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叹气道:“不是不愿向你们说个清楚,只是,哎,这事情我们都还未能理出个头绪来,根本无从解释起啊。”

“怎么会?”从素皱了皱,对白岩的话并不太相信。

青雨看了看从素、看了看白岩、又看了看离掌柜,再次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离掌柜忽然言道,“静观其变呗。如今酆都城内妖魔鬼怪云集,便是这蜀地也是妖孽横行,以我们几人的力量,就是见一只杀一只、见一双杀一双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而且还会引来更多的妖孽来对付我们,根本就是自寻死路。火灵鬼母若想称霸魔界,枫姬自然第一个不答应,那便放任她们去斗法吧。我们非要进去掺和恐怕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不如想个方法保护蜀地的平民百姓,免得酆都大乱殃及池鱼。”

从素赞同地点点头。

离掌柜这番话本就是对着从素说的,他尚且年少,修行还未到家,原本就不该插手她与天溪之事,况且他也没那本事来管,不如交给他一份他能做得到的差事,也算积德了。

“我知道有种阵法能保护城镇、村落不被妖魔袭击,多少能保护一下酆都周围的百姓。”

从素一听离掌柜这话,心里便是一喜,急问道:“不知离掌柜可否将这阵法交给我?”

离掌柜微笑道:“这是自然。不过这阵法需得有人看守,才能避免被那些妖孽从外破坏,而且这阵法有个极大的缺陷,若然阵中凡人自愿离开此阵,到了阵外便无法保护,而那时受到妖孽攻击,侵入人身取而代之再回到阵中,此阵亦无法起效。所以摆设此阵之后,仍然需要小师傅留在蜀地护法。”

从素想也不想便点头应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拯救蜀地千万百姓,小僧万死不辞。”

青雨插嘴说道:“我和白白也要帮忙。不过,离掌柜,白白能进这阵吗?”

“倘若青雨姑娘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青雨姑娘懂得鸟兽之语,若有妖孽来犯,自可从鸟鸣兽吼中得到预警,将人们带入阵中加以保护。至于白白,我想它只有上了人身才能进入此阵。”

“上人身?”青雨很是不解,“怎么上人身?”

“附体在凡人身上的方法很多,我想白白应该是懂得的。不过白白既然是妖,那附体之术对凡人总是有些伤害的,只要时间不超过五日,那么被借用的肉身尚能承受,最多昏睡几日便可复原,但若时间太久,恐怕魂魄离散,从此疯癫甚至死亡。”

青雨惊愕了一阵,才恍然点了点头,摸了摸白白,道:“我知道,我保证白白不会做伤害人的事情。”

“嗯。”离掌柜又向着从素说道,“我现在将布阵的方法交给你。”

离掌柜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向从素详细解说了布阵的方法和所需的材料,另向白岩讨要了些符咒做镇妖之用,统统交给了从素。

而后四人又再商议了一番,决定从素和青雨留在蜀地帮助百姓抵御妖邪入侵,顺便关注酆都之内的情况,若有异常便以白岩所留下的纸鹤联络。而白岩和离掌柜继续追查天溪的下落,待他们查出些眉目来,再回来与从素青雨回合,商量接下去的事情。

离掌柜和白岩离开西岭雪山时已是夜半三更,又是一日时间过去。

路上离掌柜一直不愿搭理白岩,令得白岩心里莫名有些发慌,沉默太久,不由得便想找点话茬,只要让离掌柜开口与他说说话就好。

“你交给从素的阵法可是千年之前通天教主所布的天下第一杀阵诛仙阵?”白岩说道,“不过没有诛仙、戮仙、陷仙、绝仙四柄宝剑而以四铜柱辅以我的咒符做阵,其威力可不及诛仙阵之万一啊。”

离掌柜淡淡瞟了白岩一眼,道:“不过是驱妖而已,哪里需要动用诛仙阵这样的杀阵,何况此阵是用来保护百姓的,又不是用来血洗城镇的。”

“不过我倒没有想到从素会这么听你的话,连青雨都自己提出要留在蜀地。”

“说谎骗他们、设法试探他们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何况从素又不是傻子、莽夫,他有心降妖伏魔、普度苍生,不代表他的命就一文不值可以随意牺牲掉,留着有用之身做有用之事,他的修为可不简单。至于青雨么,她自小孤苦伶仃,现在有从素这个值得信任和依靠的人在,当然是要跟在左右的,何况她还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她自己去查是大海捞针,还不如等我们帮着她查来得省时省力。”

呼,她总算是肯跟他说话了,白岩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又说道,“从素能拯救苍生还不是因为你将诛仙阵改了又改,能将这绝杀之阵法改做防御之阵可真是大本事。”

“哼,用不着你夸奖。”离掌柜本就精奇门遁甲之术,又善行兵布阵之法,只是长久不用了,她自己都几乎要忘记了,白岩赞扬的话反倒是看低了她。

白岩忽然轻笑起来,道:“我夸你,不是因为你改了诛仙阵,而是你竟然愿意救那些蝼蚁一般的凡人。你口中总说不管不管,可事到临头一定会出手救命,其心大善。我忽然有些不明白了,当初你为何会沦入魔道?”

“要你多管闲事,我为何成魔你难道会不知道吗?”想起白岩去玲珑塔查她的往事,离掌柜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说道,“你不是早查的明明白白了吗?何必多次一问?!”

“额…这,我错了还不行吗?”白岩带着几分恳求的语气说道,“三百年前初遇之时,我哪里知道你并非大恶大邪的妖魔,怎能轻易信你救你,如今三百年过去了,我当然清楚你的本性,自然是信你的。三百年前的老账,你莫不是要现在与我清算吧?”

“是,就是要现在与你清清楚楚算个明白!”离掌柜决然说道,“你,白岩,死老道,究竟是何方神圣?什么来路?当初为何插手救我?现今又为何要管天溪这档子闲事?!你若不说清楚,那咱们还是分道扬镳的好!”

“这…你要我从何说起呀!”

“哼,从哪里说起都可以,就怕你不说!”

“这…我…说不得啊!”

“说不得,哼,说不得便说不得吧。”离掌柜忽然笑了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白岩道长还是继续修行去吧,我可不打扰了。”

说罢,离掌柜欲闪身离去,白岩心里一紧,迅速伸手将她拉住:“你身上还有六道封印,若是这时候遇上天溪或云崖,怎能逃得了?你生气归生气,可别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啊!”

“要你管!”离掌柜使劲一甩手却没甩开白岩,“放开!”

“我说,我说,我说总行了吧?先回家,回到家,你问什么我答什么,这总行了吧?!”离掌柜要走,白岩是万万不肯的,可若真要他老老实实说,那也不容易,数百年的旧账哪里是三两句话就能解释的清楚呢,先把离掌柜带回去,万事好商量。

离掌柜斜眼看着白岩,他那些心里难道她还真不知道嘛,只不过她心里虽有惑有气有怒更有不安,白岩说的不错,凭离掌柜一己之力原本就斗不过天溪云崖,何况她身上还有六道封印在,在白岩解开她身上封印之前,她根本没有实力与天溪一斗。退一步说,她现在离开那只是意气用事,最后还是害了自己,活了上千年她的脾气早已收敛不少,性子也不比原先急躁,应付天溪,白岩始终是一股不小的助力,无论是怒他恼他还是当真恨他了,都不如好好利用利用他,何况这还是白岩自己乐意的。这么想了想,离掌柜总算给自己找到了不错的理由继续留在白岩身边。

半响,离掌柜才道:“好,回去再说。”

第二十六章 三百年前缘

申时过半,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此刻正是人世间最最宁静的时候,凡人仍在酣睡,还未到天亮鸡鸣时,鸟兽也在歇息,漆黑的天幕上有风云在翻腾,一道奇异的白光刹那间划破夜空,真真奇美绝伦,可惜无人瞧见。

离掌柜和白岩回到家,杜泉即刻察觉到两人的归来,从床上翻了起来抓了件外衣便跑出了房间。

“掌柜的,老道,你们可算回来了。”杜泉喊道。

离掌柜看着急冲冲跑出来的杜泉,奇怪地问道:“我们离开的时间不是很长,况且白岩不是前两日刚回来过吗?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杜泉点了点头,道:“是那个成昙。”

“成昙?”离掌柜将疑惑的眼神投向白岩,“成昙是什么人?”

白岩憨憨一笑,道:“司天监监正大人,云台山玄宗教明峪道长的弟子。”

离掌柜眉头一皱,又问:“这算是个什么麻烦?区区一个凡人而已,就是明峪道长亲来,也不需要慌成这样吧?难不成整个玄宗教都搬进城里来了?”

“那到不是,”杜泉,摇着头解释道,“那日成昙留下请柬,是老道去赴了约,而后一日成昙也没再去铺子里找麻烦,而是令玄宗教门下两个弟子入城,挨家挨户地赠送道符,算算今日午后就该送上我们家门了。我是不要紧,可芷兰才刚成型,略有一些道行的人便能察觉出院里不妥,万一让他们发现芷兰可怎么办?”若是原来,杜泉才不会这么神经兮兮的,只是万事只要与芷兰沾上了边,他便不由紧张起来,白岩和离掌柜都瞧出来了,他是过度保护芷兰了。

离掌柜没有直接回答杜泉,而是盯着白岩看了又看,问道:“你去赴成昙的约?为何不告诉我?你口信上说的事就是成昙?你究竟是做了什么?”

白岩极为无辜地辩解道:“我去赴了约,可什么都做啊。只是把原先骗裴东宇的谎给圆了圆。”

“哦~原来是说了个更大的谎言,而已!~”离掌柜的口气不善,看着白岩的眼光如刀一般锐利。

“我没看出来这成昙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看着病怏怏的,该没什么需要提防的呀。”白岩很是不解,转而看了看杜泉,似乎是在问他这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泉道:“前两个月裴东宇失足落下画舫在湖中溺毙,城中大户林府一连死了三代人,这两桩事情本就稀奇古怪、骇人听闻,也不知怎么的就传进了这位司天监监正的耳朵里,他说既然来到了这里,为了安定民心便差使座下弟子给每户人家都送一份安宅的符咒,可包举家平安,无须再畏惧妖魔鬼怪。百姓都听闻了这位监正大人法力无边,能得监正大人地符咒当然是欢天喜地的,就差没发鞭炮庆祝了。”

离掌柜摆摆手,道:“他爱发符咒就让他发去吧。别说他不过是个监正、区区凡人,他座下弟子又能有几分道行,就是玄宗教的明峪道长亲自来,也未必就能识破我的障眼法。明日就让他们来吧,你让芷兰藏藏好,亲自拿了那些符咒就好了。”

杜泉微微点头,最近他们是有些杯弓蛇影了,天下间毕竟没有多少人真能令他们难以应付,那些凡人根本就不够格让他们担心。

离掌柜甩甩手,往卧房走,道:“我困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老道,你最好先把说辞都想好了。”

“嗯?”杜泉迷惑地看向白岩,“老道,什么说辞啊?”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我也困了,先回房睡觉了。”白岩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来,向杜泉说道,“你别太过紧张了,芷兰不会有事的。你如今的法力可不比以前,无须将那些凡夫俗子放在眼里。我跟离掌柜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应付得来的。”

杜泉愣了愣,点了点头。

离掌柜才觉得睡下不多久,忽然隐约听到一阵轻声,熟悉的曲调轻而慢、缓而柔、徐徐而幽幽,带起离掌柜一点一滴地记忆渐渐浮现。

离掌柜从床上坐起来,心里一紧,眉间纠结难舒,她以为永远都不会再听到这首曲子的,没想到这个永远只有三百年而已。她缓缓呼出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何况她已经安逸了很久很久了。

这个夜晚,白岩本就难以入睡,听见了那阵乐声更是睡不着了,起先还听不出来是什么曲子,只觉着有些耳熟,想了想又想了想才乍然想起来这曲子曾听离掌柜抚过,唯一一次听到离掌柜抚琴便是这首曲子,后来离掌柜便把琴砸了再没有摸过琴,自然白岩也就再没有听过这首曲。这院子中没有琴,琴声也不是在这院中起来的,当然不是离掌柜在抚琴,那么会是谁呢?

未及想明白,离掌柜的气息忽然消失了,她出去了。去哪里?!与那琴声有关?!

天蒙蒙亮,从天下俯瞰下来整座城都浸染在一片白雾之中,好似云中之城,格外如梦如幻。

离掌柜寻了一遍,循着琴音往城郊而去。

红湖山庄水榭中,成昙正坐在窗前专心致志地弹琴,非常得用心非常深情,全副心思全副精力都在手指之间、琴弦之上,直到曲终才沉沉呼出口气,似乎很累。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成昙没有回头,好像在是对着窗外第一道曙光说话,轻轻一笑,没有听到答案又继续说道,“许多年没有抚琴了,你教我的曲子都生疏了,练了两日不但没练好,反而越练越差劲了。”

“不是你琴技生疏,而是你的手指已僵硬,本不能再抚琴的。”离掌柜站在成昙背后说道,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好似一开始就在这屋里听成昙弹琴一样。

成昙回过身,含笑看了看离掌柜,道:“你一点都没变。”

“你在这具皮囊里待了多久了?他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了。”

“嗯,大概有十年了吧。”成昙看着自己的手,动了动手指,说道,“确实到了极限了,动一下就觉得疼。”

“十年?为什么?”须知道上凡人的身虽然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若想长时间保留那具肉身为己所有却是很困难的,一切强大的法术都不能用、还有其他许多禁忌,不然肉体承受不了便会立即粉身碎骨。留在一个凡人的皮囊里十年几乎等同于将自己封印在那个身体了十年,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成昙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离掌柜的问话,反而问道:“你才回来吗?去过酆都了?”

离掌柜蹙眉,眼神一瞬间锋利如刀,下一刻收敛了戾气,缓缓道:“你何必如此多问?你难道不知道天溪正将准备三界闹个天翻地覆?”

成昙摇摇头,笑道:“我也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天溪了。”

“你藏在凡人身上是为了躲避天溪?为什么?难道,难道他怀疑你?”

“怎么会,天溪绝不会怀疑我,更何况他早已知晓是我放你走的。”

“他知道?!”离掌柜不由惊愕地问道,“他早知道是你放了我?那么他当初…是有意放我一条生路的?”

成昙点点头。

“那你又为何要躲他?!”

“我离开只是因为他不需要我的帮助,至于躲谁根本也说不上,我愿意把自己困在一具凡人的躯壳里,不过是想试试看做一回人,倘若天溪需要,我随时会去帮助他。”

离掌柜无意间握了握拳头,又问道:“那你还不赶紧抓了我?”

“抓你?为何要抓你?”成昙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离掌柜。

“你若不是来抓我的,那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弹琴引我来?”

成昙缓缓站起身,有些吃力地扶了扶墙才站稳,向着离掌柜走过来,慢慢说道:“若真的要抓你,三百年前就不会放了你,若早想抓你,数十年前就该抓你回去了。”

离掌柜错愕,难道他早就找到了她?

“白岩在你身上设了封印我知道,现在只剩下六道了吗?”成昙说道,“他的封印把你藏的很好,直到一百年前我才隐约感觉到你的气息,找你是花了点时间,可不是想抓你回去,我只想知道你做人做得好不好。先开始我做人的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困在人身上十分难受,脾气很暴躁,动不动就会把肉身弄坏,花了好久才习惯。后来找到了你,发现你挺自在的,才觉得做个人也不是很难。”

离掌柜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听他细细说着。

成昙走到离掌柜面前,伸手轻轻挑起离掌柜耳边的碎发,含笑道:“还是你这样子好,自己的容貌好。我的身体总是要坏,人太脆弱了,每一具肉身都熬不过十五年,特别是最后几年尤其难受。”

“你还没回答我,为何不用抓我回去?”此时的离掌柜没有太多兴趣叙旧。她与白岩去了一趟西蜀酆都没有找到天溪的半点影子。回来后却发现云崖就在城中,那么天溪呢?也在城里?他们找了一大圈,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离掌柜看着眼前这个病怏怏的人,他就是云崖!货真价实!

第二十七章 五行阵之秘

云崖忽然一皱眉猛地咳嗽起来,整个人都在颤抖站都站不稳,离掌柜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刚缓了缓想开口说话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离掌柜皱了皱眉,道:“你这肉身看来都撑不到天亮了。”

“咳咳咳,我知道,咳咳,”云崖咳得很厉害,一句完整的话说起来都十分吃力,“幸好你来的及时,咳咳,不然我就很难安安静静跟你说会儿话了。”

云崖脸色苍白,双手微颤着捂着心口,看起来很痛苦。

“你若难受就赶紧从这身体里出来吧。”

云崖摇了摇头,笑道:“以前我从来不知道生老病死是个什么样过程,现在我知道了,我能感觉到死亡离我很近很近,近的我都能闻到地府的气味了,咳咳咳咳。”云崖嘴角又溢出一股血,一滴一滴落在离掌柜的衣袖上。

“你是不是死上瘾了?”离掌柜嘴里骂道,“还真是变态!”

“呵呵,咳咳咳咳,我是挺喜欢死亡的感觉,每一次经历都会发现活着真好。咳咳。”

“行行,你喜欢死我可不拦着,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怎么会来这里,不是来抓我又是来做什么?”

云崖点点头,向离掌柜示意将他扶到床边去坐一下,他现在可什么力气。

离掌柜扶着他坐下,顺手用衣袖帮他擦去嘴角的血渍,等着云崖从实招来。

“当初天溪要抓你并不是因为解开五行阵法非你不可,而是因为你突然逃走乃是背叛师门,他得给你些教训,而且五行阵法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咳咳,”云崖歇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放你是念在五百年师兄妹的情分上,况且我不怕你将五行阵法的事情说出去,天下间没有人、仙或者神能阻止我和天溪解开封印,谁都不能,你若不信等着看吧。”

“可是解开五行阵需要五行天灵和无色石,没有我就没有火灵,应龙已死便没有水灵,应龙死后无色石也不知所踪,你们怎么可能解开封印?!”离掌柜不信。

云崖勉强地笑了笑,说道:“至纯天灵虽然三界难寻,可不代表唯独你才是火灵,唯独应龙才是水灵。我和天溪历经千年时间研究如何破除五行阵的封印,自然要有备无患、万无一失才行,否则这千年时间我们不是白白浪费了吗?咳咳…”

离掌柜听了心里一沉,除了她还有其他火灵?!有备而无患?天溪已经找到了代替她的人?!他们说的时机是不是就要到了?!

“我告诉你这些,咳咳,一来是因为我信任你,从未怀疑过,当初你会离开是为了保命迫不得已,也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其实你根本不用逃,我和天溪都不会伤害你的,火灵并不是非你不可。二来,是因为我要警告你,既然离开了就别再回来,别插手我和天溪的计划,别理那些事情,躲得远远的,就平平静静做个凡人,过过普通的小日子,那就好。”

云崖按住心口,痛苦的皱着眉头、咬着牙,将所有的痛苦都压在喉咙里,不出一声。

离掌柜伸手擦去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叹道:“离开这身体吧,再这样下去会损去你自己的道行的。”

云崖摇摇头,道:“让我说完吧,咳咳,不然我怕等下白岩找来,想与你多说两句都不可能了。”

“哎…”离掌柜轻叹一声。

“如今你知道我和天溪不会拿你来做解开五行封印的祭品该放心了吧?”云崖咬着牙说道,“不要牵扯其中,不然天溪定会杀你,你知道他向来没什么肚量的,何况你曾是我们的师妹,若连你都要倒戈相向…”云崖血气上涌闷闷哼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的。”离掌柜轻轻抚了抚云崖的背脊,那动作像是在帮他顺气,似乎完全忘了云崖不是人,而且他如今的痛苦也不是病,不是轻拍两下就能舒缓他的痛苦的。

云崖笑着点头,闭上眼靠在离掌柜肩头吩咐道:“去把守在楼下的童子引来,我得离开这肉身。”

“嗯。”离掌柜将云崖放倒在床上,一甩手将桌上的茶碗掀翻,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楼下地童子听见响声紧紧张张跑上楼来看。

“师傅!”两个小童子冲进房内,完全感觉不到隐身在一边的离掌柜。

一瞬间,风动,云崖已进入了一个新的躯体内,乘着另一个小童心思全在突然死去的成昙身上,回过身冲着离掌柜微微一笑。

离掌柜叹了口气,飘然离开。

刚出水榭,离掌柜便看见白岩就站在水榭外等候着她。

离掌柜没有停下,只对白岩说了一句话:“回去再说。”

白岩又看了一阵那栋水榭,心中疑窦重重,刚才离掌柜进去这么久跟成昙都说了什么?她跟成昙是旧识?她身上的血腥味又是哪里来的?若是离掌柜自己的血可不是这个味道。这些想不明白的问题看来只有回去问问离掌柜才知道了。

回到家,离掌柜闭了房门将白岩关在门外头,道:“我们都好几日没有歇过了,先睡一会儿,什么事情都等天亮了再说吧。”

白岩面对着那道门发愣,她分明是在躲避他,方才水榭发生的事情她不想告诉他,为什么?为什么?白岩心里忽然起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他们两人去了一趟西岭雪山,才不过短短数日时间,怎么好像突然变得好陌生,就像这道门将他们隔了开来。想打开这道门看似很容易,只需白岩伸手去推,用不着多少花费力气就能将它推开,可是白岩不敢,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他不敢告诉任何人知道,即使是离掌柜,他也一样不敢,而关上这道门的人正是离掌柜,若要她自己打开它恐怕更加不容易了。

离掌柜躺在床上,不断不断的想着刚才与云崖会面的情形,三百年了,再见到云崖他已换了一副容貌,可那种熟悉的感觉仍让离掌柜清晰得回忆起云崖的身形、样貌、声音、微笑和过往的许许多多。初时,有些紧张有些恐惧,可现在离掌柜却很高兴又见到了故人,毕竟她与天溪云崖相识共处的日子可比白岩更久。

云崖的话,她该相信吗?

信。

她信。

比起白岩信口雌黄、谎言满天,云崖从不骗她。当年她出逃之时明明被云崖发现了,但他只当什么都没看到,任她离开。后来天溪要抓她,云崖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手伤过她一次,遇上白岩之后,天溪与白岩交手,云崖也有机会将离掌柜带走,可他没有。云崖有心放过离掌柜,她早就知道。

今日重遇,若云崖要拿下她那是易如反掌,但他只是与她说说话罢了。

所以离掌柜相信云崖。

可是,若云崖所言皆属实,那即是说天溪打开五行阵封印已是势在必行,而且无人能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