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莲无处可去,躲在医院大堂里看着人来人往,都有些绝望了。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一个走进医院大门的女人身上。
她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好几秒时间才觉得不对。那个人!那个女人,好像是她那个后妈木香!她怀里抱着的那个不是贺小燕吗?!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何小莲惊讶极了,随后满腔惊讶都变成了狂喜。木香那女人也在这,看她穿的衣服鞋子都挺好,比以前那样子看着年轻了很多,肯定现在过得不错。
说不定她现在在沪市另嫁了个男人才过的这么好,她完全可以去找她,说到底她是这女人的继女,她还想要名声就不能不管她,要是真不管她,她就去木香现在的老公家里闹,哭诉,看她怎么办!
何小莲面带喜色,匆匆追了上去。
临时休息的病房里,贺小燕坐在那垂着脑袋,她是个不会撒娇也很少哭闹的孩子,就算很难受也乖乖巧巧的。
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何小莲毫不客气一把推开门,眼神不善地盯着她:“这不是小燕吗,还记得姐姐吧。”
看到她,贺小燕一瞬间露出了惶恐神色,下意识看向门口,想要寻求母亲的保护。
何小莲注意到她的眼神,“木香呢?”
贺小燕没说话,低头往后缩了缩。
一见她这个瑟缩的样子,何小莲就找回了从前在家里颐指气使的感觉,“我问你话呢,你们现在是住在哪?木香是不是改嫁了?”
水银此时正在旁边的房间听医生说话,贺小燕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因为是个糟糕的结果,医生例行说了些安慰的话。水银听着,沉默片刻,对着医生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还没见过这么平静的病患家属,忍不住心想,这怕是后妈吧,孩子得了这种病,还一点都看不出伤心的样子。
水银走出医生的办公室,就听到旁边房间隐隐传来何小莲的声音,她正站在贺小燕面前,手指点着她的额头,语气咄咄逼人:“我问你话都不回答,你哑巴了?”
水银抬脚踢了踢门,何小莲扭头看见她,沉下脸,语气更加气势汹汹:“果然是你,丢下我一个人在家乡,自己跑到这里来过好日子,你都不亏心吗,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这段时间过得多苦,我都差点死了,都是你害的!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以后你有脸下去面对我爸吗,你就不怕做梦的时候我爸来找你!”
水银:“说完了就滚出去,别在这烦人。”
何小莲一呆,没想到她这个反应,尖叫起来:“不行,我费尽千辛万苦,就是来找你的,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就闹到你现在的家里去,看你怎么办!”
水银沉默。何小莲还以为她怕了,得意起来,“我也没有太多要求,只要你愿意好好养着我,让我跟你一样在这里过好日子,你以前的事我就不会说出去。”
这间房间是临时休息和取血用的,旁边有放针筒酒精之类,水银抬手拿了一支,几步走到何小莲面前,将她的手按在一边的木柜上。
“你干什么!”何小莲猝不及防,抬手刚要挣扎,水银手上的针筒已经毫不迟疑扎了下去。
针筒上的针还挺粗,瞬间扎穿了何小莲的手指,擦着指骨透肉而过,因为太过用力,针直接断在了肉里。
何小莲哪里受过这种伤痛,眼看鲜血溢出,痛感直冲脑子,她忍不住抱着手指痛呼,“啊——”
水银随手把针筒丢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看着何小莲那恐惧又痛苦的扭曲神色,上前一步。
何小莲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躲避。
水银看也不看她那根还在滴血的手指,一手捏着她的手腕把她拖回来,“你不要搞错了,我不怕你闹,你要是惹了我不高兴,我不止能要你的小命,还能让你以后都过不了日子。”
何小莲又害怕又痛恨,张嘴就大喊:“救命!杀人——”
水银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堵回了她的话,用力捏着她的下颌:“你尽管叫,等叫来了人,我就说你是我女儿,这种家务事人家可懒得管。到时候我把你带回去,你现在反正也能嫁人了,沪市不知道多少人娶不到老婆,我随便把你卖给一个男人,还能换钱。”
“四十岁、五十岁的男人,在偏僻地方干苦力活的,家里还有七八个孩子要养,你不愿意嫁也得嫁,想跑也跑不了,你想要过这种日子吗。”
崩断的针还扎在手指里,何小莲听着水银一番完全不像开玩笑的话,冷汗直流,眼神恐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么个才十几岁的女孩子,可以说还很天真,她根本没意识到以前自己可以任意妄为,都是因为那个木香对她百般容忍讨好,一旦换了一个不在乎她的人,她的威胁就完全不起效。
水银松开她,何小莲完全不敢留,飞快爬起来抱着手跑了。
门外有医生听到动静围在门边看,水银也没在意,走到贺小燕面前,伸手把她抱起来。贺小燕双眼含泪,一直忍着没哭出来,这时候用力攥紧她的衣服,把脸埋在她肩上。
“怎么,害怕?”水银感觉到肩上湿意,抱着这个轻飘飘的孩子走出医院大门。
贺小燕点点头。
“害怕我还是害怕何小莲?”
“不怕妈妈,怕姐…怕她。她要是还来怎么办?”
看到何小莲,贺小燕就忍不住想起从前的日子,那样毫无希望的生活。在知道了生活可以这么美好幸福之后,她就越发害怕要回去过从前那种生活。
“没有什么好怕的,她要是再来,我会让她离开。”水银语气平静,仿佛她担心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嗯。”贺小燕紧紧抱着她的脖子,突然觉得很安心,心里对刚才那一幕的害怕也慢慢消散了。
“妈妈,你好厉害。”她小声问:“我也能这么厉害吗?”
水银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也会有这样的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后妈十
贺小燕摸了摸胸口,小脸苍白。水银坐在她身旁,见状问:“胸口疼?”
贺小燕小小声嗯了一下,“脚也疼。”就这一句,已经是她难得的撒娇。
水银慢慢给她揉了揉腿,看到她手上采血后留下无法消散的淤青。
“小燕,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贺小燕黑白分明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水银缓缓说:“你得的是白血病,这是一种目前医院治不好的病,可能过几天,也可能过几个月,你的情况就会越来越严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
白血病就算是后世也很难治愈,更何况现在,缺医少药。她觉得贺小燕很可能是急性白血病,可是这会儿白血病只是个统称,连急性白血病这个说法都不知道有没有被提出,在这种时候得了这样的病,也就只能是等死而已。
听到医生的通知时,水银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系统给的未来任务里,从来没出现过贺小燕。因为她在那个剧情设定里,根本就没有未来。
她甚至能想象到,在原本的剧情世界里,木香没有离开那个家,仍然为了那两个继子继女操劳,忽视了生病的贺小燕,这小女孩会在一种怎样悲惨萧条的生活中失去生命。
而且,她也隐约明白了系统这一年多来,为什么会这么安静。它是在等着贺小燕的死亡,等着她因为贺小燕的死亡而痛苦。
系统对她的“调.教”从来就不只有那些洗脑的傻逼言论,还有让她不断在这些世界里体会生活的痛苦。而想摧毁一个人,从感情入手才是最容易的。
贺小燕看着面色平静的妈妈,茫然地眨眨眼睛,半晌才问:“我的病治不好,那我们现在可不可以回家?”
“药很贵的,反正我治不好,我们不治了好吗?”
水银:“要是在这里治,你或许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你要是还想多活一段时间,我就有办法赚钱给你治。”
贺小燕却用力摇头,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妈妈,我不想治了。”
“我、我怕打针。”她哭着说。
水银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揭穿这个谎话。
“行,那我们回家。”
杨奶奶也没想到贺小燕会是这样的情况,抱着孩子哭了好几场。
水银:“我想带小燕搬出去住。”
杨奶奶却不答应:“你们现在这个情况怎么搬出去!我都这么老了,难道还忌讳什么吗,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
水银没再坚持,只是之后她没有每天出去工作,天气好的时候就会抱着贺小燕出门去逛逛。沪市这么大,她们来了一年,很多地方却都没有去过,水银抱着贺小燕去了沪市最高的楼,带她去尝了昂贵的甜品和很多好吃的食物,哪怕这孩子根本吃不下太多东西了。
还带她去看了那个著名的大码头和海港。
贺小燕很喜欢海港,那边有大船来往,她们就坐在能看到海面的港湾小广场上。
“妈妈,我下辈子还可以当你的孩子吗?”
水银瞧着她瘦弱苍白的小脸,:“要是下辈子还要当人,不是太惨了吗。”
贺小燕坐在她怀里,看到天上飞过去的鸟,又抬手指它们,“那我可以当一只鸟吗?我想飞回来看妈妈。”
水银:“…还是当一棵树吧,长在高山上或者森林里。”
贺小燕就开心地笑起来,脸上有希冀之色,“那我等一等妈妈,我们长在一起,可以作伴。”
水银:“好。”
贺小燕的病情恶化得很快,有一天,水银依旧抱着这个孩子去海港看大船,这个像只病弱小猫一样的孩子动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掌,然后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永远沉睡在了她的掌中。
这天有太阳,金黄色的夕阳落在孩子的侧脸,抚平了这具小小身躯里无休止的痛,让这孩子显得无比平静安详。
海港的海船发出启航的声音,海港里十分吵闹,她们身边走过相偕散步的老人,跑过一群欢笑嬉闹的孩子,走过几个高谈阔论的年轻大学生。
一个常在这边散步的老人家走到旁边看了她们一眼,不太赞同地说:“这里风大,太阳都要落山了,怎么能让孩子在这里睡着了,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水银朝老人点点头,抱起怀里那具冰冷的小身躯起身离开。
她是个异乡游子,贺小燕也没有家乡,所以水银把她的尸体火化,乘船出海港,迎着铅灰色的天空,将骨灰洒进海中。
与其让这生命短暂的小女孩被埋进深深的土里腐烂,不如乘风入海,或许会更加自由一些。
沉寂了很久的系统这时候突然上线。
【我知道你是在乎这个孩子的,我可以让她回到你身边】
水银望着高飞的海鸥,仿佛没有听见脑子里那充满诱惑的声音。
【只要你和贺东鹏再次组成家庭,我就有办法让贺小燕托生成你和贺东鹏的孩子,你可以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怎么样】
[你还是从前那个令人作呕的味道,你问我怎么样?难道你猜不到我的答案]
水银的神情很平静,甚至有些冷漠。
【你不应该这么自私,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自私,国家就没有后代了,要怎么发展下去,作为生育资源,你也有义务为人类的繁衍做出贡献,只有成为伟大的母亲,你的生命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不然你要怎么体现自己的价值】
[繁殖没有任何价值,我也不需要社会认可的价值。]说完这句,水银就不再理会系统。
她现在已经完全看透了这个系统的内核,它鼓吹奉献和牺牲,鼓吹母爱,可说到底它根本不在乎什么爱不爱,撕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它看重的只是冰冷的利用价值而已。
因为贺小燕会早早死去,属于没有价值的,所以系统不要求她作为一个母亲去‘爱’她。贺承祖和何小莲能活下去生儿育女繁衍后代,在系统这里就是有价值的,所以它要她去‘爱’他们。
这是母爱吗?不,这是繁殖的奴隶,人类繁衍的劳工。
繁衍如果不是为了爱,而是为了今后的养老生活,这和冰冷的投资又有什么区别。可这世上,尽是倾家荡产的投资人。
【你迟早有一日会改变想法】
[在人一生不同的阶段,想法总是在不断改变,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永远和自己的懦弱对抗]
水银仍是住在杨奶奶处,或许是太伤心,这个老人也病了一场,水银照顾了她一段时间,她才康复。
“你要是愿意,就当我的女儿。”杨奶奶康复后,这么对她说,“虽然你失去了一个女儿,但可以再有一个母亲。”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依托血缘,只关感情。有情相聚,情散别离,要是能想得开,这无疑是最简单的。
天气已经很冷,沪市却更加火热起来,现如今的局势算不得好,一边是普通民众的人心惶惶,一边是上层社会的花天酒地。
董凌烨自从母亲病后就回家来好几次,听到杨奶奶的话之后改口叫水银小妹,似乎对于自己多了个妹妹十分兴奋,没过多久就开始频频带着她出去玩。
她也是个能挤入中上层的交际花,属于那种生性大方玩得开,有身家有长相有追求者的富婆,除了工作,还时常出入舞厅宴会,和一群富家夫人小姐称姐道妹,夜生活丰富。
“多跟我出来玩玩,这世上开心的事情这么多,玩的开心了就不会去想那些难过的事情了,谁没有一段难熬的时间呢,我不也这样过来了。”董凌烨端着半杯酒摇晃着,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下方舞池。
水银也端着半杯酒,站在她身边看着舞池里旋转欢笑的人群,和微醺的董凌烨比起来,她显得过分清醒。
董凌烨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噗嗤笑起来,“你啊,我还以为你是很乖的那种‘良家妇女’呢,没想到你抽烟熟练,喝酒也那么厉害,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不害怕。”
水银放下酒杯,朝她笑笑。当然不害怕,她毕竟不是真的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虽然时代不同,但这种地方独有的气息是她熟悉的,让她不由想起从前一些事。
董凌烨还想跟她多说几句,可惜她的女伴们在楼上招呼她们过去。董凌烨一拉水银,“走,她们在楼上打牌,带你去看看。”
楼上聚集了不少人,两桌牌,旁边都围了不少衣着光鲜的夫人,董凌烨上前打了一圈招呼,就吆喝着再开一桌。“小妹你会不会打牌?你要是会就让你打。”
水银看看她们打的牌,“不太熟,我在旁边看吧。”
董凌烨:“也行,那我先打,你在旁边看着,学会了就帮我打两场。”
这些东西水银其实也很熟,说到底玩法都差不多,看了两圈她就心里有底了,只是兴趣缺缺。见董凌烨已经打入了迷,就退出包围圈坐到一边,以一种游离的姿态轻轻转动手中酒杯。
“木小姐?”水银抬头,见到了许久没见的宋大小姐。
“你怎么在这里?”宋婷把女伴支开,自己坐到她身边。
两人关系其实很奇怪,说朋友也不算朋友,只是说过些话算是点头之交,说敌人又没那个剑拔弩张的气氛。
宋婷近来的日子并不好过,人都比之前憔悴了。自从贺东鹏撞到脑袋送进医院之后,就一直都没能醒来,她都不知道自己丈夫究竟还能不能醒,最开始她时常过去看望,可是人躺在那日渐消瘦,吃喝拉撒都要护工照顾,还有一股异味,慢慢的宋婷就不爱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害怕看到丈夫憔悴的样子,还是害怕这种疾病显露出的狰狞。
实在心烦意乱,她才会跟着朋友过来这边放松,却没想到会看到木香。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是嫉妒木香的,怎么她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呢?
“贺东鹏现在在医院…”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宋婷突然说。
水银瞧了她一眼,哦了一声。
宋婷说不下去了,恰好那边董凌烨输了几盘,扭头朝水银招呼:“小妹,快过来帮我打几盘!”
水银放下酒杯,朝人群走过去,替了董凌烨的位置。
宋婷坐在原地看着那边过一阵子就爆发出的笑声和称赞,有些坐不下去了,烦闷地起身离开。谁知道刚回到家,医院那边就打来电话。
“您的先生贺东鹏刚才醒来了。”
后妈十一
宋婷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喜是惊, 贺东鹏终于醒了, 她的丈夫没事, 她也不用年纪轻轻就变成寡妇了。
让司机开车把她载到医院, 宋婷刚走进病房,看见床上睁开眼睛的贺东鹏, 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手上的提包掉在地上, “东鹏, 你终于醒了, 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日子多害怕!”
贺东鹏躺太久, 脸颊都凹陷下去, 下巴上还有青色的胡茬,人显得异常憔悴。他刚刚醒来, 浑身无力, 看见宋婷扑到自己身边哭得那么伤心, 不由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婷婷…我醒了,你不用再怕了。”
宋婷握着他的手, 带着泪笑道:“嗯, 只要东鹏你能好起来就好了。”
贺东鹏看着她娇美的面容, 露出欣慰的神色, 旋即又问:“之前将我推下台阶的那个人,现在在哪?”
宋婷说:“他蓄意害你, 我已经让人把他送进监狱关起来了,你放心。”
贺东鹏的神色一变, 满面焦急,“怎么会,婷婷,你快让人把他放出来!”
宋婷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强笑道:“怎么了?”
贺东鹏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婷婷,我想起来从前的事了,那孩子叫贺承祖,是我亲生的儿子。”
宋婷手一紧,心里有些慌乱,“怎么会,你不是说那不是你的孩子,你没有那么大的儿子吗?”
“这事有点复杂,我之后再给你解释,现在你还是快点找人把承祖放出来再说,好不好?”贺东鹏哄道。
宋婷忍不住试探着问:“你都想起来了,那你从前除了儿子,还有老婆吗?”
贺东鹏张张嘴,他想起自己第二任妻子木香。那无疑是个柔顺懂事又勤劳的女人,再苦再累她都毫无怨言,在那种乡下,木香的相貌绝对不差,他当然是喜欢她的。可是…看着面前光鲜亮丽又年轻漂亮的新妻子宋婷,他发现自己对木香这个人的存在说不出口。
木香就和他的过去一样,太过寒酸拿不出手,让经历了沪市繁华开阔了眼界的他羞于提出。于是最后只含糊地说:“这些事等以后我都会告诉你的,先把孩子接出来吧,我担心他过得不好。”
宋婷见到他神情变化,心里一沉。丈夫不想提木香,显然是不准备再和对方有瓜葛,选择了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宋婷就是觉得不舒服。
离开医院之后,宋婷神色阴沉地扭着手里的提包。良久,她也没能下定决心。
…
贺东鹏没想到,自己再见到儿子,会是这样。
他昏迷了多久,贺承祖就在牢里被关了多久,而且还有宋婷的故意打点,贺承祖没少受罪,这个时候可没什么法律保障犯人权益,也没什么律师去保人,进了监牢那就是去了半条命,贺承祖如今已经算是废了——他双腿残疾,只能坐在轮椅上,还瞎了一只眼睛。
“承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贺东鹏惊愕地从病床上挣扎爬起来,试图去抓儿子,却被对方毫不客气一把打开。
“你还有脸问我,不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吗!”贺承祖目光中满是仇恨,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父亲。
“如果不是你不认我,还把我害进监狱,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残废,我一辈子都被你毁了,你现在开心了!”贺承祖咆哮着,怨毒的目光看得贺东鹏心中生寒。
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的血脉,贺东鹏怎么会不伤心,对于他的指责,贺东鹏更是无言以对。他的儿子,竟然受了这么多苦,他这个当爹的确实有错。
宋婷站在门边,冷眼看着病房里那对父子,一人不停谩骂,一人则是难堪沉默。她仔细打量着贺东鹏,发现这个男人和她当初认识的男人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