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您说的。”沈适没皮没脸道,“这不是给您带了瓶酒吗。”
两个男人坐在餐桌上,面对面斗嘴。
“说吧什么事儿?”
沈适笑:“没事。”
“没事你能来?”
“真没事。”沈适咬着面说,“陪您聊聊天。”
“跟我一个老头子能聊什么。”老头靠着椅子,笑着看他,“你说说我听听。”
“比如…”沈适一边呼啦吃着面,一边头也不抬的说,“您和姑姑。”
房间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也只是一下子。
“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好说的。”老头道。
老头说了这句不在吭声,沈适将面吃完了,擦了擦嘴,抬头看着这个年近六十的老人,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悲痛。
他片刻低了低头:“对不住了姑父。”
老头笑着摆了摆手,弓着腰去拿了开酒器。
“陪我喝几杯。”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喝酒碰杯的声音,有时候你会发现这个地方实在寂寞,没有人的时候连阳光都不愿意进来。
后来老头喝的半醉,沈适扶着进了卧室。
他给老头盖上被子正要走,老人忽然睁开眼睛,不像是做梦,不像是说胡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慢慢张开嘴。
“她还好吗?”
沈适闭了闭眼,说:“好着呢。”
回去的路上北京城忽然狂风大作下起了暴雨,老张担心下面的路走不过去正要询问,老宅打来了电话,说老太太突然晕倒已经送去医院。
老张说:“沈先生,前面怕是过不去。”
“走应急车道。”沈适说。
到医院的时候老太太已无大碍,沈适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抽了好几支烟。萍姨从病房里退出来在他跟前叹着气说这几年都是这样,一听见暴雨老太太就犯头晕,今晚怎么比往年都严重了。
沈适道:“辛苦您了萍姨。”
“不是我说您啊沈先生。”萍姨道,“老太太做这么多都是为你好,周小姐无论从哪看都那么优秀,您倒好弄出事儿这一出差就是一个月,听说您回来老太太天天在家等着,万一今晚…”
沈适扔了烟:“我知道。”
他进了病房,老太太还闭着眼没醒。暴风雨将窗户敲的噼里啪啦响,沈适走了过去,透着窗帘一角看这窗外的黑夜。
想起那一年夜里,也是今晚这个样子。
那天他去哈尔滨出差,带着陈迦南一起去。她那段时间和以前不太一样,笑的也比以前多了。一进酒店便开始捯饬暖气,拿着遥控器问他这个怎么用。他笑着刮一下她的鼻子,说她笨到家了。
那个清晨他们做的也很尽兴,各种花样痛快淋漓。
她躺在他的怀里又变成了小女孩的样子,从头到尾一直没喊过疼,眼泪都没掉一滴。深夜他从饭局上回来,哈尔滨暴雨倾盆。
她站在窗台,眼睛红红的。
“站那做什么?”沈适问。
她没有回头,看着窗外的黑夜。
“等雨停。”然后慢慢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六,歇一天行不。
、十七章
图书馆里陈迦南一边看书一边骂人。
柏知远给的那沓书里头干净的连一个黑点都没有,这人平时上课都不做备注的吗。她胡乱翻着书想找一些蛛丝马迹,没待一会儿就抱着书出来了。
周然打电话约她一起看电影。
他们最近的相处倒真像是朋友一样了,不急不缓不骄不躁,这似乎是她所期待的,往深里想还是会觉得对不住这个大男孩。
那天看的是惊悚片《寂静之地》。
周然没有想到陈迦南喜欢看这种,或许在他的印象里她不该是这个样子。周然问她不害怕吗,陈迦南看的聚精会神,想了想说:“害怕,还是想看。”
那个夜晚似乎注定不太寻常。
电影看到一半周然被公司召回做壮丁,陈迦南忍不住问:“你们公司经常这样吗?”周然有些不太好意思道:“正常下班基本是奢侈,所以抓着机会就得约你。”
陈迦南笑,忽然认真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周然懵了一下。
“你忙你的,我随便转转。”陈迦南说完顿了一下,“不方便吗?”
周然忙摆摆手,高兴还来不及。
她和周然在大堂分手,看着周然上了电梯。这栋大楼有三十九层,中间有近二十层都是沈氏,这个时间还亮着灯的楼层大都是中高层。
陈迦南站在大堂打量着四周。
身后有人似乎在对她说你好,陈迦南回过头去。显然李秘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碰见她,还是挺客气的问:“请问您有事吗?”
陈迦南并不认识,礼貌颔首:“我在等我朋友。”
李秘书点了点头朝电梯方向走去,直接上到二十七楼。沈适还没有下班,眉角有些许疲惫,不耐烦的抽着烟,地上扔了一堆文件。
敲了门进去,李秘书欲言又止。
半天不见说话,沈适抬眼:“怎么了?”
“沈总。”李秘书道,“我刚在大堂遇见陈小姐。”
沈适抽烟的动作顿了下。
“这个交给市场部。”他从桌子上拎出一份文件,“明天给我汇报。”
李秘书:“…”
沈适摁灭烟,起身拿过外套出去了。他直接下到停车场,将沈氏绕了一个圈将车子停在公司门口,摇下窗看了里面一眼。
陈迦南坐在沙发上,低头在看手机。
沈适注视了一会儿开车去了江坤那儿玩,一人怀里坐了个女人。江坤抽着烟跟他诉苦道:“梁雨秋出国玩几天,要不我这会儿还苦着呢。”
“这么怂?”沈适笑。
“周小姐好像最近不怎么去老宅了。”江坤说,“你就等着祖奶奶收拾吧。”
“老宅忙着呢。”沈适说,“没这功夫。”
怀里的女人这会儿突然倾了倾身子,裸露的背贴着他的胸膛给他倒酒。沈适垂眸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别开视线。
江坤多精的人,立刻揽了身边的人站了起来。
“三哥,你休息。”江坤说,“兄弟出去跳个舞。”
沈适淡淡的抽着烟,也不说话。包间里莫名的安静下来,怀里的女人刻意拉开了些距离,端端正正坐好。
“是你啊。”他吐了口烟圈。
“啊?”女人没了浓妆艳抹大概也就二十出头,一脸的娇羞,“沈先生还记得。”
知道他喜欢这样儿的,江坤也是费尽心思给他留着。上次来在身边待得也算安分,难为那小子有这眼力见儿。
沈适笑了笑:“H大本科,什么专业来着?”
“英语。”这一声也很软。
沈适“嗯”了一声,问:“几点下班?”
“十一点半。”
他问:“这么早?”
“学校晚上有门禁的。”
沈适笑了一声,将烟摁灭,捞起西装外套说:“去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学校。”
女孩子楞了一下。
“卸妆得好一会儿。”她慢慢道,“要不…”
“不着急。”沈适说,“你慢慢弄。”
他坐去了车上等,习惯的点了一支烟。过了一会儿有人敲了敲车窗,他降下玻璃窗看了过去,女孩子瓜子脸披着长发眉目干净对着他笑的一脸灿烂。
沈适开车直接上高速,烟还在指间燃着。
“怎么认得我车的?”他问。
“哪还用认。”女孩子坐在副驾驶,两只手缠在一起,“见您开过。”
沈适淡笑:“是吗。”
空气里有片刻安静,烟雾缭绕。
“以前就有人总是不认识。”沈适说着笑了一下,“每回都得我提醒。”
女孩子笑笑:“其实您的车子挺好认的。”
沈适没再说话,一路将车子开到女生宿舍楼下。女孩子年纪小,开心的和他打了招呼跑进了楼。沈适将车子挪了个位置,一个人静静的待了会儿。
那几日北京城天气骤变,大雨说下就下。
有好几个晚上沈适都会送那个女孩子回来,只有一次遇见陈迦南。她穿着薄薄的短袖牛仔短裤,趿拉着一双粉色的人字拖在食堂门口吃冰淇淋。
像是在等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沈适坐在车里就那样看着,也不觉得无聊。副驾驶的女孩子有些奇怪也不出声,过了会儿忍不住问他:“您在看什么?”
夜风里陈迦南一点一点的舔着奶糕,有一辆车子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周人手里好像拿着一样东西给了她。她仰着头含笑,软软的发尾贴着耳朵。
沈适嘴角微沉,发动车子开了过去。
那段路的车速有些快,女孩子似乎有些害怕。等到车子停在楼下,才慢慢转过头问:“您没事吧沈先生?”
沈适淡漠道:“没事。”
“谢谢您今晚送我回来。”女孩子解开了安全带,准备下车道,“那我先走…”
那个“走”字还没说出来,手腕被沈适拉住。女孩子回过头去看,沈适的眸子渐深,又瞬间恢复了平静。
“那地方以后还是别去了。”他最后说。
算是做了一回好人。
接下来的几天沈适都特别忙,去了很多地方出差,两三天有二十多个小时都在飞机上。再次回到北京是因为H大的百年校庆,他受邀出席盛典。
一堆人坐在办公室聊,沈适咸淡的听着。
“今晚好几个节目都不错。”校长说,“沈先生一会儿有眼福了。”
沈适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么久也一直没问过,不知道沈老先生身体如何?”
沈适笑道:“家父这两年一直待在国外,一切都好。”
“好些年没见过了。”校长回忆着说,“上次好像还是H大搞建设,令尊捐了一栋楼,印象深刻至极,现在一代又一代,已经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沈适笑笑:“您客气了。”
这场寒暄没有持续多久就因为晚会的开始而结束,沈适和H大几个领导坐在最前排。他似乎也没什么兴致看,一直把玩着手机。
校领导时不时给他指指舞台,他半倾身过去,偶尔点下头,嘴角含着客气的笑,又是那样一副温和的样子。那样一群人里,属他最不一样,漫不经心,却又不容忽视。
陈迦南的节目本来排在最后,后来又调换到前头。
大概是第四个节目后,沈适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再回到座位上便看见了已经准备好的舞台。一架黑色钢琴,一个穿着白色单肩裙的短发女孩子。
她是怎么舍得减掉那头长发的?
沈适看着她坐在钢琴前,五指慢慢的搭在琴键上,脑海忽然冒出这个问题。他不敢承认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事情,这个干净善良的姑娘曾经是属于他的。
第一次见面在姑父家,她也正在弹琴。
她似乎真的喜欢做这个事情,好像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见那双眼睛里真正藏着的东西。沈适用舌头顶了下左脸颊,微侧身和旁边人说了些什么,然后走了出去。
陈迦南的余光看见他离去,目光微微变了。
节目结束她虚脱似的朝着后台的走廊尽头走去,低着头只看着脚下的路,细跟鞋踩在地上咚咚作响。她正入神的听着脚下的声音,腕子突然多了一股力量。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已经被人拉到了身侧一个房间。
门被瞬间反锁,灯光也暗着。
陈迦南被那股力量压在墙上,那熟悉的温度和味道让她瞬间反应过来。她想挣扎双手被他反翦在头顶,那张脸迅速压下来。
舞台的灯光倏地变亮,透过房间里的一扇小窗照了进来。她慢慢看清了沈适的脸,淡漠的,又有些许愤怒。
“沈先生一向温和从容,怎么也会这套了?”
陈迦南故意激怒他,好像这样会开心一样。沈适似乎没那个心情跟她斗嘴,一只手从她腰上抽回捏上她的下巴,对准她的嘴用力亲了下去。
她有一会儿是懵的,身体越拧越被他箍的紧。
沈适亲够了慢慢侧头移到她的脖子,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甜甜的,有点奶味儿。做过那么多次,沈适早已知道她哪里最敏感。
陈迦南挺平静的,挣扎了几下便安静了。
只感觉到他的唇湿湿的,慢慢的从脖子往下滑去。她微微垂眸看着身上的男人,轻轻的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