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准备的食物自然没话说,可各人都怀有心事,一顿饭下来也没吃多少,这时候雨下得小了些,陆放接到电话,很快起身:“一起走吧?”

李晋很客气的拒绝:“我开车来的,等雨再小些,就送她们回家。”

陆放于是告辞:“那我先走了。”

之后的一个星期,管芯瞳都有些心不在焉,陆放自从那天雨夜离去,已经一整个星期没有来公司了,按说他本也不是天天都来,可从没这样一个星期不来一趟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觉得他不来是故意的,而故意的原因,就在那个恶作剧般的雨夜身上。

其实陆放不去的理由很简单,他感冒了。

伊景然来看过他几次,次次都把他气得半死,比如今天,他刚打个喷嚏,她就来一句:“陆放你可真是为人民群众谋福利啊,知道这几天天气不好,特意打个喷嚏好让明天大天晴是吧?”

说完还笑呵呵地念叨:“狗打嚏,明天大天晴咯!”

好死不死,陆放还真就是属狗的。

他的手指喜剧的颤抖,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最终颓然地躺下来:“你们家陆鞘怎么不把你弄走啊…”

陆鞘正好进来,看见伊景然也在眼睛都没眨一下:“死了没?”

还在喘气的陆放不理他,伊景然很快起身:“我先走了。”

两兄弟的目光从她背影上收回来的时候,很默契的同时叹了口气,陆放问:“你不追?”

陆鞘坐下来:“她会回来。”

这两个人也纠缠了这么多年,陆放知道,陆鞘此刻不追,是因为笃定她会回来,而此刻不追的原因无他,只不过是想让她回来的时候,不再受不相干的事物影响。

“你就一点查不出来究竟是谁在派人来找她麻烦?”

陆鞘沉默了半晌:“这人哪里是找她麻烦,分明是给我找不痛快。”

一段关系里,是非对错是很难界定的,陆放明白,陆鞘此刻的不动作,正是为以后的有所动作沉淀,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担当。

在这样的沉默下,陆放总算开始反思,无论是最初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所谓无情,还是后来千金只为博小夏一笑的所谓深情,再到现在对管芯瞳处处不对劲的,所谓动心,在这些关系里,他到底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

爱情有时如同白开水,明知喝了也是索然无味,那么不喝也罢,这大概是最初他并未像其他公子哥那样处处留情的原因,可爱情有时如同喝可乐,所有的饱足感都在打嗝之后消失无踪,这也许就是他在追到小夏之后,决然放手的理由,而今他终于明白,其实爱情就像一朵罂'粟花,看似美丽绝伦,吸上一口,却能让人万劫不复。

“管芯瞳,”他一字一顿地默念这个名字,“我倒想试试,你能让我如何万劫不复。”

[2013-05-16 第五计·趁火打劫(下)]

陆放再次回到公司,已经是第二个星期,管芯瞳借着有文件要签名的幌子去找他,陆放倒是没等她编出那些非来不可的理由,已经直白的问出来:“你和关微微认识?”

答案显而易见,管芯瞳的错愕并没有维持太久,她很快冷静地回答:“陆总不是亲眼看见了?”

“那么我想知道,”陆放揉了揉眉心:“那晚的相亲宴,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总希望我怎么回答?”管芯瞳笑了笑:“这样好了,不管您怎么猜,我都承认,怎么样?”

这样的对话不是陆放希望的走向,于是他很果断地签好字对她说:“你可以出去了。”

再过几天就是关微微的生日了,自从她复原,每年的生日关家都会大肆庆祝,关微微笑言:“有时候真得感谢那场车祸,我从小到大背负太多家族的期望,活得从来都不快乐,这下好了,我爸妈对我的期望直接从万人之上降成了活着就好,瞳瞳,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管芯瞳戳她的头:“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禅宗风范了啊,该不会哪天真的跑去出家吧?”

“那也不错啊,”关微微大笑:“那我就是最有钱,长得最漂亮的道姑了!好歹也占了两个‘最’啊!”

“算了吧,就知道臭美,我看你啊,还是俗!”

关微微收住笑:“说正经的,你约好李晋没有?”

管芯瞳愁眉苦脸:“我总觉得这么做不太合适,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何必把别人拖进来,这样对他来说不公平。”

“公平?这世上什么公平你告诉我!除了青春一人一次永不重来,还有什么是公平的?你想要给别人公平,谁给过你公平了?瞳瞳,你还真想当圣母啊?”

圣母当然是不想当的,管芯瞳犹豫再三,还是邀请了李晋当男伴,李晋很爽快地答应了。

关微微的生日宴自然邀请了许多名流,关家人的意图也很明显,无非是想找个好人把女儿给嫁了,关微微席间愁眉苦脸地拉着关太太:“妈,我又不是没人要,您至于这么着急把我推出去吗?”

关太太捏吧女儿的脸:“笑!你得多笑!年轻女孩子整天皱着眉做什么?”

母女两个说了半天体己话,最后关太太才吩咐女儿:“打个电话催催芯瞳,怎么还没来?我还给她留了好几个青年才俊呢!”

“行了吧妈妈,”关微微直翻白眼:“别告诉我您不知道她心里有人了啊。”

“好好好,我不管你们,”关太太没好气地说:“上次让你去跟陆家那孩子见面,也没个后话了,你说说…”

“关小姐。”

母女两个一起望过去,只见陆放渐渐走近,怎一个玉树临风了得。

接下来自然是两家人热烈会晤,话题很自然地被引到那次乌龙的相亲宴上,关微微开口不留情:“没想到陆先生也有分不清女人的时候,真是难得啊。”

陆放但笑不语。

陆太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说你怎么也没请关小姐去听音乐会呢,陆放你都多大了?怎么会认错人的?”

关于相亲的乌龙,关家长辈不好多言,陆家父母严厉责备,唯独事件的两位主人公,一个态度傲慢,说话毫不留情,一个微笑不语,云淡风轻,这样的奇异氛围,终止于管芯瞳的到来。

陆放花了零点零一秒的时间来接受管芯瞳是挽着别的男人的胳膊进来这个事实,然后主动打招呼:“李处长。”

李晋连忙回应:“陆先生,好久不见。”

关太太拉着管芯瞳的手连连打量:“我看你最近又瘦了,你这孩子,工作忙也得顾好自己的身子啊。”

那晚的相亲,在陆放的记忆里一直是个很微妙的存在,从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坦然,再到发现管芯瞳不是关微微,然后知道她们居然私交不错,最后到今天,看来她们的关系也不仅是私交不错而已。

等陆放回过神,管芯瞳已经被关微微的话逗乐,她十分温柔地看了一眼李晋,然后温和地说:“是啊,没想到相亲也会出这么大乌龙,好在缘分天注定,微微你这不是还是认识了陆先生?”

关微微笑了笑:“缘分天注定——是啊,差点你就错过了李晋,这不是还是兜回来了?当真是有缘。”

管芯瞳与李晋相视一笑。

这晚发生的事情,在陆放的脑海里,最终只剩下她望着别人,那让他怦然心动的一笑。

[2013-05-17 第六计·声东击西(上)]

关微微后来告诉管芯瞳:“我敢打赌,他心里一定有你了。”

“何以见得?”

“你是没看到,那晚你对着李晋笑的时候,他脸色有多难看。”

陆放是什么样性子的人,没有人比管芯瞳更了解,一旦他知道你比他先动心,下场也不一定比那个方小夏好。

所以她在捅破这层纸的问题上,本着严谨的态度一再往后拖。

可现实里不打照面,总不能真的放任他去结识新的女孩子而毫无动作啊,管芯瞳这时候想起来,其实还有个办法可以接近他的。

陆恒这阵子有人事调动,陆放被召回总部坐镇,已经许久不来公司,与展氏竞争的那个项目如今是他亲自负责跟进,作为陆恒旗下最有实力的分公司,自然要在这紧要关头有所成绩。

而争取到这个项目负责人的位置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管芯瞳历来不爱参与这种争夺战,可这次目的不同,她争取到的不仅仅是晋升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在他和她的关系里,她必须掌握主动权。

外包公司的负责人许岩,简单说来就是一个生来就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以前合作项目的时候时不时的就透露出些微追求管芯瞳的意愿,她每每装傻充愣带过去,而这一次,她知道,不能再一味装傻了,这么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

陆放当然不可能知道,负责页面审核的Cynthia会是她,一个月下来,管芯瞳发现,虽然陆放亲自带这个项目,但他很少在群里说话,也难怪,他之所以亲自带项目,无非是想了解它的每一步进展,现在是陆恒对抗展氏的关键时期,这么重要的工作怎么放心假手于人?

虽说陆放很少在群里说话,管芯瞳没能在第一时间跟他套上近乎,尽管如此,她也只消沉了几个小时,过后依然热情地投入到工作中去,关微微不理解她为何要这么拼命,她在电话里回答她:“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在和他并肩作战。”

说来也巧,陆放仿佛在这一点上和她有心灵感应般,管芯瞳刚挂完关微微的电话,他MSN的头像立即就亮了,管芯瞳点开对话框的时候心还在发颤,哪怕他找她仅仅是为了过问外包进度,她也依旧觉得幸福。

陆恒之所以这样努力,无非是因为展氏各方面条件都更符合严道一这个房地产项目。

作为项目负责人的管芯瞳,为了工作更为了陆放,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来跟进外包公司的工作进度。

如何以更合适的价格拿下严道一那块地目前对陆恒来说是最大的难题。且不说展氏历来都是以房地产开发为主,经验经历十分丰富,就说陆恒刚刚收购下管芯瞳所在的公司,手头可以投入这个项目的资金也确实有限,既要做到比展氏出价高,又要保证物有所值,让利益最大化,而外包公司现在负责的市场评估和市场调研,直接影响到这个开发项目的资金投入。

一催再催之下,许岩总算在下班前把资料传过来了,他还嬉皮笑脸地调笑:“我说芯瞳啊,这么拼命干什么,今天都星期五了,我请你吃饭去,报告下周再做吧。”

管芯瞳实在没心思跟他拉扯,直接回复道:“报告我要马上赶出来,吃饭就不必了,你也辛苦了这么久,好好歇歇吧。”

看完资料,管芯瞳忧心忡忡,她虽然不清楚高层对这个项目的真实预算是多少,可照数据来看,这个投入就算放在展氏,也不算笔小数目了,这么大块肉就算勉强咬下来,能否消化也是大问题。

拿不下来这块地,输得丢人,拿下了这块地,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不管怎么算,这个项目的最终结果都好不到哪里去,陆放到时候会怎么样呢?

[2013-05-18 第六计·声东击西(中)]

也许是害怕看到陆放失败,也有可能是不愿意看到他强颜欢笑,到了拍卖会那天,管芯瞳犹豫再三还是请了病假,在家里坐立不安一整天,新闻里还在放着展氏和陆恒的优劣对比,手机响的时候她一个痉挛跳起来,还撞到了茶几角,疼得龇牙咧嘴的,倒吸着冷气接通电话:“怎么样?”

“好消息管姐!拿下来了!”

难以形容那一刻的心情,管芯瞳只觉得刚刚撞到几角的腿疼得都很幸福,重新坐回沙发,新闻里正打出醒目的标题:陆恒爆冷成最大赢家。

镜头里展誉良风度翩翩,即使没有拍到地,依旧笑得淡然洒脱,陆恒的大老板,那位管芯瞳从没见过真人的陆鞘,言简意赅地回答记者的提问:“过几天陆恒会召开记者招待会,届时再回答各位的问题,多谢。”

而真正负责这个项目的陆放却不见人影,管芯瞳突然觉得,刚刚被填满的心,顿时又空了。

陆鞘上车之后心情很好地扯开领口,问一早就坐在车里等他的陆放:“既然早知道那家公司是展誉良在操控,又何必把案子交给他们再来千辛万苦地防。”

“这样不是更好?”陆放扯了扯嘴角,兄弟俩默契地相视一笑。

这两兄弟的差别在于,陆鞘不喜欢兜圈子,知道对方在下套就不会钻进去,而陆放则会选择,将计就计。

他偶尔会关注一下那个叫Cynthia的负责人和外包公司的进展,然后基本确定自己这边是完全没问题的,最后才会放心。

展誉良在最后时刻没有再举牌竞价,根据许岩提供的资料,以及许岩在他的授意下做给他们的市场调研和评估,以陆恒的现状根本不可能还跟他继续竞价,他们举牌的原因无非是希望展氏以根本不值得的价格拍到这块地而已。

他突然想到伊景然的父亲跟他形容的陆鞘,“他就是那种自己不好过也绝不让你好过的人,情场上如此,商场上更是如此。”

抬头正巧对上陆鞘轻蔑的眼神,展誉良笑了,他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席。

后来艾影问过他为什么不争了,他笑言:“他们既然已经看出许岩的市场评估有问题,就一定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两败俱伤的事我从来不做,更何况,也总该给年轻人机会。”

展誉良毕竟是展誉良,损人利己的事偶尔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却从来不做,陆恒和他打了那么多年擂台,自然对他的脾性了若指掌,陆鞘最后说:“应该庆幸我们的对手虽不是君子,但总算顾大局。”

陆放既然接手了这个项目,自然要负责到底,但管芯瞳不一样,为了赶进度节约成本,她工作自然十分辛苦,期间还要应付许岩或明或暗的追求就更累了,正好公司决定把之后的事移交给另外一个部门,她也乐得轻松。

这天许岩又在MSN上敲她,她已经不胜其烦,正准备下线,突然那个从来都是灰暗的头像突然亮了,她看着备注那栏简简单单的一个“陆”字,心跳猛然加速。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个“陆”字已经在跳跃了,点开那头像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Cynthia?

她立即回复:我在。

这么辛苦拿下的项目,突然移交别的部门,是不是觉得不服气?

没有不服气。

陆放看着这句回答,笑意渐深。

他一开始完全没有把这个Cynthia和管芯瞳联想到一起去,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想起来伊景然让他从法国带的包还在分公司,特意绕路跑回来拿,结果看到那姑娘还坐在电脑桌前努力做报表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陆放这人虽算不上自负,可在男女关系上到底还是久经沙场,如何看不出这个叫管芯瞳的女孩子对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生疏?

主动出击是他的个性。

管芯瞳看到“陆添加你为好友”几个字,整个人都懵了。

之前你对接的外包公司做出来的东西有问题,你知道?

在得知公司竞地的最后价格时,管芯瞳就已经知道,自己拿到的报告和真实情况大有出入,这也许就是公司决定换一个部门跟进接下来工作的主要原因。

她坦然的回答:我知道,刚知道。

不用担心公司怀疑你的忠诚,正因为信任你,所以才不让你继续跟进下去。

管芯瞳清楚,如果由她继续负责,那么这个项目稍有差池,都可能有好事之徒拿这件事来大做文章,到时候情况会更麻烦,所以当陆放说出这句话时,她十分豁达。

我明白的陆总,我正想跟你说,之前加班那么久,现在是否能给我放放假?

陆放勾了勾嘴角,飞快打字:那可不行,你最了解这个项目的进度,虽然公司不让你负责了,但我私人请你帮忙给点参考意见,行不行?

没问题。管芯瞳抓回理智的时候,话已经回复过去。

陆放很快拍板:就这么说定了。

[2013-05-19 第六计·声东击西(下)]

此后他倒是比当初争地的时候联系她勤多了,他提出的问题都是需要做准备的,在公司里又不能让人察觉她还在关心那个项目,“没问题”那三个字打出去轻巧,做起来可就麻烦了。

工作上她历来能做到从容应对,可对象是陆放,她就需要一些时间来说服自己,千万不要公私不分。

可她做到了公是公私是私,陆放却好像有些公私不分了。

他常常会在讨论完公事之后说说他自己的情况,管芯瞳渐渐觉得,那个白天在公司显得高高在上的陆总,突然就形象化了,她现在可以分辨出他每一次皱眉是因为真的动怒还是身体不舒服,也能够看出他每一个微笑是会心还是勉强,可她什么也不能说,关微微笑话她:“一把年纪了还玩儿暗恋啊?什么毛病!”

管芯瞳偶尔会有一点神*:“微微啊,你说他会不会知道是我啊?”

关微微这时就会朝她翻个白眼:“知道了又如何?你本来就是想让他知道你的存在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从管芯瞳下定决心追陆放开始,内心就一直很忐忑,这种不安落到实处,就是不想让陆放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有计划地在接近他。

陆放在一次对话中很偶然地提到了自己喜欢昆曲,管芯瞳就拼了命地研究昆曲著名唱段,以求在跟他对话时不要显得那么外行,说起来管芯瞳对昆曲还真有那么一点儿了解,不过那还是读书的时候跟着爸爸看于丹讲的《游园惊梦》知道的,如今记忆久远,也记不太清了。

恰好前阵子青春版牡丹亭全国巡演,她就拖着关微微去看了,权当复习。没想到因为看前在网上查了大量资料,导致太了解剧情,而唱词又太慢,她等谢幕等的望眼欲穿。

关微微笑作一团:“我看你啊就是作,还真把自己当文化人了,你听得懂吗?”

当然是听得懂的,管芯瞳一度觉得杜丽娘实在幸运,才能为爱而死又为爱复生,也亏得那柳梦梅对她如此情深一片。

陆放显然不只是他自己所说的有点喜欢而已,管芯瞳假装无意地说自己去看了青春版牡丹亭,他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两个人居然讨论一出昆曲到半夜,陆放的观点是,柳梦梅在花神的牵引下与杜丽娘结缘本就荒诞,杜丽娘为梦而死再为情复生,两人居然最后得以团圆就更不实际了。

管芯瞳毫不客气地顶回去:“当然,就连杜丽娘的父亲也怀疑是哪个鬼魅附了他女儿身,可汤显祖想表达的不就是这样一种至情至性?建立在至情至性上,一切荒诞都可以忽略不计。”

陆放在电脑这头大笑出声,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你喜欢余秋雨?”

管芯瞳脸红了。

的确,她有一段时间特别迷余秋雨,他曾是上海戏剧学院的院长,对戏剧颇为了解,而她在得知陆放喜欢昆曲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去翻阅余秋雨先生的书,来了解一下大概情况,她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正是余秋雨先生对牡丹亭的评价,看得多了,思想自然容易就受他影响,陆放问完之后她很快反应过来,然后问回去:“难道你也喜欢?”

陆放直到现在还能准确背出当年小夏在他耳边一遍一遍诵读过的那段话:“成熟,是一种明媚而不刺眼的阳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一中并不陡峭的高度…”

管芯瞳见他不出声,于是率先道晚安:“已经很晚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她的头像很快黑了,陆放那句迟来的“晚安”在对话框里显得格外孤独,他回想起小夏最后一次来见他的时候说过的话:“陆放,你一直想追求一个极致成熟的女人,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个女人做到了真正的成熟,那么她还需要你做什么呢?”

陆放对于那一天最后的记忆,是他想象出管芯瞳把长发高高盘起,在职场里挥斥方遒的情形,是啊,如果一个女人做到了他希望的极致成熟,那么她的生活里,还有多少空间是给他的呢?

渐渐地,陆放不再要求管芯瞳关注那个房地产开发项目的事了,她也很快投入到自己部门的工作中来,好在陆放虽然不找她聊工作了,也还时不时在MSN上和她说几句话,总算消减了不少她已经一个月没见到他的遗憾。

有时候她会在和他互道晚安之后发一会儿愣,如果他知道电脑这头是她,会是什么反应呢?是对她处心积虑策划多时的行为感到愤慨,还是稍稍有一些感动?

答案如何她无从知晓,只是她明白,就算到最后他得知一切会结束和她的这种互动,甚至不再给她机会插足他的人生,有了这段日子,她也该满足了。

[2013-05-20 第七计·无中生有(上)]

关微微放下pad,摇着头感叹:“你喜欢的这是个什么奇葩男啊?现在这世道,富二代不都喜欢香车美人吗?怎么他喜欢的都是昆曲啊民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管芯瞳笑着答:“你以为我爱他什么?不就是爱他与众不同?”

她的语气像是戏谑,可关微微知道,她比谁都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