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天一天的长大,清丽脱俗,却依旧是我眼中,有着温暖笑容的妹妹。

我一天一天长大,早已经习惯于戴上面具,巧妙周旋于众人之间,我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狠辣无情,可是在她面前,我仍然是那个,会被一碗面辣得眼泪直流的哥哥。

宁远,是我招徕的人才里,最年轻有为的一个,也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青年才俊。

我欣赏他的冷静理智,以及和我一样精准的判断力和果断的行事作风。所以当他成为风儿的心上人时,我是乐见其成的,因为我以为,他会像我一样,把妹妹捧在手心。

最主要的是,如果宁远变成了妹夫,那么只要我司徒迎风在一天,就可以保风儿一生幸福无忧。他宁远要敢动我妹妹一根头发,我都可以叫他生不如死。

可是我没有想到,最后结局会是那样,我把手掐在宁远脖子上的时候,随风声泪俱下:“大哥,你们都宠着她,从小到大我也忍了,可是宁远爱的是我,他是我的爱人,你要因为她而拆散我的爱情么?大哥,这是你欠我的,这是你和父亲这些年来偏爱她欠我的。”

随风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大哥,你要动宁远,你就连我的命一起拿去吧”

我放开了手,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后来,如风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奇风。我和父亲都知道怎么回事,我们流了一夜的眼泪,却没有开口呼唤。

我知道,我的风儿不管在哪里,都一定会幸福的;

我知道,奇风不管做出了什么,他也是幸福的。我其实有些嫉妒他,可惜我不是苗女与父亲的血脉,我没有那天生惊人的力量,所以,我什么也不能为风儿做。

他们都走了,留下我,还有几十年的寂寞。

眼前的婚礼热闹至极,我的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我的风儿啊,世间再到哪里去找一个女子,有着像你一样,灿烂温暖的气息?

宁远走近前来,“大哥,即使我有对不住的地方,看在随风的份上,其他人都不来参加么?”

我审视他半响,忽然举手和他碰了一下杯,笑道:“宁远,恭喜你了。”

 转身离去,再没有看他一眼。宁远,你伤了我最疼爱的宝贝,注定你要和我一样,逃不脱一生的孤寂。

我没有再为难宁远什么,他要长命百岁才好啊,越是漫长的活着,他才能越是煎熬,永失所爱的煎熬。

一眼一生(宁远番外)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知道,我宁远出生的唯一理由,就是为了伤害司徒今而存在。母亲会每天每天重复:“司徒今那个混蛋,抛弃了我最好的朋友,我要报仇。远儿,你要知道,母亲生下你,就是想要你为母亲报仇。他不爱她,也不爱我,我不甘心,我要叫他后悔。”每天不断的重复,我听了二十年,报仇的信念,终于融入骨血,成为本能。

我没有父亲,母亲如果不是要报仇的话,又怎么会有我宁远呢?所以多么感谢司徒今,没有他,我就不会因为要报仇而存在了。

很顺利的,来到司徒迎风身边,却开始觉得事情不那么好办。司徒迎风,是个真正的高手,要想扳倒他,再顺势打击司徒家的生意,似乎不太可能,我有些头痛了。

司徒迎风,是只完美的狐狸,还是只冷血的狐狸,他信奉成者为王败者寇的理念,从来不会因为那可笑的同情心而手软,是天生的王者。可是我细心的发现,他有一只特别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永远不会静音,只要那电话一响,无论在多么重要的场合,他都会在响三声之前接通。脸上的笑容,似春风融化冰雪,是纯然的喜悦,他会说一些今天吃几碗饭的废话,再报告一下今天的行程,对方不知道说什么,他都会不断的点头,笑着回答。像司徒迎风这样的人,怎么能出现这种白痴的笑容呢,我死也不肯承认,那笑容,让我有些嫉妒。

慢慢的,我终于知道,电话那端的,是一个名叫风儿的女孩子。我很好奇,那是怎么样的天香国色,能让司徒迎风这样的人青睐。

我不该好奇的,我在后来不断的后悔。

又一次,母亲喝醉了酒,用酒杯打伤了我的头。我坐在医院的过道里排队,鲜血一滴一滴流下,模糊了双眼。护士要我先去处理,我沉默坐着不动,流淌的血液,让我有一种自虐的快意。反正,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会在乎。

我正在想着,人到底有多少血可以流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拉住了我,我透过红色的迷雾看去,只能看见一双清亮的眼睛,温婉宁静的,似乎可以看透我灵魂深处。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我像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一样,急切的想要看清楚,我用衣袖狠狠一抹,拭去了眼睛上的血,终于看见了,带着宠溺的笑意,有些怜惜,有些理解。

我痴痴的望着那双眼睛,是不是在梦里,我也曾经期待有人这样疼爱关注,那眼睛里有我,只有我。

只这一眼,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宁远一生唯一的心动。

新的血液又流下来,再次模糊了视线,我只听见她小声的嘀咕;“唉!像二哥一样的笨蛋啊,都不知道疼吗?”

我顺从的任她拉起,让医生包扎,医生说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见,我的视线,舍不得离开她,想要再看一次,她眼里温暖笑意。

此后我的梦里,除了司徒今,还有那个不知名的少女,她有一双温暖的眼睛,她会心疼我额上的伤口,她会笑着说:“这位哥哥,额头不要碰水,要记得几天后来换药。”

那家医院,成为我每天必去之处,我想再见她一次,再享受片刻被人关心的感觉。所以再一次被母亲刺伤的时候,我竟然幸福无比的笑了,又多一次,可能见到她的可能。

可是我坐在走廊上,没有等到她,直到被医生押上急救床,我也没能见到她。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扯起嘴角笑了,终究是奢望啊!宁远,你还没有看透么,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得到上天垂怜?

我第二次见她,不是在医院,而是在司徒迎风的办公室。

那次公司接了一个大案子,司徒迎风亲自参与,我们连续奋战几个通宵。终于在周末的下午搞完了,司徒迎风吩咐我把文案放回办公室,径直回家去了。

我推开办公室的门,竟然发现里面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觉。可能是我开门的声音吵醒了她,那名少女抬起头,揉了揉眼睛,软软的叫了声:“大哥!”

我的心怦怦直跳,竟然是那名少女,我愣住了,她也愣住了,随即脸就红了。她连忙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我把你认成我大哥了?你知不知道,我大哥哪里去了?”“你大哥?”我顺着她的话无意识的重复。

“就是司徒迎风啊”她歪着头,有些若有所思的打量我。

我回过神来,告诉她:“总经理刚刚处理完事务回家了。”

她惊呼一声,飞快的跑到我面前:“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啊,你额头上的伤还好么,留疤了没?”

我在她这么近距离的注视下,脸烫起来,竟然不由自主的别开了脸:“早就好了,多谢小姐关心。”

她放下心来,随即笑道:“那就好了。大哥回家了啊,那我也要回去了,再见。”我点点头,退到一边。

她收拾东西,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把一个保温盒拿到我面前:“你和大哥一起工作,也还没有吃饭啊,我带了家里煲的汤,大哥没有口福了,给你吧。”

我看着她,眼睛弯弯如亲月,我接了过来,那汤真的很香很暖,直接暖到我心里。

越是黑暗,越想接近光明,越是寒冷,越是想接近温暖。我不由自主的,想近一切办法,来到她身边。

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幸福的时光。

当她终于红了脸,青涩的接受我的吻的时候,我发誓,要尽我所能,呵护她一生。我知道,我爱她,爱得我心坎发痛,我愿意倾尽所有,只为她一展笑颜。

她身体一直不太好,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听说是由于小时候病太多了。所以司徒家三个男人简直要把她宠到天上去了,她还有一个姐姐随风,当时并没太注意,只知道她们似乎经常在一起。我的眼里,除了她,其他的女人,都不过路人。

可是,幸福易逝,母亲不知道从哪儿听到消息,生平第一次夸了我一句;“远儿,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司徒今一生最爱的女人,是那个贱人,他最宠爱的女儿,就是那个贱人所生的。你只要毁了她,就能叫司徒今生不如死。”

我像是坠入冰窖,毁了她?毁了她!这个念头光是想想,就已经叫我疼痛难当。毁了她,真正生不如死的,是我吧!

可是,为母亲和母亲的好友报仇,曾是我活着的唯一信念啊!再已经无法丢弃刻在灵魂深处的信念!

那已经成为本能,即使我拼命压抑,仍然无法控制的本能。

母亲要我先让她怀孕,再抛弃她,让她未婚生子,身败名裂之后再抛弃她。可是我,怎么下得去手?当她在我怀里,幸福的低语:“宁远哥哥,我爱你,我想要成为你的妻子,让你做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当她做好了一桌饭菜,眼巴巴的等着我的夸奖的时候;

当我愁眉不展,她怜惜叹气的时候;

这是我最爱的女人,我怎么能,怎么可以。

所以我只是想着,在她最爱我的时候,离开她。她会痛会伤心,可是她还会再遇到新的幸福。再者,也算完成了母亲的心愿。

我,心痛如绞,却庆幸,她那样美好的女子,一定会遇到我比我宁远好上一千倍的男人。

可是,就算她知道了真相会恨我,我仍然不舍得离开她身边,我想要好好的活着,看她肆意欢笑,看她纵情幸福。我想,只要还能看见她的笑颜,即使守护她身边的不是我,也足以抚慰我今生的孤寂,直至终老。

所以,我选择了随风。司徒今和司徒迎风偏爱如风,对她必定有愧于心,我只要让她爱上我,就可以保我性命无忧。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变成了她的姐夫,就还可以留在她身边,看着她,陪着她。司徒随风,那样的女人,怎么配作她姐姐。我只不过稍展温情,她就对我死心塌地,背叛了自己的妹妹。所以活该,拉她陪我坠入地狱。

那一天终于到来,我看见她的眼,伤心欲绝。

我心像是仿佛停止了跳动,可是我仍然用尽全身力气,对她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

指甲掐入肉里,钻心的疼痛。如果我从来没有爱过她的话,她就会一直恨我,一直恨我,才能更容易去爱上别人吧。

可是我没有想到,自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有见过,疼她如命的司徒奇风。我猜想,她二哥应该带着她出外散心去了吧,总有一天,她还是会回来的。

可是日复一日,她还是没有出现,我想她想得快要发狂。

所以有了那场婚礼,我知道她心地善良,随风又是她姐姐,她必定会出席的吧,我只是想,看她一眼,哪怕是远远的一眼。

婚礼那天,我心神不宁,找遍了每个角落,还是没有找到她。如果她没来,我要这场婚礼做什么,我终于走向了司徒迎风,想要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来。

司徒迎风冷冷的审视我半响,忽然极痛快的笑了,他转身就走,他说:“恭喜你,宁远。”

那笑容让我不安,司徒迎风的眼里,竟然有彻骨的悲伤。

夜深人静之时,我潜入了司徒家大宅,来到如风的房间。灯突然被打开,司徒迎风懒懒的坐在那里,微笑:“宁远,你来了啊。”

似乎专门在那里等我一样,我扫视了一下房间,没有看见她:“她呢?”司徒迎风慢慢摇动着手里的酒杯,看向我,似笑非笑:“宁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风儿不能做剧烈的运动,那是因为,她有严重的心疾,医生断言她活不过十岁。宁远,你说,她现在在哪里?”

那一刻,只觉得世界都静止,我只能看见司徒迎风嘴角的残忍:“宁远,你可要好好活着,你终于永远的失去了,你这一生最爱的女人。”

“她呢?”我只能不断的重复。

“她啊,已经灰飞烟灭。宁远,恭喜你,你终于报仇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回了新房。

当随风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的时候,我推开了她,我觉得自己的灵魂飘在半空中,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我看见,我的身体说:“随风,我这一生,唯一爱着的女人,是她,只能是她。”看着随风跌坐在地,我笑得疯狂,以至于连母亲都惊愕的冲了下来,我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晰:“我曾经许诺,要护她一生,伤了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我自己。

母亲伤了她,所以惩罚她眼睁睁看着她唯一的儿子,从此再无幸福。

司徒随风伤了她,所以惩罚她一生愧疚,与心爱的人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得到。我伤了她,所以惩罚我失去一生所爱,永坠黑暗。

那一年,我遇见她。一眼,就注定了我的一生。

任是无情也动人(且如风番外)

 

 我,胎中带毒,生来体弱,三岁能语,五岁才能行;

他,天生奇才,风华绝代,三岁能文,五岁精于兵。

我,惠启王朝最无能的公主;而他,是名动天下的第一公子。

可是,他是我的,一出生就已定下的,我的夫。

他小小年纪,就已经生得粉妆玉琢,聪明伶俐。母皇让他与我同堂读书,只有他经常会受到夸奖。虽然夫子看我的时候,会摇头叹息,可是我仍然会两眼发光的,看着他与夫子高谈阔论,我喜欢看到他,神采飞扬。

父后抱着我,向母皇抱怨:“你给我们家小公主请的夫子,都变成纳南家的了。”母皇笑笑:“那有什么关系,你没看我们小公主不是成天都兴高采烈的吗?我们家风儿的东西,当然要最好的,包括她的夫侍!”

是啊,那是我的夫。所以只要他喜欢的,他要的,我都想给他。

每当母皇赐了什么好东西,我首先想到,他会不会喜欢,于是叫人送去纳南府。母皇叹气,后来,再赐给我的东西,就会变成双份。

他与夫子争论的,都是我听不懂的话题。我也想努力用功,出口成章,这样,我就可以像夫子那样,和他有很多很多的话讲。于是,我学到了什么,会兴冲冲的去跟他讲,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沉默的,偶尔,会抬头看我一眼。

我知道,我很笨,可是我还是期望,总有一天,他能在抬起头来的时候,对我笑一笑。

纳南颍是朝中武将,他很崇拜他母亲指点沙场的气势,所以有一次太女姐姐无意间说了一句:“老将军勇武过人,可惜谋略稍逊。”他当时没有说话,却在宴席散了之后,揪着纳南颍的衣服,低语道:“母亲,玉书要学兵法。”

纳南颍没有听到我们先前的谈话,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书儿,男子学那个做什么,好好的学些琴棋书画就够了。”

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情绪低落。

我去求着母皇,要学兵法。母皇被我嚷得受不了,找了太傅大人来教我,可是他仍然皱着眉头,眼里,有化不开的郁色。我就知道,母皇没有放在心上,太傅教的,不是他想学的。我去父后那哭了一场,情绪太激动,引发了体内被压制的毒气,昏迷了好久。等我醒来,母皇已经重新给我找好了师傅,这一次,我看见了他脸上,淡淡的笑意。

虽然师傅讲的,我还是不明白,可是他喜欢,我仍然愿意。

他出落得越来越灵秀,我常常会看他看到痴迷。心怦怦的跳着,却禁不住弯了嘴角,这样的他,是我早就定下的夫。

元服之礼时,父后赐下侍儿为我暖席。他淡淡瞟了我一眼,什么话也不说,我却觉得心里扎得难受。

那夜,我让伽衣带我去了纳南府,我在他门外说:“今夜之后,就标志着我长大成人,可以行使女子的一切权利,玉书,你不高兴么?”

我想起绿衣告诉我的,可能是玉书不喜欢我亲近其他男子,可是每个女子的成人礼,都是这样的啊!我叹了一口气,又说:“玉书,我不会让其他男子进门的,我的夫,只有你一个,可好?”屋里没有声音,我垂着头回去了。那夜,我没有碰那个侍儿,还命令他和我一同骗了父后,虽然骗了父后我心里不好受,可是我不想让他不喜欢。

可能就是因为没有完成元服之礼的原因,后来我常常会觉得躁热难当,看到宫中男子,总会有些控制不住的渴望亲近。

我不敢告诉父后,怕他给我赐下些侧夫侍君,我承诺过他的,只要他一个人进门。所以,我去了宫外,花街柳巷的男子,就算失了清白,也不用我负责。搂着那些人的时候,我其实都不太在意是谁,反正我绝不会再见第二次。

父后第一次骂了我,因为我去了青楼。我跪在地上,咬着唇不作辩驳,直到母皇在旁边说了一句:“风儿,别惹父后生气了,你喜欢什么样的,母皇让礼部送些大家公子的名单来,你慢慢选。”“不要,”我抬了头,“我不喜欢那些大家公子,一个个让我讨厌,我喜欢去那里。”话音刚落,我听到了后面的吸气声,转头一看,对上了纳南颍震惊的眼。堂堂公主,混迹花街柳巷,父后对我禁了足。我忍了几天,可是体内越来越热,我控制不住的抱了绿衣。当我扯开绿衣外袍,贴上他肌肤的时候,听到了红衣的轻叫。我睁着迷蒙双眼,一咬牙从他身上翻落,一头撞上床柱。

当我头上伤口结疤的时候,我终于得到了自由出宫的权利。

可是自那以后,我去纳南府,已经很少再见到他了。老将军总说他不在,说他去探亲了,说他去书会了。

其实我知道,他在,他的气息,明明就在我周围。可是如果他不愿意见我,我也不舍得强迫,我天天去,尽管常常失望,可还是偶尔能见到一两次的。

我告诉他,只要我们成了亲,我就不会再去那些地方了。

他看我一眼,似乎不太在意,他说:“小公主,这是你的自由。”

我的心里,痛得难受。

其实我可以一直一直等下去的,因为总有一天,他会盖着喜帕嫁入宫中,一生一世陪着我。可是最近我发现自己的记忆变得很混乱,明明片刻之前才发生过的事,我都会忘掉。左相府的司理为我诊治过后,才知道大哥给我服下的天山玉露,和我胎中带来的异毒相冲,让我焦躁不安,记忆逐渐缺失。即使是有司理的调治,我也要等到几年之后,药性调和,才可以慢慢恢复。

胎中之毒,是父后之故,天山玉露,原是大哥的好意。谁想到,却变成了害我的源。这些年来,父后因我的身体,愧疚不安,操碎了心,兄姐都对我爱护有加,我与母皇约定,保守这个秘密,不想再让他们担心和内疚。

我虽然,文武均不出众,却受尽父兄宠爱,同样,我爱他们之心,与他们护我之意一般无二。我只是害怕,我要是忘了他怎么办呢?会不会伤到他,让他痛,让他哭。我在母皇的怀里,忍不住掉了泪:“母皇,他是我的魂我的命,如果我不小心掉了他,你一定要帮我守住。母皇,你要答应我,如果我回来他不在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母皇搂住我的手紧了紧,我知道,母皇哭了,她说:“风儿,纳南玉书,是你的,永远是你的。”

朝中有异动,母皇和纳南颍定下计谋,要引出这股势力。

皇家别苑中,母皇告诉了我这个秘密,而第一步,就是要解除和他的婚约。明知道是假的,我却忽然感到恐慌,总觉得似乎要变成真实。我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手,还是朝着母皇点了点头。

这个江山,以后会是太女姐姐的,我不想因为我的自私,让姐姐过得辛苦。反正是假的,我拼命安慰自己。

我不知道纳南颍有没有告诉他,可是却忍不住的担心,万一他信以为真,伤心了怎么办,哭了怎么办?

越想越坐不住,我拿着刚刚求到的银簪,到纳南府去了。

那根簪子,我求了七年。

那银坊的主人,清高孤傲,不屑与官场中人打交道,因此向来对我爱理不理。我不想以皇室之尊威胁她,因为她手中的东西,是我为心爱之人所求,我不愿意,沾上了血腥之气。七年来,我每天都会去拜访一次,风雨无阻。

那银坊的主人,终于嫌烦,说不想再看见我的苦瓜脸,所以答应了我。我原本,是要在新婚之夜送给他的,现在,我却不想等到那个时候了。

我去的时候,老将军说他不在家。

我捏着手中的簪子,垂下了头,恰好二哥知道我来,看见我那个样子,心疼了。二哥拉着我的手,不管老将军的白眼,直接带我到了后院,把他也叫到了湖边。

他那天很生气,我知道,因为二哥在堂上说了一句:“风儿是我皇朝公主,她要见的人,只要还在惠启,谁敢不见?”

所以当我把银簪放到他手中的时候,他看也不看的就退回给了我,他说:“公主尊贵无比,公主所赐之物自然非比寻常,玉书担当不起。”

我心中疼痛,握住了他的手,问他:“玉书,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解除了婚约。我心里很难受,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也作了这样一个梦,你会难受么?”

他使劲的动了动双手,想要挣脱出来,听了我这话,停了停,看着我慢慢说道:“如果真有这样的梦,我愿意长梦不醒。”

我手一松,慢慢的低下头去。

两个人就这样静立了很久,我还是把簪子放入他手中:“这个,你收下吧,这本来就是我为你准备的。你不收下,我今晚怎么能安心回宫。”

他忽然低声说道;“我收下的话,你就会马上回宫了吧?”

我一喜,使劲的点点头,他的意思是他终于要收下了么。

他又问:“既然是送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我自己的东西,可以自己处理吗?”我弯起了嘴角,又点了点头,刚刚的沮丧倾刻间散去。

忽然间银光一闪,他将手中之物抛入水中,看着我嘴角凝结的微笑, 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我呆呆的站着,月亮悄悄的躲入了云雾里,这黑暗,清冷得让人窒息。

不知道站了多久,我回过神来,那根银簪,是我送他的新婚礼物啊!我转身跳入湖中,着急的寻找起来。

暗影在身后,要伸手抱我,我喝道:“滚回去,敢再碰我,诛你九族。”我送他的东西,是我诚心所求;我送他的东西,也要我自已来找。

我在水里不断的游着,不断不断使劲的游着,这样,悲伤就会变成汗水,不会残留在身体里,让我连呼吸都觉得疼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