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了谁?”东玄熠就在等这一刻,急急追问。
风天耀一向狂妄不羁的俊颜显出几分阴霾,似乎连自己都不想去承认。
罢了罢了,看来他是不会说了。
“你打算何时出兵?”东玄熠转而问道。
“三日之后。”风天耀幽幽吐出两个字。
东玄熠从怀中摸出一块东西,伸手朝他一递。
“臣弟接虎伏。”风天耀从他手中接过虎伏,又是说道,“皇兄,那臣弟先行告退!”
东玄熠收回视线,望向前方。他亦是没有阻拦他,只是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沉声说道,“皇弟,你还记得么?我以前对你说过,你有灾劫!”
灾劫?
风天耀脚步微停,却也没有想起来。
东玄熠笑着说道,“从那时你要去皇家书院起,我就告诉过你,你有灾劫!”
经他这么提醒,风天耀也记起来了。
确实是在去皇家书院之前,这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那时候他不屑一顾,嗤之以鼻,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
“只不过我忘记告诉你,你那一卦的灾劫显示为红鸾星动。”东玄熠说得极慢,有些故意似的。
风天耀整个人一怔,却也没有回头,就这样扬长而去。
回到风府,夜楚楚用了膳沐浴洗澡早就歇下了。
风天耀静静来到书房,闭上了眼睛。
红鸾星动?
他的劫难道真是她么?
三日之后,风天耀领兵攻向了夜月国。
而身在府中的夜楚楚,却并不知晓。这几日来,她都没有见过风天耀,偶从则影口中得知,风天耀公务繁忙,所以一时也抽不空来陪她。倒是在晚膳的时候,会坐在一起用膳。但是除此以外,真是鲜少会见到他。
夜楚楚也不闹,只是让人带着她出府去游玩。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从第一日来圣歆王朝到今日为止竟然没有进宫面圣过。其实她很好奇,父皇口中的熠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夜楚楚也越来越生疑。
因为她足足已经有十余天没有见到风天耀了。
甚至连则影都不见了。
果然,她终于再也忍不住。
夜楚楚焦虑地询问风天耀的去向,她要出府,她要面圣,她甚至想要回夜月,此时的她才发现自己被幽.禁了。每天尽管衣食无忧,她却不得再出府半步。夜楚楚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状况,可是也料想到事情不妙。
无论夜楚楚怎么吼叫,全都无济于事。
一月寒冬,圣歆王朝十万铁骑踏着冰雪终于赶赴了夜月边境。
夜月国如临大敌,而其余七国早已收到了消息,皆是战战兢兢。
夜月的边境关卡士兵们进入警备状态,时刻准备着敌人的偷.袭攻打。每隔一个时辰,士兵就快马奔向城池回报。
夜月皇宫,君臣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报——”
“敌方十万骑兵,驻扎于边境外十里,敌军不曾有所行动。”
大殿之中群臣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夜祯面如土灰,厉声喝道,“再探!”
“是!”那士兵退了下去。
夜祯思忖了片刻,立马调命元帅,左右尉将军立刻前去迎战。虽说是迎战,但是夜祯知道,这仗百害而无一利。正当他犯难的时候,先前前往边境巡视、操练南方士兵的太子夜恬回宫了。
夜恬一入殿,众人只觉得似是有了希望。
“父皇万岁!”
“平身!”
夜恬立刻起身,又是沉声说道,“父皇!儿臣方才得知士兵来报,风天耀领兵攻来了?”
夜祯点头道,“确实如此。”
夜恬心里恨得痒痒,没有想到那个小子竟然真得会这么做!
“儿臣请命,亲自挂帅应战!”夜恬已经想要与那风天耀决一死战。
“皇上,微臣觉得不妥!”
“皇上,圣歆王朝此番派出十万骑兵,吾国即便能抵挡此战,但若是敌国又派兵来,那恐怕就难以应对了!”
“皇上,微臣觉得丞相所言有理!战争不是明智之举,只会惹来灾难!”
夜恬冷哼一声,“难道如两位大臣所言,懦弱投降就是明智之举了?我们夜月虽是小国,抵不上那圣歆王朝,可也不能不战而败!”
“皇上,微臣提议议和!”
数位大臣异口同声,夜恬显然被孤立了。
夜恬孤注一掷,沉声说道,“敌军兵士这才刚到,我方就立马派人议和,这不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这一仗究竟谁赢谁输,还是个未知数!难道大臣们不信任本殿么?”
皇帝夜祯陷入了沉思,似是在考量。
大臣们支吾了下,丞相又道,“太子殿下,臣等不是不信任殿下的才干,只是依着两国国力,老臣认为贸然出兵应战,实在是不妥。况且,八公主还在那耀王手中,难道太子殿下都不惦念八公主了么?她可是皇上的女儿,殿下的妹妹啊!”
老丞相实则是先逝皇后的兄长,更是八公主的舅舅,皇后年纪轻轻就病逝了,只留下这唯一血脉,作为兄长的老丞相自然是心疼爱护,不忍夜楚楚受半点委屈,更是不忍这唯一的血脉也断了。若是夜楚楚出事,只怕日后下了黄泉,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皇后妹妹。
一提及夜楚楚,夜恬抿着唇不再作声,长袖之下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他怎么就把夜楚楚给忘了?
该死!
他的妹妹还在风天耀手中,现在亦是可以说她是生死未明了!
夜祯眉宇一凛,坚决开口说道,“丞相,孤命你作为议和大使立刻前去议和。”
“老臣接旨!”老丞相双眸闪烁,作揖领命。
夜祯秉退了大臣,唤太子夜恬留下。
待臣子们退下大殿后,夜祯望着夜恬说道,“恬儿,风天耀这么突然班师打来,你可知是因为什么?”
夜恬忽而垂眸,又是徐徐抬起,“父皇,儿臣觉得那风天耀原本就有攻打夜月的打算,恐怕是东玄熠觊觎夜月许久了!”
夜祯只是“哦”了一声,叹息了一声,“你先退下罢。”
“是。”夜恬应道,就要转身,似是想到什么,他又是缓步回头道,“父皇,您不要太过忧心,事情总有解决之道!儿臣势与夜月共存亡!
夜祯感慨道,“老祖宗打下的基业,孤可不想到了孤这里毁于一旦!你下去罢,一切等丞相回来再议!”
夜恬终究离去。
夜恬并没有回太子殿,而是急忙出了宫。
其实他并不能完全肯定风天耀这次兴师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他的手中还握着一张牌,那张牌如果是张王牌,那一切可以搞定。但如果那张牌无用,那么这一仗是再所难免了。
幽然僻静的逍遥居,马蹄声错乱响起,惊了这份清闲。
夜恬急步奔进了逍遥居。
诺大的前院,雪姬听得太子殿下归来的消息匆忙前来迎接,“太子殿下!”
夜恬径自走过她身边,就要朝居所而去,“她人呢?”
雪姬整个人一怔,就在他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之时,她不作他想直接跪下了。
夜恬脚步一停,豁地回头望向她,冷声质问,“你这是做什么!”
雪姬低着头,并不敢抬起来,轻声说道,“属下没有看好苏碧落。”
“所以你现在是在向本殿谢罪?你让她跑了?”夜恬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格外冷冽。
雪姬没有解释,“请殿下责罚!”
夜恬眼眸瞬间一紧,似是要迸发出火光,怒气更是横生,“还不跟本殿说实话!你是在找死么?”
雪姬跟随在夜恬身边许多年了,她不曾出过一次差错,也不曾反抗过他的命令。以雪姬的武功,再加上这逍遥居里的侍从,苏碧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想要逃出这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妄想罢了!
雪姬依旧低着头,咬牙说道,“请殿下责罚!”
“你真以为本殿不舍得罚你么?”夜恬冷哼一声,命人取来了鞭子,“说!你为什么私自放她走!难不成她是给了你好处,你被她收买了!又或者你本身就不是本殿的人?”
雪姬猛地抬头,那样坚决地说道,“太子殿下,属下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
啪——
一声鞭响,雪姬的身上已经多了一条血痕。
雪姬硬是一动不动,连喘息声都没有,倔强地接受他的惩罚。
“你最好给本殿一个理由!否则的话,本殿决不饶你!”夜恬说着,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雪姬忍痛道,“属下知罪!”
夜恬一连三下,这三鞭可是用劲了全力,只是三鞭就抽得她如花似玉一个人儿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看上去十分可怕。
雪姬重复着那句话,“属下知罪!殿下请息怒!”
“本殿真是信错了人!”夜恬的声音阴郁无比,这一句话却让雪姬心如针扎,“把她关起来!”
“是!”
一旁的心腹下属上前,一把抓起雪姬就要走往后院。
雪姬望了夜恬一眼,夜恬早已背过身,“你太让本殿失望了!”
雪姬微微蹙眉,任那下属押着而去。
那下属与雪姬一并伺候忠于夜恬,时日一长自是有些同僚感情,好心提醒道,“雪姬,你如今放了那个女子,你可知道你犯了大错!耀王已经班师打来了!”
“什么?”雪姬睁眸,声音颤抖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那下属道,“也就是今日的事情,只是还压着呢,百姓们都不知道。”
雪姬明白了,只怕是为了避免引起恐慌,“那耀王以什么理由兴师出兵?”
“理由?这战争还需理由么?”
自古以来,征战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成王败寇是天理!
雪姬顿时领悟,哑着声急急道,“快点扶我去见殿下,我有事要禀告殿下!”
夜月国北方边境十里,圣歆王朝铁骑驻扎于此。
主帅的营帐中,风天耀穿戴上了战衣铠甲,一反以往的华袍锦衣,倒是别有一番俊帅威慑的姿态。他静坐在虎皮上,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则影亦是一身铠甲,神色肃穆,恭敬地随旁听令。
日落西头的时候,士兵奔入营帐回报,“报!耀王!夜月使臣求见!”
风天耀闭着眼睛喝道,“带他进来见本王!”
“是!”
不消多时,老丞相被士兵带着入了营。
老丞相见他正在闭目养神,这模样真是狂妄,可也不敢有异议,沉声唤道,“耀王!”
风天耀这才睁开眼睛,漆黑的双眸迸发精光,不疾不徐道,“原来是夜月的丞相大人。”
“老臣奉陛下之命,特来拜见耀王。”老丞相又是阿谀了几句,终于点到重点,笑呵呵地说道,“九国自战王平定以来,一直互相交好…”
不等老丞相把话说完,风天耀径自打断,冷漠的声音带着几分特有的雍懒,却又不失威信,“老丞相,你回去转告太子,本王还等着他先前欠下的酒呢。”
“这…”老丞相支吾了下,心里登时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要太子夜恬亲自来议和。
“则影,送老丞相!”风天耀喝道,则影立刻上前,“丞相大人请!”
老丞相只好微笑,冠冕地应了一句,转身离去。
这一来一回,老丞相将风天耀所说的话转告了皇帝夜祯。夜祯又是寻来了夜恬,此时的夜恬刚回太子殿,又是马不停蹄地赶去觐见。从老丞相口中,夜恬知道了风天耀的用意,看来他不去是不行了。
“父皇,儿臣就去会会他!”夜恬没有丝毫畏惧。
夜祯只怕会出事,实在是不放心,“恬儿,你要小心。”
“父皇无须担心!”
夜恬没有多作停留,取了两瓶陈年佳酿,带了十余名侍从,就这样奔赴十里外的圣歆铁骑营地。
月上眉梢,营地里燃起了篝火。
一行人闯入营地,被士兵拦下了。
“来者何人!还不快快下马!”
“放肆!这位是夜月太子殿下,岂容你叫嚣!”两方人马争执了几句。
则影从远处奔来,沉声说道,“退下!”
夜恬冷眼看着一切,则影望着他说道,“太子殿下请!”
夜恬被带向了主帅营帐,而他的侍从全部都被卸下了刀刃。
“太子殿下,主帅就在帐中!”则影掀起帘子,并不进入。
夜恬踱了进去,视线不偏不倚对上了风天耀。
风天耀坐于前方,他的面前有一方桌,桌上摆了几道野味,还有两只酒杯。杯子是空的,却也没有酒。
夜恬也不含糊,朝着身后吩咐,“本殿带了酒来,就在马背上!”
则影取来了美酒,两人面对面而坐,一言不发便是连饮三杯。
风天耀依旧没有说话,夜恬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先开口。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父皇,为了皇妹,他咽下那口气,忍辱负重地说道,“没有想到本殿和耀王这么快就能饮酒畅谈。”
“这还多亏了太子!”风天耀回了过去。
夜恬放下酒杯,锐利的双眸紧凝,徐徐说道,“在这荒山野岭喝酒太过无趣了,耀王不如随本殿去宫中赏花赏月赏歌舞,那才是痛快。”
“比起赏花赏月,本王更喜欢这儿天大地大。”风天耀浅啄一口酒,双眸敛着光芒,“至于歌舞,本王却是不敢兴趣,本王以前就说过,那些都不是本王要的。”
夜恬自然是记起来了,他这原话是:无论哪个女子都不是我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