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肖一墨的首肯, 应紫快活极了。一整个双休日, 她都笑语晏晏, 眉眼舒朗得好比三月的艳阳天。
肖一墨也被连带着心情愉悦了起来。
周日回到自己住的公寓,应紫坐在视听室里自弹自唱,从《去病》到《夏忆》, 中间夹杂着《数鸭子》和一些不成曲的小调, 声音时而清亮、时而空灵、时而温柔, 肖一墨靠在门口听着, 不知不觉地入了神。
应紫唱着唱着,偶尔回过头来朝他嫣然一笑, 那轻松而灿烂的表情,比起从前的乖顺, 好像多了些什么, 好像更让人挪不开眼去。
十二月初, 由际安音乐学院、际安卫视和际安音乐家协会等多家单位共同主办的全国大学生歌手大奖赛从初选开始拉开了帷幕。在综艺节目遍地开花的当下, 这次的大奖赛宛如一道泥石流,没有用综艺选秀那种花里胡哨的宣传方式, 从一开始就显得分外稳重、低调,大奖赛的官方微博上,非常郑重地挂上了此次大奖赛的目的,就是为了弘扬中华音乐、培养发掘音乐人才。
大赛的初选和一般综艺海选的流程差不多,但要求却高很多, 除了在规定的两分钟时间里清唱一首自选歌曲外, 还要看谱唱一小段曲子。
这对应紫来说轻而易举。
练习钢琴这么多年, 她的乐理和音准,几乎已经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初选几乎毫无悬念地通过了。
唱完的时候她碰到了秦西远,秦西远排在下一组还没轮到,应紫就把里面的情况和他大概说了说。
正聊着,里面出来了一位老师,大约三十多岁,衣着打扮看起来很是时尚,拿着一张报名表朝着应紫走了过来:“是应紫吗?”
应紫愣了一下:“是。”
那位老师笑了笑:“你的声音条件很有特色,唱得也很好,加油。”
“谢谢老师。”应紫赶紧朝他鞠了一躬。
老师递给了她一张名片:“我不是评委,只是随同过来听听你们这些选手的条件的,以后有机会有兴趣的话可以聊聊。”
应紫一看名片,上面写着这位老师姓洪名铮,是灿宁传媒的音乐制作人。
据说,这也是这次大奖赛的一大特色,吸引众多大学生报名参赛的原因之一:有多家国内知名的音乐制作公司会不定期地观赛,以挖掘音乐新人,从而为音乐公司输送新鲜血液。
“好的,谢谢洪老师。”应紫道了谢,把名片放进了包里。
洪铮有些诧异。
灿宁传媒在际安市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唱片公司,很注重新人的发掘和培养,喜欢在选秀节目、音乐院校挖苗子。但现在的选秀节目泛滥,噱头越来越多、好苗子却越来越少,愿意沉下心来做音乐的更是凤毛麟角,很多人都想着一夜成名暴富,所以洪铮这次过来也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没想到还真的有人让他惊艳了一下。
一般来说,这张名片递出去之后,初选的选手都会很激动地过来套近乎,而应紫的反应平静得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你是学音乐的吗?有没有签公司了?”他试探着问。
“没有,我是师大的,喜欢唱歌,就和同学一起过来试试的,这就是我同学。”应紫不忘秦西远,把他拉出来混眼熟。
“那就好,”洪铮放下心来,“加油。”
这一出插曲也没让应紫太过关注,那张名片被她遗忘在了包的夹层里。
秦西远倒是问过她,有没有想过签公司,如果签了公司,后期有公司专业运作,那么这次的大奖赛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平台,曝光度比起普通选手来高得不是一点两点,会走得更高更远;但是同时,肯定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在今后发展的自由度上会被限制,将不得不服从公司的安排。
应紫没想过,她只是喜欢唱歌和音乐,听到音乐响起的那一瞬间,她的血液都好像会有一种快速流动的快感;而能和喜欢她的人一起分享她的音乐,更让她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快乐。
“签不签约我无所谓,只要有人喜欢听我唱歌就行。”应紫很乐观地想着。
秦西远看了她片刻,不由得失笑:“小紫,有时候我很佩服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没有功利性的参赛选手了。我虽然喜欢音乐,但更渴望成名,我想试试签约,就是签约后,肯定不能纯粹玩音乐了。”
“为什么?”应紫有些纳闷。
“一看你就是不关注娱乐圈的,”秦西远感慨道,“现在圈子里纯玩音乐的根本赚不到钱,必须要有各种曝光,比如去上综艺、演电视剧、找代言,各种圈粉。”
应紫愣了一下:“还好吧,卫时年好像不是每年固定在出新歌吗?他的活动也不多,但是还是很受欢迎。”
“他已经算是圈子里的顶级了,当然和普通的不一样,不过,今年不是也参加那个综艺娱乐冲冲冲了?”秦西远笑道,“而且,他当时出道时真的运气太好了,东石的孙覃那是圈子里有名的异类,是真正做音乐的人。”
听秦西远聊了好一会儿娱乐圈的八卦,应紫对孙覃愈加佩服起来了。
这个女人真的可以说是唱片界的一个传奇人物。她和肖宁东之间,也不知道有着怎样的恩怨情仇,最后居然能这样狠心地抛下丈夫和儿子。
初赛分为十个组,际安市有两组,在近百选手中选出十个人进入全国的复赛,应紫这一组的参赛时间在一月六日,地点则定在了际安音乐学院音乐厅。
赛程这么漫长,应紫还真没想到,可能是全国性的比赛,需要各方协调。她原本还以为会一股脑儿在这两个月比完,也不耽误她的期末考和实习,现在看来,初赛都在一月份,接下来的复赛和决赛都要跑到春节以后去了。
初赛有指定曲目和自选曲目,指定曲目在两周前发到了应紫手上,是一首民歌《敖包相会》,而自选曲目应紫则在备选的两首中犹豫不决,一首是她自己创作的《夏忆》,一首则是她新改编的一首卫时年早期的古风单曲《飞》,这首曲子难度比较大,中间有一段假声,她坐在钢琴边练了好几遍都没找到满意的感觉。
唱到一半兴起的时候,她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头一看,只见肖一墨正倚在门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略略有些羞赧,小声问:“好听吗?”
肖一墨点了点头,走到她身旁,在琴凳上坐了下来,随手在高音区敲了两下,琴键发出了“叮咚”的脆响。
自从应紫住进这里以来,这架一直沉默的钢琴终于发挥了它身为奢侈品的价值。
“两首歌我唱哪一首好听?”应紫决定不了,征求肖一墨的意见。
“各有千秋,”肖一墨思忖了片刻问,“刚才那首叫什么名字?也是你自己写的吗?”
应紫汗颜,看来肖一墨是真的不关心流行音乐,那首歌当年登上了各大音乐排行榜,可以说是卫时年早期的代表作之一。“不是,那首歌名叫《飞》,是卫——”
她的声音一下子顿住了,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咬着唇怯怯地看着肖一墨。
肖一墨的脸沉了下来,打开了手机软件,搜索了一下这个歌名,果然,跳出来的第一个就是“飞卫时年”,再点进去一看,作词卫时年,作曲孙覃。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当着他的面唱卫时年的歌,而他一时不察,居然还夸了好听。
盯着那两个名字,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说哪一首好听呢?”
应紫连忙把《飞》的谱子往钢琴上一丢,把《夏忆》的放好,讨好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唱这首,那首我就随便哼哼。”
肖一墨沉着脸不说话。
“别生气了嘛,”应紫察言观色,软语道,“我那首歌我又有一点小小的改动,唱给你听好不好?”
肖一墨脸色稍霁,不置可否。
应紫知道这就是默认了,喜滋滋地把改过的一段在他耳边唱了一遍。
原本有点倾诉风格的曲调在这一段加入了一点华彩,应紫用真假声交替,气流在肖一墨的耳边萦绕,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改过的曲子,的确更好听了。
但不知怎么,肖一墨心里有些异样。
应紫好像对这个比赛太上心了。
“还行,”他淡淡地道,“不过,不就是一个学校的比赛吗?不用花太多心思,省得太劳神。”
应紫愣了一下,小声道:“我喜欢嘛,不累的。”
肖一墨思忖了片刻,拉住她的手从琴凳上站了起来:“走,出去走走,你总不能一直呆在钢琴边上。”
这次元旦假期,应紫所在的系三十号下午就没排课了,连上双休日,一直休息到三号。应紫在公寓里呆了快两天了,宅惯了就不太想动:“都要吃晚饭了,明天再出去好了。”
肖一墨盯着她看了片刻,缓缓地笑了:“乖,明天就元旦了,今天跨年呢,而且,我有件礼物送给你。”
应紫只好跟着站了起来:“什么礼物,这么神神秘秘的非得到外面去吗?”
肖一墨低头亲了她一下:“太大了,家里放不下。”
应紫不知道是什么礼物这么巨大,这几百平的公寓都放不下,那要她怎么收?
肖一墨带着她上了车,一路往外开去。此刻马路上有点堵,车子过了桥,到了黄罗江对岸的新城区。这几年城市的发展日新月异,际安市更是向周边扩充了不少,新城区已经成了高楼林立的国际大都市,原本的城中村也拆迁得差不多了。
约莫又开了十几分钟,一座崭新的商务大厦出现在应紫面前,中间是两栋二十来层的主楼,蓝色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底下是四五层楼高的裙楼,五彩缤纷的墙面广告林立,最中间的LED大屏幕上滚动播出着商场中的商品信息。
大厦门口的小广场上,搭着靓丽的舞台,有商场的员工在做促销,舞台前人头攒动;中间的百货公司大门前,巨大的充气人摇摆着,好多小朋友挤在一起高兴地和它们合影…
应紫愣住了。
锦地大厦。
这就是那栋应凯建了一半的烂尾楼,将应家拖入泥淖的地产项目。
第43章 缁色(一)
【缁色——黑沉沉的夜幕中, 有璀璨的烟火绽放。】-
“一栋是单身公寓, 一栋是写字楼, 工作、住房、购物消遣,在这里一站式全部齐备了。”
“中间是锦地百货,今天刚刚开业, 一二楼经营日用品和消费品, 三四楼是美食游乐广场和影院, 五楼则是儿童培训教育中心, 招商的都是中高档品牌,周围有个大学城, 旁边的几个小区已经陆续入住了,还可以辐射周边的县市区。”
“单身公寓和写字楼去化率已经达到了七成左右, 整个项目已经收回了成本, 从十一月开始的销售收入就已经是利润, 而现在这个百货公司, 只要运营得当,将会是持续的利润增长点, 也会让锦地大厦的后期销售更加顺畅。”
“运营有专门的团队,你爸做好日常的管理就可以了,只要不横加插手、胡乱干涉,锦地百货将会成为这一片的商业中心,他的公司也可以高枕无忧。”
…
肖一墨拉着应紫的手, 一边随意逛着, 一边介绍着这锦地大厦的相关情况。
暮色四起, 装点在锦地大厦四周的霓虹灯一下子亮了起来,将这座命运多舛的建筑装点得美轮美奂。前方的大屏幕上,跳出了制作精良的锦地大厦的宣传片,拎包入住的锦地公寓、服务上乘的物业公司、吃喝玩乐一条龙的锦地百货,包括即将开业的星级宾馆,一一将这座起死回生的商业项目呈现在了应紫面前。
站在大屏幕下,应紫觉得好像是在做梦。
那个捏着拙劣的自制项目企划书、狼狈地一家家寻求投资的女孩,仿佛昨天一样清晰。
她的眼底湿润了起来。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是应凯打来的。
“小…小紫…”应凯大着舌头叫着她的名字,“你在哪里?”
“爸,你怎么喝酒了?”应紫轻呼了一声。
“爸…心里高兴!”应凯嚷嚷着道,“今天一定要喝上几杯!锦地百货开业了,爸的项目活了!我们家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电话被接过去了,程云雅笑着道:“没事,小紫,我陪着你爸呢,他今天忙着百货公司开业的事情很晚才回来,非得拉着我一起喝一杯,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我们总算…熬过来了…”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泣不成声。
优渥的生活被打破,生活日渐艰难时,她默默地站在应凯的身旁,强忍眼泪支持丈夫,现在终于苦尽甘来,她忍不住哭了。
应紫的鼻子发酸,眼泪无声地夺眶而出,“啪嗒”一下掉在了手背上,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些,安慰程云雅:“妈,你怎么哭了,一切都好起来了,别难过了。”
“嗯,不难过,这是高兴的,”程云雅抹了抹眼泪,“你爸问,一墨和你在一起吗?”
“在,他就在我身边。”
应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小紫…替爸爸谢谢他,真的…真的太谢谢他了…不过…你和他的事还是要…要从长计议…晚上…晚上回家来…不许在外面疯…疯…”
真是醉了都没忘记警惕女儿不要让别的男人骗走,这是天底下所有爸爸的通病吗?
挂了电话,应紫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想笑。
脸被捧起来了,肖一墨定睛一看,眼睫上挂着泪珠,可嘴角却隐隐露出了笑意,这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
“你爸妈说什么了?怎么把你弄哭了?”他略带不满地问。
应紫定定地凝视着他,忽然一下扑了上去,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喃喃地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温香软玉突然入怀,肖一墨嘴角的弧度快要压不住了。
这是一个非常愉悦的跨年夜,应紫分外得乖巧柔顺,几乎百依百顺,眼里的崇拜和仰慕都快要满溢出来了。肖一墨的心情很是愉悦,原本他打算带应紫去最高的通天塔那里吃晚餐顺便看跨年烟火的,但应紫在锦地百货兜了一圈,特别恋恋不舍,想在这里吃饭看节目,他也就可有可无地同意了。
晚餐吃了一个知名的泰国菜,又在四楼的影院看了一场进口大片,出来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门外的小广场在进行跨年活动,规模不大,却组织得很是别致有趣,台上邀请了几对情侣进行接吻大赛,还有背老婆负重跑,现场笑声不断。
肖一墨当然不会参加这种幼稚的节目,不过,应紫却看得津津有味。
最后烟火在夜空中绽放的时候,四周的情侣都缠绵地拥抱在了一起,肖一墨和应紫也不例外,肩并肩头靠着头,看着绚烂的烟火在夜幕中绽放。
美中不足的是,跨年结束后,应紫想要回家去。
肖一墨有点不太高兴,这气氛正好的跨年,应该是两个人回到家里温柔缱绻一番,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现在倒好,为了照顾应凯的情绪,两个人反倒要分开了。他不悦地道:“我们俩第一次跨年呢,怎么就要回家了?”
“我爸妈知道今天我和你在一起,我不回家不太好,他会伤心的,”应紫软软地恳求,“明天后天我都可以陪你,你想怎样都可以,好不好?”
肖一墨的脸色稍霁:“怎样都可以?”
应紫的脸上有点烫,嘟囔了一句:“你想怎样啊,别太过分好不好…”
肖一墨很满意,也就不计较今晚要回家的事情了,一路开车把应紫送到了小区门口。
停了车,他还有点恋恋不舍,亲了亲应紫的唇,皱着眉头道:“这样吧,下个星期我和你爸来谈一下结婚的事情,总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应紫怔了一下。
这浪漫的夜晚迷惑了她的眼睛,让她几乎有点忘乎所以。
肖一墨的话,一下子就把两人那一年期的婚约和史密斯先生的古堡放在了她的面前,扯破了那浪漫的外衣。
仔细一想,肖一墨为了照顾她和家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已经把战线拉得够长了,现在,锦地项目已经按照约定起死回生,她再矫情,那就太不应该了。
不过,应凯现在虽然不反对两个人谈恋爱了,可要是要他突然把女儿嫁人肯定是不情愿的,肖一墨去谈,只怕要和应凯吵崩,还是她自己和应凯说,还能想个完美一点的理由,让父母不要太伤心。
“也是,史密斯先生那里再拖下去也不好了,”她轻声问,“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去和我爸妈说清楚结婚的事情,说完了你再过来可以吗?”
肖一墨都快把史密斯先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应紫这一提才想起来:“他那里的事情也不算太要紧,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再过去也来得及,到时候等我们办完婚礼顺便去度个蜜月,正好。”
“办完婚礼去度蜜月?”应紫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演戏要演得这么逼真吗?”
仿佛被一泼冷水浇了下来,肖一墨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什么叫演戏?”
应紫慌忙解释:“不不,不是演戏,不对,我的意思是我们俩已经领了结婚证了,办婚礼不是太浪费了?而且到时候我们俩离婚了,两家的亲戚这里岂不是很难交代?我觉得史密斯先生那里,到时候我们俩过去了,让我爸妈和他通个视频,这样就应该能算是我父母真正同意了吧?办婚礼真的没什么必要,你觉得…”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在肖一墨慑人的目光中渐渐没了声息。
车厢里一阵静默,唯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一轻一重地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一墨冷冷地开了口:“怎么,和我办婚礼很丢人吗?”
应紫嗫嚅着道:“不是,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你要是心不甘情不愿,要离婚现在就可以离婚,你以为我缺人结婚吗?”肖一墨的脑门青筋直跳。
这个女人真是太不识好歹了。
平生头一次,他为了一个女人去讨两个陌生人的欢心,琢磨着怎么让应紫的父母不要因为这桩突如其来的婚约太过难堪,现在倒好,他的费心安排,应紫不仅完全不领情,还成天想着“演戏”、“离婚”,她这是想要以退为进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筹码,还是真的打算要一年到期了两人一拍两散?
如果是前者,那么,应紫真是越来越胆大了,开始一步步挑战他的底线。
如果是后者,那么,应紫从前对他的爱慕依恋、温柔缱绻,难道都是假的?
他忽然有点后悔,这一阵子他忘乎所以,太宠着应紫了,女人,真是不能宠,越宠越无法无天了。
“没有,”应紫飞快地否认,眼底迅速地浮起了一层泪光,“我知道你有很多选择,可我却只有你一个救星。对不起,你别生气了,我当然是心甘情愿的,婚礼的事情,我听你的安排。”
这样乖巧的话,要是放在平常,肖一墨一定觉得非常满意;可是在此时此刻,他却仿佛从中听出了一种隐隐的、被压抑住的不甘,十分刺耳。肖一墨扭过头来,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泪汪汪的双眼:“好了,我知道了,你下车吧。”
应紫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些,轻声问:“那我明天还要过来吗?”
“不用了,”肖一墨漠然道,“等我的电话吧。”
应紫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她现在应该做的是说几句软话,像以前一样拉着肖一墨的衣袖撒个娇,这样说不定就能把这件事情对付过去了。可这一次,她却做不出来。
人果然是会得陇望蜀的,这几个月来,肖一墨的温柔就好像一剂□□,渐渐侵蚀了她的心脏,以至于此刻在那两道冷漠的目光下,她的心脏刺痛不已,说不出话来。
打开了车门,她默默地下了车。
车子在她身后发出了油门的咆哮车,仿佛离弦之箭,一下子就没了身影。
她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抬手想去擦眼泪,却发现冬日的寒风凛冽,眼底的潮湿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吹干了。
第44章 缁色(二)
回到家里, 果不其然, 客厅的电视机开着, 应凯在等她回来,不过,没撑到点, 已经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