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小动静便吓得他魂不附体,还大言不惭要当英雄?我继续拿白眼看他。
华英雄嘿嘿一笑,脸不红气不喘地道,“生命诚可贵啊,命都没了,当什么英雄。”
我咧了咧嘴,翘起兰指,摆个楚楚可怜的造型,凑上前,“英雄救,听过没?”
他颇受惊吓地后退一大步,“你想干什么…”
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嘿嘿的笑,“给你机会当英雄啊。”
华英雄直觉地猛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嘿嘿,救我脱离火坑吧”,我贼贼地笑,“我盘算过了,等进了许昌想再跑就难了,我们趁着曹操没有回许昌,在半路上逃应该会容易一点。”
华英雄一脸不可思议地瞪我,“你想害死我?跟曹操作对,我命不够长。”
我鄙视他,“好歹那么拥,都不帮我一把。”
华英雄看了我半晌,忽然叹息,“你跟着曹操,或许没什没好,至少他能保护你。”
我嗤之以鼻。
“我有些事,过两天我可能会离开,我们相识一场,你自求多福吧。”说着,他竟然转身,先行离开。
我瞪着他的背影,不感相信这个家伙居然这么无情无义,难得碰上一个知根知底能说话的,居然这么对我?
“啊…对了…”脚步微微一顿,他没有转身,只淡淡道,“夫人记得等我离开再走,我不想让大家误会我与夫人早就相识。”
我站在原地,看他甩着袖子渐行渐远,气得快要喷火,恨不能狠狠一拳往他的脸上招呼去。
“。”狗儿拉了拉我的袖子。
我回头看他。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的”,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我,他咧了咧嘴,竟然笑出两脸窝。
真是可爱啊。
我心情大好,捏了捏他的脸。
狗儿也不闪,依然笑着。
营后的树林很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沙沙的响。
华英雄终于还是没能离开,当然不是因为我。
因为郭嘉病了。
作为军医,他必须留下,作为朋友,他也责无旁贷。
华英雄说,他大概是因为上辈子太心,伤了太多人的心,所以才被罚来这乱世受罪。
华英雄说,这世上的男人,有心如他,但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半仙这么痴的,明明是羸弱的身子,却偏偏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和能耐。
郭嘉的病来得很凶,但整个军营却没有一个人感觉奇怪,对于半仙的病,他们或者已经习以为常了。
夏侯惇奉命领兵五千诈败引关羽出了下邳城,许诸等人将关羽截住,堵了他回下邳城的路,预先按计埋伏在下邳城的内应不失时机的里应外合,大开城门,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下邳城。
曹操亲自率兵,在城内燃起火把,以仑羽军心,并将甘、糜二位夫人软了起来。
重回徐州,这里却是易了主。
住进刘备原先的府邸,景物依旧,人事全非,那个曾经对我说“背负着另一个人的影子会很辛苦”的男子,那个曾经问我“他日,我将打出一个天下,你可愿与尾享”的男子此时却是流离在外,寄人篱下了。
刘备非池中之物,历史早有记载。
这三国,这乱世,独独不缺的,便是野心。
刘备也是有野心之人。
此时关羽尚被困在土山作困兽之斗,我却是安安心心的吃了晚膳,洗漱完毕,闻不到一丝的硝烟,见不到一点儿血腥。
曹操的确将我保护得滴水不漏。
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呢,他是第一个将我护在羽翼之下的人,从小到大,都是我自己的拼了命的争,拼了命的抢,小时候在福利院,常常为了争取领养的机会拼了命的表现自己,也常常为了一粒糖果抢得满身是泥。
现在我什么都不必做,一日三餐,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伺候得无微不至。
自那一日晚上拥着我入眠之后,我再没有见过他,只知道他忙着进驻下邳城,忙着领军作战。
我也忙,我忙着策划逃跑路线,忙着准备搜刮细软,忙着躲开曹操的视线。
月正好,我在园子里游荡,顺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寻找有没有墙洞可以爬。
“咳咳…”有细微的咳嗽声从对面屋子里传来。
我这才记起郭嘉住在这里养病。
屋子里烛火明灭跳动,我正百无聊赖,便推门进了屋。
满屋子都弥漫着药的清,郭嘉半亿榻上,手里握着一卷书册,正看书,面很是苍白,愈发的瘦了,不时还抬手捂着嘴轻咳,竟是没有发现我推门进屋。
他吃力地举着书册,凑得很近,微微眯着眼睛仔细看着。
我径直上前,一把抽走了他手里的手册。
“咳咳…”,他讶异地抬头,随即微笑,“裴儿。”
“这么晚了不好好睡下,瞎折腾什么!”我横他一眼。
“看…咳咳…看书呢…”他笑着解释。
“白痴也知道你在看书!”我吼他,看他一脸的苍白虚弱,我便说不出的火大。
郭嘉也不恼,一径温贺笑,雷打不动的模样。
“笑笑笑!笑什么!有什笑!”我抬手将手册放回一旁的架上,“快去睡觉。”
“随我吧,也不知道还能看多久了”,郭嘉微笑着,唇角微微扯动,苍白的唇干得微微开裂,有血珠渗了出来。
我瞪他,说不出的揪心,抬手狠狠抹去他唇上的血珠,用帕状了些水抹在他苍白唇上。
卷二 戴眼镜的半仙(上)
暗淡的烛火跳动了一下,我转身,拨了拨烛芯,火微微一闪,又亮了起来。
背对着郭嘉,我不敢转身,害怕看见他苍白瘦弱的模样。
“呵…咳咳…”身后,郭嘉站起身,走到我身后,轻拍我的头,“想哪里去了!只是我的眼睛最近有些模糊而已,这才记起一些以前想看却一直没有时间看的书,怕以后眼睛坏了,炕了。”
心里莫名的踏实了,我转头嘻嘻地笑,“当然,当然,我才没有想歪。”
郭嘉微笑,也不说破,只是抚了抚我的头。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你说你的眼睛…模糊?”
“嗯,看东西越来越费力了。”
灵光一现,我笑了起来,“你等等,我送你个宝贝。”
“宝贝?”郭嘉失笑。
“你等我一下!”说完,我转身便跑了出去。
急吼吼地冲回房间,从放在头的斜背包里翻出了那副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的眼镜,又往回跑。
“看!”气喘吁吁地站在郭嘉的房门口,我得意洋洋地展示手里的眼镜给他看。
“这是…什么?”仿佛什么都知道的半仙难得地盯着我手里的眼镜,一脸的问号。
我“嘿嘿”的笑,让天才也困惑,太有成就感了。
掂起脚尖,我把手里的眼镜套在郭嘉秀挺的鼻梁上,左右端详一般,连连点头,书卷气十足啊。
郭嘉愣愣地任我折腾,抬手想取下鼻梁上架的东西,又略略迟疑。
“怎么了?”我凑上前问。
“看得很清楚。”他一脸不敢置信地抬起左手,轻轻触了一下镜片,复又缩手,仿佛是什么怪异的东西一般。
我咧着嘴直乐呵,真被我给蒙对了。
替他取下眼镜,我随手放在一旁的桌上,拉他回上歇下。
“那叫眼镜,以后可以戴着看书,所以休息时间就好好休息。”我板着脸似模似样的道。
郭嘉忍着笑,点头。
替他盖好被子,我转身出门。
“眼镜…是从你们家乡带来的吗?”身后,郭嘉轻轻开口,夹着咳嗽声。
我微微停下脚步,知道他说的“你们”,指的是那个住在他心里的子,即使无法在一起,便是连搜寻所有一切与她有关的事物,也是好的么?
“嗯”,没有转身,我只点头应了一声。
“谢谢。”那声音略略带了一丝困倦。
没淤说什么,我径直离开了房间。
深了,我在园里游荡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睡意。
找到一处台阶,也不怕更深露重,便坐下,支愣着下巴发呆。
身子微微一暖,有人从身后拥住了我。
我没有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关羽来降了。”身后,曹操开口,带着些微的酒气。
“恭喜你又得一良将。”我撇了撇唇,半点诚意也没有。
曹操也不介意,只是的笑。
“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我淡淡开口,没有甩开他,寒凉,颈多穿了件袍子,再说,这袍子的确温暖。
“呵呵,真聪明”,他低笑,“他开了三个条件,其一,他降的是汉室,非曹操;其二,不能怠慢甘、糜二位夫人;其三…”
“其三是什么?”我微微侧头。
“其三,一旦知道刘备的去向,即使相隔千里,也会立刻离开。”曹操微微歪头,靠在我肩上,说得有些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