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棉点头,跟着森森和大山坐回电竞椅。
靳川脸色阴晴不定,大家怕说错话,连大气都不敢出,各自登录Steam,进入准备状态。训练室内静悄悄。
突的,
“晚上跟我出去一趟。”靳川冷不丁地来了句。
“……”朵棉愣住。这是在跟谁说话?
边儿上大山皱眉,试探着说:“川哥,你叫我么?”
靳川没吭声,只撩起眼皮瞟了他一眼。
大山干笑:“……打扰了。”
好吧。
朵棉明白了,乖乖地点头:“嗯,好。”
第53章 Chapter 55
Chapter 54
下午五点半, 训练结束,朵棉摘下耳机往椅背上一靠,终于松了口气。大山和森森各自关了电脑, 凑过去, 压低嗓子问朵棉说:“你和川哥是吃了饭再出去还是怎么着?要不要等你们一起啊?”
朵棉耸耸肩, 拿疑惑的目光看向旁边。
靳川脸上没任何表情, 冷淡道:“吃你们的。”
闻言,大山和森森点了下头, 没再多问, 勾肩搭背, 边聊边推开训练室的门出去了。
偌大的屋子里瞬间只剩靳川和朵棉两个人。
几秒钟的安静后,朵棉清了清嗓子,试探开口:“那个, 晚上去哪儿?”
“回趟家。”靳川应了句。说完, 起身, 两手扯住黑色T恤的下摆,往头顶一拽,把队服给脱了下来。随手揉成一团拎着, 去衣帽间换衣服。
大大方方光着半身由他观赏。
朵棉脸微红, 视线左右乱飞几秒, 然后,还是不自觉地看了过去。
靳川的身材, 并不是那种夸张突兀的肌肉型, 但, 丝毫不影响视觉上的力量感。肤色偏深,肤质紧致,每一寸线条都修劲流畅,有种很张扬的生命力。
她以前追过一段时间的韩剧,沉迷花美男无法自拔,甚至幻想,自己的未来伴侣有白皙精致的皮肤,细直的大长腿,和飘逸柔软的发,清冷出尘,皎如明月。
靳川的出现,狠狠击碎这一幻想,顺带,把她的审美也颠覆了。
她第一次发现了一个词,野性美。
就在朵棉思绪翻飞的时候,靳川已经换完衣服回来了。他穿了件衬衣,领口位置的纽扣往下敞开两颗,露出小片皮肤,古铜色的,结实有力。
朵棉皱了下眉,有点无语地提醒:“现在是冬天。”屋里有暖气都不说了,外面寒冬腊月,他就穿成这样?
“出去再加。”他淡声说,右手轻轻摸了下她的脸,“走了。”
朵棉于是帮他把外套拿上,一手抱着,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牵住他,好奇地问:“为什么忽然要回家?”
靳川微微揉了下她的指尖,“外婆让我带你回去吃饭。”
“……”短短几秒,朵棉整个人都是一愣。
之前听他说“回家”,她还以为只是单纯回他在J市的房子……外婆?外婆叫她回去吃饭?这是什么神进展?
须臾的震惊过后,朵棉瞪眼,脱口而出:“见家长?”
靳川勾嘴角,“算吧。”
“为什么这么突然?”她有点慌乱,磕磕巴巴地说:“要回去吃饭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我什么都没准备……”
“外婆今天才给我打的电话。”靳川看她一眼,“你要准备什么。”
“至少得换身新衣服,再化个妆。”朵棉忧心忡忡地捂住脸。最近训练的力度太强,她已经至少两个月都没打理过自己,怎么能顶着这副尊容去见外婆?
靳川扣住她往外走,“不用了。”
她挣了下,没挣开,急道:“怎么不用?我要化妆,我要美美的,我要给外婆留个好印象。”
“你不化妆也够漂亮了。”
“谁信,你就喜欢哄我。”朵棉瘪嘴,“快松开。”
他拧眉,手指用力把她扣得更紧,有点儿不耐烦了:“我说不用就不用。”
“……”她怔住。
靳川淡淡地说:“我看上的就是最好的。”
向来如此。
靳川在J市的房子是一年前买的,公寓性质,面积不大,位置在四环到五环之间,远是远了些,但交通便利,开车顺着出城大道一条路下去,不堵车的话,五十分钟就能到。
晚上六点多,太阳顺着西边垂下去,正撞上下班高峰期,靳川和朵棉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一路堵堵塞塞,七点半左右才到小区门口。
靳川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两人直接坐电梯上楼。
“几楼几号?”
“1602。”靳川摁亮16这个数字键。微侧目,看见那姑娘正对着电梯的镜面墙理衣服,理头发,脸红红的,一副忐忑不安的小模样。
他挑了下眉,“紧张?”
“……不紧张才不正常吧。”朵棉瘪嘴应了句。拿出随身携带的口红抹在嘴唇上,对着镜子抿匀,然后转过去面朝他,指指自己,嘟嘴,含混不清地问:“我口红涂好了么?”
靳川低头啄了下,“嗯。”
她脸更红,瞪眼作势要打他,然而手刚举起来就被他一把捏住。他低笑着捻揉她纤细的指,问她:“冷不冷?”
朵棉弯唇,摇摇头。
“叮”一声,电梯停了,门打开。两人走出电梯,在1602门号前站定。靳川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听见响动,正在厨房里忙活的老人探出头来,一咧嘴,笑出满脸褶子纹,“可算回来了,我还说给你打电话。”
“下班高峰,堵得很。”靳川边换鞋边随口道,说完,大手放在朵棉背上轻轻一推,把她半揽在怀里往前带,跟老人介绍:“外婆,这是朵棉。上回你动完手术她还来看过你。”
朵棉紧张得心跳都漏掉一拍,清清嗓子,弯嘴角,换上平生最真诚的笑容:“外婆好。”
“小朵是吧?”外婆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了,视线打量打量朵棉,半秒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好好好。多漂亮一小姑娘,比照片还好看。都饿了吧?洗手准备吃饭。”
“嗯。”朵棉点头,洗完手放下包,回厨房帮忙。
没多久,饭菜上桌,外婆笑盈盈的,招呼两个孩子过来吃饭。
看着一桌子的菜,朵棉又是感动又是心疼,道:“真是太辛苦你了外婆。你心脏动完手术不能这么累的……”说完侧目看了眼靳川,压低声,语气略微不满,“你怎么也不劝劝。”
靳川没说话,低着眸,兀自吃他的饭。
外婆怕朵棉误会,忙摆手,说“做做饭而已,不累的。你别怪小川。他之前硬要请个人来照顾我,是我坚决不同意。”说着,外婆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我们乡下人从小就干活,闲不住。”
朵棉皱眉,迟疑几秒才低声说:“本来回家看您是件好事,结果这么麻烦您……我多过意不去啊。”
外婆笑眯了一双眼睛,“好好好,下次咱们出去吃。来,小朵,尝尝这个合不合胃口。”
“嗯。”朵棉笑着点头。
饭桌上气氛融洽。
朵棉原本还很紧张,但没过几分钟,紧张的情绪就完全没了。假想中的“见家长标准你问我答”场景没有发生,外婆为人淳朴,几乎没怎么问朵棉的家庭情况,只简单叮嘱她,天气冷了,要多穿衣服不要着凉。
吃完饭,外婆站起来收拾碗筷,朵棉见了,连忙抢着干。外婆不肯,连连让她去客厅里看电视。
一来二去僵持不下。
最后,靳川趁这空挡,把碗收进厨房洗了。
朵棉有些惊讶地看着厨房里那道身影。靳川人本就高大,洗碗池的高度又偏矮,这副系着围裙弯腰洗碗的样子,怎么看都有点好笑。
她小声问外婆,“他会做家务呀?”
“会。洗衣做饭劈柴烧火,都会。”外婆慈祥的脸上浮起一丝复杂的神色,“他小时候过得……不太容易。”
闻言,朵棉心里蓦的一紧,笑笑说:“现在都好了。”
外婆也点头,“嗯。都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门铃忽然响了——叮咚,叮咚。
朵棉有点惊讶地看向外婆,问:“都这么晚了,今天有客人要来么?”
“不知道。”外婆摇摇头,也很狐疑,“我去瞅瞅,没准是楼上的陈妈来借东西。”边说边缓慢走过去开门。
“谁呀?”外婆握住门把,皱眉问了句。
门外没人答话。
外婆皱眉,小心翼翼把门打开了一点,透过缝隙往外头张望——走廊上的灯光不算明亮,昏沉沉的光线中,两个身形魁梧的壮汉杵在门外,身穿黑西装,面无表情。
外婆起先一愣,然后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外婆?”朵棉也跟着走过来,“是谁呀……”等看见门外那阵仗,话音戛然而止。也愣了。
短短两秒,她回过神后皱眉,条件反射要把门关上。然而一使力,另一股反作用力却从门的另一侧传来,力大无比。
“别急着关门。”
突的,一个低润醇厚的嗓音响起,字里行间都透出一股长居上位者的贵气。那中年男人说:“我并没有恶意。”
外婆咬牙切齿,不说话,年迈的身躯愤怒到发抖。
朵棉隐约猜到什么,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地说:“请问你找谁?”
对方答:“靳川。”
听完这话,朵棉心瞬间凉了半截。果然,最担心的终于还是来了。她抿了抿唇,眸色一寸寸沉下去,冷冷地说:“对不起,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说完就又要关门。
“谁。”背后传来冷冷淡淡一个字。
“……”朵棉动作骤然一僵,回过头。靳川已经从厨房出来了。他随手摘了手套丢到一边,面无表情,朝大门方向走过来。
她闭上眼睛,咬咬唇,松开门把,扶着外婆一道侧身让开。
靳川走到了门口。
一室俱静,空气都似有数秒钟的凝固。
片刻,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靠近。朵棉抬眸,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年纪在四十几岁,保养得当的缘故,那张脸上的皱纹不多,气度雍容,样貌英俊,五官和靳川甚至有五分相似。
朵棉眸光微微一闪,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名字:张青山。
靳川的脸色如旧冷淡。张青山的出现,甚至没有令他的表情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但朵棉却能很明显地察觉到,他心情差到极点。
往日他心情不好,充其量就是像下午那样,造成压抑的低气压。
但此时,方圆十里皆冰冻三尺,寸草不生。
她隐约预感到今晚有什么事要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
张青山先开口,打破了这摊死寂。他看着靳川,说:“你还是不肯去看你奶奶?”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靳川听完这话后,竟一扯唇,笑了。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最标志性的嘲弄和讥讽,风轻云淡地问:“死了没?”
话音落地,张青山的面色顿时黑如锅底。
“看来没有。”靳川挑挑眉,语气里甚至有一丝遗憾的味道。
“……”张青山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竭力克制怒火,片刻才道:“我再说一次,你奶奶情况不好,她想见你。跟我去医院。”
靳川冷嗤,眸色如冰,反手就要关门。
“听说你和你队里那些队友,关系都还不错。”张青山冷不丁道。
靳川动作顿住,眯了下眼睛。
“不认生父,不尽孝道,这些事如果我让那些媒体全都报道出去,你觉得自己还能混么?”张青山笑,上前两步,“我知道那个记者吓不住你,也知道你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前途对我服软。那你想过你那些队友么?不怕连累他们?”
“……”朵棉拧眉。
“听说在我们国家,能当上一名‘职业电竞选手’很不容易,牺牲很多,付出也很多。”张青山继续,“我不妨告诉你,以张家的财力和影响力,那些孩子既没背景又没后台,我要毁掉他们,可太容易了。”
靳川垂着眸,没有说话。
朵棉用力咬牙,两手握拳,需要用尽全力才能忍住骂人的冲动——为达目的用上这种手段,一个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她颤声,“你太卑鄙了,你竟然威胁我们?”
张青山:“我是一个商人,我没有威胁谁,只是在谈一笔生意。”
“畜生!你这个畜生!”外婆气得老泪纵横,破口大骂道:“你们张家把我们靳家害得不够么?小兰死了快十一年了,你心里没有一丁点的愧疚么!你这个畜生,良心被狗吃了!”
听见“靳小兰”这个名字,张青山的眸光有一瞬闪动,但旋即便冷漠如初。他说:“老太太,正是因为我和我母亲对你女儿心怀愧疚,才会找上门认靳川这个儿子。如果靳川能认祖归宗,认我这个父亲,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张家所有财产。这是多少人求之不来的事。小兰如果在天有灵,也会希望……”
话音未落,狠狠一记重拳毫无防备砸在他脸上。
张青山始料未及,被打得倒退三步,被两个保镖左右扶住。鼻子有什么流出来,张青山拿手摸了下,全是血。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眸色既惊且怒。
靳川两眼充血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盯着他,沉声切齿,一个字就是一句话:“你他妈也配提她名字?”
张青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人到中年,大半辈子都顺风顺水,哪里被人打过。他错愕瞠目,目眦欲裂。。
一旁的朵棉被靳川这副样子给吓住了。好几秒反应过来,怕出事,赶紧两手并用将他拦住,颤声道:“你冷静点,靳川,不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