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皓在车翻看那份协议道:“签字不了,这手印是破绽,找魏凡婷对一下指纹便知真假。”

丁齐:“拆迁补偿协议拿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冼皓:“暂时别动,先等着,等婷婷把所有身份证明件都办齐了再。这一次她办的身份证和护照都是留指纹的,到时候没人能证明她不是她,而这份协议的指纹又不对的话,是证据了。”

第二天一大早丁齐去了趟大赤山,找魏凡婷核对了一番件照片的手印,魏凡婷十根手指都的指纹果然对不。出了大赤山他又拎着棍子来到赤山公园里,每天这个时间,他都要指点毕学成、叶言行、孟蕙语这三名学生练功。

三名学生练差不多半个时得去课了,然后丁齐继续练习桩法,又过了两个时才收功,这时已经快到午十点了。他拔出插在地的棍子,转身朝不远处道:“孙经理,你是来找我的吗?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那被开除公职的前警官孙达已经来了,站在空地旁的一棵树下都等了快半个时了,听见丁齐主动招呼他,走过来讪讪笑道:“丁老师啊,我的确是有事找您。见您刚才练功练得很投入,没敢打扰。”

算起来这是丁齐和孙达第三打交道,如今再见孙达,他已经没穿警服而是一身便装,神情不再那么倨傲,眼神也有些躲闪甚至不太敢与丁齐对视。身份不同、场合不同、事态不同,孙达的气势也完全不一样了。

丁齐昨天也打听了孙达的情况。孙达虽然脱下了警服,但毕竟在公安系统干了二十年,也积累了不少人脉关系,甚至还有不少老同事、老领导挺关照他的,他很快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他去了一家大型企业集团担任保安部经理,这个职位需要经常和公安系统打交道,孙达关系广、熟人多,还帮着公司找关系捞过几人,挺受领导器重的。假如不算灰色收入与隐形福利,工资和奖金加起来原先的收入还高出不少。

丁齐看见孙达便在心暗叹,冼皓的担心没错,老江湖是老江湖,果然已经打草惊蛇了,人这么快找来了!丁齐倒没有计较曾经的过节,语气很温和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眼前的年轻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神情语气都是那么极具亲和力,可是孙达看见他手里拎的那根棍子不禁想起了什么,嘴角忍不住有点抽搐。他尽量镇定地笑道:“事情有点复杂,三言两语不太方便清楚,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

坐下来谈,去咖啡屋?丁齐可没那个兴致,他伸长棍一指道:“那边有张椅子,我们过去坐着聊吧,反正这地方也没什么人。”

那儿啊?孙达只能硬着头皮和丁齐一起坐在了公园的长椅,这个时间公园里的人已经很少,周围很僻静,谈话倒也合适。只是两个大男人早在公园里坐着一张长椅聊天,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在搞基呢,其一个居然还拎着一根长棍。

坐下之后,孙达也不敢啰嗦,开门见山道:“昨天李所长给我打了电话,问起了五年前的一件事,但是我并不知情。后来我又打电话问了派出所以前的几个同事,才知道丁老师昨天又来派出所办事了,那个魏凡婷也是您的学生”

丁齐打断他的话道:“既然孙经理不知情,又特意来找我干什么?听你话的语气,显然知道魏凡婷这个名字,应该很久以前有印象吧?”

孙达有些尴尬道:“丁老师听我详细解释。我虽然不清楚内情,但这件事却是知道的。当年龙关镇拆迁的时候,魏凡婷始终找不到,后来洪福公司把人给找到了、签了协议,最终完成了任务。

我昨天接到李所长的电话后,给洪福公司的洪总打了电话,问他是怎么事?洪总跟我了一些情况,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联系魏凡婷,他托我来找您协商。”

丁齐一皱眉:“孙经理是来做客的?这么的话,事情果然有问题,那份拆迁协议的签字和手印都是伪造的,四百万补偿款也是被人冒领了,对吧?”

孙达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声音有些干涩道:“丁老师,您先别误会,的确有这么事,但事出有因”

昨天李青花给孙达打了电话,问的是当年龙关镇拥政路42号拆迁的事情。孙达推时间太久已经忘了,完全没有印象,李青花也没法继续追问。孙达还是有侦察意识的,挂断电话后便联系了派出所的几个前同事,询问今天究竟出了什么事?

结果他得知魏凡婷出现了,心暗道不妙,赶紧联系了洪桂柱。孙达当年和洪桂柱没少在一起喝酒、唱歌、逛夜总会、洗桑拿啥的,他对李青花撒谎了,这件事他多少是知道一点内情的,也怀疑过那份拆迁补偿协议的真实性。

但在当时他也要完成级指派的任务,而且碍于洪桂柱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质疑什么,事情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五、六年后,魏凡婷又突然出现了,这可有些麻烦了。

孙达立刻又给洪桂柱打了电话。洪桂柱听消息也有些慌神,再三请孙达帮个忙,托他来打听情况、看看能不能协商?

洪桂柱托孙达传话,为当初的行为做了一番解释。他并不是故意要冒领那笔补偿款,也是迫不得已。当年接这个工程的时候,洪桂柱可是夸下了海口,保证按期完成。结果到了最后,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摆平了,却还剩一户人家联系不,你寸不寸?

假如能找到人的话,还可以商量,不论是加价或者用点别的手段都行,可是找不到人没辙了。在这种情况下,也可以报住户失踪,然后将房屋拆迁算成政府征用,等到能联系住户的时候,再发放规定的补偿款。

但是这个程序走起来麻烦,而且谁都怕担责任。假如房子拆掉之后,住户又突然出现了,政府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房子给推了,再闹出什么新闻来,恐怕对谁的影响都不好。这是个政府项目,接工程签合同的时候有相关约束条款,事情便都推到了工程公司头。

假如因为这个原因,耽误了江关区的动迁改造整体进程,这个责任洪桂柱可担不起,由此造成的损失可不止那四百万,而且没地方理去。洪桂柱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自己背了这个锅,伪造了那份补偿协议并领走了补偿款,使城市动迁改造项目得以顺利推进。

至于那笔钱,洪桂柱也根本没想私吞,只是没法联系魏凡婷而已,原先按政策规定一次性补偿款是三百八十九万,他还特意替魏凡婷争取到了四百万。如今魏凡婷又出现了,洪桂柱当然会将这笔钱还封不动的还给她。

当然了,这只是洪桂柱的一面之辞,实情究竟是怎么事,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了。总之洪桂柱给自己找出了理由,并表示了请求协商的态度,也愿意把钱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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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脑洞清奇

12、脑洞清

听完之后,丁齐倒是松了一口气。 !看洪桂柱做事并不像是什么江湖老手,是胆子大人较楞,敢想敢干,现在眼看要东窗事发,立刻慌了神,托孙达来做间协商人。

当然了,事情还有另一种可能,昨天雨陵区的朱区长突然派人去城建局找出了那份协议的存档,把洪桂柱给吓着了。洪桂柱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又不能不有所动作,于是便找人来试探情况。

丁齐的脸看不出有什么表情,问孙达道:“你的意思是,这事是洪桂柱干的,钱也是他私自匿下了,现在愿意把钱还来,对吗?”

孙达:“是的,洪总大概是这个意思。”

丁齐:“他想怎么还,还多少啊?”

孙达:“刚才不是了嘛,四百万原封不动。”

丁齐:“假如是你,你干吗?六年前的四百万,和现在的四百万是一事吗?”

孙达咽了口唾沫道:“确实不是一事,丁老师这个问题很合理。我今天是受人之托来与您协商的,可以把您的意见反馈给洪总。要不您看这样吧,按同期银行利率,再加一笔利息。”

丁齐:“存款利率还是贷款利率啊?”

孙达:“都是可以商量的。”

丁齐:“我看没必要商量了,真想私下调解,倒是有一个很公平的解决方案。”到这里他抬起棍子往公园南门外一指道,“按照这片地方的房价吧,从签字日期算起,差不多五年零七个月,这里的平均房价涨了多少,他再补多少。”

孙达的屁股扭了扭,好像有点坐不住,苦笑道:“丁老师,这有点太多了吧!”

五年零七个月时间,江关区的平均房价涨了多少?丁齐无法立刻得出准确数据,但这七、八年他生活在这一代,大概的印象还是有的。

境湖是江淮省仅次于省会的第二大城市,但在全国范围内只算三线,原先的房价还不算太离谱,但恰恰是近几年经历了两波急速涨,而且最近这波发生在近半年。

以六年前为起点,假如倒退到半年以前,房价差不多涨了百分之六十。可是在半年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传言,是境湖市也要搞限购了,房价突然又涨了一波,如今累计涨幅已超过百分之八十了。

全国一线城市和准一线城市搞限购,是因房价涨太快,而且大量外来人口涌入,加剧了城市基础设施负担。可是像境湖这样的城市,也学着北广搞限购干什么?城市化进程还在加速,房地产是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地方政府也不愿意啊!

于是有关部门便站出来辟谣,是根本没有限购这事,传言后来便不了了之。听坊间议论,这个传言其实是几家有大项目将开盘的地产商联手制造的,而房价涨幅已是既成事实,连丁齐“买”的那栋楼,如今也升值了。

按百分之八十计算吧,四百万如今是七百二十万,的确是一笔巨款。丁齐扭头看着孙达道:“孙经理,我问你一件事。动迁户拿到补偿,第一选择是做什么?”

孙达有些尴尬道:“当然是首先买房子。我了解情况,当时的补偿方案有现金和房屋置换两种。魏凡婷家的面积较大,按她的情况如果选择置换,其实可以换到一套三室加两套两室的住房,或者两套两室住房加一间门面房。

有人不想要置换房,选择现金补偿,拿到现金再到别的地方买房或者做点买卖。既然魏凡婷联系不,没办法给她办置换手续,所以洪总只能办现金补偿了”

丁齐接话道:“所以这个要求完全合理,而且不用孙经理你出钱。你既然只是个传话的间人,把这个意思传去吧。”

孙达:“好的,我会把丁老师的意思转达给洪总的。还有一件事,洪总希望能够联系魏凡婷本人,想亲自和她谈谈,解释当初的事情。”

丁齐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我可以做主,而且我和魏凡婷谈过了,她完全也听我的。假如需要一份魏凡婷的全权委托,我头能拿给你。至于魏凡婷本人,不必联系了好了,我的意见完了,时间也不早了,得去班了,孙经理您请便。”

丁齐想走,孙达当然也留不住,只得起身还躹了一躬道:“丁老师,您慢走。”

目送丁齐拎着棍子的背影走远,孙达才重新坐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刚才他心里一直在打怵,丁齐这个人,他本是不想再打交道了,又楞又横的,还很有手腕,根本惹不起啊,但今天他还是硬着头皮又来了。

严格地,此事好像与孙达无关,可他莫名总觉得心虚。当年他可是和一度洪桂柱称兄道弟,有那么大半年时间,洪桂柱经常请他吃喝以及各种娱乐。他怀疑过那份补偿协议的真实性,却没有去追究,也有多方面的原因。

但如今的身份有点不一样了,他给洪桂柱打电话,还得很客气甚至很讨好地叫一声洪总。自从丢掉公职之后,他总觉得做事没了底气,还能够继续过日子,凭的是以往的一些人脉关系。洪桂柱这种人,是他想继续保持关系且不能得罪的。

昨天他给洪桂柱打电话,洪桂柱一听有些慌了,在电话里接连叫他孙哥,并请他来问清楚情况、做一个间协商人。这种事情最好不要一开始直接见面谈,那样反倒没了余地且容易留下更多把柄,这么做倒也正常。

于是孙达来找丁齐了,而丁齐好像也没有为难他,是开的条件不能不合理,只是实在有些高。孙达也清楚洪桂柱的尿性,花钱从来都是大手大脚,七百二十万现金一下子真的拿不出来。

但也没办法,事情是洪桂柱自己做的,让他自己去操心吧。孙达拿出了手机,他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语音,而是很耐心地以字介绍了今天“协商”的结果,通过微信发给了洪桂柱。

与此同时,在离境湖市五百多公里、邻省一个县城下属的乡镇,有两个男子正在一个院子里喝酒聊天。其一个瘦高个道:“大哥,你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呢?有个发大财的机会在眼前,干完了可以收手家了,突然被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拎根棍子全打没了!”

另一人是位黑大汉,手里抓着啃了一半的鸡腿道:“那个人可惹不起,我打听过了,一年前曾经轰动全国呢。他叫丁齐,是个心理医生,据能用催眠术杀人,很邪性,功夫也厉害着呢!洪桂荣的儿子,那个乱杀人的精神病,是他给送路的。”

瘦高个:“这个人我们惹不起,但一直躲着吗?风头应该过去了吧,警察那边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连张照片都没有,我们平常做事很心的。”

黑大汉:“既然这么长时间都没人追到这儿来走访,明警方的确没有查到我们是谁,但还是要谨慎。这次失手可能是个意外,那个丁老师的来历绝对有问题。根据我这么多年的江湖经验判断,他肯定是田相龙的人,而且是田相龙暗养的高手!”

瘦高个一愣:“大哥,您这有点扯淡了吧,田相龙的儿子可是他弄死的!”

黑大个喝了口酒、啃了口鸡腿,又扭头向地吐了口东西,才有些高深莫测地道:“这你不懂了!你也不想想,那个丁齐弄死的是什么人,又救了什么人?田老板的大儿子,是个变态杀人狂,别继承家业了,一旦发作恐怕六亲不认。

那个丁齐当初弄死了田相龙的儿子,那么大的老板,居然没把他怎么样,人家还活蹦乱跳的。要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信啊?他这次又救了什么人,也是田老板的儿子!是谁要弄死田老板的儿子,是田老板的婆娘和她娘家的人。

那个洪桂柱在打什么主意,我还不清楚吗?他是想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田老板,婆娘也逼着田老板要答应这件事。洪家人听田老板在外面又找人生了一个,怎么能不急眼?所以才找到了我们,想把那个孩子给弄死。

结果怎么样,又是这个丁齐杀出来了,把孩子给救走了。所以这个丁齐呀,应该是田老板暗地里养的高手,专门给他干黑活解决事情的。田老板这些年做生意恐怕也结下了不少仇家,手底下没这种人怎么行?”

瘦高个一拍大腿:“大哥,听你这么一,我是毛孔顿开啊!再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一事,您真是太有眼力了!”

黑大汉:“是茅塞顿开,没学问不要乱用成语。老三啊,江湖险恶,你还得多学着点。”

瘦老三:“大哥,等风头过去之后,我们再干点什么买卖?也不能总是在家里窝着吧。”

黑老大嘿嘿一笑:“买卖?如今有现成的发财机会!那洪桂柱不是有钱买凶吗,事情却被丁齐给搅黄了,而这个把柄落在了我们兄弟手里。现在洪桂柱最怕的是消息泄露出去,那样算警察抓不住他的证据,田相龙也会撕了他。”

瘦老三眼神一亮道:“对呀,好好敲打敲打洪桂柱,让他来个大吐血!”

黑老大慢条斯理地啃着鸡腿,自信满满道:“不光是让他吐血,我们也等于给他帮个忙、提个醒,那个丁齐真正的身份,他恐怕还不知道吧?告诉他这个消息,他也得感谢咱们兄弟俩!”

瘦老三:“我们什么时候给联系洪桂柱?”

黑老大:“做事要能沉得住气,不着急,且等等,过半个月再。”

这两人居然认为丁齐是田相龙暗养的高手,得像黑帮养打手或者战国贵族养门客似的,堪称脑洞清。

丁齐撞的那个绑架、拐卖妇女、儿童犯罪团伙,当时跑掉了三个人。其有一个案发时恰好不在饭店,事后警方发了通缉令,半个月后便被抓了来。另外两个却始终没抓住,是此刻正在喝酒聊天的黑大汉与瘦高个。

他们是团伙的首脑,与团伙其他成员平时都是用通讯工具联系,遥控指挥并不露面,称呼也是用代号,从不使用真实姓名,很有反侦察意识。如黑大汉这位团伙老大,自诩聪明、江湖经验老道,也的确非常狡诈。

田相龙儿子那个案子,是洪桂柱找人做的。洪桂柱开的价钱是五十万,分成两笔支付,先给一半、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洪桂柱还提了一个条件,是让那个孩子彻底消失、再也不可能被找到,它虽没有直接杀人,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洪桂柱为什么要除掉一个尚未满月的婴儿,当然是因为田相龙的亿万身家。田琦死了,洪桂荣又不能生育,田相龙没有了继承人。田相龙本是家独子,两代单传,到了田琦这里是第三代单传了。

后来在洪桂柱的怂恿下,洪桂荣提了个建议,要把二哥家的儿子过继给田相龙。田相龙当然不答应!按照传统,算过继也要找本宗族内田家的孩子,怎么能过继娘家外姓的孩呢?但是洪桂柱又了,他的儿子愿意改姓田,过继给田相龙入田氏宗族的族谱。

田相龙仍然不愿意,而且句难听的话,算从外面抱一个弃婴来收养,也这样更强,毕竟自己从养大的。

洪桂柱的儿子今年都十五岁了,算过继来当亲儿子养,恐怕也是养不熟啊。而且十五岁的人已经懂事了,居然自己也愿意换个爹,这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洪桂柱的家境不错,至少普通人强多了,又不是在旧社会日子过不下去,那孩子更不是受了田相龙的大恩无以为报。他自己愿意这么做,在田相龙这种传统观念很强的人看来,是大不孝!所以田相龙的心里很排斥这件事,进而也很厌恶这个孩子。

其实一般人显然不会提出这种明显不合常理的建议,这也算是脑洞清了。但洪桂荣不是一般人,既然娘家人给她拿了这个主意,她也觉得不错,闹着逼田相龙答应。田相龙在家里虽然总让着她,可这件事却坚决不松口,于是洪桂荣便骂田相龙有了外心。

她这一句还真骂对了,田相龙那时已经在外面暗渡陈仓,找了那个叫红的姑娘。俗话纸里包不住火,后来洪桂荣也听到了风声,于是私下里找人去查。等她查到确切消息的时候,田相龙那边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

洪桂荣的愤怒可想而知,像往常一样,她又找到本家兄弟去商量,让他们帮忙去教训那个红。洪桂柱答应了,还叮嘱洪桂荣不要声张,装做不知道此事,以免引起怀疑。

洪桂荣找本家兄弟帮她出气,但洪桂柱却另有打算,他要针对不是红而是那个孩子。犯罪团伙把孩子弄到手之后,黑老大却听了另一个消息,孩子居然是江北建设集团老板田相龙的儿子!

黑老大本没想把那孩子弄死,不仅是因为假如那样事情性质变了,另一方面这孩子还可以卖钱啊。至于信誉,那是什么东西?他们是拐卖团伙又不是杀手组织!

可是听孩子的身份之后,黑老大的想法又变了。田相龙的儿子、如今唯一的独子,价值可远远不止那五十万!所以他让手下暂时把孩子留了下来,除了黑老大和瘦老三这两个首脑人物,团伙其他成员并不知道孩子的身份,只知道老大了这孩子很有用。

这毕竟是拐卖团伙干的事情,风格跟通常的绑架敲诈案不一样。通常的绑架勒索是把人弄到手之后立刻索要赎金,而黑老大这种老江湖并没有打算立即联系田相龙,而是准备把孩子先留下来养几个月。

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假如没有任何消息,警方也会被误导,认为这是单纯的拐卖,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孩子恐怕早不知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到了那个时候,该过去的风头都过去了,洪桂柱那边给的尾款也拿到了,他们再通过另一种方式联系田相龙,简直成了帮田相龙找儿子的好心人,顺便索要一笔感谢费,那样可以家盖楼过逍遥日子了

如意算盘打得挺好,但发财美梦旋即被丁齐的一顿棍子打碎了,连剩下的二十五万尾款都没来得及拿到,黑老大便带着瘦老三闻风逃了老家。总是猫在家里感觉也难受啊,两人经常在一起喝酒吹牛,今天这酒喝着喝着,又喝出了新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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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学习了

124、学习了

发财的道并没有被堵死,田相龙那边动不了,可是洪桂柱这边还有门啊!洪桂柱雇凶杀人,要杀的还是一个没满月的婴儿,简直令人发指!如今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黑大汉和瘦高个两人,完全可以反过头来敲诈洪桂柱。!

至于能法庭的确凿证据嘛,好像并不充分,只要他们两个人没归案,警方很难定洪桂柱的罪,可是这个消息本身对洪桂柱而言是致命的,洪桂柱绝不敢让人知道。否则算警察定不了他的罪,田相龙也不会放过他。

黑大汉很有把握,洪桂柱绝不敢报警,也绝不敢把这件事出去,只能捏着鼻子大出血了。大哥和老三相谈甚欢,频频碰杯庆祝即将实现的发财大计,瘦高个连连称赞大哥足智多谋、手段过人,黑大汉很是受用,端着酒杯已有些醺醺然。

且不提这两位的发财计划如何实现,又打算在什么时候动手,丁齐第二天午还是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看见了孙达。仍然没去别的地方谈,还是找了昨天的那张长椅并肩坐下,搞得有点像特务接头了。

孙达首先道:“丁老师,您的意思我转达给洪总了。而洪总的意思,是想找到魏凡婷本人,他打算当面道歉,并亲自与当事人协商,您看能不能帮个忙?”

丁齐断然拒绝道:“这别想了,我可以全权代表魏凡婷,谈出结果之后,把钱打到她指定的账号里行。”

魏凡婷可谓傻白甜的傻白甜,虽然最近几个月在涂至的突击培训教育下进步神速,也懂了外面的很多事情,但还应付不了这种状况。而且丁齐已经叮嘱了魏凡婷,这段时间留在大赤山不要出来,出来办事的话也必须有人陪着。

四百万巨款,以欺诈手段侵吞政府拆迁补偿款的罪名,足够有些人铤而走险了。

见丁齐的态度如此坚决,孙达无奈道:“那这事先不了,谈该怎么补偿吧。我去之后查了一下数据,这五年零七个月,江关区这一带的房价涨了差不多有百分之八十。七百二十万,实在太多了,谁都没法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现金来。

当初那件事,洪总也是迫不得已,并没打算私吞那笔钱,是等着找到魏凡婷之后再把钱给她。洪总了,按同期银行存款利率,连本带利一次性补足,这是他能承受的底限,再多了也拿不出来。

洪总还了,多个朋友多条路,何苦抓住点把柄狮子大开口,把人往死里整呢?算这件事情捅出去,他也是不怕的,毕竟有当初的历史背景,他也是为了保证境湖市江关区的动迁改造项目顺利完成,工程期限可是政府定下来的!”

丁齐哼一声道:“底限,他还好意思谈底限?以欺诈手段侵吞政府的拆迁补偿款,数额达到四百万之巨,你够判几年的?我之所以愿意协商,是考虑到了当时特殊的情况,所以给他一次机会。至于按照同期房价涨幅归还,原因我次已经了,应该没什么不合理的。

假如按照同期银行存款利率,这不是耍流氓吗?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没有私人侵占的想法,是把钱留着等将来找到人再给,这种法他自己信吗?

既然他这么了,我也再给一个机会。假如这笔钱他真的没动过,是一直存在银行里等着找到人,那么不论活期、定期还是理财项目,如果能拿出完整的银行对账单来,如今连本带利还有多少,魏凡婷这边全认了!

假如不是这样,而是钱到手之后私下分了或者花了,不论是做生意、搞投资还是自己买房子,只要他到手之后用掉了,那么按我提出的标准来吧。”

孙达擦了擦汗,他昨天晚见过了洪桂柱,特意问了当时那笔钱的去向,是洪家四兄弟给分了,洪桂柱拿大头独吞了三百万,当时用这笔钱在市心的境湖区买了套房子。所以丁齐给的另一个机会,无论如何是抓不住了,根本提供不出这样一份银行对账单。

孙达咳嗽一声道:“丁老师啊,我曾经也是个老公安了,谈一谈个人的看法。这件事情假如被捅了出来、闹了法庭,洪桂柱要承担什么刑事责任且不,至于民事赔偿这一块,恐怕得按同期存款利率判决,而且程序繁琐、执行困难。

假如真到了那一步,赔偿还是这个结果,而且对谁都没有好处。洪桂柱未必会被判重刑,甚至可能只判个缓刑,恐怕连牢都不用坐。这其有三个原因,第一是当时魏凡婷确实联系不,第二是魏凡婷出现之后,他也愿意把钱还来,只是在数额有分歧。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虽然没法得太明白,但是谁都清楚,当时地方政府把很多事情都推给工程公司去想办法,还要在规定期限内赶工程进度。洪桂柱是实在没有办法,为了保证市政工程顺利推进才那么干的”

丁齐笑了:“你的这三条,才是我们能坐下来协商的原因,否则直接报案了,哪里还会给他私了的机会?但孙经理不要忘了,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不负责破案子也不负责判案子。我是代表魏凡婷来处理这件事的,只是在维护魏凡婷的正当利益孙经理啊,你有没有学会博弈论?”

孙达一怔,怎么讲着讲着跑题了,有些不解道:“有点印象,如‘囚徒的困境’啥的,但是早忘光了。”

丁齐:“那不谈了吧,点别的。对于魏凡婷来,假如闹了法庭,赔偿还是四百万加银行同期存款利率,而现在洪桂柱只答应赔这么多。也是把事情捅破了,魏凡婷并没有损失,但是洪桂柱呢?

从心理学角度,这是个双避式冲突,要么避刑事惩罚,要么避更大的经济赔偿,道理明明白白,我不多了,看他自己怎么选吧!但他不可能同时避这两个结果,而且句实话,假如真了法庭,他的各种损失加起来恐怕远远不止这七百二十万,这是弱智都能想明白的问题!”

孙达尴尬道:“丁老师啊,我清楚你的态度了,要么报案让法庭判,要么赔七百二十万。既然是这样,洪总托我带了另一句话,不是对魏凡婷的,是私下里对丁老师您的。他现在算想尽办法去筹款,最多也只能拿出来五百万,总不能去砸锅卖铁吧?

这五百万不论魏凡婷最终拿多少,剩下都是给丁老师您的私人感谢,交个朋友嘛!也是,如果魏凡婷同意收下四百万,那么剩下的一百万是丁老师的。算按照同期银行存款利率,连本带利也四百二十万,剩下的八十万也都是丁老师您的。

当然,这个情况您心里有数行,不必告诉任何人。洪总希望委托您去找魏凡婷好好谈谈,协商出一个合适的赔偿数字来。”

丁齐闻言差点气乐了,洪桂柱也不是草包啊,做事敢想敢干,这分明是要收买丁齐,将魏凡婷的委托人变成他的委托人。诱饵先抛出来了,假如丁齐真的了钩,跑到魏凡婷那边去压价,头能不能拿到好处、能拿到多少好处则是另外一事了。

丁齐似笑非笑的看着孙达道:“孙经理呀,你这么跑来跑去的,又有什么好处呢?”

孙达像是受到什么惊吓,赶紧侧身摆手道:“我哪有什么好处,真的,我是帮忙传个话!”

丁齐:“既然这样,你这又是何苦呢?和你完全没关系的事情,却费心费时,还可能落个两头不讨好。”

孙达低头道:“其实也不能算完全没关系,我当初也参与了这个项目,还是警方的组长。当时我也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有问题,但事出有因,没有追问。前天一听这件事,我心里也没底,怕被牵连进去,所以给洪总打了电话。

结果洪总果然是伪造了协议,冒领了那四百万。既然是我打电话告诉他的,等于揽了这件事,洪总便托我来找您协商。您我是得罪不起的,可是以我现在的身份,洪总也是得罪不起啊,他托我办事我也没法推辞”

丁齐眯起眼睛道:“你现在什么身份?”

孙达的表情都快哭了,他现在什么身份丁齐还不清楚吗?一见面叫他孙经理!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拜丁齐所赐。被开除公职之后,孙达凭着往日积累的人脉关系才找到现在这份工作,像洪桂柱这样在社会还算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他要心对待的。

丁齐倒没等孙达答,接着又问道:“孙经理,你句实话,这件事你当初有没有参与,有没有在其拿好处?”

孙达一惊,赶紧坐直身体抬起右手道:“我可以指天发誓,一分钱好处都没拿!那段时间,洪桂柱倒是经常请客,出去喝酒、娱乐都是他买单。但是这件事我没参与,更别提参与分钱了。假如真闹出来,我顶多是监督不力的责任。”

丁齐笑了:“既然这样,你怕什么?算你当时失职,现在被查了出来,顶天也不过是被开除公职吧?而你现在已经被开除公职了,谁还能追究你什么?”

孙达一怔,放下手道:“好像是这样啊,我纯粹是管闲事的,但好像又不好不管。”

丁齐不紧不慢道:“所以这件事,孙经理不存在得罪谁的问题,是在帮忙,双方都应该感谢你。你得把心态放正了,不要总想着什么人该巴结,什么人能得罪,是看事情该怎么做。这件事不需要你站哪边,本来和你没关系,好好讲道理行。”

孙达愣了半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长出一口气,有些颓然地靠在椅背道:“丁老师,我真得谢谢你呢,有些事情是我自己没想明白,总是没把位置放对。您,我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又给人通风报信揽这事干嘛?”

再见孙达,这位前警官像换了一个人,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他当初做错了事情,已经付出了代价,但真正的心理问题还没有解决,丁齐今天算是顺便点了他几句。

丁齐笑道:“想明白了好,你是来帮忙的,我也应该表示感谢。”

孙达:“不敢、不敢!那么洪桂柱的那五百万标准?”

丁齐摆手道:“免谈!”

孙达仿佛放下了什么负担,又道:“既然是这个结果,那洪桂柱还托我带了最后一句话,是告诉丁老师不要不给面子、他也不是好惹的。这是他的,我只是转告而已,其实我也觉得这话很没有营养”

丁齐:“给面子?我已经很给面子了,你知道我这是在给谁的面子吗?”

孙达纳闷道:“给谁的面子?”

丁齐:“现在几点了?”

孙达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表:“差不多快十点半了。”

丁齐掏出了手机道:“你别吱声,等着听一个电话吧。”

话音刚落电话响了,丁齐按了免提键,只听电话那边的声音传来道:“丁老师啊,实在不好意思!我的下属公司出了这种事,连我都臊得慌,又让您给碰了,我田相龙这张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