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的拉住他的胳膊,“再坐一会吧,他们就快回来了。”

仲微的瞳仁忽然间浓重了色彩深不见底,又转瞬明亮如流光。那一刻她的心也跟着浓重了色彩,不知道是哪一处柔软了起来,仰着脸轻微的笑着。她的笑在他眼里纯洁而温暖,猛然抱住了她,紧紧的抱着却又不舍得用力,不顾一切的低下头去吻她,吻得那样贪婪,那样深情,她的唇那样软,他一寸一寸的轻咬,像是要一寸一寸去点燃。倾尽一颗心与她的唇舌纠缠,只觉无比甜蜜,无比芬芳。她只是闭着眼睛感受他的气息,霸道的,温柔的,统统都是他。

他吻着她,想要在这个吻里地老天荒。

仿佛是过了漫长的时间,直到门锁有了轻微的动静,两个人像是丁香花园里初吻的少年人,怕被抓现行似的通红着脸迅速分开装作陌生人。而门那边又诡异的安静了下去,非浅转头看向他,忽然很想笑,天塌了都不屑挑一下眉毛的周仲微竟然会脸红。摇头晃脑的说:“偷踪窃道,饮气吐声。风吹草动,即便藏形。”

他咬着牙低叫:“姜非浅…”

“你欠扁”三个字还绷在喉咙里门就被打开了,姜爸爸姜妈妈开门看到的是两张怔愣的面孔。

仲微先反应了过来,虽然心里竟然别捏的有些忐忑,仍旧是一贯平稳的表现,礼貌的叫了声:“伯父、伯母。”

非浅赶紧介绍说:“这是周仲微。”又说,“这是我爸我妈。”想了想,觉得自己像在说废话,于是又发了愣。

姜妈妈给了她一个嗔怪的眼神,赶忙让他们都坐下,自己进去沏茶。姜爸爸也是老实人,随便问了问什么时候来的,路上车多不多,一路辛苦不辛苦。仲微都照实回答了,爸爸也满意的笑了。非浅觉得他们很像是小兵向首长汇报工作,想想仲微平时呼风唤雨的样子再看看眼前他的中规中矩,不由得想笑。

妈妈把茶倒好,也坐了下来,那种二对二的坐阵模式让仲微多少有些紧张。姜妈妈又把什么时候来的,路上车多不多,一路辛苦不辛苦之类无关痛痒的问题问了一遍。然后就热情的邀请他留下来吃晚饭。他又哪里会说不字。

爸爸妈妈去下楼买菜了,非浅拉着他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才啧啧的说:“你装乖的本领通了天。”

他伸手捏她下巴,“谁说我是装的。”

非浅问“你明天不是有朋友结婚么。”

他说:“是啊。”

她说:“那吃过饭就很晚了,开夜车很危险的。”

他半点真心都没有,只随口说:“你关心我啊。”

她偏过头去说:“就当我没说。”

他说:“别啊,你好不容易关心我一次。”

她认真的说:“那你这样急急火火的开回去也挺危险的。”

他这次倒配合,“你说的对。”

她火大,“对什么对,好好的有飞机不坐开车干什么,你这人就是想什么是什么。”

他说:“你当我是做什么的,还干什么都有组织有预谋的进行啊。”

非浅恨得想掐他,生气的坐在床上一挥手,干脆的说:“你走吧。”

他倒好脾气了,“我不能走,我走了谁关心我爱护我啊。”

她瞪他,“你态度能不能端正一点。”

他一脸受伤的表情:“再端正就矫枉过正了。”

非浅到底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菜买回来了,爸爸就和仲微下棋,非浅帮妈妈做饭。后来一顿饭也吃得很祥和,爸爸妈妈没有多问什么。仲微的表现很好,而且是真的不能再好。非浅认识他这么久,很多事情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仲微懂的东西那样多,她之前几乎是不知道的,只知道他的世面比她大而已,却不知竟是大了那样多。她知道他懂天文,却不知道他通天文。她知道他笔体张扬,却不知道他精书法。她只是爬过黄山,却不知道他登过珠峰。她只是幼年时得过围棋苗苗杯,却不知道他是业余三段。她才知道,他那样的深藏不露,略略对他有一丝崇拜。

后来姜妈妈有句话讲,仲微要是我儿子,我才不让他找女朋友。

饭吃过后,推脱了很久,仲微怕再给姜妈妈添麻烦,就告了别。

非浅一路送他到楼下。他上了车,她就一直定定的隔了玻璃看着他。

他放下车窗不怀好意的说:“我发现你有点依依不舍。”

她笑:“我是担心你半途折返,这样才放心。”

他也笑,简单说:“那我走了。”

非浅就冲他挥手。

他才把车窗升上,就开了门跳下车,紧紧抱着她说:“非浅,我有点想你了。”

她仰头看着他,眸如点漆,闪闪涌着不舍,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好,又低下头在他怀里,也伸了手揽着他的腰。

他说:“要不你跟我走吧。”

车已经上了高速,非浅还不能确信自己竟然跟他私奔了,而心情却那样愉快,愉快得生了轻松。可是哪里能轻松得了,怎么跟妈妈解释呢,所以愁眉不展。

她问:“你还记得你妈妈最生气的一次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吗。”

仲微专心开车,一脸的镇定,“就是那次抢银行吧。”

非浅噗哧笑出来,他说:“可是有了笑模样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绑架了。”

她说:“你说我怎么跟我妈妈说啊。”

他说:“用电话说。”

她说:“我手机没带,你的借我。”

他腾出手来给她拿手机,稍有愤愤的说:“你那手机本来就是个摆设,有和没有一样。”

非浅接过来,握在手里,低着头想心事。

他问:“怎么不打了。”

她平静的说:“仲微,你还记得中午那个时候跟我一起走出小区大门的那个人吧。他是我妈妈的朋友伍阿姨的二儿子,我们从小就是邻居,他比我大六岁。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放学回家,看见他在墙角蹲着,我就叫他‘二哥’,可是他不理我,我又叫了一声,他还是不理,我以为他没有听见,于是又很大声的叫了一声‘杨均哥哥’,接着我就傻了眼,一群大孩子冲到他面前开始打他,对方人太多,他跑不脱,就在我的面前他被打得头破血流,后来还听说断了肋骨。从那以后很长时间我每晚都做恶梦,不主动叫人,爸爸妈妈都不叫。看过很多的医生,慢慢长大了才好的。可是我一直很后悔当时不懂事,如果我不叫他的话,他也许就躲过去了。初晓说我是钻牛角尖。”

仲微一直静静的听完,才讲:“非浅,你爸妈很担心你,怕你遇到事情还是会钻牛角尖。”

她说:“我知道。你跟我爸下棋的时候他给你讲过一遍吧。”

他点头,伸右手握住她,“非浅,对不起。其实之前听初晓也讲过,那时候不是很信。”

非浅拍他:“所以就大老远的跑过来干巴巴的在楼下等啊,就那么想我给你打电话。”

仲微坏坏的笑起来:“伯父说,你越是在乎的人越不肯主动打电话。”

非浅哎呀一声,举起手机说:“我妈该急疯了。”

仲微说:“你妈才没着急呢,我跟她说要带你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她早同意了。”

非浅吃惊的问:“什么时候。”

他云淡风轻的说:“就是你洗碗的时候啊。”

笑容依旧2 正文 第二十章

章节字数:4404 更新时间:08-04-29 13:31

非浅吃惊的问:“什么时候。”

他云淡风轻的说:“就是你洗碗的时候啊。”

她盯着他,一下一下眨着眼睛,像是难以置信,过了好久才爆发出来,“周仲微,你耍我。”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直视前方认真看路,不为所动的口气:“那不是应该的么。”

非浅顿时觉得刚才的那些甜蜜顷刻化为灰烬,他那张英俊的侧脸也生出了邪恶,她犯傻还以为是私奔了,原来不过是被拐卖了还在替人家数钱,心里的气来得莫名,却大得自己镇压不住,固执的偏头去看窗外,抿着嘴一语不发。

车里统共就两个人,又谁都不再说话,空气就一点点的冷下去,气氛沉着得诡异了。沉默了好久,他渐渐忍不住,问:“真生气啦。”她不理。他好声好气的哄:“别气啦,送你新年礼物好不好。”她还是不理,他没了办法,和气的商量:“非浅,你也说句话。”

她侧过身绷着脸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指责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昏暗中好像看到她眼里盈盈水光,他的心跟着一紧,减速把车停在紧急停车道上,车里更是静默了。他低低的唤她,“非浅。”似是有些为难的缓声开口,“我只是舍不得你。”

夜色早就黑得浓重,只有路上车灯通明,一辆辆车从旁边飞驰而过,她的眼睛便一闪一闪。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是知道他那么认真,认真得教她没了脾气。“以后不许耍我。”

她的声音很软,听着生了淡香,心也是飘来荡去的软,他笑着点头,像是总结发言:“合理要求。”非浅便彻底没了脾气。

车又上了路,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个玲珑的小盒子递给她。她接过来,问:“是什么。”

他微微笑着,“打开看看啊。”

是一对kaloo的香水小熊,蓝色的那只带着睡帽懒懒的闭着眼睛,粉色的那只睁着一双善良的眼睛可爱异常,这么可爱的两只东西,非浅简直爱不释手,捧在怀里像是得了稀世珍宝。

他问:“喜欢么。”

她不假思索,“喜欢啊。”

他问:“喜欢送礼物的人么。”

她想了想说:“还是更喜欢礼物。”说完开心的冲着他笑,一双眼如明珠出洛神,一直照亮到他的心底。他喜欢看她笑,或者说渐生迷恋,那样柔暖的笑容,焕可和风日,明可烛天南。他不自禁恍了神。

钥匙,手机,钱包,惯常的三大件非浅一样都没有带着,到B市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又不好去吵初晓,只得投奔他的住处。

来过三次竟都是三更半夜,她始终觉得这件房子又大又冷清,开玩笑说:“你一个人住这里不怕么。”

仲微将灯打开,橙色灯光像是烛火照耀处即刻温和了起来。他翻了半天才找出拖鞋递给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偏着眉眼说:“怕啊,要不你搬过来给我壮胆。”

非浅才忽然想起来,吸气“啊”了一声,“我穿成这样明天怎么陪你去参加婚礼啊。”

仲微好笑起来,她身上穿的是中学时的运动服,头发束成马尾,如果再来个双肩包说她是高中生恐怕都会有人信。端起下巴,摆了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那就,别去了。”

她将信将疑的问:“真的不去啦?”

他敲她脑袋,“只是你不去,我还是要去。”

她一脸鄙夷,“那还把我拐过来做什么。”

他表情严肃的说:“拐都拐了。”

非浅只想笑,他恐怕打死也不会再说“舍不得你”这样的台词了,虽然她很想再听。“那我做什么啊。”

他一脸得逞的兴奋,像是在说就等你这句话了,拉起她直奔衣帽间。非浅暗讶,竟然比她的卧室还要大,满目琳琅,摆满了他的衣服鞋子。惊叹间模仿他的遣词造句:“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比女人的衣服还多。”

他揽着她浅笑:“所以我整理困难啊,你明天就帮我整理整理吧。”

非浅吃惊的瞪着他:“这还用整理?完全是纤尘不染,有条不紊,难道还需要整理么。”

他正经的说:“家政整理的方式我不喜欢。”

她仍是一脸无知,满脸堆着问号:“还有比按照颜色分类更合理的方式么。”

他说:“你知道我有时候很懒,你就帮我按照搭配摆放吧。”不容她答话就半推半抱的推她到客房,“今晚你就睡这。”

然后又手把手的将盥洗室,厨房,洗衣机烘干机一一交代了一遍,上楼前不忘嘱咐说:“明天记得帮我整理衣服。”

她笑着点头:“好啦好啦,晚安啦。”

他也笑,自己几时这样罗嗦过,清了清喉咙道:“晚安。”上了几层楼梯,又俯下身来说,“有事叫我。”

她郑重的点头。

非浅其实一直都认床,加上床也软她睡得极不习惯,一会觉得被子厚了,一会又觉得枕头高了,折腾了半天,起初的那点困意全然不剩。屋里的暖气蒸得她口干舌燥,反正也是睡不着了,只好起身去倒水。厨房和屋子里的任意一处一样,也是纤尘不染,大概除了烧水也没有过别的用途了。她也很纳闷,像仲微这种看起来四体不勤的人怎么会执着的喝烧开的水,就算是再挑剔的舌头加上柠檬片也是觉不出原味的,她猜想也许是饮水机触过他霉头。

她端着水杯一点一点去打量客厅,沙发很大或者该说很宽广,坐在上面便不想动了,她对沙发有偏执的喜爱,所以是真心的喜欢这只沙发,喜欢到把自己藏在里面都甘愿的地步。茶几上整齐的摆着报纸杂志,她随手拿起来翻看,红色喜帖就在隐藏之下见了光亮。她从没见过那么精致的喜帖,红得自然而喜庆,边角细细的烫着金边,上面的剪纸双喜因灵巧而熠熠生辉。只是端看着喜帖就觉得婚礼必定也是不凡的。她一向好奇心不胜,却也是想要看看是何许人物。如果她能够知道里面端正的写着主角“余清修”的话,她一定不会把它打开,在碰到它之前就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睡觉了。那只是如果,非浅像是忽然结成了冰,眨不了眼睛,也不知道该怎样挪动手脚,只是一颗心抖得她惶惶不安。薄薄的请帖生了千金之重,拿在手里如何也承受不起,铅直落地,原来真的那样沉,不似平常纸张的轻飘。她缓缓复苏过来嘲笑自己,落荒而逃也不过如此罢。

仲微也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忽然想起请帖好像没有放好,出了卧室看到楼下的灯亮着,便疾步过来,还是晚了一步。走到她身边,步子并没有刻意放轻,却没有将发呆的她惊醒,想要伸手探她的肩,非浅才惊慌抬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他淡淡的说:“我看见客厅灯亮着…”吞下去要说的话,转了轻松的口气,“想找你说话的,原来你真的没睡着。”

非浅微微点头。

他弯腰把喜帖捡起来放到桌上,语气谨温:“明天我做伴郎,伴娘不是你,怕你吃醋所以不想让你去。”

她的眼泪忍得太坚强,忽然间破了极限一般,扑簌簌的往下掉。那句台词的原址不该是明天他做新郎么。仲微缓缓的把她揽在怀里,团着她的耳朵轻轻安抚,安安静静的听她的哭泣。他身上那样暖,而她身上那样凉。他一下一下的摩娑她的脊背,一下一下,耐心得像是没了边界。

非浅并没有哭很久,觉得眼泪干涸了,抬起头说:“我只是想妈妈了。现在我去睡觉。”

他不置可否,不拆穿也不点头,抱起她进了客房,轻轻放到床上,仔细给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她问:“这是做什么。”

他一副我也不情愿的表情说:“你不是想妈妈了吗。”

很好笑,可是她笑不出来。

他心疼,俯下身抱住她,非浅一动不动的任他越抱越紧,她喜欢他身上的暖,喜欢他身上淡淡清爽的味道。可是不是现在,现在的她思绪混乱。他的唇也是暖的,有些发烫,烫得她被吻过的地方一阵灼热,可是她仍是冷。他吻着她的眉眼唇鼻,还有曾令他心动不已的脖颈曲线,她的头发还没有完全晾干,潮湿着散发诱惑。她知道他的暖里有情欲在蔓延,可是没有念头去回应,也没有力气去叫停。

他动情的吻着她的长发,一寸一寸下滑最终定在发稍,他的双手已经抚在她胸前柔软也是忽然没了动作。终于还是叹息,隔了半晌,起身帮她把被子理好,走到门口轻声问:“需要关灯吗。”却不看她。

满室漆黑,她茫然中记得自己好像是说了“关吧”,可是她后悔了,她不喜欢黑暗,至少此刻是的,黑得心里空洞洞的一片,却拿不出力气去下床开灯。她甚至连翻身的力气都失去了,仰面躺在床上,合上眼睛又睁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

她想起有一次,回家很早,清修回来的时候她兴奋的扑过去开门。他一脸喜悦,柔和的问:“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她故作严肃的说:“我今天只做了两件事情,呼吸和想你。”

他就大笑,笑声温润而动听。

她也想笑,笑这一刻只剩呼吸一件事情了,不必想他,恨他也不必了。只是回忆在模模糊糊的继续,脑子里很多很多的过去在翻涌,她把它们一件一件想起。想起他的誓言。

很早前在寒山寺里,她迷恋那些一壁连着一壁风姿卓越的墨迹,她觉得那些字真是好看到不能,零细得像是偶然撞到的石头或是石井,没有落款不知年代的字也是那般隽永美好着。于是爬到钟楼敲着夜半钟声,对他发感叹:“真想住到这里啊,天天守着这些字,天天敲一下大钟,一点点的过着平淡的日子。”他做了然状,故意问:“那不如削发做个撞钟诵经的小尼姑。”她惊叫:“瞎说,我尘缘未了呢。”他满脸笑意微澜:“那你住在这里做什么。”她说:“因为这些字太好看了嘛,因为想和你一起过简单的生活啊。”他牵了她的手,漫步那些铺满字的长廊,捉她一起细目看那些字的落款,唐、宋、元、明、清、民国、公元。她抚着斑驳石板间刻下的痕迹说:“你看,字真是心思相通灵性得诡异的东西。”漫漫长流去的历史,字字不同时代,却每一个字都用了相同的祥和姿态落在里面。他低了头拢抱着她说:“我和那些字一样,不管过多少个年头都不会改变内容和结构,你伸了手便可以摸到。”

想起他那日深情的目光,心里又一阵冰冷,和他的誓言一并想起的是那样一句有着自欺味道的妙言,“做一个好看的女子,相信海誓山盟。”非浅想,自己并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她什么也不相信。

她只是想把那些事情一件一件想起,然后再把它们遗忘,彻底的遗忘。可是,她忽然想不起余清修的模样,想不起他的五官,想不起他的音色。只是一树梨花下朦胧的人影。她把他忘了。

她把他忘了,又突然想起来,然后又忘了。就那样反复着折腾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听到外面有动静,也许仲微正准备出门。她犹豫了一下,爬起来开门出去。他一身深色的正装,那样笔挺那样耀眼,听到动静回过身注视着她。非浅怔愣在那里。

仲微远远的望着,等着她开口说话。她却不动,仿佛是与他隔了座长长的断桥。也许过了三五分钟,也许更久,也许只是三五秒,他大走过去抱她到身边,揽着她往外走。

她问:“做什么。”

他面无表情:“去给你买衣服。”

她没明白,“买什么衣服。”

他不肯给她答案,只说:“走吧。”

笑容依旧2 正文 第二十一章(改别字)

章节字数:3930 更新时间:08-04-29 13:32

作者有话要说:

举小旗子飘过,余清修的新娘叫林畅妍。。。之前出现的“畅言”都是我粗心混日子的产物,大家忘了吧

非浅一路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年还没有过完,眼前掠过大把红色,和喜帖上的红一样喜庆。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又微微犯困,像是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出离。

只觉得像玩偶一样任人摆布,一直到漂亮的店长柔声说:“第一次见周先生这么有耐心。”她才从无意识里清醒,一袭菖蒲色的裙装,头发已经被放了下来,似乎被弯卷过发稍。从镜子里能够看见试衣间里的沙发上堆着姹紫嫣红,仔细想想大概都是他刚才否定掉的吧。

进店的时候她还朦胧的有些好奇,“二十三号别墅”听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卖衣服的地方,果然不止是。只是她反应慢,妆都已经被上了一半,给她化妆的女孩子一脸投入,店长微笑着站在她椅后,不住的夸赞她哪里哪里漂亮,仲微哪里哪里优秀。也许因为来得早只有她一位客人的缘故,好像所有的店员都在围着她转,让她有些不自在。回想上一次化彩妆应该是一年前找工作面试的那天,其余时间涂上唇蜜就当作是淡妆了。所以看着镜子里的半成品,自己竟有些不能相信,习惯了素面朝天才忽然觉得上了颜色还挺好看,脸上的憔悴不堪被掩尽饰去反倒有些光泽了。

仲微的耐心终于用完,敲了门进来,盯着镜子先是一愣,然后挥手说:“我看就这样吧。差不多就行,不用太仔细,时间快来不及了。”

正化着妆的女孩子不解的停了下来,店长跟她点头示意,其余人也都恭敬的走了出去。

非浅站起身笑着面对着他的打量。

他故意用挑逗的语气说:“你这是要赛新娘么。”

赛新娘?也许是她敏感了,低下头斟酌着问:“仲微,你什么都不问吗?”

他平静的说:“我倒是想知道,不过你能保证讲完以后心里不难过么。”

她慢慢的摇了摇头。

他说:“那不就得了,我不喜欢女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等你什么时候能当笑话讲出来了,我再问。”

非浅觉得他的眼里铺满真诚溢着温暖,那样清澈那样和煦。她的心也随着纯净无邪,抛开一切杂念歪着头从眸子里透着笑意。

他似是有些恼,教她们随便化个妆,化得这么仔细干嘛,这要是再化下去可怎么得了。伸手抱住她像个孩子一般,“一会不要乱跑,我的朋友都是属狼的。”

她问:“那你是属什么的。”

他直起身捧住她的脸,狡猾的说:“我属狈。”

非浅忍不住抿嘴笑起来。他觉得这一刻的时光正好。

路上她在心里问过自己千百次,到底要不要去,到底要不要,要不要。不断的问,不断的答,要,和不要。无法给自己一个清晰的答案,非浅觉得心思被剥离成一层一层,剥到了中间却是个空。也很想冲动一把问问仲微的意见,但是被心里生出的小虫啃噬,如果他说不要呢,那么她还去不去。不去必定是后悔,若不亲眼看见如何能将拖了多年的无尾线打上完整的结。去呢,也是会后悔吧,如同纵身一跃之后,难得不是粉身碎骨。这样挣扎了一路,下车时她问自己该先迈哪只脚,无端烦乱中仲微伸了手过来,她抬眸望了望,他眼里流露着从未有过的疼惜之色,是看错了吗,再看下去他的目光就只剩下绅士从容了。像是救命草,她抓住他的手,借着他传来的温热让自己勇敢。他也稍稍用力握了下,然后将她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臂弯里。他们一路走进去很多人在打望,好像主角是他们一样。那时候她还不晓得,这样的出场是他在故意招摇,也没想到他这个招摇的举动会给未来带来那么大的波动。

她早就猜到这场婚礼必定不凡,这样一看果然是盛大的,单是伴郎就出众得满堂生辉,一个周仲微,一个林敬仁,还有,魏来。

魏来看着她,一时语塞,语重心长的问:“非浅,你跑哪去了。”

她恍然回到了很久以前,还在念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她把快要结束的合成反应忘在那里就回寝室睡觉了,差点闯了大祸。后来,魏来无奈的问她,你跑哪去了。

她怔怔看着魏来,他和那时候没什么不同,隔了那么多年却不见老,倒是愈加意气风发了。于是隐隐笑出,避而不答,歪了下头说:“魏老板你好像变年轻了。”

魏来看着她有些揪心,想说,清修找了你那么久,怎么才回来。这种话在这个场合是万万不能讲的,也许以后都没机会讲了。只能像以前一样拍着她的头顶温温的说:“回来就好。”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间仲微就大声叫了她的名字。魏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仲微,说:“去吧。”

仲微正在和敬仁说话,叫她过来打招呼的。她还是觉得叫林敬仁不够礼貌,只说,“林总过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