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怕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了。
想到李姐手上让她代为转交的辞职信,薛黎毫不犹豫地钻入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一个小时后,她就要远离W市,去到一个陌生的K市。
如果薛黎没记错,当年那个女人也是改嫁到了K市,不知道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她已经很久没想到那个女人了,最爱的父亲病逝后,那个女人就不甘寂寞,到处流连。薛黎冷眼看着,果然父亲尸骨未寒,还没三个月,那女人就跟着K市的一个富商走了。
走的时候双眼含泪,依依不舍的样子似乎真的舍不得自己。
殊不知薛黎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离开从没想过带上自己。毕竟她只是一个累赘,一个阻碍那女人前途的绊脚石。
走了也好,薛黎也不喜欢再看见她。
想到父亲临终时的交代,还恋恋不舍地对那女人放心不下。可惜,父亲估计没想到,前后不到三个月,那女人就离开了,走得干脆利落,只留下供给薛黎足够的生活费和学费,再也没在自己面前出现过。
薛黎自嘲一笑,看着车窗外向后倒退的景色,可能今天要离开了,才会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往事。
背叛和别离,似乎从小就跟她有缘。
小时候有那个女人,后来有了姜阳,现在却是安逸了。
果真,她能靠的只有自己,何必对这些人耿耿于怀?
薛黎忽然感觉到小腹抽痛,想起那夜在车上折腾了一晚,随后几天她刻意主动,安逸每次都按耐不住,跟自己辗转一夜。
荒唐了一个星期,不知道是给自己留下一个念想,还是报复安逸?
薛黎嘴角一勾,漫漫长夜,安大少爷是否会在某天想起她?
“砰”的一声,安逸重重拍桌,死死盯着那封薄薄的辞职信,目含怒意:“你说什么?薛黎辞职,已经离开W市了?”
李姐从没见安逸这么生气过,吓了一大跳,半天才点头:“是的,这封信是她前几天交给我的。我当时没在意,以为是普通的文件要转交给安副总,没想到…”
她确实没想到,薛黎居然会无声无息地辞职,独自离开。
交给李姐的大信封里,一封信是给安逸的,一封却是给她。里面满是歉意,简单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只盼李姐能谅解。
为此,李姐对薛黎也生气不起来。
安逸皱紧眉头,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他就觉得最近薛黎很奇怪,总是刻意撩拨自己,两人每晚几乎没有交谈,只停留在床上。
虽说他对薛黎的热情感到惊喜,心里却存了疑问,只觉得等一段时间再问,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一声不吭地跑了!
一看就知道薛黎早有预谋,不然怎么会让李姐几天后才把信送过来,之前又不吭一声?
“你知道她会去哪里吗?”安逸看着李姐,薛黎在公司里除了这个人,并没有其他谈得近的同事。
李姐摇头:“薛黎的父亲早些年就病死了,母亲很快改嫁,她的亲戚也不来往,我也不清楚她会去哪里。”
她说得也是事实,薛黎很少谈起自己的事,李姐能了解这么多,已经是不错了。
安逸才第一次知道,薛黎的事,这是她从来不曾跟自己提起过的。
“那有什么相熟的朋友吗?”
“没有,薛黎那个工作狂,不是公司就是回出租屋,哪里都不去。”李姐苦笑,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她对薛黎的了解其实并不深,也没有多多关心她。
“好了,你先出去吧。这封辞职信不是本人交上来的,不符合规定,我先替薛黎暂停职务,她的事务由你先帮忙处理。”安逸想了想,还是保留了薛黎的职位。她几年来在利源的奋斗成果,他不愿意就这样舍弃掉。
李姐一怔,没料到安逸会有这样的安排。
原本她想着薛黎走了,带上自己重新开始。现在薛黎不在,她对利源的感情本来就不深,现在更没冲劲了。
只是看安逸的样子确实和薛黎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说不准薛黎哪天还会回来,李姐这才不清不愿答应了。
等李姐出去后,安逸咬牙切齿,拿起电话拨打薛黎的手机。果然是关机,这女人就打算无声无息地跑掉,丢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吗?
从薛黎撩拨他的心开始,安逸就决定再也不放开她。
咱们看着瞧,他就不信会找不到薛黎!
安茹的腿情况慢慢好转,装上假肢后已经开始按部就班的复建练习。
复建对男人来说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更何况是娇惯了的安茹,每天汗湿了整件病人服,面色苍白,却狠下心一步步地走着。
安茹厌恶这个身体,却又不想在姜阳面前低头,总是逼着自己去适应,去练习,用最短的时间让她能自主行动。
她再也不要像木偶一样被人搬来搬去,到头来只是一个无用的废物!
“很好,今天的复建练习结束了。”安茹的复建医生过来,赞许地拍掌两声:“这个时候,你该回病房休息了。”
“我还支持得住,都练习十分钟再回去。”安茹咬咬牙,虽然断腿和假肢连着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应该是磨损了,但是她不愿意这么早回到病房,对着姜阳,对着这个残破的腿。
假肢再好,都不是自己的腿,用得久了,连着大腿的地方就会又红又肿,晚上疼得安茹辗转难眠。
可是她不想要放弃,咬着牙关,只要自己再坚持一会,就能走得更好。
“不行,你练习的时间是按照身体状况定下的,多一分钟少一分钟都不可以!”复建医生斩钉截铁地说着,二话不说就扶着安茹走出了地毯。
安茹双脚早就无力,尤其断腿刺刺地疼,歪歪扭扭的,被动地给他拉着走。
她气愤地眼圈都红了,用力甩掉这医生的手大吼:“我爸出钱请你给我复建,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来那么多话!”
复建医生冷哼:“我才是专业的医生,你再乱来,明天这腿就不能动了。少一天复建,估计你比现在还难受!”
安茹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愣是找不到话反驳。
复建医生少见像她那么固执的人,恨不得第二天就能正常走路,这对伤腿的负担却很重,到时候只会得不偿失,不由叹气:“先回病房休息,你这腿看来要敷药了。”
他没错看安茹腿上染了一点血迹,伤腿被磨损到出血,难为她还坚持下来了。
说是娇生惯养,某些方面却倔强得要命。
安茹一拐一拐地出了复建室,见姜阳立刻迎了上来要扶她,厌恶地打开他的手,对身后跟着出来的复建医生冷声说:“你过来扶我回病房,要不是你,我的腿也不会这么疼。”
真是无理取闹!
复建医生皱眉,见安茹已经疼得满脸冷汗,居然还硬挺着站得稳稳的,心里有点佩服,上前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
安茹尖叫,双手推着他:“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你的腿不能再乱动了!”复建医生瞪了她一眼,见怀里的人安静下来,才转头对姜阳说:“叫护士拿伤药到病房准备着,待会给安小姐检查一下伤口。”
这男人听说是安茹的未婚夫,却天天哭丧着脸跟前跟后,安茹对他也没多少好脸色,两人的关系不像是要结婚的情侣,倒像是仇人。
不过别人的私人,复建医生也没兴趣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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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29、腹背受敌 ...
安逸私下找了人帮忙,可是薛黎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完全找不到踪迹。
他坐在两人初识的酒吧里,安静地喝着威士忌,心里却想着薛黎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就算不愿意深想,安逸也知道,这件事肯定跟安若生有关。
可是安若生的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他也不想为了这件事跟父亲闹翻。
喝完第三杯威士忌,安逸感觉有点醉了。他揉着额角,连续几天没好好休息,身体也到了极限。
公司的事比想象中还麻烦,幸好有熟悉的吕嫣在身边帮忙,要不然他现在手忙脚乱,就算一天24小时工作都不一定能解决。
酒保见安逸脸色微红,知道他已经醉了七八分。他是这里的熟客,酒吧里的人大多认得,也就笑着帮忙叫了出租车。
安逸道了谢,刚上出租车,就接到吕嫣的电话:“副总,公司出了点问题。”
原本的几分醉意被夜风一吹已经散了,剩下一点被吕嫣凝重的语调立刻散得一干二净。
“我马上到。”挂上电话,安逸催着出租车师傅加速,双唇紧紧抿成一线。
“到底什么事?”安逸身上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酒味,走进会议室时,股东和几个大经理坐着,闻到酒味不由都皱眉。
公司出了事,安总在医院,安逸居然去酒吧喝酒?
在座的人对安逸的印象马上大打折扣,但是事情缓急他们还是分得清的,立马回答他:“上个月我们投标的地皮,中间遗漏了一点手续,现在东窗事发被追究,进行了一半的工程要被勒令停工。”
“什么!”那个地皮是安逸上任后主张投标下来的,耗资非常大,但是收益相当可观。利源之前的泄露案,让合作商纷纷采取观望的态度。安逸只得用这样的方式,向他们证明利源的实力。
没想到现在工程进行了一半,手续不完整的事才被挖出来,可见有人看利源不顺眼,瞅着时机下绊子。
安逸气恼,眼神一冷:“是派谁去负责这个投标案的?”
“是李经理,”股东之一把资料递了过来,上面写得很详细:“手续基本都办完整了,行内一向谨慎,没想到最不起眼的一个小手续出了问题,看来是有人挖了陷阱等着我们跳进去。”
按道理说这么个小手续,一般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居然追究出来,还大肆宣扬,甚至勒令停工,显然对方是故意为之。
“原来负责的人是谁?”安逸翻了翻,发现李经理是后来接手的。
“是姜助理,”吕嫣在一旁补充,解释说:“他负责商谈,合约是李经理签下的。”
又是姜阳!安逸不悦地皱眉,上次机密泄露,加上这次,他不得不重新怀疑姜阳的动机!
每次都牵扯上他,绝不会空穴来风。
“把姜助理请过来,我们要先弄清楚这件事的源头。”
股东不赞同:“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责任,而是摆平这件事,要不然公司的损失太大,前期投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对方刻意刁难,他能有什么办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安逸相信从姜阳身上肯定能找到突破。
“不弄清楚这件事,又怎么着手解决?我知道事情缓急,只是来龙去脉却必须明白才能下手。”
姜阳来的时候,会议室里的人都目瞪口呆。
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姜阳不但消瘦了一圈,衣服空空荡荡的,还面色发青。下巴全是胡渣,黑眼圈浓重,一看就是长期没睡好。
众人都知道安茹车祸入院的事,具体并不了解,只听说断了一条腿在医院养伤。姜阳作为未婚夫能伺候在病床前,还憔悴成这样,周围人对他的同情居多。
不过安总对自家人,用得着这么狠吗?
看着就让人心寒。
安逸看到姜阳的样子也吃了一惊,这比上次他在医院看见的时候,姜阳还要消瘦和憔悴。
看来安茹的脾气越来越大,姜阳一直承受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看来他得找机会把姜阳调开。
对地皮的事,姜阳一五一十地说了,连细节都没有放过,一点纰漏都没有。那看来,是签约的时候对方下陷阱,李经理没有及时发现才酿成了大错?
李经理原本是安若生的助理,因为工作出色,几年后调到其他部门,慢慢的成了大经理,业绩很不错,说得上是利源的老人了。
现在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实在难逃责任。
李经理皱着眉头,知道辩解也不没用,索性引咎辞职,保存了脸面,也让公司度过危机才是最重要的。
安逸却没答应:“李经理对公司的贡献很多,一次纰漏就辞职,公司等于是失去了一个人才。现在是公司最需要人的时候,这次就保留职位查看,大家觉得如何?”
这样的做法看似公平,又给了李经理面子,可是感觉似是包庇,就因为是安总身边信任的人,就不用承担责任吗?
股东们纷纷不满,被安逸强行压下去了。
手续的事派了李经理继续跟进,那人刚出手,肯定还有后招。让李经理去,一是希望他将功赎罪,留在公司,二是他经验老道,人脉广阔,让他去疏通关系是最好不过了。
安逸头疼,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像是有了一只无形的手,不停伸向利源。
调查姜阳的人两天后就给了一份详细的资料来,安逸一边翻看一边奇怪:“姜阳的父亲住院,母亲在哪里?”
“我们查了很多地方,老家那里都说去世了,单位却说是失踪,几年来没人见过姜女士,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看来是有人刻意消除了踪迹。”
安逸沉吟片刻,只说:“款项等下就打给你,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
姜阳的父亲住院,正好是安若生的那间医院,或许他该去拜访一下?
安逸去的时候,却扑了个空,听说姜阳的父亲早就转院了。
至于转去哪里,医生不清楚,他也不可能直接去问姜阳。
这件事透着诡异,安逸刚调查姜阳找到他父亲,这人就马上转院了。
要么只是巧合,要么就是调查的事被姜阳知道了,立刻将他父亲弄走,不让两人见面。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那么姜阳为什么怕安逸见他的父亲?
安逸又让人调查了姜阳的父亲,知道他曾是一间小公司的老板,可惜金融风暴的时候破产,很快就中风住院了,直到现在身体还没有起色,只能躺在床上被人服侍。
安茹铁了心打算跟姜阳结婚前,安逸曾派人简单调查过,不过注重的是姜阳的人品和为人,尤其是私生活。
调查的结果让他很满意,只有一样,姜阳和薛黎曾交往过一段时间的事令安逸十分不痛快。
不过这已经是过去了,薛黎现在离开,最起码是不会跟姜阳再见面。这一点,是安逸现在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事了。
投标案出了问题,安逸不打算告诉安若生增加他的烦恼。
安若生的病反反复复不见好,何必增加他的负担?
但是不知道谁透露了消息,安逸去探望安若生的时候,看见的是父亲一脸怒气。
“投标案之前不是进行得很顺利,咳咳,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逸扶着他,心里恼恨肯定是那几个股东在安若生面前嚼舌根。他们原本就对自己不服,现在出了事铁定第一时间找安若生控诉,就想把自己拉下来。
“爸,你别担心,事情我会解决的。”
“解决?股东十分不满,利源的资金周转已经出现问题了,再不解决以后银行怎么会继续贷款给我们?”安若生咳嗽了几声,脸色发白,喘着气被安逸扶着躺下。“李经理虽然跟着我好几年了,但是出了这样的事,你不该太袒护他,反而落人口舌。”
安逸冷笑:“他们就是趁爸不在,想要清除异己,何必给这些人面子,反而让底下的人心寒?”
跟着老总好几年,奋斗了这么久才到达那样的职位,转眼就为了承担事故给赶出公司,怎么能不让老员工心寒?
安若生沉默了一下,满怀欣慰。他的儿子果然顾全大局,也没辜负自己的期望:“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爸一定支持你。”
安逸松了口气,又说起姜阳的事:“我总觉得这事跟他脱不了关系,毕竟没那么多巧合。”
安若生叹气,他之前也怀疑过姜阳。只是安茹执意要跟姜阳一起,现在又调离了公司,根本没办法捣乱。现在看来,要捣乱的人不止姜阳一个。也很可能,有人用姜阳做靶子,把棋子放在后面,时不时给利源放一下冷枪!
“让姜阳回去,狐狸的尾巴总要露出来的,你藏着掖着反而不好。”
安逸恍然大悟,姜还是老的辣,当下点头:“我明天就让姜阳回公司,还是总经理助理的职务。”
安若生点了下头,感觉到疲倦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安逸感觉到难过,他刚接手公司,对所有事都不在行,现在还得病中的安若生来分担,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这种腹背受敌的时候,他最想念的是薛黎身边的安静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