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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她的事情之后,他就一直在想,该如何帮她,现在,他终于想到了。

这皇宫大墙,这高门内院,他难道还藏不下一个女人?!

“皇上娶一个男人,不怕断子绝孙?!”萧遥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萧家那个十三丫头已经死在南海,皇上怕是认错人了!”

“萧遥!”秦浩羽闪身拦住她的身前,满含心疼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心中念着思无邪,难道你真要为了他与天下人做对,我不是想要趁人之危,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安身之所,我…我也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我只是想要保护你,这些人,知道你的身份之后,我担心过,疑惑过,可是心中却还有那么一丝窃喜,你应该知道,你于我,很重要!”

“为了一个已经死了心的女人,不值得!”萧遥伸出手指,接一片雪花在手,“皇上还是尽快下旨吧,否则南唐极有可能会有此事为由,与大楚不利!”

再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她纤腰轻拧,人已经离地而起,如一道鬼魅消失在漫天的飞雪中。

飞雪,缓缓飘洒。

地面上她的足迹很快就被盖浅,然后渐渐与其他积雪连在一处,变得不再分明。

狐儿姑娘!(1)

狐儿姑娘!(1)

秦浩羽抬起手掌,接住一片雪花,看着那雪花在掌心里化成水滴,眼中虽有所悟,却仍有不舍。

“为何,之前没有告诉我呢?!”

将那颗冰冷的雪水握在掌心,秦浩羽幽幽地问。

萧府后院。

常风与墨荷一左一右地站在柳茹儿身侧,墨荷手里捧着半碗热碗,不住地细声劝慰着。

“娘,您就吃一口吧,若是您饿出病来,我如何向萧遥交待?!”

“是啊,夫人,您就吃一口,萧遥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你们二人都是好意!”柳茹儿抬起脸来,感激地向二人一笑,“不过现在萧府已经如此,墨荷你就与常风一起回长风镖局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省得又要被邻居们骂!”

自从消息传开,不时有人向院中丢砖丢瓦,萧家那些旧人除了老管家、六儿、小李子等几个忠仆之外,走得走,逃得逃,整个萧府早已经变成一个空架子,也就是今晚大雪,柳茹儿方能得到片刻安宁。

“夫人说得这是什么话!”常风挑起眉尖,“我才不信,我兄弟会是什么祸害,我这次来,就是来接您和墨荷他们一起到长风镖局去,也省得您在这里受牵累!”

“是啊,娘!”墨荷放下手中已经凉的粥,扶住柳茹儿的胳膊,“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总之,我永远都是您的女儿!”

“好孩子!”柳茹儿眼中早有泪色,这下哪里还忍得住,只是张开手臂拥墨荷入怀,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她,若不是我,她也不会落入今天这步田地!”

看她哭起来,众人忙着拥上前来,七嘴八舌地劝。

好不容易,柳茹儿才收住眼泪,“你们先回去,今晚我好好想想,明儿一早就给你们答复!”

看她一脸坚决,众人也是无奈,只得扶她入内室上\床躺好,墨荷与六儿在外间照看,常风就与程诺一起走出房门。

“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吗?!”在门房边停下脚步,常风轻声问道。

程老管家轻轻摇头,“我已经写了信让程英派人回来,如果有消息一定通知先生!”

轻轻点头,常风急急出门而去。

程老管家叹了口气,这才重新走回萧府,回到柳茹儿卧室的厅外,端起桌上的凉粥,“我去把粥热一热,少夫人您多少吃点!”

“我去帮您!”太监小李子忙着追上他的脚步。

他前脚刚走,房门就被一人推开,墨荷转过脸来,看着行入门中的狐儿,只是面露惊讶之色,“狐儿姑娘,您怎么来了?!”

“我是来带柳夫人走的!”狐儿含笑走向内室。

“等等!”墨荷展臂拦住她,“您要带夫人去哪儿?!”

“当然是去安全的地方!”狐儿挑起长眉,冷笑道,“少夫人已经有了新欢,就不要再多管闲事了,要是为此丢了性命,没福气与常大侠洞房,岂不可惜?!”

狐儿姑娘!(2)

“你究竟是什么人?!”从她的眼中看出端倪,墨荷的神色转为冰冷,“六儿,快去请管家过来!”

六儿应声要走,狐儿身形轻闪,已经将六儿抓在手中,手指紧扼住她的咽喉,“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出了什么事?!”里屋内,柳茹儿听着外面声音不对,疑惑地披了声音出来,看到紧扼住六儿的狐儿,只惊得面色苍白,“狐儿,你这是做什么?!”

“夫人要是不想她死的话,就乖乖跟我走!”狐儿冷笑着收紧手指,六儿的脸色瞬间已经涨得通红,伸出手脚想要踢挠,却哪里还有力气。

墨荷急得扑上前来想要帮忙,却被狐儿一脚踢开跌在墙边,头撞到花架昏死过去。

柳茹儿看着六儿痛苦模样,只急得快要哭出来,“我求求你,放开她,我跟你走!”

“这才像话!”狐儿一把将六儿搡开,探手抓住柳茹儿胳膊,听着外面传来脚步声,她大步行到后窗,手掌急探,便将窗户推开,抬掌击在柳茹儿侧颈,扛着她飞身掠出窗外。

一路急掠,来到后花园,早有两人闪身出来,取出布袋准备将柳茹儿装进去。

半空中,两条人影同时闪现。

黑衣人直取狐儿,紫衣人则两手分开,分别抓住两名黑衣人的后颈,只听得两声咔嚓轻响,两名黑衣人就被捏断颈骨,如破布袋一般丢到雪地上。

“我的十夫人,您这是准备带着婆婆去哪儿?!”萧遥用笛尖点住狐儿的颈间,声音冷若冰雪。

“你…”狐儿脸白如雪,“您是萧遥?!”

“是孤月明的主意?!”萧遥加紧手指力度,狐儿的呼吸立刻急促起来。

“是,都是他的主意,是他逼我的,相公,不,小姐,丞相…”狐儿慌乱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是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你相公已经死在南海,我看你也去给他陪葬吧!”萧遥右手猛地向前,笛尖毫不客气地戳碎狐儿的颈骨。

这功夫,崖生已经将地上的柳茹儿扶到她的身边。

“带她回楼里,好好照看,我去向他们交待几句!”萧遥掠身跳上屋脊,片刻已经来到前面亮着灯的厅外。

程老管家与小李子慌乱地从厅中冲出来,看到站在门外的黑衣“少年”,只惊得怔在原地。

“不用找了,夫人我已经派人带走!”萧遥上前一步,拂上头上的风帽。

“十三公子!”管家与小李子认出是她,只露出一脸喜色。

萧遥信步入厅,看着地上已经清醒过来的墨荷与六儿,眼中终于露出一抹柔和之色,“现在萧府之中,就只剩下你们几个了吗?!”

“公子不必伤心,人少了反倒更清静!”老管家行到她的身后,“您打算怎么办?!”

“以后这里就交由几位照看,至于银两,我会派人送来!”萧遥上前两步,扶起地上的墨荷,将手中一瓶伤药放在她掌心,“常大哥大婚,我就不来喝喜酒了!”

学院之危!(1)

“萧遥!”墨荷握紧手中伤药,含泪上前一步,“谢谢你!”

知道她身为女儿身之后,墨荷才真正明白,萧遥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知道萧遥为她做的那些事,作为一名烟花女子,墨荷知道,她并没有和世人一样将她当成一个玩命,是真正把她当人看的。

“是我应该谢谢诸位才对!”萧遥淡淡转身,“萧遥拖累各位,请各位见谅!”

“公子!”小李子哭着奔上前来抱住她的胳膊,“您带上我吧,小李子虽然什么也不会,可我还是会像之前一样好好照顾您的!”

“是啊,还有我!”六儿也行上前来,“我可以照顾夫人!”

“大家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此时时机不对,我不能带大家一起走!”萧遥抬脸看向同样满目泪色的程老管家,“如果大家还念着萧遥这一份情意,就留下来,好好照看萧家吧!”

大步行到门边,她转过身来,深深向众人弯下身去行礼,然后转身消失在漫天大雪之中。

众人看着她消失的主向,各自热泪流淌。

“我就不明白,像公子这样有情有义的人,怎么会是祸害?!”太监小李子不甘心地哭喊道。

程老管家含泪沉语,“老天有眼,总有一天,会为公子正名!”

天下第一楼。

从南唐赶来的几位堂主与楼里的掌柜钱掌柜一起,恭敬地跪在萧遥面前。

“你们真的想好了?!”

萧遥淡淡地问,她慵懒地斜倚在锦榻上,模样依如之前的重楼。

“之前,忍冬就发过誓,要誓死追随楼主,而今楼主不在了,忍冬继续活下去的理应就是帮他报仇!”忍冬第一个开口。

“楼主救了我的命,我的命就是楼主的,楼主说,您在便如同楼主亲临,现在,我就听您的!”铁匠老李憨憨地道。

“我最讨厌那些什么所谓的名人正派,只要楼主不嫌弃,在下愿意随在您的身前马后!”欧阳策恭敬道。

几个人,俱是表明态度,愿与萧遥生死与共。

这几个人,皆为重楼旧部,之前又亲眼见证这对男女的旷世之爱,心中对萧遥有的只是敬重,又哪里会相信什么妖孽祸害之类的言词。

“很好!”萧遥轻抚着怀中雪的背毛,“楼里的一切照旧,至于我的身份,只有你们几人知道便可!”

“是!”众人恭敬作答。

“萧府现在四面楚歌,欧阳与钱通依旧回南唐,钱掌柜想办法把逍遥阁收回来,老李你留下负责接手逍遥阁的工厂,另外,发出通知,半月之后,天下第一楼继续开拍!”萧遥缓缓起身,“天下第一楼,永远是天下第一楼!”

她轻轻挥手,众人立刻四散而去,只留下雪和牛牛一个卧于榻上,一个趴在榻边,还有一个崖生,站在露台上静静不语。

“你呢?!”萧遥转脸看向崖生,“什么时候走?!”

崖生从露台外的飞雪上收回目光,“等无邪回来,我再走!”

萧遥心中一紧,“你又何苦如此?!”

崖生平静地道出三个字,“我愿意!”

学院之危!(2)

萧遥在面具下微皱起眉,“你应该知道,我什么也不能给你!”

崖生上前两步,来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外面冲进来的风雪,“只要你高兴,我愿意做你的玄兽!”

“你是人,不是兽!”萧遥正色摇头,“不论你要走要留,你都是我萧遥不可取代的朋友,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这世上除了爱情之外,还有许多种感情,譬如,友情!”

“我想,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向你学!”崖生心中若有所悟,“或者,等哪一天,我自己会想要走的,不过,不是现在!”

“好!”萧遥扶住他的肩膀,“我会教给你,想学的一切!”

注视她一会儿,崖生轻轻转身,退出门去。

他已经学会,在适当的时候,离开她,用萧遥的话说,这是给别人留下空间。

行到露台上,任风裹着雪片扑到脸上,萧遥抬脸注视着落雪的天空,久久定格,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像。

翌日,大雪初晴,阳光分外妖娆。

千秋学院的楼阁之上,俱目白雪皑皑,映着学院里的白墙黑瓦,越显得清雅。

然,此番清雅,很快就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学院外落满积雪的草场上,很快就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有套着单薄僧袍的苦行僧,有手中挽着菜篮子的老妇人,有骑马而来的华衣剑客,亦有坐在华贵马车里的达官贵人…

天下人都知道,两大圣地并各大门派今天就要前往学院,而今日,学院里也必然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一辆通体雪白的马车,轻灵地奔过已经被踩得一片狼籍地官道,在学院门前停下,然后,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袍老者缓缓行下马车,早有人识出他的身份,恭敬地行上前来,恭敬行礼。

“崆峒山丘林派见谷主前辈!”

便不认识的,也从这丘林的声音中识出来人,便是那三大圣地之一的游离谷的谷主大人,只是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少年轻人更是巴巴地上前行礼。

这时,只听得一声清脆空灵地金环相撞之声响起,一位僧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雪地上,一路踏过积雪,套着布袜草鞋的脚竟然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我佛慈悲!”无怖大师向着白衣谷主远远地行了一礼,转脸看向依旧紧闭的学院大门,“看来,老衲来早了!”

半空之中,破空之声响起,人们疑惑地抬脸看去,只见一只银色的大鸟,在空中渐渐飞近,仔细看去,那只大鸟竟然全部是由不知名的金属做成,也不知道是如何操纵,竟然如真鸟般在空中飞翔,鸟背上,一位墨发老者,身上五彩长袍格外耀眼。

飞身掠到雪地上,老者轻轻扬手,空中大鸟就化成一道紫芒消失在他的掌心。

“谷主,大师,好久不见!”

谷主眼中现出一抹复杂笑意,远远向他拱了拱手,“云大师竟然也来了!”

人们惊色越浓,能被游离谷主称一声云大师的,自然便只有剑圣之称的铸剑大师云岚。

学院之危!(3)

“妖女现世,我剑阁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云岚抬目看向紧闭的学院大门,“日已高起,学院还不开门吗?!”

“总是要开的!”谷主淡淡地道。

吱呀!

一声轻响,千秋学院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一位套着半旧学院的先生持着扫帚行出来,似乎没看到外面等候的一众人等,只是面色平静地扫着阶上积雪。

一阶一阶,雪花飞起,便有不少向着阶下众人头脸上扑来。

谷主扬手挥开面前的几片雪花,脸上微有薄怒,“这就是你们学院的待客之道?!”

扫雪的老先生停下动作,脸上依旧平静,“院长吩咐,要我们把地扫干净,好迎贵客上门,厅里香茶已经煮着,火盆亦已经烧旺,若是客人自可入院喝茶取暖!”

“我们来这里,是要学院给一个交待,院主却不肯露面,这是何意?!”云岚也不悦地开口。

“就是就是,千秋学院难道要置天下人于不顾?!”

两人带头指责,顿时一片指责之声顿起。

对于三大圣地,人们一向敬畏,但敬畏并不是真正的尊敬,千秋学院一向傲立世间,从萧三公子那时就不知道得罪多少权贵和各大派系,现如今终于有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焉有不借题发挥的道理。

“咳!”

一声咳嗽,咳嗽声起时,似还在极远,待到最后的尾音,却已经近在咫尺之间。

敞开的大门外,套着墨红衣袍的院出双手拢在袖子里缓步行出大门,姿态略显慵懒,脸上的表情也很是轻松。

“大清早,诸位就来这里赏雪景,真是难得,昨晚上我还与火火说,咱们千秋学院的景色绝对是天下最美,尤其这雪后初晴,白雪压红叶,那是凌云寺与游离谷断不会有的风景!”院长的语气,微有调侃却透着骄傲。

“院长真是好兴致,只可惜我们却不是来看景的!”云岚不悦地接过话头,自己的得力弟子毁于萧遥与思无邪手中,他的心情自然不会好。

“不是来看景,是干什么?!”院长停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萧家十三萧遥是千秋学院的学生,我们这番来,自然是来要人的!”谷主道。

“是啊,请院长交出萧家十三,如果妖女,必然诛之!”

顿时,不少人附和。

“萧遥?!”院长微挑眉尖,“她不在!”

“不在?!”谷主皱眉,“南海一役,她逃之夭夭,这天下,敢收留她的除了学院,还有何处?!”

“若是如此说,我倒要问问谷主!”院长的语气里微有薄怒,“在南海之上,是您亲手杀了思无邪,说萧遥是女儿身,也是您,我倒想知道,除了您之外,还有何人知道此事,你说萧遥是女子,可有什么证据,此事可是关乎天下存亡的大事,您可不能空口无凭!”

“哼!”谷主冷哼,“我的话,就是证据,难道我堂堂游离谷谷主会说谎,学院收留魔宗后代,我们可以当院长不知不为过,可是这萧遥之事事关重大,如果院主想要证明她不是女子,为何不敢让她出来与诸人一见,云岚大师不仅是铸剑理,也是丹师,其医术自然也是非凡,只要他替萧遥把上一脉,自然可辩男女!”

学院之危!(4)

“院长!”云岚再次开口,“既然三大圣地负圣地之名,就应该给天下一个交代,萧遥以男儿身示人,只怕院主也被她蒙在鼓里,何不让她出来,我亲手辩之,若萧遥不是女子身,我们自然不会为难,若她真是女儿家,那这个祸世妖女,我们绝不姑息,请院主,交出萧遥!”

“请学院交出萧遥!”

一时间,群情激奋,众人相合。

院中,脚步急响,李四方与琴棋书画各部先生们鱼贯而出,站在院长身后,每个人都是面若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