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喝。”带着哀求。“路儿,喝了药,病就好了。”他眸子无限温情,我一时不能推拒,接过药,一口喝下。“吃块糖。”递给我一块糯米糖,就这他的手吃下,竟不觉得甜。

药有安睡的作用,不到一刻,我便又睡着了。“还有多久?”“不到三月。”“那应树果实?”任玥冷冷道。“应该有效。”

他转头对晚楚道:“你既然敢给孤鸾情,必是有办法让我不是,而让我不死,便是让路儿不死。”“商族秘术。”晚楚似有挣扎,最后吐出四个字。

第二日醒了,竟真的退了烧,头不晕眼不花,竟全好了。任玥未戴面具伏在床头,睡梦中闭着眼,睫毛卷曲,皮肤得白皙没有瑕疵,唇色苍白。

“路儿醒了?”见我睁眼看他,他忙探手抚上我的额头。“烧退了,我去招秦进宫。”起身奔出屋里,我都来不及拉住他。

应树之果,遇土则糜烂,遇火则融合,而遇金则失去效果。我一笑,见落秦晚楚纷纷进来。落秦焦急地号了脉,舒了口气,道:“烧退了。现在马上将果子吃下去。”落秦眼神炯炯地看向我。

突然有了一种逼上梁山之感,一口一口咬下应树果实,味道有些像葡萄。“蛮甜的。”我笑着咬下最后一口。

“平试不是快开考了吗?你们怎么都那么有空?”我好奇道。“我已经按照染尘所说的,将城东那家玉龙客栈改成了应试的考生可居住的地方。现下已经住了不少贫寒的考生了,还有许多鸾城考生也常去玉龙客栈,斗诗比对,好不热闹。”

“我想去看看!”突然来了兴致,他们也都对我极纵容,纷纷出屋等我。绞干锦帕,鼻子里却有血珠滑落,一滴两滴,几乎将盆子里的水晕红。

慌乱之下,将盆子打翻在地,任玥听到声响,急忙进来,看见一地狼藉,俯身抱住蹲在地上的我。“路儿,怎么了?”“袖口太大,刮反盆子了。”我冷静道,“你出去吧。”拿帕子捂住脸,对于一室的血腥味,任玥惊慌,却也无奈,用下巴蹭过我的头顶,起身离开。

四人刚到玉龙客栈门口,便被里面正闹腾的气氛感染,我兴匆匆地跑进去。大厅里人满为患,最前方有一个呈半圆的大台子,是各位考生可以比拼诗词才艺的地方。

现下,台上站着的那人竟是…屈从南?!“任玥,怎么会是他?!”“他父亲叛变,他并未参与,两军胶质间,他对叛军出言相劝,立下大功。便免于一死。”晚楚打开扇子,微微一笑。

屈从南一如初见时的优雅,即使穿着布衣,也掩不住一身清贵,稳稳当当地挡住一波一波的挑战者。

“小鬼头?!”我竟见到东陵闻秋坐在角落里,独自端着茶,眼却未曾离开过台上。他皱着眉转头,眼光微微一闪,有些意外。出口语气却不善:“你怎么在这?”我正欲回答。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李白兄?!”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平试小议

墨鸾第一才子池善从楼梯上快步走下来,口口声声喊着:“李白兄。”引来堂内大多数人侧目,我尴尬地将身体掩在任玥身后。

“李白兄?”池善这厮,似乎不得到回应绝不善罢甘休,沈聪也从楼上下来。“池兄好。”我无法,一揖,向四周一瞟,几十双眼睛看着。台上的屈从南微微一笑,对对手一揖,道:“曲某才疏学浅,甘拜下风。”

潇洒地一撩下摆,从一侧的台阶上走下来。众人大部分的目光又被引回台上,叫闹声又喧嚣起来。“陈兄,好久不见。”屈从南冲我拱了拱手,我更是尴尬,苦笑着回礼:“曲兄。”

“陈兄?”池善疑惑。“你倒是厉害,招摇撞骗,留下无数假名。”东陵闻秋冷笑一声。“我这是低调!”我白他一眼,挂上笑,对屈从南和池善道:“其实,小弟姓商,名染白。”东陵闻秋一口茶卡在喉咙中,猛地咳嗽起来。

我得意地睨他一眼,屈从南虽然看着亲善,到底是生在官家,精明得紧,明明不信,却仍是笑着道:“原来是染白兄。”反观那池善,才学闻名,其实呆得很,立马就信了:“染白兄。”

“你们都是来参加平试的?”我捏起东陵闻秋桌上的糕点,咬下一口,口齿不清地问道。“是,这是墨鸾第一次给学子入仕的机会,我也想看看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屈从南笑道,这人与大哥太像,都是笑面虎。

“染白兄也是知道的,在下是被你逼来参加的,可是在下未曾想到天下有才人如此之多,对这次平试,也充满了斗志。”池善笑着道,这厮,比初见时亲善得多。而东陵闻秋只是睨了我一眼,话也不多给一句。我笑起来,小鬼头还是这么拽。

“池善兄文采墨鸾第一,怎么不上台比试比试?”他脸一红,沈聪道:“池兄向来害羞。为人又低调,自然不喜欢与人争抢。”

“他们比的都是什么?”我抬眼看向台上,似乎在比对子。“对子,一些千古绝对。”对子我不擅长,却看到台子边上几乎挂满了一幅幅的字。“那是什么?”我好奇道。“每日楼里都会有一个主题,想要参加的考生便可写下自己的诗词,最后比出最好的一首,今日的主题是梅花。”

“梅花?”我肚子里有关梅花的诗句那是太多。“上纸笔!”我手一挥,小二颠颠地将纸笔递上。大笔一挥,写下一首林逋的《山园小梅》。

吹干墨迹,满意地看着小二将诗挂在墙上。堂上众人注意到那幅字画,字虽并不漂亮,可是那首诗,几乎让人惊艳。《山园小梅》自然拿下了当日的第一。而后民间常有传言,那诗实乃墨鸾王后商王后化名商染白所作。商王后的才情也被流传甚广。

几乎每日都待在玉龙客栈,看大家比文拼诗,晚楚落秦因着平试,极忙,而任玥就更不用说了。派了鬼影魅影保护我,便也随我出宫。

“小鬼头,紧不紧张?”考试统共八天,每日一科,今天已经考完文武试的第三科。武试与文试交错,东陵闻秋因着两场都参加,很辛苦,我每日都煲上汤,留下一半给任玥,带一半给东陵闻秋。

他轻蔑地睨我一眼,继续喝碗里的汤。“我说你是斜视眼吧,小鬼头懂不懂礼貌!”狠狠地拍了他一记脑瓜。他咳嗽起来,同情地看他一眼:“连个汤都喝不来。”“哼!”他哼哼一声,喝完一碗汤,抬脚上楼。

“王后,回了吧。”魅影催道。“恩,走吧。”车行至宫门口,我刚要掀帘子。一只白皙的手先我一步,任玥温柔地伸手向我。“路儿,累不累?”“我不过是坐了马车,出去送个汤,再坐马车回来。你这话…”我笑着摇头。

谁知他抬手抱起我:“看来是很累了。”我忍下挣扎,手环过他的脖子,将脑袋埋起来。这里的日子我不懂怎么算,可是进了夏季,突然想到了七夕。“任玥,我们办一个面具节好不好?”

“路儿想什么时候办?”任玥看着我,轻柔地问。“就平试结束吧。”“好。”平时结束第六日夜里,墨鸾迎来了第一个面具节。

我带着特制的紫色琉璃面具,一身紫衣贵气十足。头饰不多,就插了那支香木簪子,还是任玥不知从哪里找回的。任玥也是一身紫衣,同样的紫色面具,两人俨然是一身情侣装。

落秦今日仍旧是一身红衣,面具也是鲜红色的,一时雌雄莫辩。晚楚清隽依旧,一身青衫儒雅非常,面上的竹制面具显得很特别。

我们是用了晚膳才出的门。天色暗沉,许多人家为了应景,都点上了灯,街上灯火通明,很是美丽,许多男男女女都带着别致的面具,或结伴或独自游玩着。或许下一刻,便能遇见自己的良人。

我与任玥十指相扣,漫步在街上,看着一街的华灯,我转头对任玥到:“任玥啊,真漂亮。”“路儿喜欢就好。”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一笑,挡住他灼热的目光,道:“没见过!”“路儿今日真美。”

我失笑:“恩,这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西施是…”落秦好奇地凑过脑袋,我从他吐吐舌头,道:“你不认识的!”

“任玥啊,我想吃糖葫芦。”我指着不远处一位买糖葫芦的老翁道。“好。”身形一动,便已走到老翁身边。“大哥…我想吃食博斋的桂花糕。”我目光盈盈地望向晚楚。他笑着道:“大哥这就去。”

“二哥,我…”“又想吃什么?”落秦问道,做出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样子。“我想要…”落秦一听,惊了片刻,皱眉道:“好。”

“任玥,要不要咬一口?”我将糖葫芦递到他面前,他刚要伸手,我立马缩回:“我知道你不想要的。”晚楚也捧着桂花糕回来了。

“夜色真好,我想放天灯。”天灯其实就是孔明灯,是冯清在百年前做的,放天灯许愿也就成了墨鸾人的一种习惯。

“路儿写的是什么?”任玥放下手中的笔,盯着我那几个汉字好奇道。我扫了一眼灯上的字,神秘一笑:“秘密。”

任玥写得是希望我的病快好,落秦写得是希望自己师父俯身,治好我的病。我掩口笑起来,听说他们三人是一个师父,意味着是师兄弟。

晚楚的愿望让我有些汗颜,竟然是——希望天下太平。后面还跟着一串小字,因着太小,根本看不清。我将火点燃,看着它一点一点飘远,我心里默念:“任玥,你要幸福。”

而后面具节每年都会办,撮合了不少男男女女,也算是应和了我的初衷,将它办成情人节。甚至一些白鹭和蓝雀的人也会特意赶来墨鸾,希望寻到一段良缘。

“今天出榜?”我兴奋得一跃而起,这几日来,我几乎比前世高考出成绩还要紧张,也不知道东陵闻秋这个小鬼头考得如何。

“路儿要去看榜?”任玥替我穿鞋仿佛变成了习惯,心下真的是极感动。“是啊,我很激动呢。”“我可以告诉你结果。”“不要,我要自己去看榜,那种寻找名字的乐趣你不懂!”“那我便和路儿一起去,也体会一下路儿所谓的乐趣。”任玥拉着我出门。

榜单贴在城卫府门口,那里已经聚了大批的考生。我在后排一跳一跳的,任玥将我抱起来,可是人头太多,仍是看不清。

“染白兄。”身侧响起一个声音。今日我穿的是女装,他这一声染白兄调侃的意味明显。“曲兄也来看榜?”我大方道,手还握在任玥的大手里。

“是的。”他微微一笑。“曲兄莫非落榜了?”我看他无喜无忧,加之那一脸欠扁的笑,顿时开口取笑他。“倒是没有。”“哦~难道曲兄高中了?!”我诧异道。“不过榜眼罢了。”这状元,榜眼,探花的排名也是我直接套用的科举。

“榜眼?”我倒是真的小吃一惊。“染白兄的弟弟很是厉害,文试拿了探花,武试更拿了状元。”他一笑,指向一边角落里的东陵闻秋,这孩子,还是这么低调。

“小鬼头,拿了武状元啊!我这个做姐姐的很自豪呢!”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皱眉道:“谁是你弟弟!”又转而向任玥道,“希望您答应的事说到做到。”“若你是路儿的弟弟,便是我的弟弟,这事似乎能更加顺利。”

没想到啊没想到,任玥这厮竟然给我出头!我不禁得意起来,道:“怎么样,小鬼头,做不做我的弟弟?”他挣扎许久,艰难道:“好。”

高居文试榜首的是池善,果然未负墨鸾第一才子的盛名。第二日殿上朝见,我坐在任玥一侧的后位上。屈从南和池善具是一惊,跪下叩首那一刻,我端然地上前虚扶一把。

“制曰:东陵世家因叛国之罪被先帝灭门,后经查实,乃前大将军娄斌武陷害所致,今东陵豪之子东陵闻秋力压武试考生,拔得头名,特为东陵世家平反。东陵闻秋封兵部侍郎。”东陵闻秋一时似乎极为激动,身子都有些颤抖。

“谢王上。”声音哽咽,东陵闻秋如此年纪,却要背负着这么重的家族责任。池善这个斯文的儒士竟然进了刑部做了侍郎。而屈从南做了吏部侍郎,从此踏上了管理平试的道路。

晚上有夜宴,为了庆祝考生金榜题名。我靠着任玥坐在首席上,觥筹交错,我却只感到脑袋晕眩至极,有些害怕地咬了咬牙。“任玥,我要小解。”“要不要我陪你去?”他目光真诚,我嘴角一抽,道:“不用!”

刚出院子,嘴里的血便抑制不住地吐出来。急喘两口气,才平复了呼吸。靠着回廊的柱子上,低头见到一双锦布灰靴。落秦弯腰蹲在我身边,道:“路儿,那药吃多了,会有反效果,身体衰竭得极快。”

“本就活不久,我不想让任玥担心。”我挥挥手,又呕出一口血。他递给我一块锦帕,我随意地擦了擦嘴,将帕子丢进了湖里。“再不回去,任玥该起疑了。”

“你看那兵部尚书,是不是想把女儿嫁个我弟弟啊?”自从认了东陵闻秋这个弟弟,我就时不时拿出来炫耀炫耀,谁让这小鬼头这样出色呢。

“我看那宋御史似乎更想把女儿嫁给东陵闻秋。”任玥好脾气地陪我八卦。“不对,我觉得他似乎更中意屈从南。”“路儿,再过几日,便是你十八岁生辰了。”他掰正我东张西望的头。

心头一跳,钱通天预言之日,看我这身体,似乎还撑不到那日。“是啊…我都十八了呢。”我笑笑,端起桌上的茶掩饰慌张。“路儿想要如何过?”任玥看着她,其实他想要大过,在天下人面前与她喝下龙凤酒。

“我们就自己过吧,好不好,我不想大宴群臣。倒底是我的生辰,我也不喜欢闹腾,累得慌。”她一句累得慌,立马打消了他想要大办的念头。她身体似乎才好起来,定是不能累到了她。“好。”

还有十几日,无意曲手,我最最担心的,便是这条拴在小指上的鸾情。我该怎么说,才能让任玥解下这条生死牵绊。不自觉便用小指勾上了任玥的,他微微一动,伸手握住我的,夜色下,眸子晶亮。

“王后,今日起得真早。”阿九笑里带着些许揶揄。我一笑,神清气爽,可是谁人不知,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做——回光返照。

作者有话要说:看官们~小百更迟鸟~

伤逝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看官对墨浅吟的身份猜啊猜,总结一条...貌似更喜欢暗~小百憋了好久啊~终于~

小百为啥今天是大清早更文捏?因为这章具有重大地意义~所谓苦尽啦~

“路儿。”任玥从后头抱住我,这几日,任玥都会死皮赖脸地留宿染尘殿,却只是抱着我睡,有时候甚至勒得我喘不过气来,抗议无效数次后,只得认命。

“做什么。”“你有没有…哪里不适?”任玥似乎并不很肯定我的身体是否真的好起来。“没有啊,看我能跑能跳的,能有哪里不适?”我好笑地看着他。他似乎暗暗出了口气,温和道:“路儿有何愿望或是…想要的礼物?”他拍拍我的头。

“愿望已经许了,礼物么,没什么想要的,我现在什么东西没有?”墨鸾第一夫人,加上天下第一富商的老婆的头衔,真真是想要什么珍宝都只需勾勾手指便手到擒来。

“路儿许了什么愿望?”“说了就不灵了!”我鄙视地瞪他一眼。“告诉我,我帮你实现。”“真的?”我笑着踮起脚,拿脑袋顶了顶他的下巴。“真的。”他温和道。“我想,与你白头到老,子孙承欢膝下!”我笑得很乐颠,只为了掩饰僵硬的内心。

他一怔,真正地呆了几秒,伸手将我抱住:“路儿,会的。”任玥,这样的谎言,只为了让你…这一日开心。

十八岁生辰,小到不能再小,只有我与任玥两个人。没有歌舞升平的假象,也没有那些大臣虚伪做作的恭维,只有一桌我亲自下厨的饭菜,一壶我亲手酿制的桂花酒。

“路儿连楚和秦都不叫么?”嘴上这么说,其实心情正是飞扬。“这才是真正的二人世界。”我一笑,将他杯子里的酒蓄满。虾和蟹都是连日来快马加鞭送到的。真是一顿丰盛的最后的晚餐。我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刚刚在端汤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到心跳停止了一瞬。

“路儿,”任玥端起酒,眼神极是温柔,还带着…恳求?“我们…”欲言又止有些奇怪。“怎么了?”我加了一个虾球到他的碗里。“我想…与你喝下龙凤酒。”手里的茶杯极轻地一晃,我稳了稳心神,笑着道:“好啊。”

他面上极喜,端着酒壶,小心地将一边的空杯蓄满酒,忽而抬头认真道:“只此一杯。”“知道了。”他越来越啰嗦,却越来越感动我。

龙凤酒的喝法有些奇怪,并不是一般的交杯酒,而是,男方端了女方的酒喂女方,而女方同样端了男方的酒喂男方。任玥端起我面前的那个酒盅,极稳当地递至我嘴边,我启唇,先是抿了一口,继而就着他的手,一饮而尽。

他眸光期盼地看着,我轻轻一笑,伸手端过他面前的杯子,心中竟还是挣扎,慢慢地碰上他的唇,刚要喝,我猛地将杯子放在桌上,两人具是一惊。

“路儿?”他眸中是疑惑交杂着震惊。“刚刚,有一颗虫子。”我垂下眸子,轻声道。“路儿…”他本是想重新来过,可是,见她呼吸急促起来,慌忙起身将差点后仰摔倒在地的她扶住。

我皱着眉,呼吸有些困难,胸膛里气血翻腾,极为难受。“快传右相!”落秦这几日来过得极为忐忑,那泣露散本是让将死之人重现健康之相的,做的只是表面功夫,身体却是会越服越差。

匆匆赶到,见路染尘面色苍白地蜷缩在床上,主上根本抱不住。“路儿怎么会这样?这几日不是都很好吗?”任玥焦躁异常,路儿这疼痛来得太突然,牵着“鸾情”,自然能感觉到这一次的痛,胜过过去的任何一次。

“小尘是毒发了。”“毒发?”任玥几乎是怔住了魂魄,这几日来,她的表现都证明了她身体很健康,他以为,应树果实真的起了作用,她的毒真的解了,却原来,一切都是假象。

“为何会毒发,几日来路儿都是极正常!”他根本不愿相信,毒发?不就是意味着路儿马上就会死去!

“小尘这几日会看似健康,是因为她…一直在服用…泣露散。”“泣露散?你给她吃泣露散。”任玥控制不住地抬手便是一掌,落秦不闪不避,被打飞撞在门上,咯出一口血。

“你们…别打了。”我艰难地开口。“路儿,路儿…”“任玥,好疼啊…”我喘着气,呻吟道。“路儿,哪里疼,告诉我…”他愈加慌乱,却只能手足无措地扶着我的额头,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头疼,肚子疼,全身都疼。”我吸吸鼻子,可怜道。“乖,吃了药就不疼了。”他扫向地上的落秦,落秦撑着身子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颗药,道:“只能缓解一些痛。”吞下,忽觉心口的疼好了不少,可肚子仍是绞着疼。

“路儿有没有好些。”任玥紧张地问道。“好多了,不疼了。”我艰难地摆摆手,抬头,眸子闪着亮光地看向他,道:“任玥,我突然有个生辰礼物极想要,你答应我好不好?”“路儿乖,等病好了再说。”他看着她的眼,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拒绝。

我皱眉,一脸委屈:“是你早上问我有什么想要的!”不依不饶地拉着他的袖子。“好,”他叹了口气,道,“路儿想要什么?”“我想要…将‘鸾情’解了。”诺诺道。“不。”他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心中的焦急立马往外冒,道:“可我就想要这个,你答应的!”“路儿,换个愿望。”语气软下来。“任玥,我不和你开玩笑,你看见了,今日我十八岁,钱通天早已预言我活不过十八岁生辰的,而且,我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哪里撑得到见明天的太阳!”我说得有些快了,一急,咳嗽起来,还吐出一口血。

“路儿,不要急。”他抚我的背,一下一下都用了内力,落秦想阻止却已来不及。我难受地又吐出一口血。他急忙收手,转眼问道:“怎么会这样?”“小尘现在的经脉早已被毒腐蚀,根本经不起内力催动。”

任玥懊恼地一掌拍碎床头的柜子。不用内力护体,手上一片血肉模糊。我心疼地瞪他一眼:“做什么你!”“路儿…”“这身体是你的,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我无力地笑着宣布。

看着他手上的血,我突然道:“任玥,把鸾‘情解’了吧,好不好?”近乎乞求。他无奈,却还是摇摇头。

被气红了眼,我咬牙道:“你解不解!”“不。”他还是那个字。“好,任玥,下辈子投胎你休想我来找你!”我闭了闭眼,狠狠道。“没关系,我会去寻你的。”被堵得无话可说。

我觉得自己的呼吸在变弱,每一下,似乎都吸进了更少的氧气。“任玥!”我用尽力气拉他的袖子,他将我整个人拥挤怀里。“任玥,你是墨王,你身上肩负的是一个国家,你不能这样儿女情长!”

“王位,怎及你重要。”他的回答很轻,很淡然。“你的子民呢?你不能这样不负责,你是墨鸾皇族最后的血脉,若是你死了,墨鸾必乱!”我一个道理一个道理地给他说着,可是,他却仍是听不进去。

“我再问你一遍,你解是不解?”“不。”他还是这样一个字。我咳嗽更加急促。“主上。”晚楚踏进屋里,一脸轻笑,似乎缓和了一室的剑拔弩张。“大哥。”我声音很轻,有些低哑,病态尽显。

“染尘。”他眸子里亦有疼惜,转眸对任玥道:“主上,属下有话想与主上说。”任玥看了我一眼,摇头道:“我不想离开路儿。”“这事,关乎…染尘。”“去吧。”晚楚从来都是将任玥放在第一,所谓关于我,归根到底不过是要劝任玥解下“鸾情”。

任玥似乎被说动了,轻轻地将我放在床榻上,道:“路儿等我回来,千万不要睡。”“恩。”其实我的左右眼皮早已打得厉害。

“主上。”晚楚恭敬地一揖。“有什么话便快点说,路儿等不了那么久。”任玥微微蹙眉。“属下希望主上能够解下‘鸾情’。”“路儿都说不动我,你想你能吗?”他眯起眼睛,眸子变红,他不过想要与路儿同生共死,为何人人都跳要出来阻止?!

“主上,我曾提过商族秘术。”“那还不快点提路儿解毒?”任玥似乎看到了希望,却又异常急躁。“不能活用。”“你说什么?”“必须死解。”“不行!孤不能让路儿死!”“除了这个方法,没有其他办法能救染尘。”见任玥还在犹豫,晚楚急道:“主上,要留下性命,才能再见到染尘!”“你不过是想要劝孤解下‘鸾情’!”任玥眸色泛红。

“主上,染尘是这炎氏大陆的魂魄,即使离体,亦能召回!您信我,我定是会召唤她的魂魄!”其实这个秘术根本只出现在古籍上过,从未真正有人用过,所以晚楚虽然语气沉稳,实则底气不足。“要多久?”任玥眼神飘渺,眸子里尽是挣扎。

“路儿。”任玥托起我,见我似乎困极,道:“路儿不要睡,我们去看星星好不好?”还记得上次与她看星星,那时她还很怕他,而他,却已经对她心动。“恩。”我迷迷糊糊地回道。

“任玥,天上为什么没有北斗七星啊?”我揉揉眼,眼前是一片花白。“有的,在那里。”北斗七星,又称瑶琴星,是冯清百年前提的,这个喜欢剽窃现代文化的伪古人!

任玥抬手一指,前方仍是一片白茫茫的,我扯唇笑起来:“真好看。”“任玥,我们解了‘鸾情’吧。”我始终不放弃,改用死缠烂打战术。他许久未做声,突然道:“好。”我有些诧异,回答得如此轻易。

“路儿,若是你…听到我唤你,你一定要回来。”皱眉,听不懂他的话,却答应得极为爽快,只要他肯解下“鸾情”,其他的都好说。

“路儿,给我三年时间,若找不回你,我必去寻你。”“恩。”我无意识地回答,咬着唇,极力睁开眼,道:“现下就解了‘鸾情’。”真的担心他一会儿反悔了,那可怎么办。“好。”

他抬手,只是在我嘴角蹭了蹭咯血时蜿蜒着的残迹,抹在手指上,我心念一动,无声的笑了笑。

化气成剑,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开了个口子,血漫出来,淋在手指上,是冰冷的温度。“怎么出这么多血。”我喘着气,心里有些急。“路儿,这次,换我记住你,换我想你。”他极温柔地说着。

我甚至错觉地看到了他唇边的笑。困难地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咳咳…”呕出一口血,呼吸似乎畅通了不少,“你…是不是来接我了?”

他皱眉:“不要睡着,乖,别睡…”他轻拍着我,那种哀求的目光,看得我心酸不已。可我睡意袭来,我真的抵不住。“我就睡一会,就一会,待会再喊我好不好。”他伸手将我嘴里留下地血迹擦去,可是越流越多,几乎让他发狂。

“为什么不是你?”我终于在意识变得空白前,将压抑已久的情感释放,“为什么不是你,暗,我好想你。”再也没有力气,手垂下,不见他面上的错愕…与恐惧…她说…暗?

“染染乖,睁开眼睛看着我,我是暗,染染,不要睡…”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却只能感到她在一点一点变凉。

“染染,别睡,是你说的,我们会白头到老。可是,我们还没有白头,还没有到老,你怎么能就这样丢下我了?”

“染染,为何你又要离开我,染染,回来好不好,染染…”我漂浮在空中,周围的嘈杂统统听不见,任玥抱着我的尸首一声一声地唤着,晶莹的泪漫在他眼角,他那样痛苦,但我却听不到他在喊什么…

自己的身体竟然一点一点化作青烟…真真的应了冯清日记里的那句——尸骨烟化,荡然不存。任玥拼了命,也没有抓住最后一点,他那一脸的绝望…

看着盘曲在地上的那缕闪着荧光的“鸾情”,看着任玥,我对他,竟仍是记得清清楚楚,本该…忘记的…几步上前想要去擦拭他眼角的泪,却几次从他身上穿过。我竟忘了,我已死去。

宫里乱成一团,晚楚和落秦跃上屋顶…看着极揪心,刚回头,便见到了前方站着的…牛头和白无常…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看官对墨浅吟的身份猜啊猜,总结一条...貌似更喜欢暗~小百憋了好久啊~终于~

小百为啥今天是大清早更文捏?因为这章具有重大地意义~所谓苦尽啦~

重返墨鸾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看官们还是蛮能猜的~这一卷,少虐多甜忆~

“爹…”我淡淡地唤了一声,仿佛他是一个陌生人。好吧,他本来就是个陌生人。“鸾城方家派人来提亲,我和你娘决定让你嫁过去。”

“嫁去方家?爹说的,是哪个方家?”“方尊方太傅家。”爹语气颇为自得,仿佛捡到了什么便宜。“嫁去方家,是方家独子方咏泉?”“是。虽然你嫁过去是做小,但你样貌也美,若是往后有了方家的孩子,那地位必然稳固,也可以争一争那少夫人的位子。”罗军越说越兴奋,一时竟比手画脚。

我心中冷冷一笑,方家来提的亲是二表姐苏巧。她哭闹着不愿,便让我顶上。哼,真真是我的好爹娘啊!“女儿嫁过去自然是可以的。”我微微一笑,突地语调一转,道,“可是,女儿想请爹爹给二哥一个机会,让他去参加平试!”

字字铿锵,罗军被我说得一愣,有些气愤道:“让你嫁,竟然还跟为父的谈条件?!”“爹爹自然可以逼我嫁过去,可是,若是不怕他们家接到的是一个死人,爹爹便坚持吧。况且若我死了,嫁过去的,还得是二表姐。”

我脖子一梗,表情决然。“你…很好,你这个不孝女!”“爹爹自己决定吧。”我转身就要出门。“等等!为父…同意了。”“谢谢爹爹。”我一笑,盈盈下拜。“那…那方家让我们自己把人送过去。你…自己找去府上吧。”罗军似乎有些尴尬。

“女儿明白了,女儿便和二哥一起起程,定会安然到底达鸾城的。”女儿出嫁,竟是要自己去倒贴,这让嫁人的女子颜面何存。我自然不怕丢脸,我定是不会嫁过去的,鸾城靠山这样多,哪个不能将那方咏泉弄死千万遍。

“哥!我和你说个好消息。”堵住二哥担心要问出口的话,我先是报上一喜。“何事让晓晓这样开心?”“爹爹答应了让哥参加平试呢!”“真的?”他很是惊讶,更加惊喜,忽而冷静下来,道:“晓晓是不是和爹说了什么条件?”

“爹爹让我嫁去鸾城方家。”“方家?就是前几日来提亲,苏巧死活不愿嫁的那个方家?”“对,就是那个方家。”“不行,我要去与爹说,我不参加平试了,你不能嫁!”二哥激动起来。

“哥,爹爹同意让我与你一起去鸾城,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想逃婚还不容易?”“方家竟没有迎亲队伍来迎你?”二哥愤愤道。“嫁去做妾,还是第七房小妾,能有什么迎亲队伍。”

我拍拍二哥的肩头,笑着摇头。二哥很是是担忧,道:“方家之主可是当今太傅,你逃婚,又逃得到哪里去?”“哥,鸾城里,我的贵人多了。”我一笑,仰头望天,在这里,待了快三年了。

罗云瑞看着他的这个妹妹,三年前,从树上摔下,昏迷两日后醒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不仅不再痴傻,更是巧言能辨,罗府里的人虽仍是不待见她,可是也没什么人再时常欺负她了。唯一未变的,就是和他这个二哥还是很亲近。

“哥,带足盘缠,说不定我要跑路用!”其实,我不过是想和这罗府彻底地恩断义绝。永远不会忘记,三年前,被牛头和白无常带到这苣城,两个人给我解释着解释就吵起来了,一甩袖,走人…留下完全不知身事情况的我。

他们的话我大致听懂一些,就是这罗云晓本是我这一世要投胎的对象,可是我不小心被挤下断生崖,在找回我之前,这身体里便驻进一魂一魄,魂魄不全,所以是个痴傻。现在真算是物归原主了。

住的久了,也便知道了。罗云晓是从小被欺负大的,不禁因为是个痴儿,更是因为出生时天色暗沉,有一群乌鸦飞过,母亲大出血,连着死了三个乳娘。

后来请来算命的,每个都口口声声道,这丫头是天命克星,克夫克母克兄弟姐妹。因着眼角的梅花胎记,他们竟说是通了霉,所以遇见我,定会倒霉。从此被赶到这个破败不堪,杂草丛生的小破院子生活。

二哥的命运也不好,虽不及自己的凄惨,可是青楼女子的孩子,母亲死的又早,不是独子,自然不被待见。明明都是少爷,大哥便是稳坐罗膳居管事,二哥却是个小账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