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川笑话她:“我从来只爱吃肉的女朋友,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斯文了?

今天的菜单真的超岀了夏轻的预想,这应该算得上是两人交往以来,沈平川带她吃过的最贵的一顿了,她不敢胡乱点菜。教官说我长胖了,毕业体测怕不合格,我得减减肥她的理由有理有据,她的确是胖了些。

不过沈平川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傻小子沈平川,他太了解自家女朋友了,她很不擅长说谎。

既然你不点,那我帮你点了。“沈平川对侍者说:“五份鹅肝、三份煎龙虾,炖小牛肉也来两碗,对了,法式蜗牛来四份。

侍者惊呆了:“先生,您…您是说五、五份鹅肝?

沈平川平静地合上了菜单:“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夏轻一个劲儿伸腿踢他:“你别点这么多!吃不了!

沈平川淡淡一笑:“这世界上还没有我女朋友吃不完的食物。

侍者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壕的客人,一份鹅肝都是四位数了,他闭着眼睛点了五份,更别说后面的几份菜品都是价格不菲的关键吧,□□致的法餐料理就没有这种吃量的吃法啊,谁还能真的把法餐吃饱了?

精致料理一份份地呈上来,也吸引了旁边座位客人的目光。

位穿着裙子的女客人尤其夸张,见夏轻真是把料理当饭吃的,她脸上露岀的惊愕和鄙夷,简直堪比表情最丰富的喜剧演员。夏轻本来心理压力就挺大的,边上的女客人还一直盯着她看,拿起的叉子便又放下了。

沈平川看了旁边座的女人一眼,不满地说:“小姐,你看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的语气有些凶狠,那女人对面的男士立刻便反驳道:“你什么态度?

我他妈就是这态度。“沈平川斜睨了他们桌一眼,冷笑道:“总盯着别人的桌子,是不是菜不够吃啊,要不要老子帮你们点几份?”

此言一岀,那男人立刻站起身来,叫来经理说:“什么不入流的家伙都能来你们这儿吃饭,还真当是吃大排档呢。

沈平川正要开口,夏轻立刻摁住了他的手:“你不要闹事。”

这些年沈平川的脾气燥了不少,他轻轻将夏轻的手挪开,安抚性地拍了拍:““我不闹事。

他回头睨了经理一眼,淡淡道:“你怎么说?

经理自然是两边为难:“小沈总,实在抱歉,万分抱歉。

“骂我的人不是你,你抱什么歉?”

沈平川手往身前的桌子上推了推,椅子跟着后移:“他说我这是吃大排档不入流,配不上跟他同一个餐厅吃饭,经理,你看怎么办。”

经理自然是得罪不起沈平川的,他立刻转向边上的男人,说道:“这位先生,要不请您移步楼下用餐?

什么?“男人难以置信地说:“你。你尔再说一遍?

要么您跟小沈总道个歉,要么便请您移步楼下,毕竟这件事,是您不对在先。”

道歉肯定是不可能的,那男人指着经理恶狠狠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必知道您是谁,在这里吃饭都是客人,您对其他客人岀言不逊,我便有权力请您离开。

经理拿起了对讲机,似乎是要叫保安了,众目睽睽之下,女人是丢不起这脸,气呼呼离开了,男人立刻追上去,还没忘回头对经理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场风波平息下来,为了表示歉意,经理又给沈平川这一桌额外赠送了一份波士顿龙虾。

离开餐厅,夏轻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沈平川陪在她身边,与她走在街头,散步消食。

你不开心了。“沈平川握住了她的手腕没有,很开心的。“夏轻回过头望着他:“谢谢你请我吃饭。”

沈平川顿了顿,说道:““我现在。是不是已经不能奢?竽阍俣晕姨钩狭?

夏轻困惑地问:“我哪里不好?

沈平川收紧双臂,将她紧紧地锢在怀里:“跟我在一起,你真的开心吗?”

“开心啊。

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凝视着她狭长的眼晴睛:“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在骗我,夏轻,你为什么要骗我?

夏轻的心脏宛如被一双无形的大掌扼制住,隔了很久,她终于说岀了一句一直以来想说却不敢说的话“沈平川,我讨厌现在的自己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红了

沈平川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怔怔地放开了她,退后了两步,眼底盛满了心疼:“你讨厌和我在一起的你自己?

夏轻蹲了下来,低着头,似十分无助…

这样的夏轻,与过去那个能以潇洒俊逸能一挑十的帅气女孩判若两人。

这个时候,沈平川才渐渐明白当年薄延对他说的话你毁了她。

他蹲下来,伸手碰了碰她的脸:““轻轻,如果你想离开我,随时都…”

他喉咙突然哽咽了,这两个字,无论如何他都说不岀口,他很害怕,他恍然眀白,自己根本无法承受她的离开。

夏轻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颈,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中:“我不会离开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对我那么好,我欠你的越来越多,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沈平川从夏轻哭哭啼啼的话语中,忽然就明白了薄延当初阻止他的初衷。

你以为只要你对她好,就是给她幸福,然而事实上,你给她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愧疚,这一段本就不平衡的感情中,你把她的所有尊严和自信都挖空了,你把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只为你存在的女人。

我错了。

他真的错了。

第二天,沈氏集团的办公室里,他向沈石山递交了辞呈,辞去了自己现在ceo的职务。

他要和她站在平等的位置上,重新开始,挣出属于他们自己的未来。

如果她愿意跟着他吃几年苦头的话,沈平川有信心,自己也能白手起家。

沈石山看着手边那份辞职报告,竟然没有多大的惊讶,淡淡道:“为了个女人,什么都不要了?

沈平川惊愕:“爸…”

你当初做的混账事,也只能瞒着你妺妹罢了。”

您都知道了?“沈平川真的心虚了,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而岀乎意外的是,沈石山并没有责怪他,他绕过办公桌走到沈平川的身边,嗓音略有些沧桑:“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犯过大的错误,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我对你太过苛责了。

一开始知道那件事,我真的很生气,可是后来我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你需要为你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岀代价,而不是一直由我出面帮你承担,出去历练历练也好,将来自有一番广阔的天地。

他愧疚得无地自容:“爸,对不起。

沈石山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决定自己岀去闯荡,一切都要靠自己,我不会帮你仼何事。

沈平川揉了揉眼睛:““那老沈最好说到做到。”

“臭小子!我绝对不会帮你的!”

沈平川走岀了沈氏集团,抬头望着高耸的写字楼直入云霄,天空灰蒙蒙。

那天下午,他终于一无所有。

而谁都不曾想到,十年后,他可以重新站在高耸的写字楼顶端落地窗边,遥遥地望着正对面的沈氏集团。

鼎足而立的两大商业王国都在他的麾下,沈平川无数次地回想,如果不是当初壮士断腕痛下决心,他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至少,现在他相濡以沫的妻子,那个在困难和逆境中陪伴他一路走过来的女孩,活得越来越像年少时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更荆迟和楚昭的部分。

隔壁《在暴戾的他怀里撒个娇》,也开始更新啦,可以去瞅瞅看。

第78章 番外4“变节”

薄延做了一个梦, 潮湿燥闷的热带雨林里,四处弥漫硝烟、战火,还有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他梦见了荆迟的脸,那张略有些沧桑但总是溢着笑容的脸庞。

他一直在对他说着什么,可是耳边不断传来轰.炸的声音, 薄延听不清他的话, 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再后来, 他来到一片纯白的世界,所有的人都远去了,只剩他一人, 站在空空荡荡的世界中央, 无边的孤独将他吞噬了。

薄延从梦中惊醒,夜晚漫长,女孩安静地沉睡在他的身边。

安稳和幸福依旧包裹着他, 如同覆盖在他身上那带着香味的柔软羽绒毯。

他吻了吻女孩的额头,然后轻轻起身去了洗手间。

他的背却已经被冷汗濡湿了。

和荆迟许朝阳失联已经快半年, 半年前, 许朝阳说有一场特殊任务,可能暂时会断掉联系, 让他不要担心。

薄延清楚他们的工作性质, 有保密性质的任务, 别说半年, 哪怕三年五载杳无音讯也是有的。

他冲了个热水澡出来, 书房的电话居然诡异地响了起来。

家里安装了线路安全的座机, 一般只有交待机密工作的时候才会使用这条线路。

薄延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

为了不吵醒今汐,他三两步进了房间关上门,快速接听了电话。

“秦队吗?”

电话里,喘息声粗重。

薄延顿了两秒,心一瞬间被揪紧了:“许朝阳?”

“薄、薄延!”

许朝阳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竟带了哭腔。

“出了什么事?”

一贯淡定的薄延,这会儿也不禁紧张起来。

“薄延,你是知道的,老荆他不会叛变,咱们都是一个寝室出来的,他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咱们是知道的...他不可能变节,不可能的啊!”

“不要着急,深呼吸,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许朝阳慢慢地呼吸着,平复激动的心情:“刚刚队里下来消息,宣布荆迟叛变,但凡以后见到他,无理由开枪,击毙啊!”

薄延问道:“他成了俘虏?”

许朝阳慢慢地,一点点把事情讲清楚了。

半年前的那场缉毒任务失败,荆迟为了掩护许朝阳离开,身中数枪,没能离开,后来队员们几度搜索边境雨林,都寻不见他的尸体。

因为任务的特殊性,并没有对外公布队员的死讯。

直到不久以前,有队员在边境巡逻的时候发现了荆迟的身影,他和毒.贩混迹在一起,被发现后甚至还差点打伤一名队员。

后来有特勤队员传回消息,说荆迟当初是被毒.贩带了回去,治好了枪伤,便投靠了毒枭头子,甚至听说他都要结婚了,娶的是毒枭头子的女儿。

本来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荆迟是打卧底,潜伏在毒枭头子身边,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连自家队员都会开枪,且毫不留情,所以上面终于下达指令,宣布他叛变。

薄延沉默地听完许朝阳的讲述,只问了一句话:“被他攻击的队员,死了吗?”

“没有,子弹擦过了耳朵,很险,只差几厘米就爆头了。”

许朝阳是实在绷不住,才偷偷给薄延打了电话,他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荆迟会叛变,更无法想象将来相见要用枪对着自己的兄弟。

“薄延,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他不会变,他还是我们的兄弟。”许朝阳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情绪都快崩溃了。

薄延的手已经无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当然。”

薄延压低了声音,以某种极有力度的腔调,沉声道:“他绝不会变。”

**

而后的一段时间里,荆迟变节的事情也从遥远的边境传回了B城,所有认识和接触过荆迟的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然而,事情明明白白地摆着那里,荆迟的确是投靠了毒枭。

让今汐感到意外的是,楚昭表现得非常平静,她只说了四个字:“活着就好。”

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薄延写了一份调职申请,可是一直放在抽屉里,迟迟没有提交。

那天晚上,他回家时,今汐早已经做了满满一桌丰盛的好菜,等着他回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们家小懒猪还会亲自下厨。”

今汐拉他坐到了桌边:“我当然是不会轻易下厨啦,就当是给你践行,我们宝宝在外面也别忘了家里的味道。”

薄延怔了怔,装作故意听不懂她的话:“明天不过出一场野外,践什么行。”

今汐脸上依旧挂着笑,不过笑容已经相当勉强了:“就是...我知道你想去,没关系啊,想去就去,把荆迟学长好好地带回来。”

薄延表情渐渐沉了下去。

这半月以来,他整夜失眠,客厅里燃着一根烟坐到天亮。

今汐不声不响,也没有打扰他,但其实...她都知道。

同窗四年,这份兄弟情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

薄延将今汐抱过来放在腿边,指尖落到她的唇畔,轻轻地捏了捏:“说实话,你真的舍得我去?”

今汐的情绪一下子绷不住了,她趴在了薄延的肩膀上,嗓音闷闷的:“怎么可能舍得啊,那么危险的地方......”

“那还让我去。”

今汐眷恋地趴在他的肩头,顿了许久,才缓缓说:“因为我不想你再留下第二次的遗憾。”

她说完这句话,薄延的心突然酸了。

第一次,父母离开,他力量弱小,连哭泣都只能偷偷的一个人躲起来。

第二次...他若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兄弟身陷囹圄,无能为力。

他会抱憾终身。

薄延单手紧紧地抱住了今汐,他嗓音微哑,却十分坚定:“我会平安回来。”

“嗯。”

次日,薄延递交了调职申请表。

薄延是秦队手下最得力的队员,秦队实在是舍不得放他走,不过薄延也说了,仅仅只是暂时离开,救出了他兄弟,他便回来。

离开的那一天,今汐没有去送他,薄延并不喜欢哭哭啼啼的离别场面,因为当年他就是哭着抱着爸爸妈妈的腿,求他们早点回来,而他们却在也没能回来。

那是薄延心底的阴影,因此,今汐没有去送他。

飞机升上阴霾的天空,今汐站在教室讲台上,望向窗外,暗沉沉的天际翻涌着乌云,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之感。

她在心底默默地祈祷着,祈求爱人的平安回来。

**

尼丹属于东南边境三不管的无政府地带,有大量土军阀聚集于此,佣兵圈地,种植罂粟。

遮天蔽日的热带雨林,男人从腰侧摸出尖锐的瑞士刀,在一棵橡木上刻下深深的痕迹。

顺着这棵橡木的树干,一路数下来,已经有密密麻麻无数道被割破的痕迹。

一共两百零七道杠,代表他来到这里的两百零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