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着汤?”彦信微微一笑,“怪不得这几日我嘴里尽是些怪味。我还说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你熬的汤。”他故意加重了“你熬的汤”四个字,听得初晨脸皮直发烫。

“很难喝吗?”她有些沮丧,“我刚学,自然是比不得你府内的御厨。”

彦信一本正经地道:“有待加强就是了。做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等以后我给你找个名厨,你要用心学才行。”

初晨雀跃的心情被他弄得有些糟糕,她伺候了他这么多天,辛辛苦苦学熬汤给他喝,他不领情也就算了。

一醒过来就这样一本正经地教训她,哪跟哪呀,想着脸上就有些做出来。

彦信看在眼里,沉着脸道:“哟呵,还听不进意见去呀?等哪天你尝了我做的汤,你就知道我一点都没冤枉你了。”

初晨扑哧一笑,指着他:“你会做汤?我倒要看看你到底熬一锅什么汤出来!”心里的不愉快早烟消云散。

“不信?你且等着瞧。”彦信指着她,“你过来不过来?”

初晨斜着眼道:“你不是全能的么?治国烹鲜,领兵打仗,天文地理,历史经典,哄女人生孩子,你啥不会?有本事就让我过来呀,在那里嚷嚷算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彦信变了脸色,心知自己说错了话,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忙噤声看向他。

彦信收了刚才嬉皮笑脸的神情,默默躺回床上,低声道:“我醒过来的事情,你暂时不要告诉别人。你先去端汤吧。”

初晨闷闷不乐地走进厨房,小付正一个人背对着门口,守在那锅汤面前发呆,就连她进来了也不知道。

“小付?”初晨唤他他才惊醒,背过身偷偷擦了擦眼睛。伸手抓了个碗舀汤:“小叶姐姐,公子好些了么?”

“好些了。”初晨含糊地应了一声,装作不在意的问:“小付,其他人呢?出来这么久了,想必大家都想家了吧?”

小付笑笑:“小米和罗二守着萧维钰呢。牟大哥好像是出去找新鲜的野鸡给公子熬汤去了,他说这些干肉熬的汤不好喝。你累吗?要不你坐下歇歇,喝碗热汤,我去喂公子吧?”他们还不知道萧维钰其实是天维钰的事情。

初晨知道他心中有事,有心开导,又不好明说,只得道:“谢谢你小付。公子那里还是我去好了,你也不要太累着自己,你人还年轻,今后的日子长着呢,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才行。”

小付“嗯”了一声。等初晨拿着汤走到门口,他低声喊住她,有些迟疑的道:“小叶姐姐,牟大哥跟我说了那件事情了。我想家里有大哥在,一定会比我在要起作用得多。今后,今后,我就跟着你们,哪里也去。我想,爹爹和娘亲,还有大哥,是不会怪我的。”

初晨心里一酸,可怜的小付,是在担心家里的父母亲人呢。“小付,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七了。”小付的声音闷闷的。

“小付,你哥哥曾经帮过我几次很大的忙。他这个人很不错,也很有能力。我觉得他肯定能给你父母最妥善的安排,你不要太担心。”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我有个弟弟,年龄和你大概差不多,如果你不嫌弃,今后就把我当做你姐姐如何?”

小付喊了声:“姐姐。”情绪和先前比起来已是好了许多。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路出寒云外(上)

谢松柏凝青的打赏,还有各位亲们的粉红票。本书不开你们的支持,再次谢过,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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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初晨把汤端到彦信面前,彦信已是又昏睡过去了。初晨放下汤碗,轻轻叹口气,他果然还是很在意那些事情的。再次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舍弃背叛,他一定很难过吧?

他的理想一直都是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现在突然什么都没有了,他怎么也会失落一段时间的。这还是次要的,最关键的一点是,瑞帝和新太子必然不会放过他。说不定此刻,派出的刺客就已经逼近这里,只是还没有找到他们罢了。

想着,想着,眼皮粘在了一起,靠在床沿上就睡了过去。

初晨是在彦信怀里醒来的,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把她弄上去的,她睡得太沉,什么都没感觉到。

天色已晚,屋里没有掌灯,黑沉沉的,窗外的雪光映进来,房内的事物只能勉强看清一个大体的轮廓。她睁着眼睛发了一会呆,轻轻拿开腰间的手臂,摸索着去床头拿自己的外衣。

“啪嗒”一声轻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身边的彦信低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初晨吓了一跳,以为他被她吵醒了,忙回过头去看,见他仍然睡得很平稳,才放心地去了。

初晨刚打开门,就看见不远处有人在那里跺脚搓手,一副冷得不行的样子。

“牟大哥?”

牟兴眉毛上挂了白霜。对着她憨憨地笑:“小叶。一切都好吧?”

“都好。”初晨想到彦信对她地特别交代。也不好跟他说得太详细。想到自己关起门来和彦信睡了一个下午。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不觉间就睡过去了。一觉醒来都这个时候了。我去厨房看看。弄点什么。公子也该进些东西了。”

“我今天下午带着幺幺出去。只捡着一只冻硬了地野鸡。已经收拾好了。我放了些干野菌。一并在灶上炖着呢。我们口味重。不敢放盐。就等着你去放盐调味。这鬼地方。啥好东西都没有。”牟兴搓搓手。好像一点都没有发现初晨地不自在。

初晨这才想起早上小付曾说过。牟兴去给彦信找野鸡熬汤地事情。心里一阵感动:“牟大哥。你辛苦了。这种鬼天气。能找到这只野鸡想必你走了很远吧?”

牟兴笑道:“也没多远。有幺幺那鼻子带路。不费力。只要公子早些好起来。再费十倍地力气我也乐意。”

说起幺幺来。初晨叹口气:“牟大哥。我王师兄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么?”

“小叶,王兄弟是个明白人。他要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初晨刚走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一大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厨房里小米和小付两个正在互相取笑,“小付,你丫的馋虫被勾出来了吧?我都听见你咽口水了。”

“你小子是好人?也不知是谁说,闻着就当吃着地。”

“啊,等老子离开了这个鬼地方,第一件大事就是让公子请咱们去得意楼好吃一顿。”

“美得你,你还要不要让公子请你去倚红坊喝花酒?”

“倚红坊?我最起码要两个姑娘来陪我。”小米吃吃的笑。

小付鄙视的说:“就你那身板?不要去给公子丢脸了。”

小米一阵狂笑:“我身板关公子什么事?我就是不行,人家也不会怪到公子头上去。小样儿?脸还红了?没试过吧?等回去了,哥请你。”

小付嚷嚷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我就是知道,我就是知道。毛头小子,哥一眼就看出来了。”

“胡说!我从小就有丫头伺候地。”

两人闹作一团,初晨再也听不下去,低咳了一声。两人像受了惊的兔子,猛地跳起来,他们也不知道刚才的这些粗话,到底有多少落入了初晨的耳朵。

初晨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笑眯眯的道:“我来看看汤。你们在说什么笑话呢?这样高兴?”

二人对视一眼,小付早脸红耳赤地抬不起头来,小米尴尬的笑道:“没什么,军中地一些粗野笑话罢了,不入耳,不入耳。”说着去揭了锅盖,赞了一声:“好香啊。想来公子一定极爱喝的,说不定喝了就醒了。”

一提到这个,小付便咳嗽了一声。小米惊觉自己失言,小心翼翼地看了初晨一样。初晨因为知道真相,心中安定,便不在意地拿了碗舀了几碗鸡汤,“小付,小米,过来先喝了这碗汤。”

小米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成,小叶姑娘,这是牟大哥给公子熬的,这东西难得,还是留给公子好了,给我吃是浪费。”小付也随声附和。

初晨笑道:“大家尝尝嘛,他一个人也吃不了这许多。来,你们俩喝了,快趁热给牟大哥和罗二送些去。”

小米还要推辞,初晨淡

,却很坚决的说:“咱们如今是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一碗鸡汤么?你们都要这样推辞,等以后有了更多的好处,难道你们也要推辞不成?公子如果醒着,也要这样安排的。

小付,你带个头,先喝。”

小付想了想,便接了碗,一口喝尽,眼里含了泪:“姐姐,你和公子都是好人。”

初晨扯扯嘴角,好人么?不过一碗鸡汤而已,如果是平常的日子,这些人有谁会瞧得起这么一碗汤?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落难之人,所谓有福共享,有难同当,自然得从最细微处做起。

小米沉默片刻,对初晨拱拱手,也饮尽手里地汤。二人端了汤去给牟兴,“慢着。”初晨又递过一碗汤,“这碗给萧维钰。”

小付是知道天维钰的真实身份和京里发生的事情地,早对天维钰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才好。他一听,眼珠都要鼓出来,既不接碗也不动弹,只望着初晨不说话。

初晨自然知道他的愤怒,淡淡地道:“不过一碗汤而已。杀一个人很容易,但要让他充分发挥他的作用却是极不容易地一件事。有时候,一个人活着,远比他死了的价值要大得多。”

小米拉了小付一把:“小付,凡事有牟大哥和小叶姑娘做主。他们心中有数。再说了,公子不是还没醒么,等他醒来了自有定夺。”

小付这才跟着小米去了。

初晨端了汤小跑着进了彦信地屋里,先关好门窗,点了灯,才去唤彦信。

“什么这么香?小鸡炖蘑菇?”不等她唤,彦信先已经醒了。

“野鸡炖干野菌,牟大哥地手笔。”初晨拿了枕头在床头垫好才扶了他坐起来,舀了汤吹了吹,试了冷热才喂进他嘴里,彦信则心安理得地享受她地殷勤伺候。

“吃点肉吧?”初晨夹了一块鸡肉喂给他,彦信咬了一小口,就皱着眉头哼哼:“太硬了,是不是火候还不到?到底炖了多长时间啊?”

“硬?”是了,她刚才怎么忘记尝尝了?

“是吧?你尝都没尝就拿了来喂我,有你这样对病人的么?”彦信不满地指责她,看上去颇有些撒娇地意思在里面。

初晨有些不服气,明明炖了很久的东西,怎么会硬?便把那半块鸡肉也喂进嘴里,“已经很软烂了,怎么还说硬?”

彦信皱着眉头道:“我说硬就硬。”

初晨笑着低叹一口气,“你要怎样才不硬呢?”

“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彦信眼睛亮晶晶的。

“不好吧?”初晨有些为难,口水淋淋的,多脏呀。

“怎么?嫌我脏?”彦信突然火大起来。

“我怎么敢嫌你脏?刚才我不就吃了你吃剩的半块鸡么?”初晨对他这喜怒无常的脾气有些无奈。

“你那是忘记了。”彦信不留情地指出事实,“这样好了,你先吃,吃了再喂我,我不嫌你可以了吧?”

初晨无奈,只得依他所言。二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一顿亲密无比地饭,吃到后来,初晨很羞愧的发现,鸡肉有大半居然都是她吃掉的。彦信心情大好,又喝了半碗粥,原本他还想再多吃些,被初晨制止了,说是他脾胃空虚,只能徐徐图之,否则要出问题的。他向初晨索要了一个吻,这才罢了。

一顿饭吃下来,初晨被他不客气地指使来指使去,累得腰酸背疼。刚收拾了碗筷,又听见他的新要求,他要洗澡!

初晨跟他说早上才跟他擦洗过,今日太晚了,明日再洗好了,他总是不依,还笑话她脏。

初晨不由皱着眉头道:“你怎么没完没了?你快些好吧,否则等你好了,我就要累得趴下了。”

彦信冷哼一声:“你若是不愿意,便去歇着好了。我自己也不是不可以照顾自己。”说着就要自己去取热水来洗澡。

初晨看他那瘦骨嶙峋,摇摇晃晃的模样,忙举双手投降,“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她收拾了碗筷,不期然地从彦信眼里看到一抹得意的神情。突然想到,他不是让她隐瞒他已经醒过来的事吗?这样他还怎么出去取热水?他明摆着就是要她心甘情愿地被他支使呢,不就是想要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事事以他为先,凸显他地重要性么?这人吧,有什么不能好好说么?刚刚脱离险境了,那狐狸尾巴又翘起来了。

“你先前说让我先瞒着的事情,是怎么打算的?牟大哥那里也要瞒着吗?”初晨想着,以牟兴的精明,这件事恐怕瞒不了他多少,而且他一旦知道了,还不知会有多冷心。

“他那里不能瞒的。你去取热水地时候,顺便喊他过来一趟吧。”彦信藏在灯影里,一脸的沉思。

初晨自然知道他刚醒过来,有很多事情要安排筹谋,她很想问他今后地打算,最终还是没有问,因为她心中已经有那个答案了。彦信和她,总是那样的近又那样地远。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路出寒云外(中)

谢毛毛万童鞋的打赏——3还有送我花的(3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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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晨不期然地在厨房里遇见了牟兴。牟兴坐在灶边,好像已经等了好一歇了,见她进去,瞅瞅她手里的空碗,由衷的笑了,点点头就要走。

初晨直觉他已经知道彦信醒来的事情了,只是恪守本分,不肯多话而已。“牟大哥,你等等,帮我抬抬这水好么?公子要洗澡呢。”

牟兴眼睛一亮,指指自己,又用探询的目光看向她,见她微笑着点头,不由低呼一声,欢喜的道:“热水可能不够,得再烧些。我先去把澡盆放好,然后再来提水,好么?”

“你去吧,我在这里烧水。”初晨走到刚才他坐的地方坐下来,把空间留给他和彦信。她知道彦信刚醒来,肯定有很多事情要交代牟兴,她在那里呆着,始终不方便。

等水烧好,牟兴也来了,不过片刻功夫,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也不知彦信跟他灌了些什么**汤,让他这样兴奋。笑眯眯地抬了水:“小叶,你辛苦了。公子总算是熬过来了。”

熬过来了晨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牟兴笑笑,“走吧,早些收拾了,早点休息,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牟兴把水温兑得合适了,又细心地把门关好才笑眯眯地离去。初晨取了干净的衣物放好,回过身,见彦信还半靠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一点要起身洗澡地迹象都没有。便向对他伸出手:“来,不是要洗澡吗?慢点。”

彦信看向她:“刚才你去哪里了?干什么这会儿才来?你忘记这里有病人还需要你照顾了吗?”

“我在厨房烧水啊。不是你要洗澡地么?”有这样地人吗?好话没有半句。开口就是质问。不断提醒她。就是生怕她忘了他是需要照顾地病人。算了。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且让他嚣张这几天。初晨暗叹了口气。决定暂时不和他计较。

彦信低咳一声:“我地意思是说。烧水有火烧着。不要你守着。可是我需要你递个热水。毛巾什么地。你为什么不早些过来陪着我。”

“你们不是要商量大事么?我在这里不好。”初晨很自然地回答。他以前做这些事。从来都不会让她知道半点。她应该有那个自觉性。

彦信脸上有了些笑容。语气温和下来:“谁说不好?以后我没特别交代。你不用走开。我没有什么事情要瞒着你地。”

他这是明确表示他地事情。她都有权知道。初晨自有她地想法。“嗯”了一声。扶他起来。给他解开衣服。“你地伤口还不是愈合得很好。还是不要着水地好。擦擦算了。好不好?”

“好。不过。你要仔细点。不准敷衍我。”彦信咧着嘴笑。

“我什么时候敷衍过你了?难道你觉得我一直都在敷衍你?”就算是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她也是很认真细致地给他擦洗翻身,就是生怕他长褥疮,这人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

“没有,我是说,你等会不准找借口。”彦信对着她挤眉弄眼地,初晨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先就脸红了,垂着眼皮道:“我找什么借口?我会找什么借口?”

彦信也不多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胸脯,比了个造型,有些遗憾地叹气:“哎呀,瘦多了,真难看,看上去就像个女人似地。你要好好把我喂胖才行,我想喝鱼汤。”

初晨有些不耐烦,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给他擦背,彦信舒服地哼哼,不停指使她:“这里,这里,诺,还有这里。帕子凉啦,揉揉。重一点,哟,轻点,哎呀,你弄痛我啦。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我还说我身上怎么这么疼呢,原来就是被你弄疼的,说不定都青了。”

初晨终于忍无可忍,“啪!”地将帕子扔进水里,水花四溅。一股邪火冲起,拧了眉毛:“你有完没完?你不知道我这些天也很辛苦吗?你倒是好,在那里一躺,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事都不操心。我又要担心这个,还要担心那个,几乎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嫌我伺候得不好,是不是?谁伺候得好,你去找谁呀?你要吃鱼,我倒是想给你吃,只是这冰天雪地的,你要我从哪里给你弄?”

彦信不说话,眼睛黑幽幽地看着她,神色有些不善,初晨心里习惯性的有点慌,仍然硬着头皮顶:“好,好,你要吃是不是?我明天去给你找,你等着,等六天以后我回来,你就有鱼汤喝了。”

他还以为这是在他的太子府还是在他地帅帐?他一呼百应,刚刚兴起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念头,马上就有一班人狗腿地去做,

?刚刚好些,就露出他张牙舞爪地样子来了,以那样怕他吗?初晨越想越生气,不再管他,自去舀了一盆热水泡脚。

彦信只是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再继续给她添麻烦。屋里突然变得很沉默。初晨心里其实很明白,彦信虽然一直都这样自私霸道,此刻也不过是变相地向她撒娇而已。她也知道自己不耐烦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心中烦闷——她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和方式和他相处。他地心意她已经明了,但她自己未来要怎么走,她还没有想好。

她早已经习惯了和他针尖对麦芒,或是彼此耍狠猜心思,这样的日子该怎么过?他不是还有那一大摊子的事情要处理么?前太子府的那些人,还在不在呢?他到底要怎样处理那些人,以及对将来的打算,他都还没告诉她。她又希望他快些告诉她他的决定,又害怕听到他的决定,一想到这个,她就莫名的烦躁。

彦信在屋子那端轻轻来了一句:“我是病人,你何必这样凶?我好不容易麻烦你一次,你怎么这样不耐烦?将来,我照顾你,必定比你耐心上百倍。”

初晨愣了愣,这是在怪她不够温柔,当下回了一句:“你说话太难听了。醒来以后就没关心过我一句。”两个人在陵墓里相处的模式和现在区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你不是好好的吗?我昨天下午已经检查过了。如果你是要我问你,那我现在问,晚不晚?你还好吗?”

初晨被他一句话噎得直翻白眼。

“我裤子湿了。”彦信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初晨一窘,他的裤子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湿了?莫非?她有些紧张的看向他,迟疑地说出自己的猜想:“你,你没有感觉吗?”

“怎么没感觉?没感觉我会知道它湿了?快给我擦擦,换裤子呀。”

“你有感觉为什么不忍忍?”初晨看见彦信铁青的脸,马上闭了嘴。改口说:“久病的人,这也正常,慢慢就好了。”

“风初晨!”彦信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什么意思?我这是被你扔帕子溅出来的水打湿的,你想到哪里去了?”

她自然以为他是小便失禁了呀?考虑到他病了这么久,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反正,他昏迷不醒的时候,都绑着尿片的啦。病人么,有什么丢人的?

她是这么想的,彦信未必有她这样坦然。他咬着牙,恨恨地瞪着她,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望着她暖如春风地微微一笑:“你辛苦了这么多天,想不想有人伺候?”

那表情就像黄鼠狼见着一只肥美的小母鸡似的,初晨打了个冷战,再不敢提他病重绑尿布的事情,“不想。还是我伺候你好了。”

她狗腿地跑过去,先给他披上干净衣服,再给他脱裤子。手刚放到他腰上,脸就红透了,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怎么了?你不好意思?”彦信笑得恶劣。“我以为你这几天都看麻木了。”

初晨撇撇嘴,不屑的道:“是看麻木了。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表情无所谓,手却抖了。前几天他昏迷着,她一门心思只关心他的身体,看见了也就是单纯的人体,是她要照顾的病人,不像现在,怎么都觉得别扭。

他的手突然放在她手上,吓了她一跳,“你干嘛?”声音已经低得像蚊子哼哼。

“不干嘛,是发现你好像忘记怎么脱裤子,我来教你。”他的表情一本正经,只是微微有些变粗的气息出卖了他的心思。

初晨也觉得心跳如鼓,特别是他说的那句“脱裤子”怎么听上去都觉得很那个。本来彼此心意已经知晓,按道理他们之间没有什么阻碍了,但她就是觉得别扭,至少目前来说,她不想再和他怎样。她扭身站起,“自己脱,自己擦,你下午不是有那力气抱我上床吗?怎么这会儿就动不了了?”

身后传来一阵的声音和撩水声,他并没有勉强她,也没有说什么,但她很清楚的知道,他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我洗好了。”等她回头,他已经穿好了衣服上了床,眼神有些幽暗,审视的望着她。

初晨有些不自在,勉强扯了一个笑脸,飞快地收拾了,开门要去喊牟兴抬水。

“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的。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彦信在她身后淡淡的说。

初晨心里咯噔一下,他从一醒过来不停地指使她做这做那的,其实就是在试探她吧?他心里一直都明白,只不过不想说而已。他们两个都在装,她是用对他的不耐烦来掩盖她内心的恐惧,而他则是用虚张声势来掩盖他心中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