狴犴不耐烦地回头,就见薛以安用手臂遮掩住自己的胸口。此时此刻,狴犴也终于发现不对劲,这个男人不仅个子较小,皮肤白皙,就连胸口也和娘亲他们长得一样,竟高高耸起。

“母的?”

狴犴两字出口,薛以安来不及骂三字经就闻外面吵嚷嚷地炸开了锅。

“哎呀呀,我的薛大老爷,真不能上去,包间都是贵客啊!”

“让开!不然我砸了你的店!”

吵闹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片刻就串进了房。

衣衫不整的两人怔了两秒,对视一眼才发现彼此依旧保持着“乘骑式”的标准动作,不过比较诡异的是,着女装的狴犴在上,拿扇子扮潇洒公子的薛大小姐在下。

薛采明显没想到会看见如此香艳、如此劲爆、如此窒息、如此…的画面,一口气没提上来,教训女儿的话居然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身为青楼老板娘就大不一样了,显然她是看这样的画面看得颇为麻木,体贴地用身子挡住床上的春光乍泄,咿咿呀呀地娇嗔:

“说了薛大老爷不能进来了,是吧,霜儿?”

一回头,鸨娘登时也鼓大了铜铃眼,“咦?这,这这!我的霜儿呢?你,你,你又是谁?”

指着狴犴的手指微微发颤,狴犴蹙眉看看混乱的情况,挠头心里也大叫奇怪,一般在凡间遇到这种状况,应该怎么办?二哥和爹爹也没教啊!

显然,鸨娘已经等不及狴犴做出反应,翻个白眼,先薛大老爷一步地昏了过去。

薛以安再顽皮也知道此次闹大了,在爹爹进屋那一刻起,也忙爬起来整理衣衫,毕了才低眉顺眼地唤了句:

“爹——”

终究,薛采还是没抵过这句柔声,哀怨地望宝贝女儿一眼,厥了过去。

薛以安非常清楚,刚才爹爹的那个眼神是说:我没你这个女儿。

薛府内,传来一阵阵凄厉地惨叫。

“你说什么——”

“啊啊!我不活了——”

“女儿啊,女儿!”

薛以安平静地喝了口上好的碧螺春,翘着二郎腿优哉优哉道:

“爹爹,我还没死呢,不用哭丧。”

换了女装的薛以安梳了小巧的流苏髻,因为讨厌假发搁在头上的不舒适感,薛以安只是将粗粗的辫子盘于头顶,簪了银钗金箔各六样稳固头发,其余的乌黑散发则随意地披在脑后,耳前的两只小辫子把整个人衬得活泼明朗。

薛采从地上爬起来,鬼哭狼嚎地抓住女儿的胳臂,继续啜泣:

“安安啊安安,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当,偏偏去学劳什子验尸,弄得全城人看见你就躲…这都算了,你现在怎么连肚兜都被男人…”酝酿了半天,薛采实在无法启齿,只得把后面的话都化作一声低低的叹息。

薛以安也知这次犯事不轻,埋头抱怨:

“又不是我的错,我怎么知道妓院里的会有男人接客的?还有,我怎么知道会遇到偷肚兜的变态!”

薛以安越说越生气,到最后干脆连拳头都握紧了。

闻言,薛采也是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

“好个凝霜阁,居然敢毁我女儿清白,我明天就去把它给拆咯!”

“爹,哪有人自己拆自家铺面的?”

俩父女正说着,就听一个极为慵懒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由远至近,回眸一瞥,竟是薛家三少爷薛以筱玩味笑着进了大厅。身后,还跟着脸色铁青的黑面包公薛老大——薛以暮。

薛以安素来最怕严厉的大哥,立即收敛嚣张气焰,低眉顺眼地站起来。

薛采擦擦泪,问:

“拆自家铺面?凝霜阁是我们的?”

“嗯,半年前收购的。”薛以暮扫小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

薛以筱也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坐下来。

薛采道:“儿子啊,怎么这种大事也不告诉我?”

薛以暮凝视父亲片刻,才道:

“我给你说过,还拿账本给你看过,忘记了?”

薛采闻言一愣,摸摸鼻子回忆,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不过后来给安安和王府的公子对生辰八字去了,所以,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这般踌躇,薛采讪讪笑道:

“我老了,生意上的事…你们几兄弟说了算。那个,话说…生意好吗?”

“嗯。”薛以暮虚应一声,“很好,如果…某人不去添乱会更好,我不用赔银子去堵鸨娘和嫖-客们的嘴。”

语气虽轻,却不怒自威。

薛以安知道数落到自己头上了,也紧张地攥住自己的蓝底碎花褶皱裙,悄悄地瞄大哥一眼,才笑眯眯道:

“大哥我没添乱,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帮?”一旁笑眯眯的薛以筱搭腔,见小妹落难一点也不着急,“这次谁也帮不了你,安安我告诉你哦,刚才大哥知道这件事情后非常、非常地生气!”

薛以安瑟瑟地一抖,委屈道:

“大哥,真的不管我的事——”要是知道凝霜阁是姓薛的,打死她也不进去,天啊!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少大哥的眼线。

“什么也不用说了。”薛以暮打断小妹,转向薛采道,“爹爹,你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薛采望着气势凌人的大儿子,一时也没了辄。

“那个,既然不能砸店的话…这事就交给暮儿你吧!”

“爹爹!”薛以安气愤难当地恨住薛采,这个没良心顺风倒的爹爹,早知道就不跟他回来了。

薛采回女儿一个非常抱歉的笑容,拍拍她的手宽慰,一副“不好意思,你大哥实在太难对付了”的表情。

薛以暮得到父亲的首肯,微微颔首,啜口茶后道:

“那就这么办吧,三弟。”

“好。”薛以筱似有若无地轻哼一声,才大步流星地出门去了。

两父女面面相觑,薛以安鼓足勇气,才小声地对戳手指道:

“那个…大哥,怎么办的啊?”NND,大哥气场太强,自己每次在他面前都只能装乖乖女的份。

薛以暮放下茶杯,才似回神地望向两人,笑得如沐春风。

“先找到此人,调查身世,然后,嫁人。”

听了这话,薛以安瞬间瞳孔放大。

“嫁、嫁、嫁人?”

薛以暮闲适地微笑,“本来还说慢慢替安安你找夫婿,既然你自己迫不及待了,那就如此吧。爹爹对此有意见吗?”

薛采听自己被点名,忙露出和蔼的表情。

“如果家世不是很糟的话,既然两人已经米已成粥,呃…甚好甚好!”

“既然爹爹无异就好,那赌坊那边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好。”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薛以安好不好,就好像,自己是透明的。

薛以暮起身往外走,临到门口,又折回来侧身对薛府总管吩咐:

“这几日不许放小姐出房门,多派点人手,她要再不见了,到时候我把你塞进嫁轿!”

语毕,果真闲庭信步地离开了。

过了许久,久到薛以暮已经出了大门,自己已被“请”进了房间,薛以安才反应过来大嚎起来:

“不是吧?我认识那个人还不超过两个时辰!”

“好吧,我承认他长得很好看,胸肌也很漂亮,但是我发誓,大哥!我只是想把他当研究对象。那个,尸体研究对象!!”

“爹爹,他除了骑在我身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啊!”

“我,我不要嫁变态啊—————”

一声比一声凄厉,可是,事到如今,还能由得你吗?薛大小姐。

记住,占男人便宜一样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四章 私奔私奔

前章提要:薛以安和狴犴被抓了个现场,在爹爹与大哥的商榷下,决定还是把女儿嫁出去为妙!

薛以安在家被软禁了三天,倒出乎意料地没大吵大闹,每天除了乖乖地吃饭睡觉,就是看看五哥的医书解闷。

老大薛以暮冷笑着向家人解释,“小丫头很聪明,知道吵闹起不了作用,所以留着力气准备逃跑呢!”

可是,逃跑的机会却迟迟未迎来。倒是这个下午,薛以安正闭目假寐就听窗棂边一阵窸窣声,回头一瞥,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你,你…”用手指着一脸淡漠的狴犴,半天才顺过气来,“你怎么进来的?”明明窗户关得死死地!

狴犴抱胸,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照得一张俊脸灿烂无比,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样东西,在鼻尖贪婪地闻了闻才道:

“香味,一样。”

薛以安见那玩意儿,粉脸霎时通红,恼羞成怒地吼道:

“还给我!”

原来,狴犴手里的不是他物,恰是那日在青楼,他轻薄自己夺取的小肚兜。

狴犴身子一斜,薛以安扑了个空。

狴犴道:“买。”

薛以安叉腰,耳根子烧得厉害。

“买个屁的买,我不卖!”

语毕又要扑上去抢,狴犴收敛心神一侧,薛以安直接撞到了床沿。

“你个…淫贼!”薛以安气得一哽,转念踌躇,这贴身之物已被变态从头摸到了脚,就算还给自己也只能拿来烧掉泄愤,于是装作咸淡从容的模样道:

“不还算了,我也不稀罕!”反正家里多的是,当然这句话不能告诉淫贼,万一他一时兴起,把自己柜子里的肚兜都偷了去怎么办?

狴犴一片赤子之心,也全不知薛以安所思所想,依旧一脸淡然地盯住薛以安。

薛以安见状倒怪了,戳戳他肩膀道:

“我问你,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狴犴眉头紧紧,觉得薛以安问的这个问题相当奇怪,挠头半天认真思考后才道:

“走进来的。”

薛以安脸上三条黑线,只得旁敲侧击道:

“那你来做什么?”

狴犴舒展眉头,似乎这个问题他能答般地从怀里丢出锭银子:

“买。”语毕依旧甩甩手上的肚兜。

虽然狴犴是很喜欢这个香香的玩意,但自己在下凡前爹爹和娘亲有教过,凡间不是龙谷,什么东西不能随便拿,要拿一个叫“银子”的东西买,于是,狴犴毫不犹豫地去当铺当掉了随身的玉扳指,殊不知当铺的掌柜在接到玉扳指的时候激动得差点俯身扣地,娘啊,这要花上几百年才能遇到这么个大傻冒啊!而且这扳指,他用脑袋保证,抵他十个、百个当铺也够了!

见肚兜在自己面前晃啊晃,薛以安连着脖子都红了,这个人…除了是淫贼还是变态,鉴定完毕!

深呼吸口气,薛以安才回身道:

“肚兜送你了,你可以走了!”

正大光明被主人送了肚兜,狴犴也再无羞愧之心,颔首就往外走。

见状,薛以安大叫:“等等。”

狴犴紧张地回头,是不是又不想送了?

薛以安道:“你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去?”

语毕,见狴犴脸上木然,知道这个白痴铁定没听懂,又忙补充句:

“外面的人不拦你?”

闻言,狴犴摇头,“隐身。”

薛以安已大概习惯了眼前变态的惜字如金,忙了然地点头:

“你会隐身术?”所以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外面那些看门狗也不知道?!

狴犴扬眉,点头。

见状,薛以安一个诡异的笑容爬上嘴角。

“我说,帅哥我们打个商量好吗?”

“我再送你两件肚兜,你隐身带我逃出去。”

狴犴紧抿唇瓣,摇头道:“一件就好。”有一件,娘亲就能照着样子给自己做了,以后晚上睡觉就不怕肚子凉了。

薛以安没想到这个愣头青这么老实,居然一点也不贪心。

于是,一计不成立即心生二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