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是世间最自然的音韵,能让清醒的人更加清醒,迷茫的人更加迷茫,寂寞的人也更加寂寞。
这时,窗上缓缓映出一个女子的身影,身量适中,窈窕年少,举着一把油纸伞,缓缓向他走来。
青衣公子头也不转,淡淡说:“一言,这个时辰,你不该往这里来的。”
“瞬之哥哥……”她咬了咬嘴唇,内心挣扎片刻,说:“或许以后,我也该改口叫你少主,不能再没大没小的了。”少女垂下头,心头似乎极为苦涩:“我知道我不该来,但我只是……我只是担心你。”
身为乾坤门的小师妹,她比谁都清楚,外界关于洛乾坤与洛千秋父子不和的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么多年来,洛千秋作为乾坤门少主,与武林盟主的父亲一直貌合神离,由于这两位都是冷静自持的人,所以通常外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可是在方才的乾坤顶密会上,这两父子意见不合,矛盾激化起来,好在在场的人并不多,只有文武商乐四位府司和包括她在内的几个嫡传弟子参与。
隔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纪一言知道,洛千秋此时心里想必是十分难过的。
记得小时候,他们两个一起背《论语》,洛千秋聪明,过目不忘,在她还在背第一篇的时候,他已经背到第十篇。那时顽皮,他背完了就过来给她捣乱,她又气又羡慕,便挑了几篇难的考他,让他来讲解。洛千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先生在一旁听着,不住捋着白胡子点头,当然偶尔也会摇头,洛千秋也不理会,兀自讲完以后说,“其实孔子和他的门生有什么了不起?这些道理,我爹爹早就教过我了。”那时年幼,小小年纪,他眼中有掩饰不住的自豪,仰头说,“爹爹是习武之人,以后定是要做武林盟主的。若是他做了文人,肯定也不会比孔子那帮人差的。”
白胡子先生忙斥责道:“使不得,使不得,话可不能这样说啊……孔夫子是大圣人,是……”洛千秋不听他啰嗦,只是转头对她顽皮地眨了眨眼睛。
纪一言始终记得他那时候的眼神,比星光还闪亮,忽闪忽闪的,满是对父亲的崇拜和热爱。可是,随着那件事的发生……这种眼神慢慢就变了,从此不再有。
门主夫人出身高贵,烈性如火,美貌无双,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竟会爱上其他女人……而那个女人,还是一个卑贱的青楼女子。——便是那个盐帮质子洛千夏的母亲。
她的出现,使得洛千秋高傲的母亲像寻常民妇一样哭过,也闹过,心思郁结,之后竟然一病不起。
素蝶谷中雨声簌簌。青衣公子打开门,将撑伞的女子让进屋里来,倒了杯热茶给她,又将雕花金熏笼点起来,放在她脚边,一时间暖意四溢。只是俊秀脸庞上平静无波,看不出一丝表情,纪一言望着这张从小到大令她魂牵梦萦的容颜,心想,小时候的瞬之哥哥,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往事流转,她的心也跟着自己的回忆忽悲忽喜。
那时年少,春衫薄袖,洛千秋是家中独子,母亲恩厚,姐妹爱戴,父亲虽然有时严厉,不苟言笑,却是他心底里最敬佩,最钦慕的人。他天资聪明,朝气蓬勃,本该是个快乐无忧,得天独厚的少年郎。可是那件事之后,他日日陪在母亲病床前,眼看着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女人变得蛮横,怨怼,不可理喻,而后哀伤,懦弱,心如死灰……这个过程伴随着门主夫人的死亡,渐渐磨去了他身上的一些东西,将他变成今日这般,理智深沉,冷静自持,难以捉摸。
想起那时先生为他们二人取字,说洛千秋八字过强,要注意中和圆融,于是便取了个与他名字意思相反的字——瞬之。他对她说,既然我叫瞬之,你便叫万语吧,我们一起来个反其道而行之。
于是,纪一言的字,便取做了万语。她那时只是小女孩,学问也马马虎虎,也不在意这名啊字啊都是什么意思,只是听到他说“我们一起”这四个字,心中便觉得欢喜。可是江湖草莽,与朝野文人不同,名字绰号随便叫,反倒不怎么叫字。于是后来这就成了他们之间的专有称呼,她叫他瞬之哥哥,他叫她万语妹妹……
那时怎知,时至今日,一言还是万语,对他已是全无分别。但也只有当他那样叫她的时候,她才觉得他对自己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言念及此,眼眶中一簇滚烫的泪水涌了出来,与脸上冰凉的雨水流淌在一起,又冷又热,她忙用袖子胡乱擦拭着,说:“这雨水真是恼人,淋得哪里都是。”
洛千秋临窗站着,望着潇潇夜雨,没有说话。
纪一言平复了情绪,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来,里头装着几样精致的糕点,在桌子上摆好,说:“瞬之哥哥,你一晚上没吃东西了,这是我亲手用花瓣做的梨花糕,你过来尝尝吧。”
洛千秋转头看她一眼,眼底里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忍和怜爱,终是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拈起一块梨花糕,端详着,勾唇浅笑,说:“你做茶点的手艺,倒是越发精进了。”
纪一言见他笑了,脸上也浮现出笑容,转念一想,嗔道:“你其实是想说,这么多年来,我的武功不见提高,只有做茶点的手艺变好了,是不是?”
洛千秋笑而不答,咬了一口手上的梨花糕,甘甜而清香,轻声赞道:“味道很好。”
纪一言微微垂下头,烛光底下表情不明,说:“门主要亲自去处理这件事,其实也没有错,你何苦一定要跟他唱反调呢?而且那个洛千夏,其实也是……”
洛千秋摆了摆手,面上表情未变,说:“不谈这个了,他是门主,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哪里轮得到我反对。”
十年之约已到,该是盐帮交还质子的时候了,洛乾坤一直没有过问这件事,似乎已然忘了。可是今日武府府司陈西口收到密报,说洛千夏是被冥月宫给擒住了,现在就关押在邙山北坡,便把这消息禀报给了门主。洛乾坤仿佛这才想起来这件事,开了密会,调度人手,说要亲自去邙山北坡走一趟,接二公子洛千夏回来。
邙山是金刀门的领地,他是武林盟主,与金刀门门主又是旧交,想来若是洛千夏真被关在邙山,寻到也并非难事。此时锦凤夫人正带领着盐帮满世界地寻找洛千夏,人家盐帮对待一个养子尚且如此,乾坤顶也不愿落下淡薄亲情的恶名,是以众人都很赞同门主亲自去邙山走一趟,唯有洛千秋一反常态,极力反对。
平素这位少主很少干涉门中事务,只是默默将洛乾坤安排下来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能力天分有目共睹,大家对他都很钦佩。众人都知这两父子一向关系冷淡,人前礼貌疏远,人后井水不犯河水,然而当众意见不合,这倒是头一遭。
这一年来,洛千秋微服出巡,从南方到漠北,一路追查冥月宫,虽然没有太多头绪,但总算摸索到一些他们的行事风格。这种消息在这个时候传上乾坤顶,很有可能是冥月宫故意散播出来的,到时来个请君入瓮,愿者上钩。他把这个顾虑说出来,众人也都觉得有理,这时武府府司陈西口却说,少主,话虽是这么说……可那金刀门门主是咱们门主的至交好友,这若是个圈套,他怎会不派人来通风报信呢?再说,咱们门主武功盖世,难道还怕了冥月宫那帮故弄玄虚的一群小辈不成?
洛千秋看他一眼,心想这位陈师兄本是个练武良才,做了武府府司之后,油滑了不少,倒学会了煽风点火。当下冷然一笑,道:“此时冥月宫气数正隆,闹得江湖不宁,北山派几十年来屹立不倒,却被冥月宫一夜之间连根拔起,那何止是‘故弄玄虚的一群小辈’?北山派距离乾坤顶不过几个山头的距离,当时我们又收到了什么风声?金刀门已经许久未派人上乾坤顶,恐怕此时已是自身难保。”
陈西口被他这样看了一眼,立时颌首不再做声。洛千秋继续道:“如今门主在乾坤顶为我选妻,武林一百零八派正在陆续赶来,还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江湖游侠,在前山聚集一堂。后山住着参选女眷,个个都是名门之后。现在门主若是下了山,这么大个摊子,中间要是出了什么差池,试问谁有能力扛得起来?”
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字字铿锵,且没有半句私人恩怨在里面。众人一时沉默下来,片刻后,洛乾坤缓缓开口,沉着中带着一丝叹息:“本座亲自去金刀门。——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门主的话,掷地有声。他抬眼望向洛千秋,父子二人目光相接,彼此无声地相互错开,洛乾坤斜一眼陈西口,说:“从武府调配一些人手,明天一早随我启程。你留在这里协助少主。”
陈西口忙答:“是。”
洛千秋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将密室的大铁门单手拉开,重重一摔。甩门的姿态依然优雅,只是众人都知道,少主这回是真的动了怒。
雨好像停了,檐下滴滴答答地落着积水,素蝶谷中静夜无声。
“其实洛千夏的事,你真的不必介怀。”纪一言顿了顿,又说:“关于盐帮和洛千夏,我曾听到过这样一段传闻,不知该不该同你讲……说起来,还与那花飞雪有关。”
乍从纪一言口中听到她的名字,洛千秋抬起头来,眼眸深处一瞬间掠过一丝波动,只是一闪即逝,他凝神望着纪一言,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纪一言看见他这副神情,心头一酸,原本要出口的话题戛然而止,转而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女人?”
洛千秋垂眸,并不回答,睫毛被烛光镀上一圈浅浅的金色,映得一张俊脸越发秀美。纪一言心头酸涩更甚,说:“好,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锦凤夫人抚养她十几年,应该是最清楚她底细的人,却拼死也不肯让儿子同她在一起。你说,这个花飞雪,该是怎样的一个贱人?”
洛千秋瞳色微变,显是心中起了波动。他一向冷静自持,善于掩饰,如今却为那女人露出一丝破绽,纪一言越是了解他,越觉得心中苦不堪言,阴阴冷笑道,“那位天下第一美人,是与洛千夏联手来夺乾坤门的。枉你这少主年轻才俊,智计无双,被人家蒙在鼓里,还全然懵懂不知!”
3.
谁能想到,冥月宫禁地断魂海之下竟是一片人间仙境。
殷若月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只木制小床上,身下铺着厚厚的一层花瓣,五颜六色,淡香四溢,松松软软。光线是深深浅浅的绿色,落在一地碎花上,飘忽若梦,让他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这时,花飞雪的声音从高处飘下来,她说:“你醒了。”
殷若月抬头,只见她正站在一座石凳上,踮脚欲将一面由花藤树叶编织成的帘子挂在梁上。他想站起身来帮她,胸口却是一痛,树枝搭成的小木床十分单薄,咯吱一声,花飞雪柔声道:“别乱动了,当心把伤口撑开。”
这时她已将帘子挂好,使得这一处小空间里又暗了一分,她从石凳上跳下来,四下审视一番,颇为满意地说:“这个地方花繁叶茂,编出来的帘子也密不透风,不但能防寒,还能阻隔水汽。你晚上住在这里,伤也能好得快些。”
原来她是将湖心上的“浣玄亭”布置成了一处居所。四周挂上密实花帘之后,只在前方留一个月牙形的缺口,外面的天光已然很暗,透进来就成了一抹很浓的墨绿色,照得木床上堆砌的层层花瓣宛如暗夜繁花,殷若月躺在中央,容颜邪美得不可思议。他仰头看她,问道:“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顶好的匠师。”
花飞雪捧过来一片荷叶,中间卷着一汪水,低头喂给殷若月喝,道:“你昏睡了两天两夜,我闲来无事,便找些工夫来做。把浣玄亭变成浣玄居,也好小住一段时日。”低头望见若月双眸深深,暗夜中亮若寒星,顽皮一笑,说:“就赏给你这登徒子养伤用吧。”
殷若月初初睡醒,正觉喉干舌燥,口渴难耐,此时只见她仿佛能读懂自己心意一般送水过来,心中温软一片,扶住她的皓腕低头饮水,之后却不松手,手臂一绕把她拉近到身边,声音里是惯用的轻佻,说:“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念我救命之恩,打算以身相许了?”说罢伸手去揽她的腰,花飞雪起身躲开,身子一旋,步法轻盈美妙,展开的裙摆黑暗里如盛开的白莲,抿嘴嗔道:“看吧,你果然是个登徒子,心里整天老想着那些事。”
殷若月单手撑着头,斜躺在松软花瓣之上,促狭一笑,明知故问道:“哪些事啊?”
花飞雪脸颊微红,把头一扭,说:“你自己心里想什么,自己不知道么,却来问我?”
这时殷若月捂住胸口,皱了皱眉头,低低呻吟一声。花飞雪忙朝他奔过去,以为他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焦急又有些内疚,说:“你怎么那么傻?方才在精力衰竭的情况下使用瞳术。外伤还没好,现在又受了很重的内伤……不知道会不会损伤到经脉,影响你日后的内功修为。”
殷若月狡黠一笑,伸手结结实实将她抱住,鼻尖往她脖颈后一凑,深深嗅了一下,说:“你怕我死了,将来没有人陪你双宿双栖了,是不是?”
花飞雪这才知道他是假装的,薄怒着想要将他推开,却被他一翻身压在身下,殷若月近近凝视着她,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从离岸掉下来以后,相处得反倒更加轻松了。没有身份的对立,没有世俗的约束,就像挣脱了某些枷锁,自由而没有负担。”他俯身吻上她的眉心,轻轻浅浅,不带一丝情欲,四周光线晦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他的眼睛水漾生辉,黑暗中柔声问她,“如果我们找不到出去的路,两个人一辈子呆在这里,白头到老……你可愿意?”
这个男人此时的表情,就像一个被蛊惑了的孩子,无辜而迷乱。花飞雪伸手抚向他的脸庞,说,“这个地方美得好像仙境一般,却有个凉薄名字,叫做离恨天。——离岸之下,断魂海之上,无涯的漂泊,永世不能解脱……有人说,这就是爱情真正的含义。”
黑暗中,暗香流转,唯有彼此的眼眸,如月色般迷离明灭,花飞雪别过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其实我很自私,也很胆小。我是真的害怕……害怕去碰触那种叫做爱情的东西。我怕我会负荷不了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我怕我会变得不像我自己。”
殷若月听了这番话,心头莫名一震。晦暗光线中花飞雪脸庞如玉,眼中有似有若无的缠绕这一丝痛楚,他心中怜惜大盛,忽然低头吻上她的唇,轻轻浅浅,不带一丝掠夺,也不带一丝索求,只是想要证明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证明什么……她头发的清香丝丝缕缕的飘散在黑暗里,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喘息的间隙里他对她说:“我明白你的心情,也曾有过同样的感受。……我也怕,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花飞雪,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相信我。——相信我会好好待你,相信我不会让你伤心。”
他的吻细碎的落在她的脖颈上,温柔而又执着。花飞雪心绪跌宕,纷乱不堪,一时不知是悲是喜……这时,忽见花帘上月牙形的窗口里,出现一只铜盆大小的晶亮之物,散发着浅绿色的幽光。
花飞雪一愣,握住殷若月的手,止住他的动作,在他耳边说道:“小心,窗外有古怪。”这时只见那晶亮的圆球左右动了动,竟是一只巨兽的眼睛,瞳仁里散发着绿色的幽光……花飞雪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抱紧了殷若月,往他肩膀后面缩了缩,一手按住腰间的太阿剑。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鹤鸣,十分悠长,殷若月神色一怔,抱着花飞雪站起身来,喜道:“是卿羽!”这时,只见窗外那绿色的眼睛也侧了过去,突现怒色,忽然间,“轰”的一声,地动山摇,挂在浣玄亭四面的花帘纷纷被震落下来,湖面上一时波浪滔天。浣玄亭整个翻到水里,惊变之下,殷若月拉起花飞雪的手,疾步往岸上奔去,轻功当真神乎其神,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也半点都没被淋湿。凌空越过浣玄亭外长长的连廊,两个人在岸边站定,望着眼前的情景,不由得都惊呆了。
一轮红月之下,只见卿羽挥舞着翅膀,惊恐地盘旋在半空,尖利地鸣叫着。水面上盘旋着一条银色巨蛟,身长十丈有余,粗若水缸,眼睛有铜盆大小,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其中满是怒色,乍看之下好像两盏巨大的灯笼,里面烛火摇曳,起伏不定。
花飞雪一怔,方才它在窗外偷看他们时的眼神,似乎并不是这样子的,温和而好奇,不像现在这般怒不可遏。盘旋在半空中的卿羽被巨蛟的气势吓到了,扑闪着翅膀想往回飞,这时巨蛟身子一转,狠命用尾尖扫向半空,眼看卿羽就要被击落,殷若月抽出花飞雪腰间的太阿剑,几步攀上浣玄亭顶端,足尖一点,凌空往巨蛟的头颅上刺去。
这一招围魏救赵果然奏效,巨蛟见此情景,尾尖半空中调转方向,狠狠扫向殷若月。卿羽趁机飞远了,回头看见主人,嘶鸣着又折了回来。眼看巨蛟尾尖卷向了他,殷若月处变不惊,迎头踩了上去,举起太阿剑挥手一斩,哪知那巨蛟皮硬如铁,火花四溅之下没有丝毫的损伤,反而圆睁着铜盆大的眼睛,引颈把脑袋探了过去……
花飞雪知他重伤未愈,此番真是凶险万分,焦急道:“若月,小心!”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眼前银光一闪,巨蛟忽然加快了动作,张开大口猛地往殷若月咬去……眼见半空中无路可退,卿羽长嘶一声飞了过来,黑眼珠中尽是惊恐,却依然拼死救主,往殷若月身前一挡,咯吱一声被咬断了翅膀。卿羽哀鸣一声,鲜红的血液染湿了羽毛,滴滴答答地落在湖面上。
殷若月神色一凛,挥剑往巨蛟头颅上砍去,叮叮当当的碰撞之声四起,火花飞溅,纵使太阿剑削铁如泥,依然无法伤它半分。殷若月恼他伤了卿羽,临危不惧,踩着巨蛟的头颅迎面飞奔上去,狠命往它右眼刺去……银色巨蛟急忙后退闪避,这才松口放开了卿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