄灵和霍迦林吵过,可谁也不曾想过分开,事后和好还会为对方考虑,不曾有过半分离心。
听完任世玥这番‘背后的故事’之后,甄灵沉默不语。
从理智上来说,任世玥是霍迦林的好友,他站在霍迦林的角度去帮助好友,挑不出什么错。
可对甄灵而言,她无法完全理智的去接受这种说法,但她并没有言语苛责,只是叹:“就算你想破坏,也要有源头,说到底还是霍迦林用心不纯,否则也不会被你有趁可机。”
听了这话,任世玥就明白她终究在乎的还是更在乎霍迦林的利用。
任世玥攥紧了拳头,说:“其实我也很后悔那天的事情,也许我不该自以为是的,如果真的按照霍哥的想法,把事情调查清楚后再告诉你也好,但他明明知道这件事被你知道后会有什么后果,依旧选择和你在一起,难道你就没想过,他不是想要调查真相去利用你,而是真的在乎你?”
甄灵微微一滞。
“当然你可以不信,当初我也不信,我觉得你们在一起时间不长,哪有什么深厚感情,我并不知道,你对他的意义。”
任世玥深深的闭上眼,回忆起三年前的那一晚。
在甄灵离开之后,霍迦林问他为什么。
简单三个字,已经看透了他所有的行为。
任世玥看到刚刚甄灵的反应,心底有些慌,他没想到她会难过到这种程度,心中不免愧疚,又有些后怕。
但当时他又强撑着底气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毕竟他是真的不想让霍迦林受伤。
他是在帮自己的朋友,而且他说的也是事实,他有什么错?
他站了起来,像是看着陷入传销中执迷不悟的亲人,痛心疾首道:“你们在一起是不会有未来的,当断则断才是正途啊!”
“霍哥,我有时候看你都觉得你变得陌生,你都不再是你了!”
霍迦林漠然的侧过脸,眼底一片玄黑,过后扯出一个淡讽的笑,“我的确是变了。”
“和甄灵在一起后,我的世界因为她改变了。”
“平常的风景会变得明亮,深秋的微风会变得温柔,她就像一束温暖的光照进了我的世界,那样温暖漂亮,暖洋洋的让人快乐。”
“我喜欢这种感觉,也喜欢和她在一起的自己。”
“在以前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变成这样,变成我从前最不屑,又心中羡慕渴望的那类人。”
任世玥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整个人都愣住了,更不敢打断他。
“遇见了她,我找到了家,找到了属于我的幸福。”
“我很确定这一切是她带给我的,而且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让我如此幸福。”
“无论我们中间隔着什么,我都不想错过她,放开她!”
“我知道这些话在你眼里会荒唐到可笑,就像从前的我一样,但这是我活了二十多年最坚信的东西!”
“比起书本、公式、我手上的手术刀都要确信!”
“她是我的唯一。”
任世玥的脑子一嗡,有点意识到自己酿成了大错,又仿佛看到自己的好友在一步步的向深渊中走去。
这是一场没有未来的感情,可他深陷其中,已经无法自拔!
他破口而出:“你疯了吧,你和她不可能了,就算、就算她爸爸不是杀子琪的凶手,在知道这些事情以后,她也不会原谅你!”
“那是我的事,就当是我疯了,”霍迦林拿起手机,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陷入爱情的人,本来就无可救药,我没有求救,你也不需要“见义勇为”。”
“以后,你不要再来这里了。”
霍迦林决绝的将任世玥赶出家门,接着便去追向甄灵,他打了电话,看着她被朋友接走,可他并没有回家,而是跟了过去,站在楼下冻了一晚。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放过手。
他爱她,一如既往。
这让甄灵蓦地想起了佟焰不久前对她说的话。
——甄灵,你当初不声不响的消失,大家找不到你的踪迹,警方也放弃了,只有一个人还在找你。
——他当时不仅联系了我,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他都找过,据说还去了你的老家。
——那时候的他看起来很糟糕。
——我当时看他那副模样就想,他心里应该是有你的。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当时是怕你会动摇,现在一起说了吧。
——那次我在街上接你回家不是偶然,是他联系我的,他知道当时你心情动荡,又不肯跟他回去,而且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才会突然回永兴,这才找上了我,他当时跟在我们后面。
——后来你一直待在家里不肯出门,总是忘记吃饭,晚上我回来,你还谢谢我惦记你给你订餐,但那些饭很少是我给你订的,都是他。
——后来有一次我小区外的咖啡厅买咖啡,无意间碰到了他,他当时坐在窗前,眼睛一直盯着小区门口,我向店员打听了,他只要得空就一直来店里。
——他在等你。
——他一直,都在等你。
耳边,传来任世玥模糊的声音:“甄灵,我从没见过霍哥这样钟情一个人。”
“他平时都不会来这里,碰到你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过来。”
“可他不敢见你,到底要苦闷绝望到什么地步,才会独自一人买醉?”
“偏偏他是个一杯倒,根本喝不了多少,醉倒了一样没人管,要不是我生巧碰见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甄灵。”
低沉沙哑的嗓音叫出她的名字,像一个木锤砸向了她的心口,激地她胸口那里闷闷的疼。
她蓦然回首,看到霍迦林双眸犹自闭着,只双唇轻启,低声喊她的名字:“…甄灵。”
那一刻,她几乎要奔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回应他:我在这。
第 97 章
到最后, 甄灵没去回应霍迦林的呼唤,只是眼睛移不开, 脚步动不了, 最后稀里糊涂的被任世玥拉着美其名曰送人回家。
甄灵直到踏入霍迦林的家里, 看到熟悉的环境才整个人被震了一下, 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来到了这个地方。
她还真没想过有一天会回到这里。
就在她站在门口想着要不要走的时候, 任世玥接了个电话:“你说什么?车祸了,人没事吧?嗯嗯,我这就过来。”
他转过头说,“我弟弟碰上酒驾车祸了, 我得先走, 接下来你来吧,喝多的人没人照顾不行,万一他想吐把自己呛死就出事了, 我记得你是医学大学的,这些你都会, 我就先走了。”
临走前,他突然转过身笑嘻嘻的对甄灵说:“甄小姐,你对我今晚的爆料满意吗, 满意的话给个五星好评吧。”
甄灵默默无语,回他一句:“跪安吧。”
任世玥留下一个意味深明的微笑,也不说什么就走了。
甄灵看着被他关上的门,心底不禁开启了吐槽模式。
…成熟之后才知道,男人做起戏来是真假啊, 不戳破他们,也是一种仁慈了。
甄灵转过头,看到躺在沙发上紧闭双眸的男人时,心头莫名有些发软。
算了。
似乎心中轻轻的叹了一声。
总不能真的不管了,酒醉被呛死的几率不低,她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就拿霍迦林的性命做赌注。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责任使然,更出于曾经作为一名医学生的义务。
哪怕她没有从事医护工作,那也不代表她失去医者仁心。
甄灵站了一会,先给自己的同事发了消息,告诉他们自己临时遇到了一些事提前走了,让他们不必担心自己,之后她会回请大家吃饭。
处理好其他的事情,她默默脱下了鞋子,打开鞋柜时有些意外的看到自己从前穿的拖鞋还在里面。
她拿出来,拖鞋干净如新,是被时时清洁,不曾落下一点灰尘。
他将她的拖鞋保存的这么好,是念着有一天,她还会回到这里来吗?
甄灵探出头看了眼沙发的方向,不禁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才穿上了拖鞋,接着走进了他的卧室。
卧室里装饰略有变化,风格依旧和从前一样整洁到变态,她捧着霍迦林的杯子,一路回客厅时,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屋子比起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更加空旷冷寂。
安静到令人发憷。
她无端打了个寒颤,等经过一间房间时才猛然察觉到这屋子少了些什么。
她打开门,看到屋子里空空的鸟笼以及里面没有食物痕迹的食槽后,猛然意识到,彩虹不见了。
那只戏精爱演戏总是嘎嘎叫的大白鹦鹉竟然没了!
怎么会呢?
甄灵将其他房间都看了看,结合之前的发现,确定彩虹不在屋子里,这里没有它生活的痕迹了。
彩虹发生了什么事,是丢了,被寄养到其他地方,还是…死掉了?
她心底沉了沉,莫名有点发酸,几年的时光,有太多的变化,无论是她,还是霍迦林。
他们是回不到从前的。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回到了客厅,接着看到空空的沙发时她脑子顿时一嗡,瞬间空白了。
人呢?
跑哪了?
刚才还在这儿,怎么一转身就没了!
甄灵抱着被子赶紧上前,差点被拖地的被子绊倒,接着看到茶几旁边露出一双长腿时才反应过来,霍迦林这是翻身掉地下了。
甄灵冒了一身的虚汗,这才松一口气说到:“怎么一点都不老实。”
她嘟囔着,蹲在他旁边看了他一会儿,感觉有些无措。
接下来怎么办?
把人抱起来她恐怕没这么大的力气,喝完酒的人那真叫一死沉死沉的,刚才上楼都是她和任世玥加上保安三个人才把他一起抬上来的,这期间霍迦林睡得那叫一个死,完全没有清醒的意识。
甄灵从前撞见过他醉倒的样子,的确是真情实感的人事不省。
抬不起来,那要不要用些办法把人叫醒?
但如果把霍迦林叫醒,她又有些不想,他醒了之后两个人不免尴尬,她的打算是确定他不会出事就默默离开的。
于是甄灵就为难了。
蹲在他旁边发了一会儿神,她也没忘先拿了个抱枕搁在他脑袋下,又把被子盖在他身上,免得地板太凉会着凉。
这时候脑子里还能开个小差:如果洁癖如霍迦林知道自己躺在地板上睡了一晚,被子一样在地上,会不会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甄灵不禁莞尔,再抬眼时,目光停到他的脸上没有移开。
和刚才不同,原本潮红的脸现在变得微微苍白,略微凹陷的脸颊让他的气质产生了变化,带了几分病弱感。
那种强势冷漠的气质骤然不见,睡着的他竟然让人有些心生怜爱。
“原来那时候,你在的。”她低声开口,就是知道他听不见才敢说话。
在她痛苦难过的时候,他一直在她的身边。
“我以前总是怪你不哄我,谁家女朋友闹脾气了,男朋友不巴巴的过来哄,打电话发短信送礼物,结果你一样都不做,把我气死了。”
“只是后来才知道,其实比起那些表面上的事情,你做的更多。”
“后来我就不气你了,你说,我是不是这天底下最好哄的女朋友。”
看着睡着的霍迦林,就是知道得不到回应,她才能够轻松的一笑。
这时,霍迦林的睫毛轻轻一颤,甄灵吓了一大跳,以为他要醒了,结果他却是将被子里的胳膊抽了出来,有些燥热的将被子掀开了一角。
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再动,甄灵这才松一口气,人没醒就好。
观察这么久,看起来他还算老实,也没有难受到呕吐的地步,毕竟他是一杯倒,想喝也喝不了多少。
甄灵正打算要走,视线无意的向下一扫时,整个人又顿住了。
他刚刚将右手胳膊抽了出来,正搁在胸口上,线条清晰的肌肉包裹着的手臂,看起来健美耐看,但上面却斜划过一条淡色的疤痕。
细细的一条,近看很容易发现,这样长的一道疤,像是个寄生物一样长在他的胳膊上。
甄灵却不觉得丑,反而心头一动,有些想落泪。
这是他为了她才留下的一道疤,这是他保护她最大的勋章。
甄灵伸出手,当指尖碰触到他的皮肤时,感觉从指尖到头发丝都快烧着了。
过了好几秒,她才意识到,并不是霍迦林的体温太高,而是从心口溢出的热流让她浑身都烧了起来。
心脏怦怦直跳,甄灵咬着下唇,大着胆子,拇指缓缓抚摸着那道疤。
感受到那道疤明显的不同的触感,她的眼底微微生热。
无论他怀着怎样的目的来接近自己,甚至追到了她的老家,可当时遭遇跟踪狂意外,他挡在她面前,他对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出自真心。
哪怕他毁了自己的爱情,将自己引入一场爱情陷阱,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也一同入了局。
那些甜蜜,他们一起度过。
而后痛苦,他也一直陪伴。
曾经怨恨执着的一切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心中的郁结成团的怨念已被解开,看着这道伤疤,甄灵轻轻的叹了一声。
“好吧,知道你一样难过,就不气你了。”她几不可闻的开口,突然间心口一松,那些纠结同时不再,顿时松快多了。
放下曾经的偏执与怨结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与勇敢。
她的青春与爱情不曾被辜负。
她微微笑了起来,桃李一样的面容绽放出艳丽的光彩,这时候离开是最好不过的时机了。
下一秒,她的笑容僵住。
一只手突然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腕,而她的手指,还停留在霍迦林的皮肤上。
心脏猛然跳动,血流迅速奔涌,周围过分安静,静到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心虚紧张的咚咚作响。
她僵硬的抬起眼,正撞进一片玄黑的眼瞳里,那双漂亮剔透的眼眸此刻犹如深潭,黑的看不见底,周围缠着一根根血丝,带着一股陌生的癫狂与偏执,正紧紧的锁着她。
说好了不再相见,结果被抓包待在人家家里,还跟个色狼一样在人家胳膊上摸啊摸的,是一种什么体验?
甄灵想回答:场面尴尬的想抱头就跑!
这种心虚尴尬的情绪让她忽略了霍迦林的异样,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跑,在她身体后移的下一秒,手腕上的力道猛收,疼得她差点叫出声。
“还想跑?你想跑到哪里去?”霍迦林的声音带着一种平日里不见的沙哑,像纸磨一般寸寸被撕碎,他半坐起来,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大了力道将后仰想躲的甄灵往自己这边带,当甄灵失力跌到他的方向时,听到他用着阴狠的口吻一字一顿:“我抓到你了,不会放手的。”
当他低下头口勿上她的唇,用极大的力道狠狠的咬`摩,几乎想要将她拆吃入腹,他说:“你终于,入我的梦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第 9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