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走过去,他抬起手;擦掉的不是自己脸上的鲜血,而是我脸上的眼泪。
他用沾着鲜血的手,轻轻地为我擦去脸颊上的泪水,然后望着我的眼睛说:雅望,别哭。
雅望,别哭。
只是这四个字,却让我铭记一生。
而我,泪如雨下。
这个少年,这个美丽的少年,总是带给我这样的感动,他总是,什么都为我着想,什么都将我排在第一,他总是这样,用行动一次又一次,深深的猛烈地撞击着我的心灵。
杀人是为了我,带我堕胎是为了我,去警察局自首也是为了我。他总是为了我为了我,他说他得不到他的幸福,所以,只要我幸福就好了,所以,只要是为了我,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所以,我只要抛下他幸福就可以了么?
夏爷爷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把夏木交给我。
那个一辈子威风八面的老人,在临终前,流着泪,用怨恨又懊悔的眼神望着我说:“舒雅望,你毁了夏木,你毁了他一辈子。”
是的,我毁了夏木。
我毁了这世间最美好的少年。遇上我,也许,真的
是他这辈子大的劫难。
那少年,抢走了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可我不怪他。
——唐小天
我也无法忘记那个男孩,记得年少时,张靖宇曾经和我说:小天啊,你小心,小心夏木这家伙长大之后成为你的情敌。
当时,我一笑了之,不曾放在心上,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默不吭声,甚至有些阴森的孩子能抢走雅望,我知道他喜欢雅望,可大院的孩子们都喜欢雅望,我知道他对雅望好,可认识雅望的人都对她好,我知道他能为雅望做很多很多事,可我没想到他能为雅望杀人。
是的,是我低估他了,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小男生对邻家姐姐的小小依恋,那只是未开花,更不会结果的小心暗恋。
是的,我从未将他当成对手,或者说,我重为将任何人当然我的对手,我一直认为,我和雅望的感情,是除了我们自己,谁也无法撼动的。
可他做到了,真的做到了,他从小就拿着小锄头在我的墙角下挖啊挖啊,终于在一次狂风暴雨中,将我坚固的城墙挖倒了。
呵呵,我不怪他。
真的。
失去雅望,全是我自己的错,我唐小天,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错误去怨怼任何人,从来不会。
其实,我很喜欢他的。
喜欢那个干净沉默的少年。
我一直希望妈妈再给我生个弟弟,小时候我无数次跟在妈妈屁股后面说:妈妈,妈妈给我生个弟弟吧。
妈妈总是说:弟弟生不出,妹妹要不?
我歪着头想了想,拒绝了。
我就想要一个弟弟,一个漂亮勇敢的弟弟,可以在我被爸爸训练了之后,让我来训练他,这样我也可以威风的叫他做俯卧撑,叫他跑操场了,呵呵。
所以当雅望第一次将他带到我面前时,我就觉得这个漂漂亮亮的小男孩好可爱,他要是我弟弟就好了。
可这家伙,从来不愿意当我弟弟,不管我如何亲近他,他总是一副冰冷漠然,不愿搭理的样子,我给他好吃的,从来不要,教他打架,从来不削,教他学习,从来不理。
好吧,我承认,他从小到大都很少正眼看我,看我的时候也就冷冷的看着,眼神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沉感。
这样的夏木,让年少时的我觉得很挫败,毕竟我唐小天也是孩子王啊。
为什么他只喜欢雅望不喜欢我呢?
他真的很粘雅望,记得上高中那会,我和雅望上高一,他上初一,初一不用上晚自习,上完下午的课就可以放学了,可他为了等雅望一起回家,他会一个人坐在初一的教室里自己上自修,一直到雅望下课去教室找他,他才会收拾书包,和雅望一起回家。
我记得,那时是夏天,雅望骑自行车带他,他安静的做在她的后座上,半垂着眼睛,晚风轻轻的扶着他的发丝,俊美的脸颊上漠然的连一丝表情也没有,只有那嘴角,轻轻的抿着。
暗暗的星空下,自行车轮飞转,光影流失,那画面就那样,一直一直定格在我心中。
多年之后,我想起来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已爱了她那么久。
原来,他已爱了她那么深。
原来,我真的输,输给了那个星空下的孩子,那个微微抿起嘴角就觉得满足了的俊美少年。
那少年,一定是我上辈子的仇人,当然,这辈子也是。
——曲蔚然
我觉得我和这个少年肯定是有数世恩怨,因为我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那带着锋利眼神的少年,将来会是我的仇人。
我们每次见面,伴随着的都是冷冷的警告。
“不准再出现在雅望面前!”
“我不会放过你的!”
可,他越是这样,我就越开心。我就是想知道,我继续出现会怎么样?他不放过我会怎么样?很可怕吗?
哇,眼神这么冷,我好害怕哦!
小,我忍不住地笑他,像他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每次我换新女人的的时候总能看见,然而同样的,每次每次,这样的人总是嘴上放放狠话,最后不知踪影。而他们的女人,依然在我身边笑,在我的身边哭,在我身边死缠烂打,腻味得我想把他们叫来,对他们说:唉,你的女人还你,真无趣。
而这个少年,能否给我带来一些惊喜呢?
因为他,也因为唐小天,我要定了这个女人,这个叫舒雅望的女人。
得到舒雅望的过程并不费力,只是几杯酒而已。诚然,她运气不错,身边总有些想要保护她的男人,可惜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竟然意外的单纯和没有防备——或者说,傻。
女人的味道其实都一样,彼此的哭泣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事后的反应也是如此。
彻底得到了舒雅望,我不觉得有多欣喜,反而带点疲倦。于是,我冷眼看着她哭,看着她闹,看着她赌咒要去警察局告我。
——她怎么可能去告我呢?
我微笑着扶她上车,带着恶意地告诉她不论是去告我还是想要我负责,都没有关系。
是的,都没有关系。不论是她就此消失,还是她真的来找我负责,我都有足够的准备……
而且,我在等着,等着她的哭泣能引来那个带着锋利眼神的少年,还有我那亲爱的的战友。
那少年没有辜负我的期待,他真的来找我算账了。
他举着枪质问我,为什么要欺负舒雅望。
我笑了,世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想要就要咯。
他愤怒的说,他要杀了我。
我不在意的耸肩,这样对我说的人,已经不知道多少个了,可到现在为止,我不还活得好好的?
我在心底冷笑着,他,不敢开枪。
也许,这是我这一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判断吧。
他开枪了,当子弹穿过我的胸膛,鲜血染红我的双眼的时候,我才正真相信,他真的是想杀了我。
为了那个女孩,那个甚至不是他女朋友的女孩。
原来,他并不止是说说啊。
原来,他真的这么喜欢舒雅望。
当我从昏迷中清醒的时候,看见待在我的床头,已经成为的妻子的舒雅望,我的第一个念头变是开心。
真的,很开心。
并不是因为我有多爱她,而是,我得到了最好的报复工具。
夏木,我不会放过你。
就如你置我死地一般。
夏木,我唯一的孙子,我的骄傲。
——夏洛
“……犯故意杀人未遂,罪名成立,宣判入狱服刑六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电视机里的声音冰冷而机械,在空荡荡的别墅里一遍又一遍的回荡。
一旁的保姆在走上前征询地看着我,问我要不要换台。
我没有力气说要,也没有力气说不要。
保姆有些无措,又有些同情的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同情!哼,我堂堂一个四十四军守备区司令,却需要一个妇女的同情,她同情我什么!同情我死了儿子, 现在唯一的一个宝贝孙子又被判了六年。
六年啊!我直直的瞪着电视,电视喧闹播放着其他新闻。
但回荡在我的耳边,却始终是方才法官那冰冷的宣判声:入狱六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他只有十八岁啊。
我的孙子,只有十八岁。
我不敢想象他在监狱里会遇到什么情景。虽然我在监狱,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可是也难保他不会被其他犯人欺负,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而等六年后,他出来了,又要怎么办?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他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
门铃声忽然响起。
保姆出去了又进来,说舒雅望正呆在外面,想进来见见我。
进来?
那个女孩子还敢来见我?
我愤怒地摔了杯子,大声怒喝这让保姆把人撵走!
保姆惊惶地出去了。
我则重新瘫坐在了沙发上。
她还有脸来见我?
也不怕我枪毙了她!
这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迷惑了我是孙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孙子,这么离不开那个女孩子,这么听那个女孩子的话——而那个女孩子,甚至是个有男朋友的!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把她领近我家来!最后悔的就是,将我的孙子,交给这个孩子!她将他训练成了一只小狼狗,只对她一人中心耿耿的小狼狗。
如果,如果当时,我自己,自己去照顾夏木,现在结果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也许,是报应吧,因为夏木那孩子长得和他父亲很像,所以每次看见夏木,我总能想起那让我骄傲却又早逝的儿子,每次一想到他,我就忍不住心里难受,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的感情,我不想将我的伤心传染给他,那孩子,已经够难过了。
所以,我找来了部下,让他的孩子来陪陪我的孙子。
就是那个孩子,那个笑起来很干净,一见到我就站的笔直,有些怕我的孩子。
那个女孩子,那样的女孩子……我当初怎么会以为她能带夏木走出阴影?——她只能让夏木坠入更深的深渊!
我就是不明白,那女孩子有什么好的呢?那女孩明明有了男朋友,也明明知道你的心意,却还跟你纠缠不清;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随便喝酒,没有半点防备,等真出了事才来懊悔才来怨愤——有什么用!?
保姆又进来了,她跟我说舒雅望呆在外面不肯走,说不见到我不会走。
不见到我不会走?
她是来道歉的?真可笑,现在来道歉有什么用!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是!我知道,这不是她的错!
是,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可是,我就是无法原谅她。无法!
我告诉保姆,她爱呆着就让她呆在,爱发疯也让她发疯,跟我们家没有半点关系。
保姆唯唯诺诺地去了。
我则起身扶住扶手上楼。
到了这个地步,她舒雅望以为到我面前忏悔一番我就会原谅她?
不!不可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个女孩子。
——绝对不会。
只是夏木,我唯一的孙子,当我在探监室看见你那消瘦的面颊,那苍白的面色,你知道么?爷爷的老心都岁了啊。
爷爷,多么想待你去坐牢。
夏木,我最优秀的孩子,爷爷现在要怎么才能保护你呢?
番外二:监狱
我日夜地想念着一个女孩,想着她的清秀和眉目,想着她说话时的样子,想着她笑起来的温柔,想着,想着,想得快模糊了,我想,这就是我的爱情吧——痛苦的,甜蜜的,轻轻地想念,默默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