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离掌柜低着头,轻声说道,“姑姑能不能宽容我半日时间离开平顶山?”
“你想做什么?”玄女心中一紧。
“我想回一趟丹城,取回一些东西。”
玄女更疑惑了:“什么东西这么要紧?”
“…忘川水。”
玄女一震,忘川水…
“你…”玄女一连叹了三声气,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这丫头怕是爱白家小子爱疯了,什么都给了他。如今除了忘川水,恐怕没什么能让她了断这份情了。
“姑姑,我就想回去再看一眼。”
玄女沉思了片刻,她担心悠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比如追到下界去找白岩、或者闹上天庭找玉帝王母的麻烦,可她仍希望可以相信悠遥这一回,她太了解自己这个侄女了,囚禁她、捆绑她只是逼她造反而已。
“哎,傻丫头,去吧,不过半日太久了,两个时辰吧。”
“多谢姑姑。”
玄女摇了摇头返身回府了。她还是太过宠爱悠遥了,什么都依着她。即便知道她可能会逃跑,但是玄女仍是不想绑她太紧,这个时候不该再给她压迫了。左右要把她带回来玄女有的是办法,害怕这小丫头翻出她手心不成?
离悠遥没有回丹城,她偷偷摸摸上了九重天直奔轮回天井而去。玄女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她不能耽搁。
躲过南天门和四处巡逻的天兵天将,她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寻到了轮回天井。这一处是天神们都不愿来的荒凉地,他们各自千险万苦历经九九八十一道劫难方能超脱轮回,谁会甘心再回来这里跳下井重回六道轮回呢?
她坐到井边看着其中风动云涌变幻莫测,手中的元神迟迟没有扔下,她的手掌只要一翻,就等于自己斩断和白岩之间最后的牵绊,将会有个女子取代她去爱他,即便那是她自己的分/身,她仍觉得心里好酸好苦。她是想白岩回来的,可她更害怕回来的白岩不再爱她,如袁颢一样对她平淡得好似一个陌生人,那一个淡然的眼神便可将她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她决不能容许他忘记!
悠遥的手刚一侧,一把金剑突然架住了她的手腕,她认得这把剑。
“翊圣真君?!”
“你不该在这里,”翊圣真君还是那副老样子,看着她的眼神不冷不热,“不管你要做什么都是违反天条的,我劝你赶紧离开,就当我没有见到过你,”
翊圣真君要赶走她,离悠遥眉头皱了皱:“走就走。”双手一背悄悄将夹在指缝中的元神投入井中。
翊圣真君瞧见了她的小动作,先一步伸手一捞接住了那枚元神。
“袁颢!你别多管闲事!”离掌柜一急开口便吼他。
翊圣真君看了看自己接下的东西愣了愣,放在鼻下一嗅,全是离悠遥的气息,问道:“你想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还给我!”
翊圣真君不是蠢人,猜一猜便能揣测到七八分,眉头一直皱着,看着悠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
“你是存心阻碍龙太子得道?!”翊圣真君忽然发急了,眉头都纠起来了,对着离悠遥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高了几个调子。
“是,我就是不想让他回来!不想他忘情弃爱!”她也怒了,狠狠瞪着翊圣真君半步不让,要她离开等她办完事再说!
翊圣真君与她对视了片刻,沉沉一声叹气:“他若是爱上了你的分/身确实难断情爱,可他爱的也就不再是你离悠遥了。”
“…我知…”她心口的痛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她对自己的残忍也是对他的执著。看着翊圣真君,她再次唤他作袁颢,已不复方才的冲动暴躁,只幽幽开口问道:“袁颢,就当是偿还我当年的恩情,帮我一次,唯一的一次,可以吗?”
翊圣真君瞧着她,久久才低声说道:“我知道了,你赶快走吧。”
离悠遥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向翊圣真君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会相信他愿意帮助她,只以为他最终还是心软答应了,不管是因为她对他有恩,或是曾经有情。她与翊圣真君擦肩而过,走了几步不由回头又看了那轮回天井一眼,她多想自己跳下去,去找白岩。可这一次她没有任性,因为她害怕落入轮回的自己会忘记他、忘记去找他,会在茫茫人海中与他一再错过。若她公然违抗玉帝的旨意,不仅会牵连到姑姑,她也不会得偿所愿,月老、司命神君,将来她和他都会是他们笔下的木偶,玉帝有成千上万种方式折磨他们,到头来他们仍然不能长相厮守。
看着离悠遥飘然离开,翊圣真君站在井边足有一个时辰,最后他手握成拳,轻易地捏碎了离悠遥所造的元神、她最后的希望、最后的请求。
“他不该爱上任何人,也不能爱上任何人。”看着手中细细的金沙,翊圣真君抿了抿唇,喃喃自语道,“若有爱,他便不该也不能辜负你。”
第七十三章 去西天修佛
阳光透过层层云雾,离悠遥站在云端俯瞰脚下的宅院,她曾向若再回来一定要好好睡一觉,如今她回来了,却只想从这个没有白岩的噩梦中醒来,牢牢抱紧他永远不放手。
她悄悄坐到了自家的屋顶上,蜷起身子抱着自己的双腿,将头埋在双膝间。身旁空荡荡的好像也将她的心掏空了一般。白岩说,他们可以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安家,白天看日出、晚上看星月,闲来无事四处走走。这样悠闲的日子,他将会跟另一个人过吧,他会许给她来世、三生三世、生生世世,他会有很多好听的话哄着她讨她开心,他会真心待她保护她,那个女孩会代替悠遥过得幸福,也会让白岩幸福的。
紧紧抱着自己,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要怎么样才能忍住心口的疼?要怎么样才能不去恨白岩那些做不到的承诺?要怎么样才能孤孤单单地过以后的日子?她还能做什么?她哭了,泪却没有人为她擦干。她难过,却没有人伸手拥抱她安慰她。身边缺了一个人,她便好像缺了整个世界。她的心碎了满地,她的世界一片废墟,她要怎么活下去?
“离掌柜?!”杜泉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感觉到离掌柜的气息便四处寻找,没想到她竟坐在屋顶上。
离掌柜,她好希望自己只是一间棺材铺的女东主,店里养了个闲散的老道士,整天寻些麻烦事情回来惹她生气,她可以骂他甚至动手揍他,一不开心就一脚把他踢进水池里。他喜欢满嘴挂着天理命数招摇过市,她只在乎自家店里赚了多少银子,睡到日上三竿没有人吵,小泉瞧着他们斗气斗嘴见怪不怪,生活简单甚至有些无聊,可为何就是这样的简单,她都不能拥有?!
离悠遥翻身透过屋顶潜入屋子,她不知道要跟小泉说什么,更不想解释她为什么哭,白岩为什么没有跟她一起回来,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做。
她掐了个法决将杜泉关在门外头,自己坐到了床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床被,似乎这上面还有一些暖暖的余温、还有白岩的气味、还有她曾经的痛与幸福。一切都变得太快,他离开的这么突然,让她不知所措。眼前是空空荡荡的,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过去种种,他的笑、他的话、他的肩膀和胸膛、他怀里的温度和气息,为什么都不见了?!她受不了,那些记忆中清清楚楚的画面,一幕一幕都似刀似剑似要杀了她,她受不了。
手按下床板中的一个暗格,伸手缓缓慢慢、颤颤巍巍地握紧小玉瓶,有她的处子之血就能炼制忘川水,有忘川水就能把白岩把他们的情忘个感觉,也会忘记此刻心里的苦痛,可也会忘记她千年之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忘记曾经给她这些快乐和幸福的人。
“白岩,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曾说过,若你忘了自己的诺言,我会将你千刀万剐、万死不得超生!”她手里捧着小玉瓶捂在心口,她真的想杀了他,杀了她自己!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她不能多待,最后看一眼自己和白岩的家,闭上眼长出一口气,好像随时就会窒息一般。
跨出房门,杜泉就在门口守着:“掌柜的,你可回来了,那天…”
“白岩不会回来了,”悠遥打断小泉的话,“我或许也不会回来了。小泉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芷兰,好好过日子。”
悠遥不知道还能跟小泉说什么,这个家已经不像家了,三百年了,终于还是散了。
不待杜泉多问一句,她便踏云而去了。
芷兰匆匆赶来,瞧见悠遥离去,疑惑不解地问杜泉发生了什么事,杜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离掌柜说老道不会回来了,她也不会回来了。”
“啊?!”
杜泉脸上头一次有了深沉的神色,怔怔看着碧空出神,芷兰有些紧张有些忧心,她拉着杜泉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等,”杜泉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坚定,“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要在这里等他们回家。”
芷兰握了握他的手:“那我去准备午饭。”
杜泉轻轻一笑,看向芷兰,点了点头。她会陪着他一起等。
回到平顶山,姑姑已等候她多时,悠遥不想说话,只将小玉瓶交给了姑姑,自己独自回到房间,静静躺在寒玉床上,睁着眼一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好像离了魂连眼都不眨,不知多久就这么躺着。
她想回到自己的神识里,再看看白岩,可偏是不敢,那些记忆只是不断提醒她白岩已经轮回了,只留下她一个人了。手中握着的骨箫坚硬而冰冷。她想驱赶脑海中的回忆、掩埋心里翻腾的苦涩,可都是徒劳无功,就这能麻木地静静躺着,任由酸涩的绝望填满她的心、她的身体、她的灵魂。
玉帝宽限的两日之期眨眼就过去了。悠遥安安静静地跟着玄女去到西天。
玄女看着她不吃不喝不说话,心里知道她难受,却也是无能为力,除了叹息还是叹息,也不知能怨怪谁去,想来想去,最后在心底把玉帝老儿骂了一百遍。
玄女递给悠遥一个小瓷瓶:“忘川水。”
悠遥接过捏在手心里,面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哎,傻丫头,忘了吧。”玄女已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了,只希望她现在就把忘川水喝下去,将前尘往事统统忘掉,最要紧将白岩忘掉。
悠遥没有回应,将小瓷瓶收进了袖子就再无其他动作。她不想忘记,可又心疼得让她难以忍受好像随时都会生生疼死了她,还能撑多久她自己都不知道,或许她真的会喝下忘川水,把与白岩有关的所有一切都忘干净,不再留恋、不再怀念。
将悠遥送到西天玄女的任务就完成了,看着她了无生气的模样,玄女一再叹气,希望修佛能让她心境清明吧。
文殊菩萨在西天迎接她们,双手合十向玄女一拜。
“文殊菩萨,”玄女回拜,“这丫头就交给菩萨了。”
文殊菩萨笑了笑,看着离悠遥:“元君请随本座来吧。”
悠遥很恭敬地也向着文殊菩萨一拜,继而跟着他走了,回头看了一眼玄女似乎是向她道别。
这一眼又惹得玄女好一阵长嘘短叹。
离悠遥从未来过西天,于她而言西天不过就是座极大极大的寺庙并无特殊,跟着文殊菩萨一路走,耳中隐隐听见诵佛之声,让人心底无由来的变得平静安宁,可即便是能平和她的心却依旧止不了她的痛。
文殊将离悠遥带进一方静室,说道:“请元君在此处修习佛法,化解身上戾气魔性。”
离悠遥将整间静室看了一遍,一共只有一张塌、榻上一蒲团、边上堆放着一些经书,便再无其他,她向文殊点了点:“多谢菩萨。”
待文殊离开之后,悠遥盘腿坐到蒲团上,从袖中取出骨箫和忘川水。
曾经为了袁颢,她偷过一次忘川水,喝下去的却是桂花酿,可如今她可以肯定自己手中拿着的就是忘川水,只要仰头喝下便什么痛苦都没有了。忘川水是一种毒药,了断的不是性命而是情爱。
要悟道吗?要参佛吗?要逼着他们看穿世事、看透情缘,忘了爱恋、断了情思。
她不愿意!绝不!
若无情无爱,若忘了白岩,不如叫她做一块石头!不知痛楚、不知思恋、亦不知时日!她不甘心就这样付了相思不得圆满,她不甘心就这样负了诺言不得相守,她不甘心!不甘心!
“啪!”手中的小瓷瓶被她狠狠摔了出去碎成几片四散开来,瓷瓶中的忘川水洒开就好像她心间流淌出来的热血,都收不回来了。
泪,还是忍不住落下,她还能等到有人为她拭泪吗?
她忽然笑开了,修什么佛!她不懂博爱众生,她偏就只爱一个人!只为那一个人哭,为他一个人笑,愿为他一个人生,也只愿为他一个人死!
手中的骨箫捏得紧紧,只有他,她永世都不愿放手。
闭上眼,她能看见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额头、他每一个宠溺的眼神、他包容宽慰的笑容,他的所有。
玄女在一处偏堂中等着文殊菩萨回来,心中放不下悠遥,于是说道:“文殊菩萨,我家那丫头倔强的很,今后若有得罪冒犯之处,还请菩萨多加提点。”
文殊菩萨淡淡笑着:“这是自然,玉帝让元君前来修佛本就是希望能化解她身上戾气,本座自当尽心。”
“多谢。”玄女想文殊一拜,又想起什么来,问道,“对了,不知菩萨可知东海龙太子现下如何?我真怕悠遥那丫头不受管教,会私自下界去寻他。”
“娘娘不必担心,玉帝的意思是让我普贤师弟去引导龙太子入道,算算下界也已过了二十载,差不多是时候了。”
“哎…”玄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真是一场冤孽。”
文殊菩萨想说什么,可还没开口,玄女忽然瞪大眼一脸震惊。
玄女急急忙忙冲了出去,一边向文殊菩萨问道:“那丫头在哪里?”
“怎么了?”
“她的气息忽然不见了!”玄女心里一紧,这丫头可别做什么傻事!
文殊菩萨带着玄女去了离悠遥所在的那间静室,一推开门,他们都傻眼了。
地上破碎的小瓷瓶正是玄女先前交给她的忘川水,她不喝也就罢了,居然还给摔了,而离悠遥双腿盘坐着,手中握着白岩的骨箫,整个人好像入定了一般,平静得还真像了一尊佛。脸色变得苍白,衣衫变得青灰,就在文殊菩萨和玄女面前,她竟一点一点变成了一尊石像。
玄女震惊地看着她变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上前伸手摸了摸离悠遥的脸颊,一点温度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一块石头!玄女一时气急,一巴掌甩了过去,可打下去疼的是自己的手掌。
“这丫头!”玄女不知是气还是怒,一跺脚退了开来,恨得牙痒。
文殊菩萨念了声阿弥陀佛,反而轻轻一笑,道:“元君真是好悟性,才打坐了一刻便能参悟道法顿入混沌境界。玄女娘娘可堪欣慰。”
玄女哼了一声没有接话。她自己修了万年多也没能成功进入混沌境界,倒是让自己侄女快了一步,本该高兴的,可是离悠遥现在把自己变成块石头算是什么事啊?!傻丫头!傻丫头!
文殊菩萨向玄女说道:“我想我该去向玉帝复命了。”
“嗯?”
“石头可没有魔性。”
玉帝旨意,让离悠遥随文殊菩萨修佛,什么时候除了身上魔性,什么时候才能重回平顶山。此刻她化成了石头,别说是魔性了,可是什么性都没有了,文殊菩萨可不就是功德圆满了嘛。
玄女连声叹息,这傻丫头唉,她还能说什么?!
天庭中不知何人流传出了消息,经过万年,终于有人继女娲、伏羲之后,修得无上道法成功顿入混沌境界,可这人不是什么大神,而是一个魔。
从那之后,玄女娘娘时常去到西天,每次都对着离悠遥的石像哀声叹气。满天神佛都知道,玄女娘娘恼了玉帝,再不上天庭,也禁止神仙进入平顶山地界,凡是玉帝派来的人,一律乱棍打出去。
不仅玄女如此,就是东海龙王亦是。听闻东海龙王日日坐在龙太子没有元神的躯体前喝酒,几乎是日日醉得昏昏沉沉,东海事务也不管了,甩甩手就扔给龟丞相。二皇子白潇承为了应天命之劫闭关了,无奈之下玉帝下旨令渤海女神官白瀛之接替龙王职务监管东海。白瀛之淡淡应承了,可天庭召唤从来不应,借口托辞言道东海、渤海两处事多,她脱不开身。于是乎连东海都不受玉帝制约了。
玉帝气归气可偏是什么话都不能说,这得罪人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干的,现在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有一次玉帝问王母,他这事做错了?
王母摇摇头:“错是不错的,这两人确实违背天规天条该罚。可您的旨意后头该加一句,待二人修得正果,立即赐婚。”
玉帝狠狠一掌拍在大腿上:“可不是嘛!”
现在,为时已晚呐!
第七十四章 元神的转世
晨曦,凉风透过微微开启的窗户吹入屋内,轻轻撩起丝罗幔帐。
床上的人突然惊醒,一身冷汗,心口如同压着块千斤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公子?”身旁的可人儿也醒了,一双白玉般的手臂攀上他的肩头,声音柔腻,“怎么了?”
他拨开女子的手整个人往边上挪了挪,那动作粗鲁得多不出有几分厌恶嫌弃。
女子委屈得好似要哭了,直问道:“是妙妙伺候得公子不好?怎的昨夜公子还说着妙妙的好,这会儿就把人家往边上推呐?”
闭眼,沉气,他掀开了被子下床,迅速找到自己的衣物穿起来。
穿上不着寸缕的娇俏人儿看着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忍不住娇斥一句:“真是个好没良心的。”
容子瑜心里仍堵得慌,不高兴多说废话。从他十七岁初尝人事开始,他就一直做着同一个压抑的噩梦,每次梦醒又全然不记得,只觉得心头堵得慌、难受得紧,这鱼水之欢于他至少要打个七折,每次佳人在怀本是心情舒爽,可隔天早上都是被梦魇惊醒,什么高兴劲都没有了,还无故多了几分惆怅几分郁结。
放下一锭银子赶紧走人,趁着天还未大亮赶回府里。
回到容府偷偷从小门溜回自己屋里全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岂料自己的母亲大人早在屋里候着他自投罗网了。
推门而入,眼见容曹氏端坐太师椅上,一双漂亮的眼正狠狠瞪着自己,扯了扯嘴角轻声唤道:“娘。”
“死小子!叫你娶妻你死活不肯,却爱往那烟花柳巷里钻,你是要存心气死娘啊!”曹氏“啪”一声磕了手中茶碗,几步走到门口拎起自己儿子的耳朵。
“娘,娘,疼疼啊!”容子瑜嗷嗷叫起来。
娶妻,他不是不想,可每一次都是挑三拣四得偏就是挑不到中意的。妻子不比青楼女子,妖艳绝色便是最好,不论来家里提亲的媒婆带来多少画卷多少好人家的姑娘,他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怎么都看不顺眼,心里永远觉得少了什么、缺了什么、空空得填不满。
“叫叫,有什么好叫唤的啊?!”曹氏气急,使劲拧着儿子的耳朵骂道,“那花柳巷子里新来了个姑娘你就忙不迭地去了,怎么自己个儿的媳妇就不着急呢?!啊啊?问你话呢?!”
容子瑜撇了一眼站在墙角低头不敢说话的小厮,哼,居然出卖他!
“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您先放开我啊。”容子瑜赶忙讨饶,在揪自己耳朵就要掉了。
“说,说,说什么说?!”曹氏抚着心口,气不打一处来,“十几年前那老牛鼻子道士说你有佛缘、有道心,早晚要入他门中修道,当时就被你爹扫地出门了,想着自己儿子再不孝也不能清心寡欲做了和尚道士去,你倒好,彻底反了,贪杯好色,怎么教都教不好,现在还给我夜不归宿!若今日是你爹抓到你,非打断你腿不可!”
“娘,疼啊,儿子错了,错了,改还不行嘛!您先放开我,消消气,消消气。”
曹氏终于松开了手,叹了口气:“沐浴,换身衣服,随我去护国寺上香。”
“啊?!”容子瑜揉着耳朵,不由大惊,上香?
“你敢不去?”
“去,去…”
话说这容曹氏每月十五必定去护国寺上香,而容子瑜却不喜,大约一年到头也就正月里会陪着娘亲去这么一趟,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曹氏非让他去不可,还大清早就来他房里寻他,这一来正好抓着他夜宿青楼,好一顿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