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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结果依旧没有改变,她靠近不了他。

“你讨厌我?”她胡乱的擦去眼泪再问。

“雅禁诛杀妖魔,你觉得我不会讨厌你吗?”他顿了下笑道,“虽然你的本事很差,但是本质上改变不了你的身份。”

薰眼眸黯淡,她的身份…萌…

------薰,我们是拥有神力量的凡人,我们的存在是为了诛杀所有的妖魔,它们善于伪装欺骗,你记住,将来你面对它们时,不可以留情。

从记事起,清慈哥哥就这样告诫她,她的哥哥高雅的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她崇拜自己的哥哥,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次次对那些妖魔痛下杀手,她觉得残忍,但是并不觉得那是错的。

妖魔就是妖魔,并不是凡人,不需要对它们有多少的感情。

例如许曼娘,即使她曾经生而为人,但是死后化为恶魇,被碧落杀死的时候,她仅仅是同情可怜。

换做她若是拥有哥哥那样厉害的法术,她也会下手的!

可是,面对碧落,她从没有想过这些。

哪怕此刻,她知晓碧落的身份。

碧落就是碧落,喜欢没事欺负她,喜欢没事就捉弄她,但是危急时,每每都会出现在在她身边,又拽又自恋成狂的碧落法师。

是人还是妖魔,这些不重要!

“你从没有伤害过我。”

“那是以前,现在可就不一定了。”碧落侧目凝望她。

金色的重瞳不似从前的妖冶温柔,眼瞳仁几乎眯成一条线,极细极尖锐,动也不动的细细打量着薰,碧落嫣红的唇仿佛沾染了血。

天地间的风雨刹那撞击开木制的窗棱,风雨飘摇,吹翻了满室的器皿,它们却仿佛惧怕碧落似的,只再他四周游移。

她楞在那里,眼见他一点点的不同变化。

突然的薰笑起来,风雨掠过她的身体,打湿衣衫,如今她脸上尽是雨水。

薰感觉到眼眶里有什么热乎乎又一次留下,很快就被冰冷的雨水浇灭的凉透。

眼前模糊的厉害,碧落的面容越发的不清楚,她也懒得擦擦脸了。

“我知道怎么做了,其实你不用这样。”

再也听不到身后她细柔的声音。

碧落眼波无澜,没有凡人不害怕妖魔的,甚至会喜欢上的。

从来没有过……

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小丫头,他唇角扬起少许,玩了好久,他想也该到觉得无趣的时候了!

这一场风雨骤变,青鸾挥动翅膀在瓢泼大雨里寻找那冲出摘心楼的小小身影。

碧落大人什么也没有说,是他自己跑出来的。

那个丫头不仅下手狠,她还是个惹祸精,碧落大人千年来都不曾发火,至少他跟随了几百年没有看过一次。

唉,磨死人的小丫头,这就要清明了,你难道就不怕冥君大人再外等着吗?

青鸾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就当送给碧落大人的食物吧,在被冥君大人找到她前,一定要先找到那丫头!

清明前的雨水透骨的冷,薰从摘心楼飞跑出来,就这么一头扎在雨中,分辨不出方向的奔跑。

真是没用,她体力不好,实在跑到没有力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跑多远。

摔倒在雨中,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她真是没用的很!

被人领进来时,薰浑身湿嗒嗒的,对周遭置若罔闻。

“姑娘喝杯热茶。”

直到看见暖暖的水汽缭绕面前,她半晌伸手过去端起来。

瓷杯剔透,热乎乎的茶水隔着杯身暖着她的手。

对于暖意的渴望,她低头喝了一口,温暖从口腔滑落腹中,她深深呼了一口气,渐渐的人缓了过来。

“谢谢。”有点暖意她颤巍巍的说着话,感谢面前的人。

“不用。”那人笑起来有点腼腆,不像碧落那有时好似出卖色相的笑容。

薰恍惚的笑了笑,还是会想起他。

一口口喝完茶水,身子缓和了,可心口那里依旧是冷的,她伸手按着。

“有酒了?”她吸了吸鼻子问身边静静坐着品茶的人。

“你要什么样的酒?”他好脾气的笑笑没有劝说安慰。

“喝了会让人心暖和的那种。”她想无论什么样的酒,喝多了都会暖和起来吧。

那人怔了下,很快的他很认真的点点头,“有的。”

起身去拿酒时,他撇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薰。

令人心暖的酒,这样的酒他一直都有,只盼着某个人回来时,他亲手送上

正文一世长安二十⑥[VIP]

酒过三巡,这瓢泼大雨没有停歇的势头.

起初甘甜的酒入腹,回转片刻倏的酒劲渐渐上来,薰酒量不错,也不禁脸颊发红眼前微微模糊起来。

她没醉过,从没有过,如今喝的量不算多,所以她尽情的继续喝。

自然,话也多了,对于遇见,这么安静又格外能倾听自己说话的人,实属难得。

薰端着酒杯靠近唇边,突然眯了眼眸再三打量道。

“我觉得你有些面熟。累”

他轻笑点头道,“在今次之前,曾经与姑娘见过一面。”

“有见过吗?”她脑中想不起见过的片段,这身体是暖和了,越暖和时应该感觉困倦才对,可她越喝越觉得脑袋清明。

全是关于碧落样子,就是想不起面前的男子。

这个人也是翩翩风度,比起碧落不算太逊色,自己怎么就记不得他?

难道是因为碧落太漂亮了?

那人好脾气的道,“前些日子,也是雨天,在下曾经借给姑娘伞遮雨。萌”

这么一说,她记得这回事!

那天碧落那该死的滚蛋,指派她来买香,她傻兮兮的听了他的话,他还说有好东西与她分享……

那是分享吗,分明是轻薄,她却不讨厌,心底甚至窃窃的喜欢着……

女子的矜持她懂,可面对那样的碧落,她几乎不能呼吸,叫她如何不去想念。

眼前氤氲,薰仰头饮下杯中酒,心底腾起莫名的酸楚,她感到酒的辛辣在口中弥漫。

她再想倒上一杯,那人伸手阻止。

“心冷则因为被伤,酒能暂时暖心,却也要看是谁陪在身边,你想的人不在,这酒醒了只会更冷心。”

他劝说薰,却给自己斟了一杯。

“你知道这么多,是不是你所想的人也不在你身边?”她摇摇晃晃站起来,临窗凉风带着雨丝扑面,她酒气稍微散了点。

碧色的酒漾开,映入他眸底,隐隐涌动。

“这雨水不知何时停,姑娘若是有空,不妨听我说个故事。”

薰伸手去接屋檐滴落的雨水,一边两眼放空凝视被雨水覆盖的天地道,“我很空,雨停了我还不知道去哪里,你说吧,我很喜欢听故事。”

随即传来琵琶声,薰回转身,是他随手拨弄弦,那曲子他弹的不算娴熟,却很耳熟。

“这个……你会?”

“不精通,听了很久我难得才会这一曲。”

“叫什么名字?”

他想了想失笑道,“相思尽。”

相思已尽……真不是好名字。

果然,简单的故事,却分外说不出的凄凉惋惜。

“有一男子曾经喜欢一位女子,那时她订了亲事,可他对她朝思暮想寝食难安,后来姑娘未来的夫婿意外过世,这亲事退了,所以他如愿娶到了她。”

“之后呢?”薰追问。

“你觉得他们从此会不会天长地久,长相厮守?”

他问的奇怪,薰皱了下眉,换做以前不知世事的她,天长地久、长相厮守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不过如今的她,想法不同。

她轻轻摇头“我只知道世事不会尽如人意。”一刻黯了眸光,就像她对碧落动心,却不一定能如愿。

他怔了下,明知道会得到相同的回答,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确实不能如人意,无论是故事还是现实其实一样,那姑娘在新婚之夜死了。”

“为什么?那她的夫婿岂不是难受伤心到极点?!”薰并没想到会是天人永隔的结果。

“再难受伤心也没有用,等他意识到这点时,没有办法补救了。种下的因,就要尝到苦果。”手中弦已然不成调,纷乱急促,比窗外的雨还要急乱不已。

似乎被乐声感染,薰小心翼翼的多问了一句,“疾病还是?”

“都不是。”他摇摇头,勾断了弦,乐声戛然而止。

噗~

冷风扑灭烛火,薰只听见耳边雷声霹雳作响,她再抬眼看去,本该在桌边的人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

电闪雷鸣照亮他发白的脸颊,那双眼睛里一时满是痛楚。

“是我杀了她!”

百年月蚀,暴雨,惊雷。

漆黑的夜,闪电划过,透过窗棂的缝隙不时照亮摘心楼长长旋转的楼廊。

青白色光影里,女子纤细身影无声无息移动停在碧落所住的那间。

“碧落法师。”细弱嗓音好听的宛若珠玉落盘,却不带丝毫生气。

径直进来,身影站立,缥缈的好似少了魂魄。

“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嗯,找到了。”虚脱似的长长一声叹息。

“你的画完成了,随时可以拿去。”碧落抬手指画台上的卷轴,他的画带着灵气,将画中人描摹的惟妙惟肖,那神情灵动,容颜虽然还有几分稚气却天生丽质脱俗,笑意吟吟的身姿,仿佛即刻从画中走出。

女子细细看了,轻轻勾唇笑起,“真好看,真像那一年的我,不知世事被人宠爱的捧在手中的大小姐。什么烦恼没有,只想着与我那心中的良人可以白发齐眉,百年好合。”

“你要的,我必然要做到最好。”

“真的好,天下无双的好,五十年了,我连自己什么模样都快忘记,唯独见到碧落法师的画,我才想起,我也有过那样天真无邪的年少岁月。”她目光如水般柔软,静静又是一番观看。然后她走来,“这般好的画,沉鱼定要给法师最好的报酬,是我最心爱之物,比那真金白银都珍贵。”

碧落凤眸微睐,只见沉鱼素白纤指紧握一物,指缝占满鲜血,混着雨水湿嗒嗒的顺着手臂落下。

缓缓地,沉鱼微笑着摊开手掌。

正文一世长安二十⑦[VIP]

一颗鲜红人心捧在手心,似乎还微微动了下.

她美眸空洞,唇边漾开一缕笑意幽幽道,“沉鱼一生只想有人真心相对,那个男人我痴痴爱了五十年,千般万般舍不得,如今再见到他……”她目光移动,终于停在手中的一团血肉模糊上笑意苍白无力。“瞧,他的心就在我手里!”

岁月催人老,五十年的风霜,那个男人垂垂老矣,而她容颜依旧累。

记不得谁对她说过,这世间最难琢磨就是人心,玲珑万变。

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男人的誓言,朝夕易改。

她吃吃的笑,却哭不出半分,她好想只是一场梦,可惜她这场梦做了五十年,定是要醒来了。

“这东西对我来说一文不值。”碧落冷冷淡淡的一句。

“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个……”

“你找寻良久,这真的是你想要的最宝贵的东西?萌”

沉鱼眼眸黯淡,捧着那颗心。

------相公,你说过将我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没有我,你的心就如同死了。

言犹在耳,新婚之夜他的温存他的浓情蜜意,她是记得的,五十年来她不断反复心中念叨这一句。

她记得被她称作相公的老人,佝偻的身子,浑浊的眼盯着她好久,才渐渐想起,没有激动只有惊恐、

“你……你不是死了吗!”他浑身发抖,脸上的褶子皱的更厉害,露出口中仅有几颗摇摇欲坠的牙,说话漏风,时不时伴着口水淌下,就那样惊恐无比的望着她。

死了?!

沉鱼不由晃了晃身子,如今的她非人非鬼的,是死是生,她不清楚。

“相公,你没事就好!”她勉强笑笑,该怎么对他说,沉鱼想着可别吓坏了他。

“没事、我没事!”再接着说下去,他三魂七魄的要吓掉一半。

“相公,你还记得妾身吗?”她问的小心翼翼,毕竟五十年了,当年她离开的时候匆忙的一个口信没有。

莫不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莫不是他怨恨她的无情?

她是隐衷的,她想解释清楚!

“沉鱼,头牌花魁娘子!”一曲琵琶天上有,凡间沉鱼曲倾城。

上了年纪的人,只要流连过青楼听过沉鱼弹奏的,无人忘记一曲倾城的女子。

她一双素手一曲琵琶,赚的钵满盆满,可说到底还是勾栏的女子,再风光,依然人前卖笑,人后陪睡的女人。

沉鱼看似清冷,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傻的那般厉害。

赎身的钱财是她多年卖身卖艺赚来的所有积蓄,她一并不要,只想着和那良人双宿双栖。

官卖,一生为奴籍,她的名声坏透了。

而他虽然是家道中落,好歹是,早早的考了秀才,再不济也是寒门学子,娶了她是辱没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