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的,安紫薰身影一动,手指灵活迅速扣住花浅幽下颌,在她惊慌张口呼叫时,她顺势将一颗药丸塞进她口中,轻点她咽喉。
咕咚,药丸顺着喉咙滑下,见花浅幽脸上表情一变,安紫薰松开手指。
“安紫薰,你给我吃了什么了?!”花浅幽终于不见笑容,那东西冰冷滑腻,顺手喉咙下去,令她一阵恶心。
换到安紫薰笑眯眯的望着她,“没什么,就一颗毒药。”
“你!”她惊慌失措,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解药给我,不然你表哥死定了!”
“我表哥素来喜欢美人,若是真不幸早亡,有花夫人这般美貌的人相伴黄泉也不错。就是我怕表哥不喜欢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僮”
她悠闲的坐下,漫不经心的道。
花浅幽腹中绞痛,额头冷汗直冒。“你好毒啊,你害我,赫连卿一定杀了你!”
“你能活着见到赫连卿再说吧,我敢对你下毒,就有把握收拾妥当残局。再说了,赫连卿知道救他的人不是你,还会再对你宠爱吗?说不定连棺材也不会给你准备一副,他冷漠无情的个性,花夫人看他怎么对我也知道了吧。”
见花浅幽已经忍不住痛弯下腰,那眉眼楚楚可怜,可惜她不是惜花人,尤其是朵奇毒无比的花。
“你想怎么样?”花浅幽支撑身体,气息虚弱道。
“放了我表哥还有赫连孝。”
“不行!”花浅幽连连摇头,药力发作她痛的说话大声点也不成。
“那你疼着吧。”安紫薰抬手点了她穴道,屋里只要不出异样的声音,跟着她来的果儿也不会发觉里面出了事。
看着蜷缩一起痛苦的她,不是她安紫薰狠心,而是对花浅幽不下重手,根本不能成事。
金筱瞳很早之前就教过她,该要硬起心肠时,就不能手软,不是任何人都值得再给机会去原谅的。
片刻花浅幽费力抬起头,仰望身边等着她回答的人,“安紫薰,不是我不肯放,而是这些决定权是在我哥哥手里!”
“你哥哥就是假扮金痕波在太子府行刺的人?”安紫薰神色微动,狩猎林中黑衣人也是他。
“是,你见过的。只有他肯放人,你才能救他们两个。”花浅幽脸色煞白,大颗汗珠落下,见安紫薰表情并不十分相信,她极力证明,“金痕波的绣囊是他给我的,我并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所有的一切只有哥哥清楚,我不过是照着他吩咐去做!”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安紫薰解开她穴道,又喂了一颗药丸给花浅幽。
花浅幽服药稍微休息会,疼痛减轻她慢慢开口继续回答,“都是他来找我,如非急事,我不能轻易约见他。”
“你中毒快死了,不想最后见他吗?”安紫薰戏讽着,“我不管,你想办法让他出来!”
花浅幽默不作声好一会,才开口道,“每个月初一晚上,他会在城中天一水巷那里出现与我见面,你真不怕死就去吧,我哥哥这个人很可怕,我这次告诉你见面的方法,他绝对不会轻饶我。”
她眼里期期艾艾,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
“那是你们兄妹的事,和我无关。”安紫薰笑笑,这个人的确可怕,派人断崖刺杀她,还有林中那一次,一切事情都在他计划中安排好。
不仅如此,能有胆子正面与赫连卿作对的人,他是第一个!
“解药给我,我什么都说了!”花浅幽低低哭出来。
“刚才喂你吃过一颗,能管一些时候,等我办好事情再给你其他的。”
你骗人,你就是想我死对不对!”
“我没有骗你,你吃的是解药,不过暂时压住毒性,若是你说的是假话,或者我不能救出表哥与七王爷,你就等着疼死了下地狱来见我们好了,反正新仇旧恨我和你总要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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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浅幽临走时恨恨的瞥了眼她,照安紫薰提出的几个条件答应外,还留下了阿端。.
目送此番不甘心落败的人离开后,“等等。”院子里安紫薰轻声喊住正欲退下的木棉,“谢谢你。”
木棉听了只是笑笑,清冷眼眸带着赞叹。“是王妃聪明。”说完红色身影对安紫薰福了福,如往常一般退下。
安紫薰最后不禁摇头轻笑,她真要感谢赫连孝送了木棉这么个聪慧稳重的丫头在她身边。
哪里有什么毒药喂给花浅幽吃,金筱瞳送给她的那些东西不过是防身用,用毒害人她不擅长。之所以能令对方信以为真,全靠木棉精湛医术配出的药丸。
她只要做出场好戏,先糊弄花浅幽信以为真中毒,说出金痕波他们两个的下落。花浅幽之后找大夫来诊脉的话,也查不出所有然来。她生性狡猾,可也不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氯。
这次吃了亏,势必对她有防范,却也会有所忌惮些!
与其漫无目的找寻,还不如直接深入虎穴来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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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浅幽说的那一天转眼到来。
年末将至,西楚皇宫惯例,留守京都的王爷皇子在月初一清晨便要入太庙参拜,按照路程算直到夜深才能归来。
赫连卿一早起身也随行出发,他贴身护卫队离开,王府里看守相对而言没有之前那么严密僮。
早早的安紫薰安排好一切,吩咐阿端与木棉分别替她守着王府前后门。至于花浅幽那里,几天来安静如初,那药丸的厉害效果想来能让她安分点。
******
天色一暗,她换了男装即刻偷偷溜出王府。
临安大街今夜颇为热闹,她顾不得这些,只打听了天一水巷在哪里,只知黑衣人会在晚上约定好的时辰准时出现在水巷酒楼,她匆匆赶着,希望能早些到做好准备。
拍拍腰间带的东西,今晚成败在此一举。
等她到了才发现,这里两边货摊云集,热闹的不输给白天,街市纵横,她一时找不到水巷酒楼的具体位子。
都什么日子啊,这么多人!
她正想找个人再问个仔细,冷不丁一阵乐声传来,短短几个音符尤其美妙,是弦琴!安紫薰不由朝着乐声传来之处找寻去。
灰色素衣的男子背对着她,抱着弦琴站在一家当铺柜台前,“十两太少了,掌柜你再看看,我这可是罕见的木料做成,这琴弦也是……”
“嫌少?我这可是给了高价,多一分也没有了!”掌柜甚至不耐烦的挥手,眼睛下意识的瞧着男子怀中的东西,“你这东西陈旧的很,只有我可怜你才给了十两。”
“不是啊掌柜,你听听这音色!”男子显然不能接受有人说他弦琴一点不好,说完着手拨弄几下,流动的音符随即成曲,他眼里痴迷对手中乐器十分珍惜。
一曲终了,男子表情更是不舍,用力的抱紧乐器,却不得不又慢慢松开,再抬头看看掌柜无动于衷的眼神,终是无奈递上去。
“这是把好琴,我不得已才当,等我存够了钱一定来赎回。”眼见掌柜扔了银票出来,就要拿走乐器,男子仿佛丢失心头挚爱喃喃自语,愣愣站在原地身子微微晃动,都不知道接住银票。
“我给一百两,你卖给我!”安紫薰抬手将那十两银票接住扔回给掌柜,转身看向男子时说道,突然的她眼神一惊。
虽然一身布衣朴素,那张美的雌雄莫辩的容颜,任由谁也忘记不了。
是他!
同时,男子也望着她,幽黑瞳眸里微微一怔。
是她?
街角,抱着弦琴的男子对安紫薰深深鞠躬。
“好了,这里这么多人,你这样太客气了。”她连连摆手,幸好是晚上她又换了男装,但愿不会被眼前的人认出来。
她只看那弦琴价格不菲,这个人又懂乐器,真的不是遇见难事,断然不会当了自己最珍惜的。如果知道是姬云裳,安紫薰一定不会贸然过去。他是太子府中乐师,曾经见过她一次。
“弦琴是公子的,请公子拿去。”他居然追了她半条街,一定要她拿走弦琴。
“当我买了放在你这里。”
“不行,是公子的。”他不肯罢休,“既然是卖给公子了,姬云裳不能再拿着。”
想不到这个人真较真,安紫薰暗暗叫苦,不能带琴在身上,可又被缠着不能脱身的话,她去不了酒楼,到现在都摸不到准确位置。
不得已她故意冷了脸粗声道,“你真啰嗦,放在你那里,本公子明天一早派人取了过来就好,你莫要再跟来了!”
姬云裳一听也欣然同意,眉眼里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好歹能摆脱了,这个家伙果然是个痴迷乐器的傻子!安紫薰心中低叹,前一次为了保护乐器,自己差点被杀也不顾得。
然而,他上前几步,“那请公子移驾到几步到在下的住处探个路,这样明早所派之人也好知道去哪里来取。”不等安紫薰再推脱,他指着不远处,“就在前方不远,天一水巷的酒楼边,就是在下的住处。”
安紫薰一听,那不是她要赶去的地方吗?
“那好,本公子就随你走一趟。”她与姬云裳同行,琢磨着等下,怎么甩掉他脱身离开。
***
暗巷深处,有黑影闪过,倏的瞬间无声无息的隐没在水巷酒楼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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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一座院落,墙壁斑驳,门推开,嘎吱一下,几株槐树遮住头顶一点月色星光,暗暗的不见一丝光亮。.
“寒舍简陋,公子见谅,稍等片刻。”姬云裳很是歉意,转身进屋取蜡烛点。
安紫薰隐约听见屋里有人咳嗽不断,“少爷,您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你不用起身伺候,早点休息着,明儿请大夫来给你瞧瞧。”姬云裳轻声细语。
“少爷,那琴您还是卖了!?”屋里的人似是吃惊,咳嗽的越发厉害,“这、这可不成,那是少爷……”
“家里来客人,别再说这些事。”他声音压低吩咐道氯。
在外安紫薰多少听见点,听他们对话,姬云裳应该是家道中落。原来卖琴,是为了家中奴仆看病,倒也蛮有人情味的。
她等候时,朝着院外一侧水巷酒楼望去,那位置还空着,她要等的人还没有出来。
很快一点微弱光亮腾的在安紫薰眼前亮起,那张美的无可挑剔的脸庞微微而笑正凝视她。烛光里,他如玉脸颊好似蒙上一层淡淡柔和的色彩,却显的有丝妖冶。
仿佛他弹奏的弦琴声,她一次听见直接想起南海传说着的海妖之声。传说海妖深夜,靠着美妙歌喉,吸引过往船只靠近,为之歌喉痴迷,任由海妖杀了他们。
她曾经听过一次,那声音宛若天籁,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美妙动人。
“这里我记下,先告辞了。”她找了借口想快些离开僮。
“公子等等,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公子能准许。”姬云裳道,“明天这琴公子派人取走,今夜姬云裳想再演奏一曲,只为公子你。”
他径直盘腿坐下,指尖拨动弦琴,天生的就该演奏乐器的人,一个音符跳出立刻令安紫薰心中一颤。
这曲子……
弦动乐声起,勾起安紫薰心头那抹痛,乐声似女子满腹委屈无人知晓,化为一腔绵绵的哀怨。姬云裳低声浅唱,并无歌词,和着乐声,好似知晓她内心之忧、之愁、之苦,想在其中为她注入一抹甜。
抚琴浅唱时,姬云裳完全沉醉,那双眸子凝视安紫薰,幽黑深邃,每一个音符每一句吟唱,她觉得思绪已然随着他飘然而起,有些不能自控的失神。
姬云裳唇角渐渐浮起笑意,他知道她听的懂,这琴声再叙说什么。他明白,这世间懂得他琴声的人,也唯有她。
一曲终了,蜡烛倏的被风熄灭,她恍然回神,才发觉自己眼眶湿润,伸手摸着脸颊,早已泪痕满满。
他懂她心中想什么,不需要说一个字,他仅仅用乐声就令她将深深隐藏内心深处的真正感情流露。
她很少哭,尤其是金痕波出事后,她发誓不会再轻易落泪。
是她救下赫连卿没错,可他并不爱她,起初的愤然、难受、期待、伤心、到如今看似的平静,被他重新翻开摆放在面前。
还有什么力气再重复以上那些一次?
所以她也要收拾清楚自己的感情。与其被赫连卿困在身边,每天生活在纠缠不清中,不如洒脱放手。
三年前没有完全放下的,三年后的今天经历了那么多,她已经更加明白。
不如放手!
“家里最后的蜡烛用完,实在对不住公子。”虽然窘迫,他倒也坦然。
久久的她深吸口气,微蹙的眉头舒展,“无妨,能听到你一曲,已经是赚到,真是好厉害的乐师。”困扰很久的心结一旦被打开,有些事安紫薰觉得可以释怀。
这个人只见过寥寥几次,他反而是能懂得她所想的人,那一声声乐声,似一句句安慰。
真是有意思的一个人。
她不由冲着他那里,笑起来。
彼此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却听见各自笑声。
“姬云裳说过,此曲是专门为谢谢公子出手相助而弹奏,公子若是喜欢,是我的荣幸才对。”他收好弦琴起身,“天色晚了,姬云裳送公子一程。”
走出院落,她抬头看着一侧水巷酒楼一处,不知不觉过了好一会,楼台原本空置的位置上,正多了个慢慢坐下的黑色身影,黑色斗笠遮脸,她感觉到黑纱后那目光森冷,正看向她这里。
“回去吧,不用送。”她马上对姬云裳说道。
“路太黑,公子不熟悉,我还是送送吧。”他温良谦厚,执意不放心她一个人离开。甚至更细心的站在她身前几步之远,准备为她带路。
安紫薰视线一直盯着酒楼上的黑衣人,耳边听姬云裳这么一说她应了一句,“那好,麻烦你带路。不过我夜里看不清,还是麻烦你先去买些蜡烛回来,我等着。”
趁着他离开,她提气,朝着酒楼纵身跃起。
这里巷子黑,姬云裳一个不懂武功的人一心想着带她出去,等他买完蜡烛回来,发现不在,估计会自动回去吧。
轻巧越过扶栏,她稳当当的坐在黑衣人桌边。对于她突然举动,对方凝神静静的相互对望。
她坐下,眼眸快速一扫,这一层空空如也,只有她与黑衣人两个!
黑衣人一声不吭,安紫薰却淡淡笑着,“我们又见面了。花浅幽今晚不会来,不妨我和你之间好好相谈一番如何?”
背上暗器所伤的地方,隐隐作痛。她心里也提醒自己,眼前这个男人出手是如何毒辣,想置之死地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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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突然指间弹出一点银光,将二楼蜡烛全数熄灭。从外面看,完全不见里面还有人在。.
静静相视片刻,安紫薰习惯眼前黑暗,见黑衣人总算轻轻点头,他声音压的很低,每个字说起来有些费力,听上去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她记得赫连卿那天打了他一掌,三生蛊威力很大,想来他的伤势还没有痊愈。
“你得到如何见到我的方法,阁下是谁?”
安紫薰笑弯眉眼,“记性这么差?不记得狩猎林里发生的事情,那营帐中那一掌的滋味你也忘记了?!氯”
黑衣人随即嘿嘿笑起来,“庆王妃,我不找你,你反而自己找上门来。”隔着重重黑纱,凌厉杀气弥漫,笼罩安紫薰。
她不躲闪,仿佛不拿他的威胁当回事,“自然要找你算账,我可不会白白挨你那枚暗器!”柔柔的音色悦耳,她笃定沉稳的气势,令黑衣人渐渐收敛杀气。
“庆王妃到底想怎样?”他低低一句。
“金痕波与赫连孝,我要见到他们两个!”
“若是我不答应,王妃要如何?”他眼神狡黠,面对这个女人,他必须万分小心。
“我也不知道能拿什么威胁你,老实和你说吧,这楼下四周我早就埋伏了高手,你进的来,出不去。今天不能给我个满意答复,咱们就一拍两散吧!僮”
“王妃何必骗人,再者龙少与七王爷的性命可比我来的贵重,你真的敢这么做?”他倒也沉出气。
她重重叹息一声,“我倒是想试试看!等会我捉住你送到南海,金家对敌人的三十六种酷刑,一定让你尝试个遍。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怕死,所以不会让你死的轻松,消磨一个人的意志,可以用很多办法,令你终身痛苦不堪,以此祭奠我表哥与七爷!”
对面的人目光一时闪烁不定,紧紧盯着她看,她笑的甜美,半点不像开玩笑。
南海金家的酷刑,海上无人不知,真是宁死也不能落到那里。
他瞬间低头的迟疑,安紫薰笑容猛然收敛,“我没有耐心再等下去!”话音未落,取出佩戴腰间的东西。
那小小一块刚亮出在指间,淡淡火药味令他骤然戒备立刻翻身避让。那东西厉害,这个女人想必是疯了,是不是准备将这间酒楼炸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