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眼眶一酸,她一下扑到在玄烨跟前道:“皇上,娘娘是有苦衷的,求皇上开恩。”

“苦衷?”玄烨冷笑一声。“她还会有苦衷,那朕到要听她亲口说说!”

他一脚踢开秋云长腿一迈直接往东厢去。秋云忍着疼快速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到得门口,玄烨却突然停了下来。秋云大气不敢出一声只得站在他身后。她之前离开时估计着要不了多久就会折返,故而门还是虚掩着的,这会儿从门缝里隐隐传出的是祁筝故意压抑的低泣,不时夹杂在哽咽声中仍清晰可辨的是“禛儿”二字。

她既然狠心不要儿子了,现在如此伤心又是为的哪般?她若是还留有几分母子情深为何要把儿子交给佳莹?

这一犹豫他生出几分心软。推开门走进屋子,他顿时一震。那个让他爱恨不得的人怀揣着一件婴儿的小肚兜倚在桌旁,纤弱的双肩不断抖动着,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到膝上。

玄烨不自觉地握紧了手,口中泛上的苦涩伴着胸中涌起的刺痛让脑海里原先想好的所有的叱责全数化为乌有。苦涩在咽喉里一个上下翻滚,扯开嗓子再开口时忽然觉得多了几分干涩。

“你先出去,朕有话和你主子说。”

秋云本想再坚持,但转念一想若是这会儿再惹怒了皇上,兴许主子连一次解释的机会都没了。她左右思量之后还是福了福身为两人掩上了门。

无论是吱吱哑哑的关门声,还是他的靠近,似乎都没有能引起祁筝的一点注意。她沉浸在过往那些同儿子在一起的点滴时光中被心口一阵阵的痛折磨着不能自拔。

玄烨微微蹙起眉道:“禛儿一直在哭闹不肯吃饭。保姆没办法安抚,佳莹更是束手无策。”

祁筝的身子忽然一颤,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仿佛被人割了一刀般顿时消失不见。

她这番变化玄烨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她到底还是舍不得儿子。这心思一闪过后他拿定了主意。“他不肯吃饭,哭着喊着要你,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祁筝毫无反应只是抱着小肚兜发呆,玄烨耐心尽失,他一个箭步跨到她身旁握着她的手腕往外扯。

“跟朕走,这就去承乾宫把胤禛接回来!”

祁筝被他拉着被迫站起直往前冲,她一掌撑住桌角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玄烨诧异地回头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一件无可挽回的事!当真要彻底失去儿子你才甘心吗!”

他气恼地盯着她,但见她慢慢抬起头,盈盈的双眸中带着几分埋怨映出自己的身影,红唇微掀,勾出一抹凄凉的笑容。

“这样不是很好吗,皇上不用再为禛儿出继的事烦恼了,比起臣妾这奴籍出身的人,贵妃的儿子要更来得尊贵,皇上也有了理由向朝臣交待了,不是吗?”

玄烨心中犹如铁钟坠地,重重的一击之后嗡嗡作响。

原来…原来她是为了这个…

明白之后他一时惘然,转念一想忽又生出几分怨气。玄烨一把将她扯到跟前握着她的双臂逼问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何要和佳莹私下决定,为何不同朕商量?朕迟迟没有下诏就是为了找到解决的办法。难道朕就这么让你难以相信吗?”

相信?卫氏那凸起的肚子,那娇羞的身影忽然跳出在脑海中,祁筝胸口一痛别过了头。“臣妾还有别的办法吗?难道皇上从来没有动过让禛儿出继的念头吗?”

她一下说中他的心思,让玄烨顿生懊丧。猛地收紧十指他冷冷道:“若是朕现在告诉你,朕打算出继给纯王的不是胤禛而是祚儿呢?”

祁筝心里顿时一片冰冷,她面如死灰平静地看着康熙道:“皇上若是圣心已定,臣妾也只能认命,只是祚儿自幼体弱,臣妾…不奴才自愿贬为庶人随六阿哥出宫照顾左右。”

“你…”她话说的柔弱但态度却份外强硬,玄烨奈何她不得有些失落地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朕,朕会做好安排不会让胤禛出继的,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相信?过去那无数的日子里,她一心只想着他,眼里只看着他,一次次地骗自己他会一直在身旁。直到看见卫氏那凸起的小腹她才知道她错的有多离谱,直到他冰凉地将她拒之门外她才知道她有多傻。她一片真心换来的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辜负,叫她还怎么相信他!祁筝怆然一笑忽然道:“皇上,卫答应若是将来生下阿哥,求皇上把他交给臣妾抚养。”

玄烨心里一沉,他终于知道她这一系列举措的起因,说来说去竟还是为了同一件事。

“朕有那么多嫔妃,为什么你偏偏只顾忌她,难道非要朕把那一夜当作从没发生过,甚至从没见过她这个人你才甘心你才高兴吗?”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她,她能容忍佳莹的强势,能容忍荣嫔的冷漠为什么偏偏容不下那个他一次酒醉之后酿下的意外。她一次次地提起,仿佛就像在一次次地逼他承认那夜是错不是过。

“皇上不明白吗?”

她的反问激起他一阵烦躁。

“筝儿,你变了。”他想不到第二个原因能让眼前这个曾经依附着他的女人如今一次次地违逆他的心思。

她那双映着自己的身影的双眸忽然微微睁大,半晌之后神采渐去,爱,恋,痛一一消散,留下的只是一片空洞。他一时心慌努力想从她的脸上抓住些什么,却只有嘴角那抹凄凉的笑容深深印在他的眼底,刺在他的心上。

“臣妾没有变,只是皇上不再爱了。”

玄烨一时哑然,他忽然发现要说一个“不”字是那么难。他惆怅若失地放开了手,心头一阵翻滚。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她道:“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嘛。”

她平静地看着他道:“臣妾知道。”

玄烨心骤然一颤,他稍缓了缓道:“收回那些话,朕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屏住呼吸分外留心她的神色,她慢慢闭上眼轻吐道:“即便皇上能忘记那些事,臣妾也没办法忘记。”

“好,好。”玄烨连连苦笑,他退开一步带着深深的失落道,“你既然宁愿割舍下朕对你的情份,朕为何还要一味苦苦留恋。”他看着眼前这张没有丝毫表情的脸,虽然美丽如夕但却是那样的陌生。他有些不甘,恨恨地道:“你和佳莹两相情愿,朕为何不成全这桩美事?朕明日就昭告内廷,将胤禛正式过继给佳莹!”

他收紧十指决然而去。袍服的下摆随着在两腿交错间摆动,长臂一伸一把将门扯开,他忽然顿住一掌重重地按在门楹上,低垂的头微微转动却终究还是没有回过身。

“从今往后,你…好自为之。”

带着几分黯然失落的声音最后为她留下这么一句,修长的身形便一晃而出。祁筝直挺挺地站在房中,双手死命地握成拳,指甲几乎要陷于肉中。她转过身下巴微微颤动,一双怆然绝然的眼眸盯着那紧闭的房门,和那因之前的剧烈冲撞而左右晃动的珠帘。眼泪慢慢在她眼底凝聚,等到眼睛再也无法承受时始才滚落,滑过脸颊消失在领口颈项间。

“主子,皇上他…”

秋云见皇帝走了,这才敢寻进里屋,她担心地跪在她跟前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主子。

“他…不会再来了…”

她沙哑的声音是如此肯定。秋云微微一愣,鼻尖忍不住泛上一阵酸。

“主子…”

她伏下身子趴在地上,纵使祁筝不说她也已然明白,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从今往后永和宫中有的只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和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流尽的泪。

第105章 家国兄弟

“欣儿…算嫂嫂我求你了,你快把药喝了吧。不喝药身子怎么会好呢?”

床上的人已经多日拒绝服药了,她终日里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件婴儿的小肚兜。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在一心求死。原本白皙的皮肤这会儿早已黯淡无光,而那披散在床上的长发宛如寒风掠过后的万物一般了无生气。

西鲁特氏眼眶一红,她飞快地别过头擦去眼泪,端稳了药碗又往尚佳氏身旁靠了靠。

“欣儿,来,这药不苦,我特意吩咐太医放了些冰糖山楂好喝的紧。”

尚佳氏并不搭理,过了良久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西鲁特氏见她有反应心里还来不及高兴,尚佳氏却淡淡地道:“嫂嫂,你听不到吗,隆禧说他很寂寞啊,富伦枯尔在哭着找娘啊。我…我这就去陪他们,我马上就去陪他们…”

她微微一笑,拥紧了怀里的肚兜。

西鲁特氏心里一片冰冷,她已然没有时间伤心,耳边传来的一阵乒乓声让她迅速回过神。

“爷…不要…不要!”

她搁下碗追随那凄凉的背影夺门而出,一把抱住走得踉踉跄跄的夫君几近哀求。

“爷,求求你,妾身求你不要去。”

“琦琦…”福全垂着头,看着那死死环在自己腰上的纤细臂膀,他覆上她的手指尖下是和他一般的冰冷。“我做不到,原谅我,我做不到,隆禧把弟妹托付给我,我不能辜负他,富伦枯尔已经去了,如果弟妹再有什么事,你要我将来有何颜面去九泉之下见他?”

他重情重义她又岂会不知?她只是一个妇人,比起过世的纯王,比起屋里只剩一口气的纯王福晋,眼前的夫君更加重要。“爷,皇上若是心意已决,爷再说什么又有何用?妾身疼爱尚妹妹,但对妾身来说爷才是最重要的。”

西鲁特氏说到此时早已哽咽难以自抑,她收紧十指,满是泪水的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为了裕王府上下妾身求您不要去。”

背后逐渐蔓延开的湿漉深深刺疼着他的心。福全深吸一口气,低头匆匆道:“原谅我,我…不得不去…”他一下拨开她的手,任凭她在他身后哀求呼喊,大步往门外而去。

扎里何匆匆跟了上来,惊恐未定的他气喘吁吁地问:“爷,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福全蓦地停住脚步,他深邃的目光紧紧地盯地他,扎里何一时竟打了一个寒颤。

“府里的事暂时交给你,好好照顾福晋和纯王妃。若是出了大事就去找恭王爷。”

扎里何闻言惊诧地张大了嘴。“爷,您…”

福全握紧十指略带沙哑的声音坚定地道:“我这就进宫。”

动了动手指,床上的老妇人逐渐从浅眠中醒来。背后火辣辣的疼痛伴随着阵阵的麻痒难耐让她微微呻吟了一声,这一声虽轻却立刻惊动了守候在她身旁多时的人。

“皇额娘…”

“皇祖母…”

亲人包含担忧的呼喊让她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太皇太后微微睁开眼,人影一晃,眼前是她那苦命的媳妇儿哭红了的双眼和那同她唯一的儿子极为肖似,此刻却也熬红了的双眸。

“皇上来了啊…”

太皇太后虚弱地一笑,“唉,我真是老了…”

玄烨靠近了握着太皇太后的手道:“太太才不老,太太您还是蒙古第一美人。您只是旧疾又犯了而已。”

“呵呵。”太皇太后笑了笑,听了眼前疼爱的孙子这一番宽慰的话让她顿时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玄烨见她稍微恢复了些精神自己也跟着松了口气。他亲自端了药递送到太皇太后跟前。

“太太,孙儿试过了,不烫口,让孙儿伺候您喝吧。”

他舀了一勺浅尝了一口,小心喂送到太皇太后嘴边。太皇太后宽慰一笑,张嘴喝下。一直在旁看着的皇太后和苏麻喇姑也都暗暗擦去眼泪。

“皇上。”一碗药喂了一半,原先奉了皇帝的旨意一直在外守着的翟霖,这会儿压低了头进屋跪下道,“皇上,裕王爷来了,递了牌子在外求见。”

玄烨一顿没有说准还是不准。皇太后一下捏紧帕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太皇太后双眉微微一蹙,她瞧了瞧神情犹豫的皇帝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叫他进来。”

玄烨并没有反对,只是端着碗的手一下用上了几分力。

翟霖“者”了一声退了出去,没一会儿便见福全形色有些匆忙地进了屋。他见太皇太后还躺在床上,眼眶一下红了,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孙儿不孝,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太皇太后微红了眼眶连连道。

玄烨心里一软,转过身叹了口气。“二哥先起来吧。”

福全恍若未闻,他俯身又磕了个头道:“是孙儿不孝,孙儿有愧皇上信赖,有愧隆禧临终托付,富伦枯尔的事都是孙儿的错。”

皇太后心软这会儿早就忍不住,眼泪直往下掉。她几步走到福全身旁一弯腰扯着他的胳膊道:“福哥儿,不要说了,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命,是老天爷的安排。”

福全轻轻推开她的手,在皇太后诧异地眼光里又俯身磕首道:“微臣有负皇恩死不足惜,微臣只求皇上怜悯纯王福晋丧夫丧子孤苦无依,早日为纯王立嗣。”

谁都没有料到福全会在这时候提这敏感的事,屋内一时鸦雀无声。太皇太后一下握紧五指,这时候她不说远比说要好的多。

皇太后有些沉不住气,她倒吸了口气道:“福哥儿,快别说了。”

“不。”福全执拗地道,“皇上,弟妹已经时日无多,就当是宽慰,就当是补偿隆禧,请皇上为纯王立嗣。”

太皇太后眼皮一跳,她清楚地注意到皇帝的手一颤,还不带她反映,皇帝的怒斥已然在耳边响起。

“爱新觉罗•福全!这不是乾清宫的朝堂,是慈宁宫!太皇太后尚且还病着,你把这些政事带进来骚扰了她老人家的修养,你…朕看你简直是昏了头了!”

“这不是政事!”福全忽然高高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眼前居高临下俯视他的兄弟。“隆禧是我的弟弟,尚佳氏是我的弟妹!”他情绪激动已经顾不得什么君前之仪,一下站了起来。若非有皇太后慌忙拉着,他几乎是要冲到玄烨跟前。

“我最小的弟弟将他平生挚爱托付给我,作为兄长我救不了他的生命,保不住他唯一的血脉,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家人家破人亡吗?”

玄烨心口一阵起伏,他啪的一下搁下手里的碗道:“你是他的兄长难道朕就不是吗?朕难道不想兄弟和睦,不想咱们兄弟再想从前一般携手问慈宁吗?什么叫补偿,难道在你心里是朕逼得他们家破人亡吗?”

福全一顿,他那张素来平和温煦的脸此刻却微微抽搐得有些变形。皇太后明显感受到手掌下他臂膀的颤抖,她心头一紧,勉强只来得及喊了一句“福哥儿。”他便已然将心里压藏了许久的话冲口而出。

“没错,汝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汝而死。”

“你…大胆!”玄烨闻言顿时色变。

“福哥儿,不要说了。”皇太后一把拉住福全一脸的哀求。福全微微一颤,他忽然低下头,深埋在自己的双掌间,沙哑的哽咽声从指缝流泻而出。

“不,害死隆禧的还有我,是我们这些人将国家社稷,将祖宗基业强加在他身上,强迫他接受这些他不愿承受的。他英年早逝全是因为我们…”

“是吗…是吗…”玄烨苦涩一笑一连反复几次。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兄长,涩涩地咽下嘴里的苦涩道,“你说隆禧是你的弟弟,立嗣是家事,但在朕看来隆禧是大清的子民,立嗣不但是家事,更是国事。隆禧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担负国家社稷难道不是他的责任吗?朕肩上的担子又岂是朕自己求来的?”

他一番话说的太皇太后脑中一阵晕眩,眼前两个孙子那同福临相似的容貌让她一时恍然,“皇额娘,朕这十八年来坐在这皇位上竟无一日觉得快活,生在皇家非朕所愿,这皇帝的位子是你们推朕坐的。如今她去了,人世间已无朕可恋之物了。”

不!

太皇太后回过神,一阵猛咳立刻打破了一室的死寂。

“皇祖母。”

“太太!”

两个孩子都回过神,他们忘记了争执,面带焦虑,不约而同地靠在她的床边。

“皇祖母,是孙儿不孝,是孙儿惹您担心了。”

福全跪在地上,他趴在太皇太后的床榻边哀恸地说着。

是她的错,是她造的孽啊。太皇太后勉强振作精神,她尚且有些发颤的手摸索着寻到他的手之后一把紧握在手中。“福哥儿,不要愿皇上,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隆禧的死错在我,错在我啊。”

“太太…”福全抬起头,刚毅的脸上此刻却淌下了泪水。

太皇太后喘了口气另一只手则拉住了玄烨。玄烨闭了闭眼,他喘息几声闷闷地道:“纯王立嗣一事朕心意已决,往后禁止任何人再议!”

“皇上!”

福全猛地抬起头几乎是哀求地看着他。玄烨别过头掠过他的目光。

“太皇太后身子不适,裕王奉太皇太后往汤泉修养,明日启程。”

他松开手,离开床边,明黄色的朝服下摆与跪在地上的福全擦身而过。那轻柔的抚触却好似结结实实的巴掌一下下拍打在他心上。福全的身子猛地一僵,良久之后他蓦地一颤,重重地俯下身趴在地上。

“臣,遵旨。”

“皇上!”

福全尚未起身,殿外的翟霖便一脸惊恐地冲进屋,玄烨眉头一皱,还不待他开口,翟霖一下跪在地上道:“裕王府来报,纯王福晋刚薨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皇太后悲鸣一声瘫坐在一旁。太皇太后身子一晃,她慢慢闭上了眼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滑落。

玄烨膛大了眼睛,他的呼吸不断加快,他此刻竟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梦。但掌心间的刺痛告诉他不是梦。他慢慢转过身尚且跪在地上的兄长此刻竟微微一笑,那苦涩刺得他竟不敢直视。

“呵呵,不用了,再也不用了。”福全俯身下用沙哑的声音重重地道,“微臣谢皇上恩典。”

第106章 无才无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