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哦对了,你刚刚是不是要找镜子。”崔小鹏说着在桌子上摸索,很快就摸着个小镜子塞进了柯兵手里。

“哦,不用,就是刚刚做梦……啊!崔小鹏!你们给我整容了?!”柯兵盯着自己被纱布打了N块补丁的脸,忽然觉得这还不如脸先着地的摔跤呢!

“医生说都没缝针,所以不会留疤,过两天纱布就拆了。”崔小鹏受不了的翻白眼。

柯兵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拿他小时候照片比比,他三十年长成这样容易么他!

“对了,俩孩子怎么样?”柯兵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樊霖没什么事,昨天就出院了。唐乐乐发高烧险些转成肺炎,不过现在已经稳定了,估计再住个几天就能出院。”

“哦。安全就好。”柯兵长舒口气。

“你这模样我会以为那俩是你私生子。”崔小鹏开着玩笑。

不想柯兵竟然带着点艳羡的口吻道:“要真是就好咯,呵呵,你不知道当爸那感觉,啧,美死了。”

崔小鹏没接话。柯兵是过了好半天才发现不对劲儿,抬头,男人盯着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里,忽然生出了几丝落寞。

“怎么了?”柯兵疑惑道。

“呃,”崔小鹏抬头,略带迟疑的对上柯兵的眼,“我以为你醒了看见我,第一件事就是打我。”

“为嘛?”柯兵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哦,吞了腾古那件事啊,怎么说,我真挺想打你的,这事你做的不地道,但差点死一回,可能就燃不起那心气儿了。”

“小卒子,我估计我这辈子人品都这样了。”

“没指望你改,当然了,升华一下更好。”

“呵,估计有难度。”

“那就算了。”柯兵收敛笑容,认真的看着男人,“崔小鹏,这和人品没关系,你就是一杀人犯,咱俩还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这是什么都砸不断的,你明白吧。”

崔小鹏抿了抿嘴,低低的问:“那唐尧呢?在你这儿,他是个什么位置?”

柯兵愣了下,他觉得这不是个复杂的问题,因为在崔小鹏问出的刹那就有无数的答案在脑子里争先恐后涌了出来,可答案太多,却又都堵在那儿,乱成了一团。找不到脉络,理不出头绪。

“小卒子?”崔小鹏疑惑的轻唤一声。

“最想疼的人吧,”柯兵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靠谱的答案,仰头看着天花板,幽幽道,“看他蹦跶就想欺负他,可看他委屈了,又想去抱抱他,摸摸他的头,揉揉他的脸,捏捏他的耳朵……”

“如果,”崔小鹏忽然出声,打断柯兵的排比句式,“我和他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柯兵眨眨眼,额头忽然泛起黑线:“大哥,你这个问题既惊悚又琼瑶。”

“答案。”

“你呗,”柯兵不太自在的含糊道,“你个笨蛋估计这辈子也学不会游泳了。”。

崔小鹏歪头:“那他会么?”

柯兵一愣:“应该吧。”说实话,他和唐尧还真没一起游过泳。

“那如果他也不会呢?”崔小鹏执拗的莫名其妙。

柯兵觉得脑袋又疼了:“一定要回答吗?”

“一定要回答。”

柯兵讨厌这样的问题,很讨厌。因为这种非一即二的选择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第一,崔小鹏和唐尧一起掉进河里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第二,就算都掉进去了就一定要救一个丢一个么,那要武警战士干啥的,要人民解放军干啥的!

最后,柯兵几乎是有点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能救得了谁救谁吧。”随后,扯过被子把头蒙上了。

崔小鹏动动嘴,想要说什么,末了却只吐出句:“公司还有事,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从外面关上病房的门,崔小鹏有些黯然。不经意的抬眼,走廊前方转角闪过的人影很像唐尧,可惜离开的太快,他来不及确定。

住院楼东侧小树林绿化带

“看见他了吗?”

“嗯。”

“怎么样?”

“挺好的。”

“就这样,他没再说什么?”

“……”

“唐尧?”

“我累了。”

唐尧看向施砚,眼神就像是希望得到某种如抚慰般的倾听。这个从竞标失败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逮着机会就安慰自己的孩子,唐尧觉得在他的身上,才能看到某种他希望看到的纯净。

施砚陪着唐尧蹲了下来,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听着。

“其实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么一个坎,我信心满满的想和他跨过去。第一次摔我认了,准备不足,第二次摔我也认了,经验不够,可三番五次的摔,而且每一次都是我认为我们已经翻过去了,可风一刮又落回了原地,我才发现,他压根儿就没动。我之前一直和自己说,对于脑袋里装着泡沫塑料的家伙,你不能指望他的行动经过大脑,很可能他已经做出了反应了大脑还没意识到,可这种自我催眠用得多了,就不管用了……”

“我帮他劝你那次,也算么?”施砚淡淡的问。

“算,那是最成功的一次,”唐尧苦笑,然后轻轻叹息,“也是最后一次。”

尾字的语音还没散尽,唐尧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有些温热的东西压在了自己的嘴上。男孩儿的动作青涩却不笨拙,带着一丝丝微妙。唐尧眨眨眼,居然忘记了去拒绝。

突如其来的吻没有持续很久,很快,男孩儿松开扣着唐尧后脑的手,改为轻揽着男人的颈,呼吸微乱但却认真道:“我喜欢你,就从那一次开始。”

唐尧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觉,有些惊讶,有些突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只是觉得施砚的目光很温暖,沐浴在这样的凝视里很心安。

“现在我实习期也满了,工作也找好了,就准备搁这儿扎根了。”施砚露出孩子气的微笑,眼神却是全所未有的认真,以及唐尧一直想要却在某人那里求而不得的,坚定,“别把我当小孩儿。”

唐尧这才注意到,与半年前刚来的时候相比,或者说与更早他帮着柯兵劝自己的时候相比,男孩儿确实长高了一些,也壮了不少。唐尧似乎有些神游,他胡乱的想着,虽说二十三窜一窜,可也不至于有这么明显的变化,除非,男孩儿有刻意练的或者用了别的什么方法……

施砚知道唐尧走神儿了,可他也不急。伸出胳膊,轻轻把男人圈了起来,施砚几乎带着点诱惑意味的呢喃着:“让我陪你吧,我这人心眼小,就容得下一个……”

崔小鹏走后,柯兵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劫后余生的喜悦被刚刚的俗套问题雷得渣都不剩,不过为了给唐尧一个良好的精神面貌,小卒子还是强打了精神,让目光看起来有那么点炯炯的意味。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医院的广播里传来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联播,可小卒子还是没有等来唐尧。

他以为自己醒了,那个男人会第一时间奔过来的。明明那么紧张的抱着他,明明哭了的……不是么?柯兵觉得也许是自己太自信了,抑或把小兔子想得太心软了。他试图站在客观的角度去看待他们之间的问题,然后得出了不来探望自己才是正常的理性结论。

可是,为什么这么难受。

柯兵盯着吊瓶里,一滴滴往下坠落的药液,忽然觉得嗓子眼往外泛苦水。他飞快的在床侧俯下身子,止不住的干呕。这一过程持续了很久,可压根没吃饭的身子最终也没吐出什么,只有些许胆汁。

第 53 章

晚上,柯兵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你别这么看着我笑,我冷。”小卒子裹紧被子,把一只手放在紧急电铃上,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唐禹站在床边,抱着胳膊好笑道:“你是怕我拔了你的氧气管呢还是砸了你的输液瓶?”

“都有可能,”小卒子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半天,“话说,你没带什么凶器吧,还是你想用塑料袋闷死我?”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建议。”唐禹摸着下巴,竟然真的思考起来。

柯兵嘴角抽搐:“我好歹也救了你的宝贝闺女吧,你怎么好意思在我大病未愈的时候就来恐吓我!好歹,好歹……”

“好歹也等你病好之后有了自卫反击能力是吧。”唐禹勾起嘴角,跟在自家客厅似的拉过来张椅子,坐到了柯兵床边,温柔的问,“花,还喜欢么?”

这是,什么状况?——小卒子一号歪头。

可能爱女被绑受刺激太大。——小卒子二号揣测。

那他下一秒要是牵住我的手咋办?——小卒子三号咬嘴唇。

你想太多了。——小卒子四号一脸黑线。

唐禹这么一问,柯兵才想起来环顾四周。难怪他梦里全是花儿,合着他还真的被花海给包围了。偌大的单人病房百分之六十的空间都摆满了鲜花。当然,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梦中的花海姹紫嫣红好不美丽,现实的花海……满目惨白好不吉利。

“这些都是你送的?”柯兵开始磨牙。

“不全是,”唐禹抬手指了指,“百合和马蹄莲是樊若山的心意。”

小卒子了然的点头:“果然白菊花是你。”

唐禹笑得怡然自得,那架势挥上把蒲扇就是汉钟离,端上把折扇就是乾隆帝,摇上把团扇就是王熙凤,捻开把檀木扇就是男慈禧。

“喂,小姑娘怎么样?”柯兵总算想起来问个有意义的问题。

“炎症都消了,挺好的,刚睡下。”唐禹敛了笑容,倒还真有了点慈父的样子,“嚷着要看你,明天带她过来。”

柯兵点点头。一时间没了话题,气氛有些沉闷,唐禹耸耸肩,起身:“看样子你是死不了了,恭喜。”

柯兵一脑门子黑线:“麻烦你用与之相匹配的表情行么。”

奶奶个腿的,有用一脸遗憾说恭喜的吗!

第二天,唐禹还真的带着唐乐乐过来了,小姑娘一进门就扑在了柯兵的怀里,一口一个叔儿叫得小卒子浑身酥麻心头暖暖。而唐禹当时那表情,更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绝对的点睛之笔。看得小卒子蚀骨销魂飘飘欲仙,过瘾之感实乃语言无法形容。

之后,樊若山又带着樊霖过来几次,樊霖已经能和爸爸牵上手了,看得小卒子一阵欣慰。结果说话的时候小孩儿出其不意啄了他一下,于是孰亲孰疏立竿见影,最终,可怜的小樊同学是被老樊同志一脸大便色生拉硬拽拖走的。按照老樊同志的说法,再呆下去谁是你爹都忘了。

再之后,来的,只有崔小鹏。基本上两天一次,就像柯兵当年的探监,规律而稳定。

住院到一个月的时候,柯兵再也没忍住,拿医院的公用电话拨了唐尧的手机。可能号码过于陌生,那边迟疑了一下,才接听。

“喂?哪位?”

久违的声音,让柯兵差点哽咽。嘴张了又合,竟然说不出话。

那边似乎感应到什么,半晌,不太肯定的轻唤:“柯兵?”

再也没忍住,眼泪刷的就下来了。柯兵这辈子都没这么娘们儿过,连险些被人活埋,他都能囧囧有神的铁人附体勇攀高峰,可现在,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就像小时候受了父母冤枉,就像上学时候被同伴排挤,不是什么大事情,但却是顶天的委屈。

“兔子,我想你……”这不是柯兵说过的最肉麻的话,却绝对是他最用力,最用心的一次。他在山顶想了一宿,住院又想了三十天,他想得快魔怔了。

“我听我哥说你现在能跑能跳蹦跶得欢实啊,”唐尧平静的声音下面,还是难掩担忧,“怎么声音怪怪的?”

“造谣,我断了一根肋骨啊,脑震荡也是个长期活儿,”柯兵吸吸鼻子,“我现在喘气就胸口疼,点头就脑袋疼,吃饭就牙疼,蹲厕所就腿疼。”

圈圈你个叉叉!小卒子决定回头就找广告公司做个唐禹肖像大型喷绘挂病房里练飞刀!

“都疼?”唐尧不确定的又问了一次。

“嗯!老疼了!”柯兵使劲点头,被它形容成点一下就疼的脑袋这会跟小鸡啄米似的。

“呵呵,这不挺有精神的么。”唐尧淡淡的笑。

男人的声音太轻,笑意在传递到柯兵耳边之前,就不见了踪影。以至于柯兵有些恍惚,他不确定唐尧是不是真的笑了。

因为他挺精神的,因为他身子骨好的快,所以,就不用过来探望了吗。柯兵想骂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可握着电话的手都因为剧烈起伏的心情而开始发抖,小卒子的铁嘴,却还是没张开。

“好好养着,希望你早日出院。”

这是唐尧的最后一句话。而挂了电话,小卒子便身体力行的让它成为了现实。

“大夫!大夫呢!我他妈的全好了!我要出院——”

柯兵豁出去了,他还没和崔小鹏之外的男的这么抽风似的折腾过。不,就连他和崔小鹏也没折腾到这个份儿上。按照施砚的说法,他妈的谁离了谁活不了啊。可他离了唐尧就是不行!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抗议,都在想兔子。想他的别扭样,想他的毒舌,想他的可爱白眼,反正都想。没得到崔小鹏的二十年他也都活得好好的,可没了唐尧,他缺氧得喘不过气。

当小卒子气势汹汹的去唐尧家堵人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施砚。柯兵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门牌号是兔子家的,防盗门是兔子家的,施砚围的那个围裙……也是兔子家的。柯兵觉得头嗡嗡的响,看,有一个他没说瞎话,脑震荡真的没好利索。

“唐尧不在,你要进来坐吗?”施砚靠在门框上,一派悠然。

柯兵眯起眼睛,直接提着施砚的衣领把人拎了出来:“你俩好上了?!”

施砚想耸肩,无奈被小卒子揪得呼吸困难,只得作罢,凉凉道:“要相信自己看着的。”

一个月来的种种,有了答案。合情合理,但柯兵接受不了。唐尧说自己在他的心里埋了根刺,时不时的就扎得他生疼。可现在他的兔子拿起了电钻,钻得他心窝血肉模糊。

“你他妈的……”柯兵不知道要说什么,最终一拳扫着施砚颊边重重的打在了墙上。

施砚扯扯嘴角,弄开柯兵的手,好整以暇的站定:“你自己拖泥带水,怨谁?”

“我他妈的想明白了!”柯兵大声吼着。

“切,谁等你想明白啊。”施砚温柔的笑,“我能和他说我心里就他一个,我能说我遇事第一个想到他,我能说他的好我都知道而且我一定珍惜,我能说的多了去了,你行吗?”

柯兵觉得施砚真的很狠,没有任何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和倒霉崔和唐尧的一团混乱,所以句句话都戳进他的死穴。施砚说的所有,他从前保证不了,现在也许可以保证,但就像施砚说的,谁等你呢。

“别在我家门口哭啊,弄得我欺负你似的。”施砚把围裙拍平整,然后摸摸柯兵的头,“三十岁的人,十三岁的心脏。”

柯兵有气无力的打开施砚的手,游魂般离开了唐尧的家。施砚对待唐尧,就像他对待崔小鹏的翻版,所以,这个一定是报应。

过马路的时候柯兵有些晃神儿,他抬头去看刺眼的大太阳,阳光很亮,他就用手去挡,才发现手指骨上都是擦伤。日光下,渗着血丝的伤口仿佛镶上了金边儿,晶莹剔透。

耳边传来汽车喇叭声,柯兵想躲,可下个瞬间一个念头涌进他的脑袋,如果老天还没为唐尧出够气,那么一根肋骨不够,他再来三五根的都成。只要……

“叔儿,你挡路中间做什么呢?”唐乐乐甜甜的声音传了过来,柯兵一回头,就见黑着脸的唐禹握着方向盘瞪他。

“想自杀还是想害我啊。”唐禹没好气的又按了几下喇叭,然后从窗户探出来,“有时间没,那之后还没请你吃过饭呢。”

柯兵思量半天,觉得被毒死比被撞死舒服的多,如果效果一样,他不介意敲唐禹一顿。

看样子唐禹是来接女儿放学,唐乐乐穿着校服抱着书包,样子可乖可乖。见着柯兵,就一个劲儿的给他讲学校的事儿,然后说,叔儿,我都想你了。给小卒子灰色的心情带来抹亮色。

唐禹没有直接把车开到饭店,而是先把唐乐乐送到了钢琴学习班,目送着小姑娘进了练琴房,才安心的回到了车里。

“你说你上辈子得做多少善事,这辈子才能摊上这么个女儿啊。”小卒子由衷的嫉妒。

唐禹乐开了花儿,他很少乐到这种程度,以至于看着就少了几分阴险,多了几分傻气。弄得柯兵一时间还很难适应。

“你还是板着脸吧。”小卒子实话实说。

唐禹白他一眼,没再说话。直接把车开进了一家日式料理店。小卒子的“人家不喜欢吃生肉”,被唐先生直接当成了耳边的微风。

把清酒斟满,唐禹颇为衷心的敬了柯兵一杯:“这个,就算是谢谢你救了乐乐。”

柯兵没说话,仰头把酒一饮而尽,明明叫清酒,却刺激得喉咙难受。

“谁家女儿我都会救,也是碰巧赶上了。”

唐禹闻言轻笑出声,似乎一路上,男人都心情很好。

柯兵撅起嘴,怒视笑面虎:“我和唐尧分手,你是不是特高兴?”

唐禹惊讶的挑眉:“分了?”

柯兵想一掌拍死他:“你的演技流于表面,太过浮夸。”

“呃,你刚去我弟那儿了吧。”唐禹浅浅的勾起嘴角。

柯兵下意识的就去看四周:“你监视我?”

唐禹没好气的丢出唐氏白眼:“我的脑子不是摆设。”

柯兵想抗议,他都这么可怜这么悲惨了怎么还能迂回暗讽指桑骂槐。可看着唐禹的眼睛,他忽然就愣住了。好半天,才舔舔嘴唇,小心翼翼的道:“那个,能再白我一眼不?”

唐禹刚夹起一生鱼片,瞬间滑落。

“我对男人没兴趣。”唐先生郑重声明。

“我要是看上你就让我天打五雷轰。”小卒子起了毒誓。

“咳,”唐禹莫名其妙有了些许被打击感“那你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