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薰,等等我。”他叹口气,顺手将面具戴在脸上。
******
安紫薰在一处摊前停下,这里卖大大小小各种式样的荷包,她对女子喜欢的小玩意不太感兴趣,目光却被这里面一个紫色绣着紫藤花式样的吸引住。
她伸手拿起来仔细看着,此时正是热闹的时辰人潮涌动,她光顾看手里的东西,不防被身边的人推搡。
“喂,别挤啊!”她攥着荷包,发出一声低呼。
这里是转弯处,下方是数十层台阶,直接连接海面,滚下去就可以砰的入海!
她轻功再好,被困在人群里也不能施展,脚下被谁绊住,她腰身朝后仰去。
腰侧被人用力抱住,将她身子抬起,不过没有将她扶住站直,而是径直搂在怀中。
惊魂未定,她仰头望去,只见救她的人脸上带着一张熟悉的面具,安紫薰展颜一笑,“是你!”
才知情动,早已深爱文/雪芽
当下由着来人抱着,他足下轻点,安紫薰耳边风声轻啸,眨眼间越过数十层台阶,两人落在海边。.
远离人群与喧嚣,她脚下站定,却仍被人紧紧抱住,淡淡龙涎香在鼻尖缭绕,相互依偎,一时间她心尖微动……
“三郎,我喜欢这个味道。”安紫薰脸颊贴在他心口,随意的蹭了蹭,隔着布料她听见他有力心跳。
立即有手掌覆盖在她另一侧微凉脸颊,轻轻爱怜得抚摸,甚至微微发颤。
“你的手好冷?”她皱眉,抚摸她脸颊的手掌甚是寒凉,不由皱了眉仰起头望着他氯。
月色柔和,洒落他们全身,那张面具熟悉,可面具下那双眸子她此时看的分明,熠彩重瞳,透着妖冶……
“你不是三郎……”她楞住,却忘记挣脱,那双眼睛盛满她的模样,前一刻还带着喜悦笑意,下一刻却落上一层伤。
怔怔的她伸出手一点一点掀开他脸上面具僮。
他面色近乎透明,比她所见过最上等的玉还要温润,飞扬漆黑的眉宇重重拧在一起,微微上挑的眸,宛若深海的漩涡,月色照进他眼底,折射出耀眼的星芒。
“你是?”她睁大眼睛,手指掠过他的眼睛、挺秀的鼻梁、那漂亮却紧抿显得冷情的薄唇~
她的手被他握住,放在他唇间含着,湿润的舌尖舔过。
酥麻的感觉如电流般击中她的心,他暗哑嗓音有着令她莫名感到难受的音调。
红衣黑发戴着面具的男子,在她身边等候,对她说,“安紫薰,我才是你的三郎!”
是她的梦!梦中的景象转为现实!
她愣神间,他已经低头覆上她微张的唇,冰冷微颤的唇贴上,赫连卿连日来压抑的情感不能控制的宣泄。
他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如疾风暴雨顿时包围住怀中的人。
他不是三郎还会是谁?她中的毒还没有清除吧?是不是将他也忘记了?
曾经,他是她心底念着最深的人,不然不会在她神智迷糊时,是会反复叫着他三郎!
从母妃过世后,他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令他觉得害怕了!
如今,他只怕安紫薰会忘记他!
“你是将我忘记了吗?”声音震惊、深痛,甚至愤怒!
猛然的,安紫薰用力将他推开,她朝后退了几步,用手背擦拭被他吻过的唇,口中残留属于他的味道,她错认了别人是姬云裳,而且在明知错认的情况下,她没有躲闪这个男人吻她!
“你不是三郎,我不认识你!”
她这几个字,令赫连卿眼里,浮现一种冷静到极致的痛!
他记得她落入海中,她说她恨他,恨死他了,恨不得一辈子不想再见到他。
在那小小村落的几天,她懵然不知,她一心依赖他,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他照顾她时,心里有的只是快活。
想起她娇憨可爱的腻着他,一声声喊着三郎、三郎……
在她被人劫走的那些日子,赫连卿的心乱成一乱,只要与她有关的,他无法沉下心思再做别的,想着她就要成狂。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赫连卿,你何止喜欢她,你爱上了安紫薰。
不管她以后是傻子还是白痴,或者她想起往事,不肯原谅他对她曾经的伤害,他也不能放开她了!
失去了她,他脑中再也没有其他!
眼睛莫名痛起来,那痛苦绞着他难受,视线跟着模糊一片。
安紫薰是他生命中的劫数,他不管这劫数是好是坏,却不能接受,这劫数是注定她会忘记他赫连卿!
怎么可以,在他才知情动时,就这般放手离开!
“你喜欢吃桂花糕,我给你买来,你想回家,我陪你回去,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只是你不能忘记我,不能……”
她眼见他一步步靠近,张着那么一张祸国殃民妖孽脸的男子,用一种深深眷恋的语气对她说着话,那双眸子里盛满的深情足可以令她心醉沉溺。
“跟我走。”
“拜托,你够了!”她完全没有关于他的任何印象,仅仅是夜晚那一个莫名其妙的的梦!
伸手她朝着赫连卿一掌挥去,他没有躲开,结结实实的挨了她一巴掌。
玉石般的脸颊,映上她纤细指痕,他并没有发火淡淡笑望着她。
安紫薰手掌都发痛,这个人被她打了却没有反应?
“你真的是疯子啊!”她叹口气,可惜了这么个漂亮外在的男人。
若是疯了,倒也好……
赫连卿想着,却始终拦在她面前。
“阿薰!”远远的听得姬云裳在喊她。
“我在这里,三郎!”她冲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喊着。
赫连卿一怔,顺着安紫薰目光抬头看着远处那逐渐靠近的白色身影,幽幽眼瞳闪过杀意。
姬云裳,本王确实小看了你!
她转头狠狠的瞪了赫连卿,见他失神,安紫薰猛然从他身侧溜过,挥动拳头威胁道,“敢跟过来就对你不客气!”
紫色身影一溜烟跑走,梦中的男子突然出现眼前,说着那些莫名其妙的的话,尤其还被他……
“怎么了,跑这么快?”姬云裳拦住跑得气喘吁吁的安紫薰。
她摇摇头,“没事。”一张脸泛起绯红。
“没事那就回去吧,别被龙少发现你偷跑出来。”姬云裳温柔笑着,眼神早就注意到安紫薰跑过来的那片海滩。
海风吹过,姬云裳眯起眼眸,那海滩空空无人。
*************雪芽的分割线*************
早早的安紫薰便睡下,今晚发生的一切令她懵然,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在枕边摸索半天,拿出她一直珍藏的东西。
这只珠钗是她随身带着,至于从哪里得来的,她没有印象。醒来后,在随身荷包里找到。
浑然天然大小一致的珍珠,金家都找不到这么罕见贵重的,夜里不用点灯,珍珠散发柔柔光亮,可将帐中照亮。
簪身通体玉石做成,莹莹光泽,握在手中寒意浸心。
“哎呀。”她心不在焉,指尖被簪子划破,一滴鲜血滴在簪身很快的被其吸入转眼不见。
安紫薰嘟囔一句,“今天是怎么了,老是出状况。”说完觉得倦意袭来又趴回床榻,不一会沉沉睡去。
才知情动,早已深爱文/雪芽
另一座院落,姬云裳置于与青烟缭绕的熏香里,阖起眼眸,再一次偷窥安紫薰的梦境。.
****
黑黑的屋子,唯一的一点光亮是门上钻出的小小洞眼。
安紫薰听见有女子哭泣声,不住的哀求,“哥哥,你放我出去吧,求求你了!”
这个声音……
宝宝?她突然脱口而出这个名字。
“你不要再求哥哥,你也别再指望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三郎,他绝对不会来救你!”屋外男子的声音清冷,却有着不易察觉的愤怒与不甘心。
“不会的,他答应我不会负了我!他不会害人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女子哭的伤心,不住拍着门,“你不信他就算了,那你放我走,我要和他在一起!”
“和他离开?你是疯了不成!你偷偷嫁给他,还将三生蛊给他,你有没有想过,三生蛊乃上古神兽,拥有它的人可以得到整个天下!你是部落的雅禁,将神兽送给他!他算个什么东西,他不过是修炼成人的妖王,你以为他真心爱你,他要的只是三生蛊,你该醒醒了!”
“我不要做雅禁,我只想嫁一个我爱的男子,我不管他是人还是妖!”女子说的坚定。
男子冷哼,重重拂袖愤然离去。
女子渐渐停止哭泣,又是一片空寂。
安紫薰见她拿出一样东西擦拭,她颤抖声音哽咽道:“三郎、你在哪里,快点来救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手中之物慢慢泛起一道亮色,安紫薰瞧的清楚------镜.青鸾!
她前世为了这面镜子,死在教官抢下,她说什么也忘记不掉镜.青鸾!
痛彻心扉文/雪芽
重新回忆那一幕,她不知为什么不能让教官毁去它,冥冥之中有种力量迫使她决心保护这面镜。.
借着镜子发出的光亮,她看见那女子一步步走向火海,黑发紫衣,挽起的发髻上簪着那支与安紫薰一模一样的珠钗。
每走一步地面留下一连串血痕,她恍然不知,双手护住小腹。
漫天大火熊熊燃烧,无人可以靠近,火势猛烈!灼热的令安紫薰眼睛痛的不敢直视。
“宝宝你在哪里?宝宝!”有人冲进大火氯。
火中,两个身影相互纠缠。
“哥哥说的没错,三郎你要的只是三生蛊,你何止是负了我,我们的孩子没了,你满意了吧,我不会原谅你,永生永世不会原谅你!你滚!”
镜.青鸾被她用力抛出丢在地上僮。
“宝宝,跟我走!”
这声音带着锥心的痛,如此熟悉……
有一种疼是从灵魂里剥离抽出。
忽的,她只觉得全身被火包围,热/浪袭来,安紫薰全身瑟瑟发抖,还有耳边盘旋着她惊恐的声音,在梦中她失控尖叫出声。
是梦,安紫薰惊醒,陡然觉得那一刻,身体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挤占,灵魂被褫夺,她拼命的排斥,只觉得心烦想吐。
******
另一边,姬云裳脸色苍白,嘴唇无一点血色,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上邪秘术是所有操控人生魂的秘术里最彻底的,他知道安紫薰意志力很强,必然是暴烈的灵魂。
方才他偷窥进入她的梦境,只能看见一部分,那女子手中的镜子闪过亮光,阻止他发动秘术,继而连安紫薰的意识他都失去。
猛然的她的惊恐如狂潮一般卷过他的脑海,那种仿佛剥离魂魄的痛连姬云裳本人也能感到战栗。
安紫薰爆发出,令他都意料不到的巨大力量!
她想挣脱出来,可惜欠缺一点,被他压制。
他擦去脸上冷汗,其实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他看清楚女子手中所拿的,正是百年来被供奉在西楚太和殿的镜.青鸾。
所有阻碍他的东西,注定要被毁掉!
*************雪芽的分割线*************
谢家,赫连卿脸色阴沉,身侧赫连孝瞅着跪下半天的木棉,他神情不解却又担忧。
他追着三哥出去,前后到金府,突然瞧见后院有人翻墙出来,提着裙子一路小跑离开金家,那人正是安紫薰。
三哥想冲过去,却见安紫薰在街头与姬云裳碰面,三哥眼神狠戾,赫连孝不由捏了一手冷汗。
三嫂好像身体无恙,和姬云裳有说有笑,两人逛元宵灯会。
他清楚三哥对三嫂的感情不同以前,这段时间,为了寻找三嫂,三哥动用全部力量,如今见到三嫂,却是眼睁睁见她与别的男子在一起。
后面发生的,则是他在暗处无意瞧见,三嫂给了三哥一耳光,他从小到大跟着三哥,谁敢这么对三哥。
可他似乎不介意,满心满眼的都是三嫂,说起来倒是嫂子哪里有些不对劲,最后她居然想偷偷溜走。
三哥自然不会放她离开,木棉那丫头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要他赶紧阻止三哥!
“老七你下去。”回来半天,赫连卿总算开口说话,口气冷硬,不容他退让。
瞅了眼木棉,赫连孝眉宇紧皱,却没说什么的退下。
此时,再为木棉求情,只会是害了她。
赫连孝一走,久跪的木棉轻声说道,“王爷要怎样处置奴婢都可以,阻拦王爷前去留下王妃,是奴婢编了谎话,逼的七爷必须出手,罪在奴婢。”
其实只要她说一句,庆王爷那么做会招致危险,赫连孝肯定会出手阻止,皇族间能有这般手足情意,着实令她感动。
“七弟果然找个了聪慧伶俐的好帮手,这几年有你在他身边照顾,老七居然没有一丝察觉。”赫连卿脸有愠怒,老七是异母兄弟,却是他唯一信任在乎的手足。
以前,他没有能力保护母妃,现在,他不准任何人伤害他所在乎要守住的人。
“奴婢的命是七爷救下,奴婢誓死也不会害七爷!”木棉咬着唇,额头重重磕在地面。
“你之前在客船上给王妃的药,本王看在这个上面,留你一条命交给老七处置,老七在本王面前一力承担保你不会背叛,不是看在你这次是真心救下老七,本王早就杀了你!”
他一掌拍在桌面,震塌一角扑簌簌落地。
木棉微微抬起身子,脸色灰白不见血色,那一剑刺中她心口,一剑穿过,快到她没有痛的感觉,就连听见下手之人对她说的最后那番话时,木棉也没有落一滴泪。
“你想救赫连孝,哥哥成全你们一起死!”
其实她该死的!
她给安紫薰的新药里掺和了能抑制毒发的药物,这船迟早要被弄成,她怕海域里的毒铁蛎会伤到她,最后的一味解药在哥哥手中,所以她特意嘱咐王妃要及早服用。
这些计划哥哥一早就告之她,可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保住身边的人,而船上百余口性命,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湘陵发生瘟疫,她擅自改变他们目的地,硬是带赫连孝来南海,是因为哥哥通知她,庆王爷与王妃也会来,要她趁机接近。
七爷不肯见她开始,木棉就意识到庆王爷八成是对她产生怀疑,所以不准她靠近王妃。
王妃与七爷中同样的毒,她的能力只能抑制毒发,想彻底治愈,她只能乖乖听哥哥的话,才能得到最后解药的配方。
他们两人对她都有恩情,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中毒一天天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