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笑,“怕什么?怎样的孩子,生下来之后,都是我们的瑰宝,娘和大哥大嫂又都是喜欢孩子的性情,一定会帮着我们好生管教,孩子就算资质寻常,知道上进、明白事理就行了。”
程译听了,释然一笑,说的确是这么个理。
之后,她就说,“我总盼着,大嫂再给天赐添个妹妹,却没想到,一直没动静。”
程译笑起来,“我估摸着,大哥要孩子有够,往后会不会再添孩子,难说了。”
她不明白,“按理说,开枝散叶不是嫡长子的责任么?哪会有嫌孩子多的男子?”
程译想了一会儿,轻声说:“那是你不知道,大哥对大嫂…真是惜命似的。谁都瞧着他好像对大嫂就跟寻常男子对待发妻似的,其实哪儿是那么回事。大嫂生天赐之前,他好几个月心神都绷得特别紧——我跟三弟都看得出来,越临近临盆的日子,他越是不对劲。这些年他从没那样过。我猜着,天赐出生当天,他恐怕都后悔让大嫂有了喜脉。毕竟,稍稍看看医书就知道,生儿育女对女子来说,就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那样的一个大男人,情绪全然不对劲,且维持了好几个月…她简直难以想象。
随后,程译商量她:“我是次子,孩子这个事儿…要不然就算了吧?你问问有经验的医婆稳婆,避开容易有喜的日子…”
她就掩住了他的唇,说你想得美,我每天做梦都想快点儿有喜,给你多生几个孩子。不让我当娘,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程译沉默下去。
她就搂住他,说怎么样的女子,绝大多数都会盼着儿女成群,起码我是这样的,不然,会成为一辈子的憾事,就算长命百岁,也高兴不起来。大哥那样的人,打定什么主意,怕是大嫂都改不了,可我们不同啊,我底子好,比大嫂底子好是一定的,不会吓到你。再说了,娘最希望的就是孙儿孙女成群,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大哥大嫂要是只要天赐一个,我们也不要孩子,娘心里得是个什么滋味?等爹回来的时候,怕要勒令你休妻了。
程译笑出来,“爹让我休妻我就休了你啊?现在当家的可是大哥。”
“我不管那些。”她掩住他的唇,“我就是要孩子,越多越好。要是生不了,我才能认命。”
此时回想起这些,她心头甜甜的,面上却是不敢现出端倪,神色如常柔和温婉。
晚间,徐岩留在程府用饭。怡君知道她的喜好,从外面的酒楼定了一桌野菌席面。
黎兆先寻过来,程询和两个弟弟便在外院设宴款待他,席间,四个人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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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下之后,怡君把姑母说过的事情告诉程询。
程询听完,笑了,“这一回,侯大人竟舍近求远,有意思。”侯夫人本就是母亲的至交,侯尚书却绕过去,让蒋家的人从中传话。
婆婆与侯夫人情同姐妹的事情,从没瞒着怡君。她晓得他话中深意,便只是笑。
“哪儿都行。”程询说,“让侯尚书只管放心,我不会赖在吏部碍他的眼。”
怡君轻笑出声,“那我明日就让阿初回话给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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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册封修衡为临江侯世子的旨意下来。
这次倒不是唐栩磨蹭,是礼部搁置了他的折子,直到皇帝想起唐栩跟自己说过这档子事,见还没个着落,起初只当是唐栩又慢性子起来,随口问礼部尚书有没有收到相关的折子。
却不料,礼部尚书当即说收到了折子,正要呈给皇上。
皇帝定定地看了礼部尚书好一会儿,说:“朕以为你要留着那道折子过个年再呈上来呢。”
礼部尚书一听话锋不对,连忙跪地请罪。
皇帝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直接摆一摆手,“下去。”
礼部尚书走出御书房,已出了满头的汗。皇上登基以来,真是从没给过礼部脸面:本该归礼部张罗的乡试他非要亲力亲为,照章程走的册封公候世子的事儿,在今日也成了过错,算起来,唯一让皇上说过满意的,是选李氏进宫那档子事儿。可是,礼部从不觉得长脸——那么多人,只选一个,百官常嗤笑他们办事不力。
唉,遇到这么一位天子爷,礼部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之后,唐栩的折子送到宫里,皇帝批示之后,礼部从速下了文书。
头上多了个世子封号,对修衡来说,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不过是下人对他的称呼有所转变而已:师父早就跟他说了,要戒骄戒躁,年幼时所得,都是双亲所赐。
另一方面,他知道了母亲再次有喜的事情,这次,他挺高兴的。
他是想,等弟弟或妹妹出生之后,就能跟修征一起哄着,到时候,修征说不定会因为不再是最得宠的孩子恼火。想想就挺好玩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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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程询与尹希的笔墨官司还没打完,而且情形越演越烈。
皇帝这个看热闹的,依然兴致盎然,常把程询反驳言官的折子反复看几遍,偶尔更是哈哈大笑。
一次,他与李氏说起这件事:“程知行手里那支笔,实在是狠。言官要是有气性太大的,早晚被他气死。”
李氏自然看得出他对程询的赏识,笑道:“臣妾却有些担心程大人,年纪轻轻的,被那么多年岁大的人没完没了的挑刺,心里会不会特别气闷啊?”
“不会。”皇帝笑道,“心里有怨气的话,字里行间会流露出来。我看他倒是没当回事儿。”
李氏一笑,“臣妾听宫人说过,皇上与程大人年岁相仿。生长于这种年月,臣妾总是很庆幸。”
皇帝笑说:“年纪轻轻就活成传奇的人太少见,对吧?”
李氏如实道:“最要紧的一点,是皇上赏识这般的人物。”这一段,皇帝对她的恩宠更重,她也发现了他很多难能可贵的优点,畏惧减少,多了几分由衷的敬重。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不是每位帝王都似他一般。
“你倒是从没替那些言官说过话。论起来,都算是你的同乡。”
李氏忙道:“臣妾怎么敢。前面朝堂的事,与臣妾无关。要不是皇上说起,臣妾心里也只有宫里这点儿事情。”这是心里话。有孝诚皇后那样的前车之鉴,她从不敢打听朝堂的事。
她是让他特别省心的女子。皇帝满意地笑了笑,“平日里,黎兆先、唐栩、程询都会隔三差五进宫,往后你少不得有与他们相见的时候,这种事又有趣,便想跟你说道说道。”提及的三个人,与他是君臣,也近似友人,他不介意让她见一见。
李氏欣然点头,“好啊。有幸得见皇上看重的臣子,是臣妾的福气。”
“在宫里闷不闷?”皇帝眼神诚挚地看着她,“要是没有投缘的人,不妨见一见他们三个的发妻,听说都是很出色的女子。”
“不用。宫里的姐妹待臣妾都很好。”李氏立刻反对,“他们的发妻必然都是极出众的女子,有缘得见是好,但是,坐在一起能说什么啊?再者,若是来往的话,别人看着总是不好。”这也是心里话,她不敢与官员的家眷来往,怕给这三家引来麻烦,更怕给自己和娘家引来麻烦——毕竟,在官场上立场不同,那样的纷扰,她还是远远避开为妙。
“我只是怕你闷,毕竟背井离乡的。你们女子之间来往,影响不了什么事。”他是相信黎、唐、程三个人的眼光,结发之妻绝不会做出试图拉拢嫔妃的蠢事。
“那也一样,臣妾来京城不久,还是离官员女眷远一些为好。万一给皇上添乱,那…”
皇帝见她紧张兮兮的,不由笑起来,“成,那就过两年再说。黎王府那边,你是怎样都要来往着的,黎兆先独自支撑一个门第,他发妻身子骨又不大好,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大事小情的,要关照着一些。你是女子,心细些,能帮我照顾的更周到些。”
李氏点头,不免担心,“黎王妃怎么了?”
“底子太差,这些年没少请太医、大夫调理。”皇帝说,“那是个孝女,去年冬日丧父,听刘允说,好几个月都打蔫儿,到最近才好了些。”
李氏由衷道:“那,皇上便多赏王府一些好的药材吧。听说太妃身子骨也不大好。”
“这是自然。”皇帝颔首,蹙了蹙眉,“也不知道黎兆先是什么命,身边一堆病秧子。太医院那帮人也是废物,一个药到病除的良医都没有。”
李氏又是为黎兆先感慨,又因为他的话心生笑意,“有时候,皇上说话很是有趣。”
皇帝笑问,“有时候,没个帝王的样子?”
李氏只是微笑。
“帝王也是人,谁规定一定要出口成章?总文绉绉的说话,我怕是要累死。”
李氏笑开来。
这番叙谈之后,皇帝想了想,私下里吩咐刘允:“安排下去,照顾好欣嫔。”他想让她帮自己照顾黎王府,在当时却没意识到,她在宫里,怕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单纯胆小的小兔子似的,万一谁对她下狠手,便能要她半条命。眼下她在宫里是唯一得宠的嫔妃,有人巴结,便会有人妒恨。
刘允领命,当日把皇帝都很尊敬的一位嬷嬷、一位掌事宫女调遣到李氏宫里,又安排了自己的四名心腹过去。如此,凭谁想算计欣嫔,都难以得手。
这一段看过来,他要是再品不出皇帝对欣嫔的情意,真就是白活了。他服侍的这位主子,在女子而言,该是特别好打发的男子:听话、体贴就行,欣嫔给他做件衣服、做一餐饭,他都能高兴得好几日眉飞色舞。
不过,也只限于皇帝打心底喜欢的,不合他心意的女子,把心掏出来,他都不屑一顾。
这种男子,另一方面来讲,不是不残酷的。
刘允觉得,程询也是这种人:尹希的小女儿为了程询要死要活,他却毫不在意。
而这档子事,也成了弹劾程询的那些言官拿来说事儿的凭据:斥责程询惹出风流账却不肯善后,分明是薄情寡义之辈。
程询根本不理这个茬。与女子相关的事情,只要接话,就会被人抠字眼儿、断章取义,闹得满城风雨。他还是忍着满心的膈应,清者自清为好。
一来二去的,不少官员内眷听说了这件事。廖大太太知情之后,来程府的时候,特地悄声问起怡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二姑爷怎么会被那样一块膏药贴上了?”
怡君忍不住笑了,“有什么法子,他就是不出门都能招惹风流账的人。”
廖大太太见她神色松快,便愈发笃定是尹小姐一厢情愿,“我就说,二姑爷绝不是拈花惹草的性子,况且,哪儿有那个闲工夫啊?每日一下衙就回家带孩子,休沐时也只与亲友走动,谁不知道啊?这件事,他私底下要是不跟你说,你也别提,别惹得他心烦、尴尬。”
是怕她为这种事闹得与夫君失和,怡君欣然点头,“我晓得。”
廖大太太完全放心了,笑呵呵地望着由卓妈妈抱着在院中看花树的天赐,片刻后抱怨道:“你姐姐那个不争气的,还没动静。”
怡君失笑,转而问起哥哥的婚事:“有眉目了么?前几日,我婆婆问我了。”
“有眉目了。”廖大太太如实道,“你哥哥的婚事,你爹、你姑母私底下跟我摆过几回轻重,思来想去,我得听他们的——你和碧君嫁的这样好,想给你哥哥找个出身显赫的倒是不难,问题是没必要,人家下嫁过去,我们说不定要看人家的脸色,而且对二姑爷也没好处——本来就一直被人妒恨,这一阵总被人弹劾,够不容易的了,我们哪儿舍得再给他添乱啊。为此,我要给你找个与我们家门第相当的嫂嫂,有一个我瞧着挺好的,请人去说项了。那边要是同意,今年或者明年,新人就能进门。”
“娘。”怡君坐过去,依偎着母亲。
廖大太太揽住小女儿的肩,“你现在也够不容易的,幸好打小心宽,不然的话,这一阵怕要累得吓得不轻。我问过你姑母了,她说没事,眼前这些是二姑爷必经的是非。
“吃皇粮的,尤其又是他这样的人,这一辈子都要运筹帷幄,总有人惦记着想把他从高处拉下来。有的文人就是那样,见不得别人好,但有些文人又特别可敬,眼下帮二姑爷说话的,就完全是折服于他的品行才干。
“唉,我总觉得你们两个太不容易了——你公公做了甩手当家的,你哥哥姐姐也帮不了你什么。”
怡君的面颊蹭了蹭母亲的肩头,“我不是有您、爹爹和婆婆么?只要你们不时提点我几句,我心里就有底,眼下过得特别舒心。”
廖大太太轻拍着她的背,笑容欣慰,“那也是你自己争气、懂事。说起来,从有了天赐之后,是愈发的孝顺了。难得的是二姑爷也这样,得空就去找你爹爹说话,每回都把你爹爹哄得眉飞色舞的,跟亲爷儿俩似的。”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嘛。”怡君轻轻地笑开来,“这女婿还成?”
“这女婿太好了。”廖大太太由衷地说,“真正的一个女婿半个儿。瞧着你们,再看看碧君,我就总着急,急着她快点儿生儿育女,有了孩子,应该能更晓事一些吧。”
两个女儿出嫁的日子相隔不久,出嫁之后的情形却完全不同:怡君跟她越来越亲,现在真让她有贴心小棉袄的感觉,为此总后悔以前不够疼爱这个孩子;碧君也算是成长了,有所进步,可比起怡君,那点儿进步微不足道,总这样下去真的不成,为此便总自行检点,发现自己真不是教导儿女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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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国风的案子,经由内阁安排专人发力查证之后,仍旧是不能确定此人贪墨被弹劾的那五万两,却查出了此人有过行贿受贿的行径,数额都不少于五万两。
在同时,程询上折子指出,大力举荐钱国风的人是尹希,当初对弹劾钱国风的兵部堂官反将一军并得手的,正是尹希的门生。
尹希那边,则在这时候列出程清远在次辅位上行差踏错之处,并细数了程清远种种与属下、门生勾结牟利的事。
让程询意外的是,那边列举的关乎父亲的罪行,竟都是父亲确实做过,但已收拾了烂摊子的事儿。
外人就算知情,也不会知晓得这样详尽。
不是他,那么,还能有谁会派人在适当的时候透露给尹希?
答案呼之欲出。
他不由莞尔。
皇帝则是不偏不倚,耐心等待锦衣卫协理刑部查实的结果。
在这期间,黎兆先与侯尚书联袂举荐程询到兵部当差。
侯尚书举荐的态度诚恳,理由充足,意思是把程询平调过去就成。
黎兆先却是狮子大开口,跟皇帝说,不如给程知行侍郎头衔,他担得起。
皇帝被黎兆先引得笑了一阵子,说二十二岁的三品侍郎,朕倒是给的起,但总得等他干出点儿名堂的时候再说,眼下只能照着侯尚书的意思来。
得了这样的结果,黎兆先没什么不满意的,转头一本正经地跟皇帝说自己的事:他不想再做禁军统领,想去工部,因为这两年迷上了修路搭桥、建造宫殿、修缮寺庙这一类的差事。
皇帝好半晌不说话,随后一摆手,让他滚出御书房凉快着去,心里直怀疑这人真要疯了。
黎兆先也不着急,何时与皇帝坐在一起说话,就磨烦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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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端午节前夕,程询收到了父亲远游之后的第一封家书。
程清远在信中只说自己在外安好,最近几个月会留在武夷山下。
父亲定是听说了江南士林对自己和他的弹劾,才送信回来,报出自己所在何处。到底是担心他年轻气盛应对不当吧,觉得可能要回来接受锦衣卫和刑部的盘问。
程询对着寥寥数语看了好一阵子,随后转交母亲过目。
程夫人看过信,神色淡淡的说,安好就好,是否回信,你看着办吧。
程询称是,他给天赐、修衡画过一些画像,这次挑选出两张,又唤修衡、二弟、三弟写封信。至于他,还是少跟父亲说话的好,不管说什么,父亲怕是都懒得看。
修衡并没忘记自己的程祖父,闻讯后很兴奋,晚间连课都不肯上了,认认真真地写信。第二日一大早,交给程询足足六页用行楷写的信。
程询讶然失笑,“不知情的,怕是要以为你变成了话痨。”
“哪儿多呀,不是太久没见了吗?我好多事,祖父都不知道。”修衡背着小手,认真地说,“我已经省着说了呀,怕信太厚,有人笑话。要不是为这个,我可以写十几页。”
程询哈哈大笑,转手取出一个信封,教修衡自己动手封起来。
程谨、程译的信件,也都写了好几页。他们知道,父亲和长兄拧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尽释前嫌,长兄不大可能长篇累牍地跟父亲细说这两年的事,但是他们可以代劳,让父亲知道,他的长子仍是最出色的,他们别的不成,尽力帮衬兄长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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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程询每日一道折子送到内阁,每道折子弹劾一个出自江南士林的言官或杨阁老以前的党羽,且都是有理有据。
持续九天之后,三名官员被关进了刑部大牢,六名随时接受锦衣卫的盘问。
这阵仗,久经风雨如柳阁老、付大学士,看着都心里发毛: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他程知行这回未免太彪悍了些——完全是单枪匹马横扫一大片的势头。
二人与皇帝议事之后,说起这些,并不掩饰私心里的想法。
皇帝却是喜闻乐见,“与其绕个弯子让同僚、亲友代替自己上折子,倒不如这样光明磊落行事——众所周知,江南士林盼着程家父子死无葬身之处,他再窝窝囊囊的,朕就第一个瞧不起。”
柳阁老和付大学士啼笑皆非,心说这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转念一想,便觉得这帝王也是少见的彪悍:程知行参一个,他就收拾一个,君臣两个不知道多默契。
乐于做老好人的性子使然,付大学士小声嘀咕:“还是悠着点儿的好,年纪轻轻,一下子开罪了这么多官员,锋芒太过,总归是不好。”
“要都跟付大学士似的,朕不出三十就要急白了头。”皇帝笑微微地调侃了这位老臣一句,随后道,“先帝在位后期,精力不足之故,最怕官场上起风浪,大家伙儿都顺着他,挺多事儿都成了糊涂账。结果就是埋下了诸多内忧外患,战事连连。眼下朕不会着意拿两朝臣子开刀,可前提是两朝臣子别伸出脖子让朕砍他的脑袋。”
语气平平静静,甚至是温和的,付大学士却觉得杀气满满。
皇帝继续道:“朕正在琢磨一个事儿,想交给程知行。且看看他在兵部的情形,好的话,明年就下旨,让他继续给朕得罪人去。两位先生记下,帮朕留意些。”
柳阁老和付大学士齐声称是,随后,前者笑问:“这回,皇上又想把程知行安排到何处?”是想事先摸摸底。
皇帝笑开来,并不肯说透:“除了上阵杀敌,朕瞧着把他扔到哪儿都行。”停一停,问起董志和,“他有没有跟着凑热闹,踩程知行一脚?”
柳阁老摇头,“回皇上,没有。他在户部的情形不错,稳扎稳打。”
皇帝满意地笑了笑,“那就好。”
至盛夏,钱国风的罪名越查越多,皇帝一个不高兴,命锦衣卫把人关进了诏狱。
没几日,钱国风招认与尹希素有银钱往来,自己名下的一些产业,尹希都是入干股分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