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齐笑道:“感觉很特殊,不太好形容。”
田仲络:“既然这样,你也带我去见识一下。”
丁齐:“我记得路,你跟我走吧。”
田仲络很有领导范地挥了挥手道:“你们继续砍椰子玩,我跟丁院主去体验一下砂屋,看看能坚持多长时间。”
两人走出椰林来到沙丘间,进入了丁齐昨夜待的那间屋子,说话的声音听在耳中变得非常怪异干涩。田仲络开口道:“施良德这个人,我没有和他直接打过交道,但听说他很不简单,背后的水也很深。”
丁齐刚才以神念告诉田仲络的话,就是介绍博慈集团想买下南沚小区新建民营医院的事,并问田仲络是否了解内情?在这里说话,不可能有外人听见,丁齐又问道:“没有直接打过交道,那么一定是间接打过交道喽?”
田仲络想了想才说道:“我旗下与人合伙设立的几家互联网金融平台,也投资了博慈集团的一些项目。”
丁齐皱眉道:“我听说了,你旗下有好几家p2p平台去年都爆雷了,这些平台有投资博慈集团的项目吗,投资是否也有去无?再问一句冒犯的话,你和博慈集团各自从中获利多少?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在调查什么,就是好奇。”
田仲络盯着丁齐看了好几秒钟,丁齐的目光清澈、坦然与之对视。田仲络终于苦笑道:“丁院主,我要纠正几个问题,也是纠正你的某些认识。首先我旗下的平台并不一定是我名下的,如果一定要查产权归属关系,恐怕查不到我身上。
我的确通过代理人参与设立了几家互联网金融公司,但我只是合伙人之一,其他的那些合作人个个都很有背景,非富即贵或者说我只是富,而他们才是真正的权贵。
平台爆仓公司关门,从明面上说,我其实也是受害者,你去查查账,投资人损失不小。但这些差不多已经是一笔烂账了。公众买了理财产品,资金当然要有投资去向,博慈集团的项目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我可以告诉你,那大多是优质项目”
投资市场中的资金流动关系,比社交场合的人际关系更复杂,就像一张更紧密的网,只要身在其中,拐弯抹角总能扯得上联系。田仲络并没有直接出面,而是通过代理人参与设立过不少家p2p平台,他的合伙人也是这么做的。
这些平台也投资过博慈集团的项目,其中大多都算优质项目。所谓优质项目,就是能够提供稳定的、超过市场平均利率报的项目。这些项目,不仅已经爆仓关门的平台有投资,如今仍然保持良好运行的平台也有投资,其中分好几种情况。
博慈集团有些项目的投资报率很高,普遍年分红汇报率能达到百分之十五以上甚至更高,但不是谁都有资格去投的。
这样的项目有时候就是寻租项目甚至是送礼项目,必须要控制甚至垄断一定地域内的某些市场资源,不论表面上账做得怎么样,暗地里分红给得都很多。能在里面分一杯羹的背景都很不简单,表面上做的账与暗地里的分红差异,就是可操作的灰色空间之一。
有些人甚至都不用自己掏钱,直接利用金融平台的募资投出去做利差就可以有大把收益,而且还不用承担风险。田仲络也是其中之一,但他自称在这个游戏中只是一个小人物,属于凭着积累的人脉混进圈子搭便车的。
博慈集团还有另一些项目其实投资收益也很稳定,但属于普通项目,金融平台也可以去投,但这其中的资金流向关系就复杂了。很多平台爆雷之后,查证追索困难,公众投资者的钱很多是要不来的。
不仅是博慈集团的项目,与田仲络有关的其他很多项目同样拿了平台的资金,通过种种资产交易与资金转移手段,同样都赚了大笔的钱。所以从表面上看,金融平台的倒闭,田仲络的代理人是有损失的,但实际上盈利情况怎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举一个小例子。田仲络近几年主要精力都在做金融,只接过一个工程项目。某地方政府招标,田仲络旗下的公司中标,然后转包出去,田仲络与相关人员都赚了一笔。而且该项目前不久已顺利完工,运营情况还不错,算是成功的。
但是该项目的建设资金,除了银行贷款外,自有部分主要通过发行地方政府债筹集。投资购买这笔地方政府债的,也是田仲络参与设立的某家p2p平台,而这家平台去年也爆仓跑路了,地方政府债如今也好像不一定再须偿还。
这还是成功的项目,程序上也并无问题,假如是那些失败了甚至倒闭的项目,里面的门道就更多了。
但据田仲络介绍,无论是他还是博慈集团,在这个游戏中赚的都是小钱,真正能拿走大头利润的另有其人。田仲络如今在玩金融,而博慈集团好歹还是做实业的,而这种实业的特殊之处就是提供必须的社会服务,利益关系牵扯很深。
听完了田仲络的介绍,丁齐摇头道:“田老板,其实我不想问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
田仲络仍然苦笑道:“其实我等于什么都没说。”他刚才说了很多,但也的确等于什么都没说,哪怕是举例子时,也没有提及任何具体的信息。假如丁齐想举报他,这些话也算不得任何证据。
丁齐:“我没问博慈集团或者施良德是谁的手套,只想知道境湖市的那位关副市长是谁的手套?”
所谓手套,就是站出来办事的人,就像戴在手上的手套,有什么问题也不会把自己的手弄脏。朱山闲知道关越一定是被人买通了,但他绝对不是博慈集团所买通的主要人物,因为关越对他做出的种种许诺和暗示,已经超出了一位分管卫生工作的副市长的权限范围。
田仲络:“这还用问吗?一定是能拍板做主的人!博慈集团财雄势大,至少能量比我这个小老板大多了,想拿下一个全国三线城市不起眼的近郊小区,其实很简单。”
丁齐:“田师也有谦虚的时候?”
田仲络叹了口气:“我说的是实话。他们在多少地方设立了多少家分支机构,就说明走通了多少门路,而且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了,积累至今,这是多大的能量?”
丁齐:“田老板事先也不知道博慈集团要动迁南沚小区的事情?”
田仲络:“我真的不知道,所以刚才吃了一惊。他们这一次动作很快啊,到现在都没有风声传出来。但想想也正常,不过就是在偏远的地方设立一家新医院,需要动迁一个旧小区而已,不算什么大动作,也不会有人关注。”
南沚小区是偏远的地方?仔细想想也是事实。境湖市在江淮省内虽然算一线,但在全国范围内顶多算三线。雨陵区是新区,而南沚小区已在新区的边缘,外面就是森林公园了。十年前这个小区刚刚落成的时候,周围还是菜地呢。
小区的住户大多是当年南沚镇的动迁户,还有周边土地被征用的农民,整体风格就像社会主义新农村修的那种成排小楼,住户中也没什么真正的权贵,朱区长都算是大人物了。假如以整个博慈集团的能量,想拿这么一块地方,绝对不算什么大动作。
丁齐一直在关注着田仲络的反应,基本可以断定他没有撒谎,此前是真不知情,于是又问道:“田大老板,您不生气吗?”
田仲络:“其实我很生气,但江湖上混了这么久,早已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丁齐:“你应该清楚他们是冲着什么来的。”
田仲络:“当然是冲着方外联盟来的,也是冲着方外联盟所代表的各家方外世界来的。有这样的动作,说明施良德已经知道了一些内情,正在试探真伪,可能是某家方外世界将消息出卖给了他。”
丁齐:“如此说来,对方也清楚了你我的身份。”
田仲络:“整个联盟内部都清楚,就算没有方外联盟,原先很多人也是清楚的。”
丁齐:“田师有办法阻止吗?在方外联盟中,您是最有手段的人!”
田仲络摇了摇头道:“如果真的就是一个普通投资项目,我托人递个话、打声招呼就行了。并不是博慈集团怕我,而是犯不着因为区区小事不给面子。但现在他们就是带着目的来的,我打招呼不仅没作用,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假如我这么做了,你知道下一步的结果是什么吗?博慈集团就会直接找我来求证,然后谈合作,想收购或者收买我。只要他们对方外世界感兴趣,又确认了各家方外世界的存在,就一定会这么做的。
我是个商人,他们就会用商人的手段来找我谈合作,到时候你让我怎么谈?”
田仲络说的是大实话,他就算没有推衍神通,也是个老江湖,走一步就能看到后面几步。假如他出面去阻止这场收购,基本上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博慈集团的反应肯定是找上门来谈合作,合作或者收买不成,还会有接下来的动作。
丁齐看着田仲络道:“田境主,别的事不说,至少站在方外联盟和方外世界的立场上,我是信任你的。”
田仲络有些尴尬道:“丁院主,我也是信任你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和大家一起推举当理事长了。”
丁齐:“我很清楚,方外联盟是田师一手推动成立的,田师做事不居功、习惯了站在幕后默默做贡献,我只不过是被大家推选出来的一个代表。但我很希望方外联盟变成它应该有的样子,各家方外世界能够互通有无、合作互利,所以我也率先开放了金山院。
先前各家方外世界,大多只是难以求证的传说,比如我们现在待的这座静沙岛,但随着方外联盟的出现,传说变成了现实。我不清楚博慈集团是否已经控制了某家方外世界,但他们这么做,显然不是想以普通成员身份加入这个联盟,而是想得到更多的东西”
田仲络:“丁老师应该见过施良德本人,你对这个人的了解有多少?”
丁齐:“我对他的了解并不比你多,很多情况都是听江湖传闻。但有一件事我可以确认,此前这三十年,施良德一直想得到疲门观身术的传承,但他并不清楚传说中的观身术是否真的存在至于现在嘛,情况就不好说了。”
田仲络神色一惊:“所以你昨天一上岛就问麻元领静沙岛是不是有疲门观身术传承?”
丁齐点头道:“恰好出了博慈集团这档子事,所以我对疲门观身术比较敏感,除了静沙岛之外,别的方外世界可能也有疲门观身叔传承,就是施良德一直在设法寻找的。”
田仲络:“三十年来,施良德什么都有了,干嘛还这么执着?”
丁齐:“我的导师刘丰教授曾经说过,越是拥有权势财富的人,就越对虚无缥缈甚至神秘荒诞的东西感兴趣,因为他们在现实中能够追求的目标都已经实现,所以在潜意识中会去追求那些普通人根本达不到的目标。
比如在古代,很多帝王会追求长生,结果往往被方士所骗。至于崇道礼佛,企图证明自已的地位与成就另有神秘宿命的人就更多了,有些人在现实中不得满足,而还有些人是因为现实已不能满足。”
田仲络苦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也算是方士啊,但方外世界和秘法传承却是真的。丁老师这么说,难道是想设局对付施良德?听我一句劝吧,你最好不要这么想,这人也是个老江湖,门槛精得很。”
丁齐:“但有人未必不会这么想。是谁向施良德透露了消息,目的又是什么?非常有可能就是想利用施良德的财势实现自己的野心,结果却是引狼入室。”
田仲络又说道:“博慈集团想要南沚小区这块地,无非是在做试探,以印证得到的某些消息。他想买就让他买,反正就是些房子而已,我们可以再换个地方建立总部,哪怕自己买块地皮造楼都没问题。丁老师的反应这么强烈,是不是与小境湖有关?”
方外联盟总部可以换地方,另外买楼或者自己盖楼都行,但别人家都可以搬,丁齐和朱山闲却不好搬,因为小境湖的门户就在那里,田仲络也算是说中了要害。
丁齐摇头道:“我知道你会这么想的,但问题不止这么简单。假如真的动迁南沚小区,就等于给了博慈集团做背景调查,然后挨家挨户接触、商谈,甚至是收买施压的机会,只要一家家分别让他给盯上了,就有其他很多意外可能出现,所以第一步就不能退让。”
田仲络下意识的望了一眼门外,又凑到丁齐耳边悄声道:“丁老师,你今天既然说了这么多,有些话我也告诉你。我只说一次,也只说一句,你可不要透露是我说的。给麻元领投资修建仙顶山度假庄园的,就是博慈集团。”
这轮到丁齐愣住了,转身看着田仲络好半天没说话。田仲络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心里有数就好,静沙岛的麻岛主我多年前就认识,所以这次特意想着把他也拉进方外联盟。但我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件事,至于他是不是你怀疑的人,没有证据不好妄下结论。”
丁齐:“你现在才说!你我和水若如今可都在人家的世界里,海外孤岛上!”
田仲络:“我来之前也不知道博慈集团盯上南沚小区的事情啊,是丁老师说晚了去的时候,我们都盯着点,注意互相保护。”
丁齐:“假如静沙岛真有问题,麻元领也不会在这里有什么动作,他还没有加入方外联盟呢。如果我们这次出了事,那也太明显了,对他们没有利。”
田仲络:“我估计这次出海也不会有什么状况,否则瞎子都知道静沙岛有问题了。待会儿去之后,丁老师不要露出破绽来,我们目前只是怀疑而已,并不一定是事实。”
丁齐:“我会注意的,多谢你告诉我静沙岛与博慈集团的关系。”
田仲络似是在考虑着什么,终于还是开口道:“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假如真是博慈集团想做什么,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你我恐怕终究不是对手。我的处境顾忌太多,有些时候可能只求自保。假如真是那样,希望丁老师好自为之!”
丁齐却说道:“田境主,静沙岛是你介绍假如方外联盟的,你相当于担保人。假如真出什么问题,首先就是你的责任!”
田仲络想了半天,最终反问道:“假如他们真有问题,也知晓了方外联盟的存在,隐藏在暗处更难对付,暴露出来不好吗?至少你我心中有数。”
上午十点,众人上船返航。随行的九名水手换了三个,原先驻守岛上的三人这次去了,又留下新来的三人轮值。海岛一日游感觉固然很爽,但真要每天都驻守在这样一座孤岛上,时间一长也会变得寂寞无聊,甚至枯燥得要命吧。
在去的航程中,田仲络虽神色如常,仍是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但丁齐能感觉到,这位田老板的内心中其实很紧张,几乎时时刻刻在暗中关注周围的动静。毕竟这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假如出点什么意外都不会有人知道。
航行了差不多五个小时,艘渔船终于又一次靠在了码头上,田仲络看见了在岸上等候的四男两女六名随从,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丁齐也很担心,就算知道这趟航行不太可能出问题,但也免不了时刻保持警惕。倒是并不知晓内情的水若游玩得非常开心,大呼不虚此行!
257、定了规矩就得认
从福建省宁德市到江淮省境湖市,没有火车直达,需要先乘动车到南京或义乌站中转,最快也需要七个小时,通常需要十个小时左右。
但是从宁德到更远的西安,时间却更短。可以首先从宁德赶到福州长乐机场,开车的话只要一个多小时,坐大巴也只要两个小时。长乐机场有飞往西安的航班,飞行时间大约三个小时。
众人下船大约是下午三点钟,在码头附近找个地方先吃了点东西。水若因为到得晚,没有来得及去仙顶山庄,麻元领还盛情挽留她在山庄多住一夜,明天一早再飞西安。
可水若明天单位还有事,所以不得不今天晚上就赶去,还说下次有机会一定要来仙顶山庄度个假、多住几天。
麻元领对此热烈欢迎,并表示一定要热情接待,并希望找时间去响水峰参观。水若很欢快地点头道:“静沙岛加入方外联盟后,欢迎你们来响水峰参观。响水峰和金山院如今都对联盟成员开放参观了,只要按照联盟的规定申请就可以。”
聊到这里,众人又想起来意,他们此番不是来旅游的,而是做新成员审核的。麻元领顺势问道:“几位领导,我静沙岛算是通过审核了吗?”
水若看了丁齐和田仲络一眼,率先点头道:“你们二位怎么看?反正我是认为没有问题了!”
丁齐和田仲络对视一眼,也不得不点头道:“当然通过了,这都不通过,那还怎样才能通过?”
他们都在怀疑静沙岛有问题,因为博慈集团最近想通过境湖市政府动迁南沚小区,而静沙岛在外面的基地仙顶山庄,其幕后的投资人恰恰又是博慈集团,要说这只是巧合恐怕谁也不信。但这些却不能成为否定静沙岛的理由,甚至都没法拿到台面上来说。
换个角度看,博慈集团建新医院完全可以是正常的投资行为,人家是医疗服务企业,就是干这个买卖的,无非是看中了某个小区的地块。无论能否成功动迁,或者另换一块地皮,其实都是正常的商业手段。
自己住的旧小区要被动迁了,而且开发商还愿意出高价,很多人欢迎还来不及呢!说到底,这只是丁齐和朱山闲自己心里“有鬼”,在外人看来,未必是博慈集团有问题。
而博慈集团在福建沿海投资建设了一片海景度假疗养区,也是完全正常的商业行为,据说施良德的老家离这里就不远。而且这并不是通过公开途径能查到的信息,只是田仲络通过某些渠道打听到的消息,恐怕连证据都没有。
田仲络多年前就认识麻元领了,不仅知晓静沙岛的存在,此前就曾去过静沙岛。这次成立方外联盟,他将静沙岛也介绍进来,那么净沙岛在联盟内也会成为从属于奇岩境一派的势力,一切行动以他田仲络马首是瞻。
田大老板既存了这个打算,当然也会调查静沙岛的背景。麻元领哪来那么一大笔钱修建了仙顶山庄,还能维护并运营的这么好?田仲络也查到了最终的投资人是博慈集团,并不是博慈集团主动投资,而是麻元领想办法拉来的。
无论是谁都要保生存、求发展,这种事情无可厚非。而且从明面上的产权归属关系上,未必能直接查到博慈集团或者施良德本人头上。就像田仲络旗下的很多项目,查来查去也查不到他田大老板头上。
况且博慈集团是个庞然大物,投资这个山庄未必需要施良德亲自决策,他本人可能只是听过汇报而已,完全都是下面的分支机构经手的项目。
更重要的是,静沙岛完全是按照方外联盟的规矩办事,甚至超额满足了审核要求。方外联盟对新成员的审核,只是为了确认真有那么一处方外世界的存在,而不是虚构一个方外世界想混进联盟。审核的标准只要进入门户看一眼就成,并由来自三家不同方外世界的理事一起确认。
如今三名理事会的成员都到了,麻元领可不仅仅是带他们进去看了一眼,而是全程热情接待,不仅将他们带进了方外世界,而且登岛住了一夜。
当然了,这也与静沙岛所在的特殊位置有关,总不能航行了五个小时,进入门户看了一眼后掉头便走吧?就算丁齐等人可以不登岛,但船上的补给物资还得送到岛上呢,岛上的轮值人员也得接来,索性再安排一次全程游。
既然规矩是方外联盟自己定的,别人也按照规矩做了,方外联盟就不能否认。话说到这里,静沙岛就等于正式加入了方外联盟,并现场确定了三名理事,除了岛主麻元领之外,另外两位也都姓麻。
三名新理事名单确定后,他们随即就加入了方外联盟的理事微信群和大家打招呼问好。丁齐深刻地体会到“虚与委蛇”这个成语的含义,世道复杂,有太多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就算猜测静沙岛有问题、让其加入方外联盟可能有莫大隐患,也不得不这样做。
已经错过了晚饭点,又要赶时间,众人只是在路边的大排档中炒了几个菜,叫了几瓶啤酒简单吃一顿。麻元领很高兴,兴奋地举杯道:“来,我们共同干杯庆祝一下!”
丁齐也只得和大家一起举杯干了,忽略别的因素不谈,方外联盟有新成员加入,而且是按照早就制定好的章程,的确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干杯之后,麻元领又笑道:“听说响水峰和金山院都已经对联盟成员开放,无论如何我也一定要去参观。在这里我就拍板决定了,加入方外联盟后,静沙岛也开放参观,我要退出一个海岛游项目”
兴奋的麻元领现场就敲定了开放静沙岛的各种细节,同样兴奋的水若还在一边提出了各种建议。静沙岛离陆地太远了,坐船的航行时间往返加起来要十个小时,如果观光全程时间太短未免吸引力不足。
游览静沙岛,全程时间可以是两天三夜,也不局限于周末。只要通过联盟总部那边协调好了,参观者有时间的话,静沙岛这边可以随时安排,唯一受到限制的是人数和天气。鉴于岛上的接待条件有限,每次参观的人数不超过五人,安排时间要提前看好天气预报。
鉴于远期天气预报不一定准确,假如人来了之后遇上风浪去不了静沙岛,那就暂时安排在仙顶山庄度假,下次还可以等好天气免费再来观光。
按照标准流程,客人可以提前一天到达宁德,静沙岛会派车将来客接到仙顶山庄。先在山庄中住一夜,第二天出海去静沙岛,再在静沙岛中住一夜,第三天下午返岸上。上岸之后,假如客人想当天去,静沙岛就立刻派车送到车站或机场。
假如客人们还有时间,当天并不着急去,还可以再仙顶山庄住一夜,次日早上再离开。空出来的这天下午,还可以安排游艇到海上钓鱼,黄昏时到海滩上搞烧烤,假如风浪小就去外海,若有风浪就安排在港湾内侧的海域与海滩。
全程时间算下来差不多是两天三夜,假如到得早点走得再晚点,那就是三天三夜了。整个“静沙岛三日游套餐”,每人每次收费十万,算得上是性价比极高了。
而且客人们可以自由选择时间,假如实在抽不出太多空,就是一日一夜游也可以,第一天上午赶到码头坐船直接去静沙岛,第二天下午上岸后便赶去,就像水若这次一样,完全省略掉在仙顶山庄的度假行程,只去方外世界参观游历。
说性价比要分和谁比,和别的旅游项目比当然太贵了,但是和响水峰以及金山院一日游相比,至少静沙岛安排的项目更多、时间更长,接待的条件也更好。在响水峰中可以品竹节酒,在金山院可以体验化身为禽兽的乐趣,在静沙岛也可以见识那神奇的沙丘。
麻总不愧是经营旅游项目的,那样一个远离陆地的孤岛,只有如此安排才更具吸引力,否则有些人就算来过第一次也不太愿意再来第二次。
众人吃饭时就已经敲定了静沙岛加入方外联盟后对外开放参观的事情,还敲定了所有的细节。麻元领以岛主的身份随即在方外联盟理事群中发布了公告,引来其他成员的一片欢呼。有新成员加入,而且这位新成员一加入就愿意开放天地秘境,当然会受到所有人的欢迎。
这顿便饭吃了一个小时左右,该谈的事情几乎都已经谈完了,可见麻元领做事的效率之高,绝对是个很干脆、能决断的人。
吃完饭,水若和丁齐便分别坐车赶往福州机场与宁德火车站。还是麻老六开车送水若去机场,丁齐这边则换了个司机,也是方外联盟新加入的理,事一位身材脸蛋很是妖娆性感的少妇,名叫麻晓。
在群里看见“净沙岛麻晓”这个名字,再见到穿着一袭红衫的麻晓本人,丁齐莫名想起了红彤彤、香喷喷,剥壳之后肉质鲜美白嫩的麻辣小龙虾。
麻晓请丁齐上车的时候,很礼貌地主动为他开车门,丁齐却暗自一怔,因为麻晓开的是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假如是旅游单位接待客人,而且客人只有一位,司机应该请客人坐在后座,只有熟悉的朋友之间,才会主动请人坐在副驾驶位置。
丁齐就是搞心理学的,所以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和麻晓并不熟,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对方显然是想拉近心理距离。丁齐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愣神都没有,顺势就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当然也不忘笑着对麻晓道谢。
与来时的司机麻老六一路沉默言不同,这位麻晓理事话很多,而且声音娇滴滴的很好听,还总是挑好听的话说。麻晓以好奇与崇拜的眼神、总是略带惊叹的语气,向丁齐打听了方外联盟中的很多事情,身为新理事这些情况当然是需要了解的。
麻晓还聊起了很多有关学习、工作与生活的情况,以自己的经历为引子,但主要都在谈丁齐。对于男性而言,无论吹牛也好感慨也罢,这些都是非常愿意聊的话题。丁齐很健谈,他的职业就是靠谈话挣钱的嘛,能说的也都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保密资料。
在交谈中,麻晓恰当地表达了赞赏、佩服、遗憾、感叹以及深有同感种种态度,总之说实话,有这样一位美女司机开车陪伴,路途可比来时要舒服多了。
麻晓车开得不算快,用了两个小时才到达宁德火车站,时间是下午六点左右,而丁齐买的动车票是七点二十三分发车。见时间还早,麻晓便主动留了下来陪丁老师等车,还请他在外面的咖啡厅里小坐了一会儿,一副能陪着丁老师说话就很开心的样子。
终于到点上车了,丁齐订的是商务座,不是出行旺季,这节有五个座位的商务车厢里居然只有他一个乘客,好像有点奢侈了。水若副理事长西安买的也是头等舱,像这种事情也算是出公差,反正费用都可以找方外联盟总部报销。
这稍显奢侈的享受却好像被浪费了,因为丁齐并没有坐到车票上的终点站南京,时间过了没多久,他便在下一站温州下车了。出站之后丁齐没有打车,步行走到外面的街边,冼皓开着他那辆宝马恰好驶过,丁齐拉开车门便坐进去了。
两人没有直接开车去境湖,而是又到了宁德市。宁德市的海岸线一带有很多半岛和渔港,也有不少酒店、度假村。他们来到了面朝海湾的一个半岛上,旁边有一家带院子的二层民宿,冼皓前天就已经把这里包下来了。
在路上,丁齐就已经告诉了冼皓此番静沙岛之行的所有经过。冼皓很惊讶,没想到静沙岛居然暗中与博慈集团还有牵扯。假如不是田仲络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并告诉了丁齐,这次前来审核恐怕是看不出任何问题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
两人坐在二楼的窗前望着海湾,冼皓道:“田仲络没走,今晚还住在仙顶山庄里。我让小巧又溜进山庄了,不知能探听到什么新消息。”
丁齐:“假如静沙岛或者那个麻岛主真有问题,我倒有点为小巧担心了。”
冼皓:“你就放心好了,既然是住在山里,没人会特别注意一只麻雀的,而且该提醒过的我都已经提醒过小巧了。你可不要小看它,人家可是差一点就称霸了一个世界的麻雀!”
丁齐被逗笑了,点了点头道:“小巧明天才会来,我们先休息吧,干坐在这里也没用。”
258、叫一声麻总
小巧一度很郁闷,因为冼皓交给它的第一个任务没有完成,不是它不努力,而实在是因为物种的限制。它甚至在心中暗想,假如自己不是一只麻雀而是一只海鸥就好了。
怎么事呢?前天丁齐上了麻老六的车,冼皓一直在目视距离外悄然跟着,到了郊区便停车放小巧。冼皓叮嘱小巧要跟住丁齐坐的那辆车,看清楚他被人带到了什么地方,同时注意不要暴露自己,假如发现什么异状就随时飞来报告。
半岛上的环海公路,车速不可能太快,小巧变身成鸽子大小倒也能追得上。这一飞就是上百里啊,冼皓事先鼓励它就当是一次健身,如今社会上的精英白领们正流行干这个,还喂了它一枚玉蹄丹。
仙顶山度假庄园,住在里面环境很舒适,但对天上飞的鸟儿可不算友好。它建在面朝大海的山坡上,可是正前方沿着孤形的陡坡却总有上升气流,小巧张开翅膀想飞进去,却被气流带到了高空。
山庄的上方则始终是一片紊流,小巧想从天上飞下来的时候,被紊流卷了好几个跟头。幸亏它是一只鸟,对复杂细微的气流很敏感,按照人类的说法,在这一方面也算是感应入微了,及时调整身姿最终还是安然降落。
小巧根据最近学到的知识还在心中吐槽,这个地方是绝对不适合直升机起降。
小巧停在了山庄中的一棵树上,并没有接近丁齐等人吃饭的餐厅,因为它的任务就是想看丁齐会被带到什么地方。丁齐吃完饭被带到一栋小楼里休息,小巧也适时飞到二楼的窗台上了。丁齐拒绝了麻总提供特殊服务的安排,众人约定第二天一早坐船出发,小巧也都听见了。
小巧很谨慎地并没有跟丁齐“见面”打招呼,而以丁齐的修为境界,想必也知道小巧已经来了。小巧并没有留在山庄里过夜,反正已经掌握了丁齐的行踪,就赶紧飞了去向冼皓通风报信,然后跟着冼皓来到租住的民宿小院中。
凌晨时分小巧又不辞劳苦地飞出去了,这次没有跟在汽车后面绕远路,而是走直线直接飞过了海湾和山丘,就在仙顶山庄外面等着。丁齐等人出来后,它一直跟到了码头上,看见了水若赶来上船,又跟着船从海湾里一直飞到了外海,然后便只能望洋兴叹。
小巧感觉中国古人发明的望洋兴叹这个成语实在太贴切了,它不正是望着太平洋而兴叹嘛!
麻雀的长距离飞行能力并不强,小巧虽然不是普通的麻雀,而且还能变身为鸽子大小,但归根到底还是麻雀。它无法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去追踪一条船,假如飞出的距离太远,又找不到合适的落脚岛屿,或者再遇上什么恶劣天气,很可能就不来了。
它不是水禽,更不是海鸥那样的海鸟,所以只得又飞了冼皓那里。
冼皓原先告诉小巧,就算发现了方外世界的门户,也千万不要跟着飞进去,只留在远处看着就行。现在倒好,它都不知道丁齐去了哪里,小巧的第一次任务在它自己看来算是失败了。冼皓也叮嘱过小巧,假如事不可为,就绝不要勉强冒险,它这么做也算是听话。
第三天小巧又飞过了海湾,就在码头上等着,看见丁齐等人来了,它还飞到了那家大排档的房顶上,听见了丁齐等人的谈话。后来丁齐要去火车站,水若去机场,田仲络则仍然留在仙顶山庄住一夜,小巧便又飞过海湾去报告冼皓。
这是一只繁忙而勤劳的麻雀,还好它已经掌握了捷径,从冼皓租的那个民宿小院道仙顶山庄的直线距离并不太远。小巧飞走后,冼皓又开车赶往温州,接中途下车的丁齐。
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丁齐来宁德之前就订了这趟动车的票,下船后并没有给冼皓发消息。根据两人的约定,除非出了什么意外变故,否则无论有没有消息,都按商定好的计划行事。
水若只在宁德待了一天一夜,时间基本都在大海与海岛上度过,根本就没有去仙顶山庄。丁齐则在宁德待了两天两夜,分别在仙顶山庄和静沙岛住了一晚。至于田仲络则是在这里留了三天三夜。这三个人的行程,分别代表了静沙岛开放后访客们可自由选择的参观时间。
田仲络在静沙岛上听了丁齐介绍的最近情况,也怀疑静沙岛或者麻元领有问题,但他还是留在仙顶山庄中过夜了。
田大老板并不怕麻元领,而且在此时此地,也不担心博慈集团能把他怎么样。在海外孤岛中和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田仲络的内心中确实很紧张,可是一旦上了岸,田大老板的底气便又来了。
他田仲络也不是好对付、好算计的人,区区麻元领还真没放在眼里。至于博慈集团虽然财雄势大,但强大的只是整个财团,不可能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这个地方来对付他。
田仲络这次带了六名随从,其中四个都是身手不凡的兼职保镖。而且只要到了岸上,他就相信麻元领不敢对他动手,更不可能在仙顶山庄这种地方对他不利,否则不论能否得手,后果岂是区区十几个麻氏族人能承担得起的。
去之后吃了个晚饭,麻元领热情陪席,言语间仍是一如既往的尊敬之意。饭后田仲络对几名手下交待了几句,然后约麻元领出来单独喝一杯,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庄园后面的小山坡上有个凉亭,是喝茶观景的好地方,没有闲杂人等打扰,田仲络与麻元领就来到了这里。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树冠中躲着一只小麻雀,就算发现了估计也不会当事。
亭中的小桌上放着一瓶标签写的全是外文的酒,麻元领亲手给田仲络倒了三分之一水晶杯,又为田仲络切好了一支雪茄,这才赔笑道:“田师为什么要把我约到这里来单独聊天,是想叮嘱我加入方外联盟后的注意事项吗?”
田仲络看着麻元领:“麻总,我们认识已经有多少年了?”
麻元领望着远方忆道:“从第一次见面算起,快二十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