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拥有凡人所不知的秘密,能够出入世人既不知晓也看不见的方外世界,拥有的可不仅仅是尊崇的地位,而是人生境界实实在在的不同。

五心谷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只有好处并无损失,其实只需要很小的付出,就能得到世人梦寐难求的满足。仅举一个极端的例子,无论他们在外面做了什么,都有一条退路,只要转身回到五心谷,外面的世界便再也找不到他们。

这个例子也许比较夸张,但五心谷的存在就切实证明与承载了他们的超凡。所以他们不满的从来不是五心谷,只是不满现状或想要别的。

薛慕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多谢芦师指教,我明白了。但您的贡献点制度我也有一点想不太明白,为什么把物资的定价权交给掌花使议会呢,就不怕他们乱定价吗?比如像以往那样几乎白送物资给当地民众。”

芦居子笑了:“我当然不怕,而且在我看来,哪样的理想主义者向来都很可爱。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改变现状的机会,能成为掌花使的都不是笨蛋,难道看不出五心谷的现状难以长期维系吗,我也是给了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他们想把物资定价到一个白送的价格,和以往又有什么区别?对我而言也毫无损失,那些物资又没必要一定是我提供的,想想以前的物资是从哪里来的?

最重要的是,完成什么任务能获得多少贡献点,这是由我指定的。掌花使们获得的贡献点又能从我这里换多少钱,这也是我定的。他们可以决定自己学不学雷锋,但决定不了我吃不吃亏。”

薛慕涛又问道:“芦师您修建水车之举,其高明之处弟子也没有完全看出来。我知道水车是动力来源,这里也不可能有大规模的电力设备。但仅仅依靠这样的动力,能够发展出什么加工产业。将来的外派任务肯定是大有好处的,可是天地秘境中的任务,似乎收益不大呀?”

芦居子得意的笑道:“你要是这么认为那就错了。哪怕在今天科技最发达的地区,很多工艺仍需要人力去完成,你知道五心谷中有什么是外界所缺的?”

薛慕涛:“我想不太明白,请芦师指点。”

芦居子:“我也当过政府部门的领导,对此深有体会。在现代社会哪怕你的项目很挣钱,也未必能成功。首先你未必能招到工人,那些工人也未必愿意接受你的专项培训。

有些活很简单,只要求付出大量的精力和耐心,感觉很苦、很累、很枯燥,这恰恰是现代人所缺乏的。他们有别的工作可以选择,总之现在很多活很难找得到人干,哪怕出高薪都找不到。

但是在这里,我是唯一的任务发布者,他们没得选择。而这里的劳动力素质,可比非洲那些黑叔叔高多了。”

薛慕涛又赞笑道:“芦师高明!”

其实薛慕涛问的这些问题,他自己未必想不明白,可是这样向芦居子请教,本身就是拍马屁的一种方式。他曾是游怀界弟子,跟随芦居子之后便抱紧了这位高人的大腿,以弟子自称,哪怕芦居子并没有明确说要收他为徒,他也称芦居子为芦师。

芦居子拍了拍薛慕涛的肩膀道:“其实我让他们造那些水车,用意不止一条。只要他们按照我的要求造了,不管嘴上说什么原因,实际上推行贡献点制度便无障碍,因为事实已经发生、代表他们已接受,有其一就有其二,万事开头难嘛。

而且适合建造水车的地点,都在他们现有聚居地的周围,现有的人口也会迁居各处,不再像原先那样聚在一起无所事事,日子久了便可以分而治之,不再是铁板一块。当然了,他们现在也不是铁板一块,内部早有矛盾。

只要按照我的计划推行下去,从贡献点制度开始,趋势就无法改变,哪怕那些水车最终毫无用处,对我而言也算成功。而且水车怎会无用?我让他们建造水车还有别的东西,就是这个世界中将来最重要的生产资料。

我付出了贡献点,这是雇佣他们工作,将来这些生产资料都属于我,接下来我还要发布拓荒开发项目呢,新开拓的无人地域包括附属资源目前看似无用,但将来也是属于我的。你们不会没学过政治经济学吧?应该明白。

至于你们十个,都是我最器重的人,所以这次才会带你们来,你们也是掌花使议会的成员。”

薛慕涛露出惊喜之色,又有些疑惑道:“多谢田师器重,可是,可是我等尚未修成五心谷秘法,也掌握不了副器妙用,怎么能成为掌花使呢?”

成为掌花使有何好处,薛慕涛当然清楚,他甚至很羡慕。可是修习另一门方外世界秘法会如此之难,就算原先已有根基,好不容易勉强修成了静沙岛秘法,如今再想修成五心谷秘法可不是短时间的事。

没想到芦居子大手一挥,让他们十个也成为掌花使,并加入掌花使议会,哪怕他们并未修成五心谷秘法,并不具备传统的掌花使资格。

芦居子笑道:“能修成五心谷秘法更好,但你等修不成也没关系,只要能自如出入门户即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薛慕涛满脸堆笑道:“对呀,副器都已被芦师收回,门户是否开启,全在芦师您的一念之中,我们和那些掌花使并无区别,反正就是都能来回跑嘛。”

在五心谷中传递消息并不难,总共也只有三万多人,相当于一个小镇的人口,就算居住范围散布的比较广,也都分布在同一片平原上。但是想把发生的事情解释清楚却不容易,幸亏有五十多名掌花使四处奔波……等到正式召集族人共商,已经是三天后了。

所谓族人共商,也不可能三万多人都坐在一起开会,既没有那么大的会场,而且那样一来也听不清到底谁跟谁在说话了。所以这次总共来了三百多人,除了五十多名掌花使之外,其余的都是各村落的首领或者说领导。

而且这三百多人也不可能全部坐在前面参与讨论,真正开口讨论的只有几十人,其他人则坐在周围,有必要的时候可以举手表决。

叶宗清仍是名义上的谷主,所以会议还是由她开场,她却不想多说,只是简短的介绍了情况,反正大家对发生了何事基本都已了解,然后问众人有何想法?

紧接着就是一场激烈的讨论,众人各抒己见,场面很嘈杂、情绪很激动,最后还是叶宗清站起来收场,提醒大家先别说没用的。其实众人要决定的只有两件事:接不接受芦居子的计划,假如不接受又该怎么办?

众人又都沉默了,神情都很复杂,叶宗清看在眼中暗暗叹息。她能看出来,在场的三百多人大部分对芦居子的计划本身都是持赞同态度的,但是有些话话又不好直接说出来。

对于这一点,芦居子早就料到了。他毫不担心族人共商的结果,三万多人不可能全部跑出来说话,真正能够做出决定的,就是五心谷中实际的掌权者,包括那些掌花使以及各部族的领导,他们能看到计划中的好处。

想赞同又不好说出口,原因也很简单,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人夺取了五心莲,然后自称掌花总使,抛出这些计划希望五心谷执行。假如就这么轻易答应了,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就算实行这样的计划,也应该由他们自己来做主啊!

刚才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很多人都表达了这样的意思。可是他们也没有想想,假如不是芦居子突然控制了天地秘境,有谁能够轻易制定与推行这样的计划吗?

沉默半晌之后,有位老者轻轻咳嗽一声开口道:“宗清,来的人是高手,可你也是我们五心谷的第一高手。他们总共只有几十个人,而我们五心谷中有三万多人。难道我们就不可以挑选高手找机会发起偷袭,将五心莲给夺回来?”

说话者是本地一个最大部族的族老,也是最有权威的一位首领,从他对叶宗清的称呼就能看出其身份。此人姓梁,叫梁腾飞,年纪已经快一百一十岁了,是掌花使梁陆的曾祖父,身子骨还挺硬朗,耳不聋眼不花,腿脚也没毛病,毕竟一辈子都把天地灵物当饭吃。

叶宗清突然觉得左边腮帮子有点疼,这好像是牙疼,她不得不开口道:“梁老,那人精通五心谷秘法,又有五心莲在手,只要在这个世界里,他几乎就是无敌的!”

梁老并不是掌花使,没有修习秘法催动控界之宝的经验,但叶宗清有啊。控界之宝这种东西,拿到外面去可能妙用威力有限,但是在方外世界中就是妙用无穷的神器,根据修为境界的不同,发挥的威力也不同,夸张的程度甚至能掌控天地之威。

想一想,和这样的人动手,就仿佛与整个天地为敌,哪有获胜的机会?假如真是吃错了药召集一批人冲上圣峰去“偷袭”,估计还没登上峰顶就会全部被狂风卷飞了,至于会不会摔死还要看对方是否手下留情。

又有一人问道:“那么叶谷主,假如你将五心莲夺回,是不是就可以灭了他?”

叶宗清想了想,实话实说道:“说功夫二字可能更好理解,那人的功夫确实在我之上,但我若在五心谷中手持五心莲,的确可以与他一斗,最不济也可以将之驱逐。”

梁腾飞长叹一声道:“宗清,你怎么能让那人夺走五心莲呢!”

叶宗清突然又觉得左边的牙开始疼起来了,无奈道:“五心莲置于大阵中,众掌花使方能凭借副器开启并出入门户,并不是由我随身携带,我其实也不过是一名掌花使。那人应该是勾结内应趁虚而入,他已经得手。”

梁腾飞仍有些不甘心道:“老朽虽然未能修成世代相传的秘法,但多少也是有见识的。那人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催动五心莲吧?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呢,我们只要有心筹划,总能等到机会突然出手将五心莲夺回,那么这场危机也就化解了!”

叶宗清不得不提醒他道:“梁老,以那人的修为,只要有五心莲在手,可以察觉五心谷中发生的所有事情。比如今天我们今天说的每一句话,包括说话时内心中真实的态度,只要他想知道便都能知道。”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叶宗清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芦居子的确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催动五心莲,但今天族人共商的场合,芦居子必然会关注的。在这里商量怎么偷袭对方夺回五心莲,芦居子等于就在旁边坐着听,而且几乎能听出每一句话的真假,偷袭有可能成功吗?

果不出叶宗清所料,远在圣山顶上手托五心莲的芦居子已经笑出了声。

正文_341、大势所趋

见梁腾飞一脸尴尬,叶宗清又摆了摆手道:“此事将来再议,说不定总有机会夺回五心莲,但眼下的事梁老又有什么建议?如今他们控制了门户已实施物资禁运,除非我们决定接受那份白皮书中的方案。”

众人又是一番讨论,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先不做决定,但有些事情可以试试。那位自称掌花总使的先生不是又提供了一份任务资料吗,就是建造水车和修建校舍,可以先组织族人建造一架水车,看看对方是否言而有信。

假如能按照列表上的规定换到相应的物资,那么就把另外九十九架水车修建起来,将那批物资先拿到手以解燃眉之急。五心谷中有三万多人呢,尽管以前很懒散,但也都是体质极好、基础教育水平扎实的高素质劳动者。

各村落抽调人手专门组织一支施工队,百架水车很快就能完成!物资到手之后,再像以往那样分发给大家……

叶宗清听完之后,感觉头又开始疼了。芦居子肯定言而有信,而且这种事他求之不得,事情只要这么做了,就等于接受并执行了贡献点计划。嘴上说先不着急做决定,但身体已经开始行动吗?芦居子早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吧,因此才稳坐圣峰。

叶宗清又问道:“梁老,你们想怎么修水车、派多少人?”

梁腾飞:“我早就合计了,开会之前也找大家商量过。先派一百人,修一架水车很快,假如言而有信,再加到一千人,修一百架水车不用一个月。”

叶宗清:“然后呢?”

梁腾飞:“把他们答应物资换过来啊。”

叶宗清:“再然后呢?”

梁腾飞:“发下去啊,就像以往一样,看谁需要,由我们这些人带回村落分发。”

叶宗清:“您老不觉得这样不太合理吗?”

梁腾飞:“有什么不合理的?”

叶宗清:“一千多人出力,得到那所谓的贡献点,换到的物资分给三万多人享用,有没有问问他们自己愿不愿意?这等于是不出力者无偿分掉了出力者获得的贡献点,假如诸位真要造水车,我有另一个建议……”

叶宗清的建议很简单,说穿了其实就是按劳分配以及公共税收与财政支出制度。只有出力者才有获得贡献点的权力,比如一万个贡献点由一千个人分,每人可得九个点,这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其他人不可无偿剥夺。

还剩下一百个贡献点是怎么回事?五心谷成立公账,就像税收一样,用于五心谷内部的公共支出。

这些都是很简单的制度,但在这个简单的方外世界里很适合。叶宗清头疼的原因,就是自己眼下不仅无法阻止芦居子的计划,还得想办法配合与完善对方的计划,否则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假如真按照梁老的计划也是族人以往的习惯,芦居子指定一个任务,五心谷就派一批人去完成,然后用所得贡献点换取物资再分配下去。公平合理且不谈,时间一久,恐怕会形成一个新的贵族阶层,就是生产方案的组织者以及分配方案的制定者。

派什么人去完成任务、得到的物资怎么分配?眼下看好像大家都没有私心,但等时间一久,这批说了算的部族首领就会意识到自己手中拥有的权力意味着什么。

假如方案不公平,普通民众可能会对掌权者不满,或要求换掉村落的首领,但是只要是这种形式不改变,所有人可以无偿分配少数人的劳动成果,而决定权又在个别人手中,这个贵族阶层就会始终存在。

在这个贵族阶层上,还会有一批特权阶层,就是那些掌花使,而在掌花使阶层之上,则是世界的掌控者芦居子。

叶宗清眼下虽然无法改变芦居子的计划,但可以适当去修正,首先完善分配管理制度,以后再想办法去补充监督制度吧。至少现在提出来阻力会比较小,否则等这些部族首领将来都回过神来,再推行的话阻力恐怕就会比较大了。

叶宗清的话很有道理,众人琢磨了半天,好像也不好反驳,叶宗清立刻提议大家都举手表决,于是表决通过。接下来众人就开始商谈细节,叶宗清命人记录并制定具体方案,接着便打算实施了。

这次会议的“成果”有两项,一是决定派人去修水车,二是制定了贡献点的分配与管理制度。等到散会的时候,叶宗清反倒不希望丁齐等人进来的时间太早了。芦居子是何居心她当然清楚,但并不是说这个人的手段不高明、做事的方式不合理。

有些事叶宗清早就想做了可是很难推动,如今正可借芦居子之手完成,得给芦居子足够的时间折腾出名堂来。可是怎么通知丁齐呢?掌花使们手中的副器都被收走了,就算没收走,五心莲已被从大阵中取走,他们都是出不去的。

叶宗清想到了陈容,现在唯一能出去的人就是陈容。可是叶宗清想了半天,又决定不去找陈容说这件事,因为那样很容易被芦居子发现,会暴露太多了不该暴露的事情。

叶宗清此时还不知道丁齐等人已做了决定,先等一个月,假如她知道的话,或许会劝丁齐多给芦居子一点时间。

芦居子在圣峰顶上等了七天。五心谷族人为了开大会用了三天,修好第一架水车又用了四天,然后叶宗清便带人来了。见面的情景仍如上次一般,两人隔着水潭相望,芦居子笑呵呵地问道:“叶谷主,今天有什么好消息吗?”

叶宗清面无表情道:“如你所愿,第一架水车已建造完毕。”

芦居子:“很好,你今天就可以派族人去入口处领取物资,按照贡献点和兑换列表,自行选择兑换哪些。对了,将谷口处那片建筑再扩建一下,改造成几个大型仓库。图纸资料在这里,能获得多少贡献点也有标明,你拿回去吧,这是我指定的第二个任务。”

叶宗清:“阁下不愧是高人,来之前把什么都准备好了,我估计十年后要用到的资料,你恐怕都已经带进来了吧?”

芦居子微微一笑:“没那么夸张,外面的世界变化太快,有很多资料未曾准备,只是准备了其中一些。”

叶宗清面不改色道:“我今天来还想商量一件事,总使先生,掌花使议会可以成立了。”

芦居子微微眯起眼睛道:“叶谷主如此着急?据我所知,族人公议大会并没有决定接受我的计划,只想先造水车试试。”

叶宗清叹道:“只要造了第一架水车,与接受计划又有何区别,大势已成,不如索性痛快点,我今天已经把所有的掌花使都带来了!他们在外面都有自己的事,最好早点出去。”

芦居子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五心谷在外的产业大多是物业类,收收租子就可以。掌花使们忙的事情倒不是经营,主要都是采购各种物资并运送进来,而且他们都经常很长时间不露面,如今耽搁几个月也不打紧。”

五心谷的情况他早就掌握得很清楚了,的确在外面有不少产业,而且大多是物业类的。曾被他挟持的那位掌花使吕肖是大理古城一家客栈的老板,吕肖亲自经营客栈已经算很少见了,五心谷还有好几家客栈,基本上都是修好之后外包给他人经营,每年收一笔租金。

五心谷还有很多房产,基本也都是出租类物业,外聘人员或者外包管理。五心谷的产业在大理市最多,其次是丽江市,最远分布在昆明市。按照他们平常的经营方式,的确不需要这些掌花使每天都在,实际上很多掌花使都是经常不露面的。

叶宗清无奈道:“事情总得早日了结吧?”她内心中的真实想法,其实是在替芦居子担心,担心他的改革计划还没有足够长的时间实施,丁齐那边就已经要动手了。

芦居子点了点头道:“那好,就这么办吧。掌花使议会可以成立,我这里还有一份资料,就是建设掌花使的办公议事场所。这也算是下一个任务,有贡献点可得,你们下山后就组织人把它建好吧。

听说叶谷主提议建立公账,非常好,内部管理事务我不插手,但也给你另一个小建议,五心谷在外的产业将来也纳入公账管理的资产当中。当然了,诸位掌花使在外置办的私产,仍然归私人所有。

既然叶谷主把所有的掌花使都带来了,掌花使议会就算成立了,办公议事场所可以慢慢修建,地点就在这座山峰的脚下。我提议由叶谷主担任议长,我这里还有十个人也一并加入掌花使议会,因为他们和大家一样也能自如出入门户,为五心谷做出贡献。”

芦居子倒也干脆,掌花使议会说成立了就成立,身后薛慕涛等十人热烈鼓掌,叶宗清这边也有人下意识地就想鼓掌,拍了两巴掌又觉得不太合适便停下了,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叶宗清倒没理会这些,指了指水潭边九十九个石蒲团道:“办公楼倒不重要,我看这里就不错,座位也足够,大家不妨坐下来开第一个会。”说着话便上前坐下了。

芦居子微微一笑:“就如叶谷主所愿。”

他带着十名手下也坐下了,其余的掌花使见此情景都纷纷坐好。芦居子能看出来,叶宗清说的话句句属实,真的很着急,就想早日推进芦居子的改革方案、在五心谷内落实新政计划。

芦居子五心莲在手,能与天地共情,在这里谁也骗不了他。人能骗其他人,但是能骗得了天地吗?他能感应到每个人的情志,包括说话时真实的态度与内心中的情绪波动。就算没有五心莲,芦居子也爵门望气术高手,更何况他此刻主宰了这个世界呢。

当然了,他不可能知道每个人心里面真正在思考什么,所体会到的只是那种妙不可言的真实情感,这是一种类似心通的能力。

芦居子坐下后慢条斯理地问道:“叶谷主,你既为掌花使议会的议长,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叶宗清:“方案都已经有了,我也没什么更好的提议,既然五心谷已经答应了阁下的条件,那么就快点实施吧。在座这些掌花使,都可以派出去各做各的事情,就像以往那样运送物资进入天地秘境……”

芦居子笑了笑:“叶谷主不必着急,我还要给你们看一些东西,在座众人恐怕大多数都没见过吧?”

芦居子等人的后方,山崖与水潭之间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堆了一大堆东西,被彩色的防水布罩住。芦居子说话间站起来转身一挥手,防水布随着他的手势滑落在地,阳光下一片闪烁的反光,显得灿烂耀眼。

那里堆放的竟然都是整块的金锭、金条、金饼、银锭、银块、银砖、银元宝之类,混杂在一起,其中银子比金子要多得多。金锭、金块等物还保留着金灿灿的颜色,而银制品大多已经颜色发暗。

芦居子笑眯眯地问道:“叶谷主,这金山银山从何而来?”

叶宗清已变色起身,但转眼又恢复了平静道:“这些金银,属历代所藏,以应灾劫等不时之需。”

抓走涂至的“绑匪”曾敲诈石不全六百六十七公斤黄金,石不全当然拿不出来,就算找田仲络帮忙恐怕也凑不齐,后来庄梦周便想办法去敲诈施良德。其实他们如果找五心谷帮忙的话,五心谷绝对是能拿出来的。

五心谷不仅能拿出这么多黄金,假如以重量算,还有比黄金多百倍的白银。他们哪来这么多金银?都是历代祖先带进来的。早年先人为避祸进入五心谷,当然把金银财物也带进来了,其目的就是为了等外面恢复太平之后,再出去重新安居乐业。

但是自古以来,五心谷族人进来之后,便留在天地秘境中定居,这些金银终无所用,这个过程累积上千年啊,那可是攒了不少。古玩字画以及各种器皿也就算了,而金砖银锭之类,是可以长期保存的硬通货,五心谷有专门的秘库收存。

秘库和这些金银的存在,如今在五心谷中的知情者不超过十个,除了叶宗清之外,只有四位最心腹的掌花使以及梁腾飞等三位地位最高、资历最老的族老。

这些东西放在那里以备不时之需,其实叶宗清也动用过。如今五心谷在外面有很多产业,分布在大理、丽江、甚至昆明等地。除了投资收购了不少物业,五心谷还注册成立了运输公司与旅游公司、特产商店等,为他们采办物资提供掩护。

这些产业基本都挂靠在仓谷集团的名下,而仓谷集团哪来这么大的资产规模?就是在改革开放之后,前任谷主以及叶宗清动用了秘库中的部分金银,拿到外面一点点置办下来的家业。

芦居子居然将它们运到了此处,叶宗清也明白原因,人家有五心莲在手,迟早会发现秘库的。

只见芦居子微微摇头道:“这些金银窖于深山又有何用?还不如令之流通民间,所以我特意将它们都拿了出来。

正文_342、你放不下的

叶宗清面色一沉:“它们是五心谷历代族人积攒的财富!”

芦居子仍然面带微笑道:“我并没打算把它们拿走,只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推行贡献点制度,将来如何计算与交易?总不能都用芯片和磁卡吧,五心谷中也没有这个条件。恰好有这些东西,我就多费点力气,分批将之重铸为金币和银币,打上烙印标志。

一个银币等同一个贡献点,一枚金币等同一百贡献点,形制不必太大,否则太沉了不好携带。将来完成任务,此地民众领到的贡献点并非虚物,而就是这些金银币。掌花使们运进来的物资,当地民众也以这些金银币购置,掌花使议会负责定价。

这些金银币不得携出五心谷,它们的价值也与外界的金银价无关,只是代表了贡献点的计算方式。掌花使们惹想将贡献点换成人民币现金,可以来找我……”

他说话时,众掌花使都有些发懵。在座五十五名掌花使,只有叶宗清和梁陆等三名掌花使知晓秘库以及这笔金银的存在,其他人原先都不知情。众人骤然见到这些多金银,眼神不禁都有些发直。

眼前的这些黄金看着虽然晃眼,但按照外面现在的价格,其实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亿。如今在一线城市想盖栋大厦,只要地角稍微好点,投资规模也不止这些了。又比如施良德的个人资产,明面的和私底的加起来,恐怕也有上千亿了。

而对于五心谷来说,这笔钱也不算太多,差不多相当于人均三万,假如都拿出去换成钱放开了手脚花、单纯购置各种物资用以消费,其实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让掌花使脑筋一时有些转不过来的,不仅是突然知道五心谷中还藏了这么一笔财富,他们更琢磨不明白芦居子的目的是什么?刚开始他们以为芦居子是想将这笔钱想揣到自己兜里,后来又觉得事情不止这么简单。

芦居子打算将这些黄金白银改铸城金币银币,然后当做贡献点使用,使一个虚拟的记账符号变成了流通中实物货币。当地民众完成他指定的任务后,得到的贡献点其实就是这些真金白银。

假如仅仅是这样,这些金银会落到他们这些掌花使手中,因为掌花使运送物资进来,民众是需要用贡献点来兑换的。就算掌花使们每天什么都不做,按月也会有一笔贡献点补贴,但是芦居子又规定这些金币银币不得带出五心谷,其价格与外面的金价银价又无关。

掌花使们若想用贡献点兑换现金拿到外面去花,还得把这些金币和银币交还给芦居子,那么芦居子本人到底是图什么?

叶宗清也是愣了愣,随即便想明白了。芦居子还真没贪图这笔金银,就是想完善他所推行的贡献点制度。贡献点怎么登记和交易呢,五心谷实现不了刷卡之类的虚拟数字货币交易,手工登记也太麻烦,只有给大家最直观的实物,才可能顺利推行。

五心谷中的交易和交换模式很简单,金币和银币的体积不需要太大,那么这批金银储备在很长时间内都够用了。更重要的另一方面,芦居子相当于掌握了铸币权,拥有了类似“央行”的权威。

其实贡献点的发行权本来就掌握在芦居子手中,人家就相当于央行,如今只不过是将贡献点实物化了,开启了五心谷中的金银窖藏,总比他挖出这些金银自己运出去更好。

见大家都在发愣,芦居子收起笑容问道:“叶谷主,你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叶宗清反问道:“总使先生,我能阻止你这么做吗?”其实从总使先生这个称呼就能听出来,不论心里情不情愿,叶宗清已经很现实地选择了妥协和接受。

芦居子坦然道:“不能!”

叶宗清:“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办吧,只要这批金银不被带出五心谷就行。”

芦居子一招手:“一架水车二百个贡献点,我已经准备好了二百枚银币,叶谷主这次就将它们带回去,至于怎么分配是各部族自己的事。”

五心谷里发生的事情,芦居子都一清二楚,他早就知道本地族人已经修好了第一架水车。这么多金银,他当然不可能短期内都改铸成金银币,但已经准备好了二百枚银币,命手下交给了叶宗清。这些银币大约都有五毛硬币大小,二百枚装了一小袋。

这样一枚银币大约重五克,假如按外面的银价还不到二十块,二百枚银币也就折合人民币三千多,而在外面三千多块绝对是修不起图纸上的那一架水车的。

但是另一方面,按照芦居子提供的物质兑换清单,一个贡献点可以换取的物质,不谈运费,在外面的进货价格大体在百元上下,价值也远超过五克白银。

由此可见,芦居子开启秘库所铸的金银币,真的与外界的金银价无关,就五心谷内的一种流通货币,计价单位名曰贡献点。

叶宗清接过钱袋道:“不劳总使费心,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分配方案。”

芦居子微笑道:“我都知道,这次修水车派了一百人,他们每个可得两点,你们还成立了公账,剩下的二十点收入公账。既然如此,我再替叶谷主完善一下,五心谷在外面也有很多产业,属于公中资产,其收益购买物资运进谷内,所得贡献点也记入公账。”

他真是什么都知道,刚才为何不给两枚金币而是二百枚银币,就是为了让大家好分嘛。叶宗清面无表情道:“我们就打算这么做。”

芦居子:“我还有个建议,这笔公账就由掌花使议会监督管理。”

叶宗清想了想,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外面的物资运进来,从民众手中得到贡献点,而运送物资以及在外经营产业的人都是掌花使,这笔公账没有道理不让掌花使们监督管理,所以叶宗清也没有理由反对。

芦居子又说道:“每名掌花使每月的补贴,也由这笔公账中支出,具体是多少,由掌花使议会商议决定,我不干涉。当然了,短时间内公账中并没有太多贡献点,不够支出的话你们暂时可以从我这里借,我也暂时不收利息,等公账将来有钱了再还。”

叶宗清:“总使先生果然滴水不漏,考虑得很是周详,那么今天的事就这样说定了?”

芦居子微笑道:“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诸位请回吧……叶谷主,能否请您单独稍留片刻?”

其他的掌花使都走了,不少人还以疑惑的眼光回头看了叶宗清几眼,不知芦居子为何单独将她留下来。今天叶宗清答应的事情,或者说她代表五心谷与芦居子商定的计划是族人大会尚未决定的,她就这么擅做主张了。

但是只要谈定了就是既成事实,五心谷中谁都阻止不了,而在场的掌花使们也不会去阻止。

当山顶的水潭只剩下叶宗清的时候,芦居子又带着得意的微笑道:“叶谷主,我知道你很不喜欢我这个人,但你又不得不接受我的方案,甚至要主动配合推进我的计划。因为我做了你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对吗?”

叶宗清:“以我的身份,确实不能像你这么做。”

芦居子:“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给五心谷带来了真正需要的改变。”

叶宗清:“不必等到某一天,我现在就很清楚你在做什么。”

芦居子:“那么叶谷主还有何话可说?”

叶宗清:“眼下只有几个小问题。比如你让我们修建的那些水车,将来肯定是要用到的,它究竟是归你所有还是归修建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