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向蓝箫眼里分明的笑意,颇具意味。而蓝雀大臣更如炸开了锅一般,从小声讨论到大声争执,场面几乎乱成一团。

我冷眼看着全场,唯有任玥和落秦两个知道内幕的人最为平静。反观杨素芝,几乎吓得面色苍白,真正如同见了鬼一般,本是端坐着的身子,向后倾倒,手脚微颤。

我不觉好笑,何必怕成这样,忍不住便对她一笑,这一笑,几乎将她震晕过去。“诸位大臣对孤的王后似乎颇感兴趣?”突然,任玥将他那绵软阴冷的声音借着内力传遍整个大殿,瞬间的鸦雀无声,实乃奇迹。

有些大臣甚至因为墨王这短短的一句话,吓得浑身颤抖,懊悔不跌。光顾着八卦了,怎么就没注意到这墨后是谁家的媳妇呢!惹了墨王,那便不是等死这样简单了!

“是本殿管教无方,明日早朝必定狠狠批驳。”蓝箫笑着打圆场,心中也有愤懑,这群臣子,惧怕墨王竟然比惧怕他更甚,实在是丢脸。

“路儿三年前曾去过一趟白鹭,在相国寺遇见了乐王后,便是那时相认的。之后,一直用隐蝙蝠互通联络。虽少见面,可是路儿对乐王后是极其喜爱的。”任玥几乎是用三言两语,便将我不知如何诌骗的过去带过。

白承风盯着我的脸,似乎想要看出端倪,我始终保持着笑,不动声色。白承风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掏出袖子里的绢帕,细细地擦去二姐嘴角的碎屑,道:“那墨后,便算是朕的…妻妹?”

“妾身是该唤声姐夫。”我悠然站起,轻福身子。“好…”上首的蓝箫一笑,朗声道,“本殿倒是撮合了一段…亲缘。”“妾身谢过蓝王。”越看他这笑,便觉得越假,真一掌拍死他,小人一只!

宴席半途,杨素芝称身体不适,匆匆离开,很难想象她挺着个肚子,还能走得这样快。回头见人任玥正盯着杨素芝看,特意板下脸,皱着眉道:“任玥!”“路儿,我们何时也生个孩子?”

听到这话,本就端不住东西的手更是抖得厉害,手上的糕点啪地掉在桌子上。对于内心极度敏感脆弱的众大臣而言,这一声糕点落下的声音,几乎是砸在了他们心上,该颤的颤了,该抖的抖了。

不禁被他们的战战兢兢给逗乐了,而有一瞬忘了任玥的话,只是他收紧的手正表露出他的不满。“路儿…”声音果然冷下不少。“你喜欢孩子?”我反问。“你的孩子我自然喜欢。”他认真道。

“可是我不喜欢孩子。”任玥对我…是真好,可是,和他生孩子…我真的做不到 。至少现下是不行的。况且…

“那便不要吧。”任玥声音有一丝硬,我这样小小的伎俩,他自然识破,自然会伤心。任玥,你不知,冯清在日记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中千朱花香者,即使毒解,亦是不能生育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的尴尬起来。宴已过半,首座突然传来笑声,抬头见杜淑妃正用袖子掩嘴笑着,脆嫩嫩的声音,真不像个男人。

“臣妾突感无聊,不如献上一舞,助助兴如何,王上?”“爱妃所言甚是,那便辛苦爱妃了。”蓝箫伸手抚了抚杜淑妃的下巴,无意瞥到,便被糕点卡住了脖子,咳嗽起来,这爱妃两字,用在女子身上,我都略感肉麻,更何况用在男子身上!

不过这杜淑妃还是有两手的,头一昂,手一翘,不过一个出场姿势,便是撩人非常。伴着浓重的鼓点,一曲毕,众大臣看得如痴如醉,只有一名官阶颇高的男子冷着脸,似乎很是不满。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便是孟奇威,在白鹭后宴上见过一次。难怪面色难看,自己的女儿被一个男子抢尽宠爱,实在是有失颜面。

那杜淑妃面不红,气不喘,轻移莲步,回到位子上,蓝箫殷勤地端茶递水,杜淑妃娇笑着接过,好一派夫妻和睦。我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果然…

“王上。”这一声轻麻酥软,是男人的都被唤掉了半个魂。我抬手望向声源,只见一个黄衣美人头顶金冠,耳配玉珰,一袭流苏长裙衬着身材曼妙无双。来人正是孟绯。

“爱妃身体可好些了。”蓝箫从不把这些突发事件看做意外,只当调味剂,或是事情可以变得更加有趣。“臣妾真是不该在今日病倒,未有安排舞姬,累得姐姐要亲自献艺。”孟绯面上带着愧意,声音却满是讥诮。

“臣妾本是舞姬出身,不过善于此道,妹妹又何必自责?”被人比作舞姬,杜莱极坦然。现在倒是有些男子风范,毕竟比女子大度些。

“臣妾见过白王,见过墨王,见过…墨后。”她抬眼那一瞬,眸中有些锐利,算计惯了的女子,从来喜欢把异性都列入敌人的范畴,更何况孟绯这个可怜人,情敌里,还含着男人。

“孟贵妃好漂亮!”我笑着扫了扫她,见过这样多的绝色,天下第二美人又算什么,比不过墨浅吟,确实也没有那杜莱漂亮,于好色的蓝箫,失宠实属正常。自知,见过墨浅吟的无双之姿,天下其他人的长相,最多只能看,不能赞。

蓝箫命人在左侧加了一位,孟绯翩然落座,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万种。我正盘算着要不要学一学。转头看向任玥,这厮,竟然破天荒地拿起一块糕点,这会儿的兴致,甚至没有杜莱出场时高。果然对女人讨厌得紧…

“爱妃不适,又何必劳烦呢!”蓝箫嗔怪,面上却是含笑,轻轻地刮了刮孟绯的鼻尖,动作亲昵,果然是调情的好手!“臣妾听闻墨后来了,便想见见,墨后可是炎氏大陆的奇女子呢。”孟绯此话一出,我便不觉想笑,奇女子?普通如我,竟也能套上这样两个字。

“哦,本宫倒不知自己原来这般有名气,倒不知,是怎么个奇法?”我挑了桌上最轻的那盘糕点,掂上一块,咬下一口。眉眼不动,甚至不去看她,傲色尽显。

“听闻墨后能弹奏那绝世乐器,便是寻遍天下,也是找不出第二人了。便是这一点,也是我们女子望尘莫及的。”“原来本宫快成神了呢。”我欲笑不笑地瞥了她一眼。任玥抽出袖子里的瓷绢,抓过我的手,每一个手指地擦拭。

孟绯眉眼一动,垂眸掩下那抹似有若无的妒意。炎氏大陆的三位帝王都非常人。能得帝王宠爱便是极难,更甚是…专宠于前。娄澜失踪后,她便是天下第一美人,可得到天下第一幸福的,为何不是她?!那墨后无视她,一口一个本宫的傲气,几乎让她失控。

“王上!”殿门外传来一阵尖细的叫喊,一名太监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进了殿。“何时如此慌张,不知道本殿在宴客吗?”蓝箫一改先前稚气的笑,板起脸来也是有几分威严的。

“王上,丁美人她…小产了!”蓝箫似乎真的不知,眯起圆圆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你再给本殿说一遍!”“丁美人…小产,失血过多,现在太医正在急救。”小太监被蓝箫的样子吓住,跪着边磕头边道。

蓝箫转头看了看孟绯,一撩下摆,丢下众人,踏出门去。孟绯被那一眼看得险些晕厥,克制住心惊,亦是跟着蓝箫而去。

“唉~你看这蓝箫,本是想看我们的戏,却道后院失火,看戏变演戏。”抬首,见那杜淑妃含着笑,优雅地吃着点心。任玥快过我将最远处的糕点挪近,轻道:“后宫是非地,人多,便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世界杯哦~小百下啥输啥~杯具了~

女人之尊

“今日宴席,白王与墨王未能尽兴,实乃我蓝雀怠慢了。二位多日来舟车劳顿,便早些休息吧。”杜莱懒懒散散地让下首乱了大约一刻钟,终于慢悠悠开口。两位侍女将我们引离位子,原路返回庄罗宫。

“路儿可累了?”我刚一坐下,便使劲地揉搓着脖子,任玥伸出一只手拍上我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替我揉着脖子。

有些痒,加之不好意思,轻巧地避开了,抬头问道:“我怎么觉得刚刚那个太监有些眼熟呢?”任玥垂眸,淡然道:“是鬼影。”“鬼影?这事是你安排的?”“他既然敢消遣我的王后,我自然可以在他后院放火。”

“丁美人小产…”我怀疑地看向他。“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未去阻止罢了,这样的小事,是不用通报的,何况是在宴请别国君主的时候。”“小事?”我忽然想笑,老婆小产是小事,这便是老婆多的好处吧。

“那丁美人不过是蓝箫春风一度后留下的,本是个宫女,也不见得多美,蓝箫怎么可能上心。”“可蓝箫刚刚确实表现得很焦急!”那不像演戏。“蓝箫不过是生气了,并不是担心。他离开后,不过是去了御书房,并未去那丁美人的海棠殿。”任玥每一个字都让我觉得残忍。

“你们男人便是如此,老婆多了去了,伤一个死一个,根本不算什么。”“不是我们男人,是他们。”任玥眼神温和地拍拍我的脑袋,“我只有一个妻,过去,现在,还有将来。”

“任玥,”我仰视着他,思量许久,还是压住心中拒绝他的冲动,我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痴心,对我这样好的人了,那么,请容许我自私一次。

见我不说话,垂下头,任玥拿手捧起我的头,温柔道:“路儿想说什么?”“任玥,我喜欢你。”我将脑袋埋在他怀里。任玥,总有一天,我会爱上你的。感觉到他身体一震,拥着我的双手圈得更紧:“路儿,我知道。”

第二日早膳,说是早膳,其实是将近午时的时候了。任玥被蓝箫请走了。蓝箫打着邀请我们来看千年一开花的应树开花结果,实际上,是想着三国将剩下的那些小国统统瓜分。

阿六是阿九的哥哥,其实我知道,长得一点都不像的两人,有一个通点:都极八卦。就如这会儿。“阿六啊,那丁美人的事如何了?”我不过随口一问。“王后,听说今日那孟贵妃就要三审丁美人呢!”

“哦,这样啊…”我来了兴致,毕竟从未真正见识过宫斗,“那丁美人不是受害者么?如何还要审她?”“孟贵妃不是妒忌那丁美人先她有了子嗣吗?就是现下没了,还要落井下石,那蓝王又不管后宫之事。乱呐…”阿六摇着头,将粥盛好,端给我。

我喝了一口粥,吃到些绵软的东西,皱着眉道:“这粥里加了什么东西?”阿六笑这神神秘秘地附在我耳边道:“加了应树果实。王上说给王后补身子。”

“我还没看到过应树花呢,怎么果子就被摘了?!”我诧异道。“王后,您轻点,这果子是王上派了八大暗卫去偷的。”阿六几乎要冲上来捂住我的嘴,东张西望老半天,才又道,“这应树的果实千年乃成,延年益寿,续命还魂,那是宝物中的宝物啊!”

“这么厉害?”有点像…西游记里的人参果。“您就别好奇了,快喝了,凉了就没效果了。”阿六逼着我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阿六,喝完了我也没觉得精神百倍啊,也没觉得特别地有力量。”阿六近乎无奈地看了我一眼,默不作声地端着盘碟出门。

好奇心极度泛滥,又寻不着展现野蛮机会的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去丁美人那看看,搅局便是我的本意。

刚踏出门口,阿七便出现了,躬身行礼:“王后要去哪里?”“怎么,你们王上不让我出门了?”“王上说后宫危险,让奴才和阿二阿三跟着您。”“阿二阿三?”我不记得有带阿二阿三啊,不对,宫里没有阿二阿三!

“王后。”两名墨奴装扮的男子躬身,抬头差点让我笑出来:“鬼影魅影?”“奴才阿二阿三。”“成…阿二阿三就阿二阿三,真是拗口。我们现在去丁美人那儿,凑凑热闹。”我一挥手,昂首向丁美人的住处出发。

离丁美人的住处海棠殿越近,气氛似乎越凝滞。刚要拐出回廊,便见到一抹碧绿的身影。“墨王后。”她身影清脆,不似一般女子绵软,我不转头,将头稍向上抬起,仰出一个傲慢的弧度,道:“杨德妃啊。”

“妾身想与墨后说两句体己话,不知…”我冷冷一笑,道:“好。”我身后三人识趣地退开,杨素芝身后的侍女也退开去,周围十米内,再无他人。

“墨后,与乐王后长得真像。”她一开口便如正题,也省了口舌去与她周旋。“本宫与乐王后是双生子,如何不像。”我睨了她一眼。

她被我一噎,仍是不带脾气道:“不过妾身却知乐王后是独女。”“独女?”我转头看了她一眼,笑起来,声音徒然变得尖利,“杨德妃的意思是本宫在冒充吗?”

“妾身只是觉得,墨后,似是故人。”她也扬起头,振振有词。“啊…原来杨德妃是说…”我瞟她一眼,悠悠然地摆弄袖子,“本宫…便是乐王后?”

“你便是于又诗,不用再否认了,种过相随的人,耳后都会一个紫色的小点,我已经看见了!”原来她一直恭敬地立在我身后,不过是想看清这个。

“杨素芝,不过年余未见,你怎么这般不开窍呢?”我笑起来,“你猜出又怎么样,你能告诉谁?白承风吗?你巴不得我死,又怎么会告诉他呢?”见她果然一颤,心中顿觉痛快。

“杨素芝,本宫告诉你,现在本宫已经不是那个无依无靠的于府四小姐了,本宫是整个炎氏大陆最有权位的女子,想你生便生,想你死…便死。”我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面颊,幽幽道:“不要自取其辱,本宫警告你,别随便动我二姐,不然…”抬手摸上她的肚子。她一瞬间惊叫出声。

“白承风的孩子么…你也颇有手段了,本宫才死不久,你便能抓住白承风的心了。啊…不对,白承风才不管你呢,他宁可对我痴傻的二姐好。母凭子贵,不要想当然地以为,这个孩子能顺利生下来,白鹭后宫这点远,本宫的手,还是可以伸到的。”

“你…我不会让你伤害我腹中的孩子的!”她狠狠地推开我,我身体本就不好,便摔倒在地魅影速度极快地将我扶起,我挥挥手,让他退开。“这事,由我说了算。因为,即使生下来了,也会不小心夭折,若是我二姐有什么好歹…哈哈…”瞟见远处那抹白影,我突然笑出来,拍拍她的肩,极轻道,“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一甩袖子,哼了一声,不管摔坐在地的杨素芝,疾步向前走去。刚走出几米,便被白承风拉住:“又诗,是你吗?”他并不抬眼看杨素芝,仿佛不知,语气中的焦急全是为我。

“不是,妾身还望白王管好自己的妃子。本宫容不得任何人的挑衅。”克制住不去看他,想要掰开他抓着我肩头的手。“我不信,一定是你,你是不是在怪我?”

“妾身不知道白王再说什么,您的杨德妃摔倒了,她怀着孩子,您该去关系她才是。”我有些恼了,他这样抓着,真有些疼。

“又诗,她腹中的孩子…”“王上…”杨素芝发出哀怨的叫声,含着痛苦。“哼!”我趁白承风一瞬间的分神,推开他的手,几个大步向前,他本是要再次拦下我的,却被鬼影和魅影拦下。我不回头,便没有看见白承风眼中横流的悲伤。

“王后,您还去海棠殿吗?”“去,为什么不去…”我一挑眉,转头对阿七道,“你们以为我会被刚刚的事影响?”“不是的,王后,您…”“那还不快走!”“您走错方向了。”我尴尬地摸摸鼻子,小声抱怨:“那你不早说…”

“臣妾真的是被人从后面推下阁楼的,臣妾没有说谎!”声音有些糯糯的,这海棠殿可真是热闹得紧啊。

门口的太监一见是我,便慌忙跪下行礼。殿内听到动静,孟绯也领着一群后宫妃嫔出来。大多数都未见过我,恭敬之余,还带着好奇,跪着也偷偷抬头看我。

“诸位美人何必多礼,本宫瞧见这边热闹,便来看看。”转头对孟贵妃笑吟吟道,“孟贵妃,不知何事如此热闹,让本宫也瞧瞧。”

“妾身正在审那丁美人,墨后…”孟绯似乎有些为难。“本宫就看看,不知丁美人如何模样,本宫也是好奇呢。”我拦下她将要出口拒绝的话。“那…墨后请吧。”

殿中跪着一个粉衣女子,头发凌乱,双手扶着地,看不清脸。“丁美人,抬起头让本宫看看。”我行至他面前,肃声道。

她抬起头,梨花带雨,双颊上溢满了泪痕,长得娇俏可人,不过放在后宫,或还是会湮灭在美人堆里。

“美人。”我轻道,自动地在上首的位子坐下,转脸对孟绯道,“你继续审吧。”“是。”孟绯在右手的位子坐下,厉声道:“丁美人,你还不承认,昨日闻书阁里根本没有其他人,什么穿着绿衣的女子,你不必再狡辩了!”

我自然知道丁美人并未说谎,只是,我也知道,丁美人有机会自救,却未自救。所以,我今日,真的只是单纯地看戏。

“来人呐,上刑具。”孟绯对着门口的侍女道,很快便有两人端着不少大小各异的刑具出现。孟绯指着其中一个几排的竹夹子道:“夹手指。”

我知道折磨手指有多疼,出门时,我真的是想来帮帮这丁美人的,可是,刚刚阿七说:“王后,王上让您别蹚浑水,这丁美人设计抢了孟贵妃嫁进来第一个侍寝之夜,又怀上孩子。孟贵妃固然狠烈,可这丁美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当日她本可以抓住木栏,她却选择从楼下摔下。都是不要命的人,王后,您玩不起。您玩的起,王上也舍不得。”

“唉~本宫最怕听见惨叫见到血了。你们慢慢玩,本宫饿了,先回了。”起身瞬间,看见那丁美人几乎呆滞的脸,这厮,一定以为我是来救她的。

刚出了海棠殿,竟见到任玥等在门口。“你怎么在这儿。”“鬼影说你见到杨素芝了。”我回头瞪了眼鬼影,这厮的动作,也忒神速了,我怎么没见他离开?“恩,见了,狠狠地给她一个下马威,心情倍儿舒畅。”我笑起来,今天真是做足了派头。

“路儿,想闹便尽管闹,只是,记得带上鬼影和魅影。”“知道了,鬼影那厮就是您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我再回头想瞪鬼影的时候,他竟然闪人脱身了。

“路儿,应树树顶的千年果,能起死回生,我一定摘来给你。”他语气决然。我也自知命不久矣,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流鼻血,心不疼,咯的血却更多,诸如此类的症状越来越多。

“任玥…”我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你背我吧,好不好?”他轻轻眨了眨眼,背过身去,微微弯腰。我笑着一跃,紧紧地抓住我的脖子,他托着我,手臂有力,步子平坦。

夕阳将两人的背影拉长,带着昏黄的浪漫。

误会纠缠不清

“我想去看二姐。”我眨巴着眼睛,认真地想与任玥理论一番。“去吧。”就像充满气的球,本是要狠狠出一口气的,却被他掐住口子。“你…同意了?”之前两天,我怎么软磨硬泡都没用,似乎是因为白承风生病了。

“白王病好了,你便去吧。”我摇头,太无…了!“穿这件。”任玥拉住正要出门的我,手里托着一套黑色宫服。“身上这件就挺好的,不用换。”谁知他摇摇头,道:“换了。”

将衣服摊开,上身是对襟宽袖,一排的扣子将胸口掩得滴水不漏,立领甚至将脖子遮了大半,长裙直到脚踝。衣服上除了领口一小朵梅花,什么也没有,甚至连滚边的,都是黑丝线。这裙子,真保守。

“捂成这样,太热了。”我摇头,又打算出门。“乖,这身好看。”任玥拉住我,态度之强硬让我无奈。“任玥!”我怒了,还不能让人看了!“不然我与你一起去?”他几乎没商量地给了我一条绝路。

当我穿着那条除了手和脸便什么都没露出来的黑色长裙,几番鄙视我自己不抗争到底的决心。穿过水榭,刚踏进大门,便见到杨素芝慵懒地躺在院子里的杏树下,一位侍女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大面的锦绣团扇。

见我来了,便从软榻上起身,行了一礼。“杨德妃多礼了,本宫今日只是来看看表姐。”头也不回地向内殿走去。一边的太监忙进里边通报。

有侍女领着到了二姐的屋前,我有些激动,推门而入,便见到白承风正在哄着二姐喝药,我正是听着二姐病了,才要来,被任玥拦了几天,正要发作,他又准行了。白承风面色也不好,二姐似乎是水土不服,而白承风,说是偶感风寒,实则心伤。

“白王。”我略一行礼,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二姐本是闹着不肯喝药,见白承风突然停了看向这边,也寻这看到了我。她见到有陌生人,害怕地往白承风身后缩了缩。

“又…墨后。”白承风手中的药碗竟被捏碎,我一惊,二姐也被吓到,白承风拍着二姐的背,温和地哄着她。

“白王,妾身,想来看看二姐。”我出声打破一室柔情。“我先出去吧。”白承风的手被瓷碗割出了个大口子,血往外淌,他将手收进袖子里。“白王,记得包扎。”我轻声提醒正开门出去的白承风,他顿了顿,继续向前走。

“不要不要,你是坏人…”二姐突然喊叫起来,将走近的我推倒在地,跑向出了门的白承风。我手不着力,脑袋重重地撞在地上,顿时火冒金星。“又诗没事吧。”白承风瞬间闪至我身边,将我半拥在怀里。

“没事。”我摇晃着空白一片的脑袋,下意识地回答。他的手轻轻地揉着我的脑袋,嘴里哄着:“不疼,不疼。”正欲挣扎,绵柔的声响传来:“路儿。”后背一空,被揽近一个熟悉的怀抱,又淡淡的千朱花香。

“任玥,头疼。”抬手去揉脑袋,“我感觉到了。”他也抬起手给我揉脑袋,可是这力道…“轻点成不!”这是简直是惩罚式的。

“我们走吧。”他扶我站起来,搂着我的腰,我不死心地想去拉二姐的手,却被她甩开,撅着嘴道:“你是坏人!走开!”眼泪汪汪地拉过白承风流泻的手。我无奈地收回手,二姐现在,最亲他呢。

刚出来韶泽宫,任玥便放开了手,脚步突然加快,我几乎追不上。“任玥,干嘛走那么快。”他根本不理我,头不会,脚下轻而快,我几个小跑仍是落下一大截。一跺脚,就地坐下,那厮竟未停下来,直接进来庄罗宫大门。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对于任玥的无理取闹有些不解,心里也极烦躁。这几日相处下来,有时候,盯着他的侧面,看着自然上翘的嘴角,便想到暗,他无赖的时候,很想暗,霸道的时候,也像暗,而现下,生气的时候,更像。

时常会觉得自己得了妄想症,重到不治,但我愿意。而每日最害怕的,便是任玥的一言一行,从说话到捋袖,一些极微小的动作与暗的截然不同,那种从希望到失望,最终绝望的痛楚,几乎比死亡更让我恐惧。

太阳被这去大半,我抬头,失望地看到阿六略带焦急的脸:“王上说地上凉,让王后赶紧起来。”“我不,回去告诉你们王上,我就喜欢坐地上!”我将腿一盘,摆出一副无赖的面孔。

阿六为难地跑回庄罗宫。不一会儿,他又颠颠地跑来,躬身道:“王上说…”“他说什么?”“他说王后爱坐,便坐着。”他缩缩脖子,面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我眉头一皱,咳嗽起来,呼吸不畅,几乎窒息间吐出一口血。脑袋晕得不行,狠狠地拍了拍头。身后多了一个人影,我本以为是任玥,擦擦嘴角的血迹,愤懑道:“你还敢出来!”转头,却见是白承风。

“又诗,你…没事吧?”白承风蹙着眉,伸手来扶我,被我躲开。“没事。”我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手根本使不上劲,有些懊恼地垂下头。白承风强势地将我从地上抱起来,我用手轴将自己和他隔开。

他放开手,抓过我的手腕,上面两道扭曲的伤痕显得丑陋无比。白承风眉头皱得更紧,似是轻哼出声:“他便是这样照顾你的?”“白王,请您放手吧。”我强笑着挣扎。既然被他见到我与任玥闹别扭,我也无从解释。

“你为什么不承认?还是,你根本就已经忘记过去了?”白承风将我的手抓得更紧,字字句句都是质问。“放手!”今天都是拜你所赐,任玥生气,那真是百年难遇啊!

“又诗,我们…”“没有我们,你是你我是我,不要用我们,白承风,我们…并不熟悉。”“你是不是又诗,我一眼便能认出来,你又何必骗我。”“白承风,于又诗死了已经很久了,你念念不忘又有何用?你的臣民早已经忘记了他们名不副实的王后了。我要的,从来只是天下人的信服。”

“我可以把你带回白鹭。”他不过轻轻地拉扯,我便被他拥进怀里,“又诗,我可以带你走的。”“带我走?你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我惊得只想去推开他,“白承风,我不可能跟你回白鹭,更不可能与你那群后宫美人斗天斗地,那不是我要的生活!”

“那你在墨鸾呢?看看你额上的伤,脸上的伤,手上的,脚上的…一身是伤,便是你要的生活!”白承风显然激动起来。“是,为了墨浅吟我愿意!”我垂下头,为了暗,我连死…都愿意…

“又诗…”“白承风…你已经是快要做父亲的人了,虽然我不喜欢杨素芝,可是,她怀着你的孩子,你就该有一个孩子父亲的样子!”“孩子不是我的…你信我…我没有动过她…”“这话与我说做什么,我不在乎。”

“又诗,你是…爱上墨浅吟了?”白承风的身子颤抖,不知是因着恐惧,还是怒到极点。我沉默了几秒钟,抬首冷静道:“是,我爱墨浅吟。”

今日天色并不好,出门时本想着带伞,指着这么近,便也懒得带,谁知,这会儿,竟小小地下起雨来,雨点从疏到密,开始变稠。气氛也有那么一瞬的冷然。

“呵…”谁知他突然笑起来,带着轻蔑的笑,我从未在优雅的白承风身上看到过了。“又诗,你知不知道,你的眼里,没有爱。”他盯着我的眼,目光深邃。

心一紧,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你又如何知道,爱…你懂吗?”“我不懂?我不懂…”像是喃喃,他放开我,面色平静,眼睛一眨不眨。我被盯得发虚,后退一步,想要转身离开。

刚踏出一步,便被他一把拉住,力道之大,根本不能反抗。他一手匡着我的身体,一手扶着我脑袋。在我惊慌之际,他的唇已经压上我的,不似辗转缠绵,几乎是牙齿触碰牙齿,发出极轻的咯吱声。

我被匡得太紧,用尽全力扭动身体,却挣不开分毫。心里焦急,这可是在庄罗宫门口,就是不被任玥看见,被宫女太监看见了,也该捣出无数是非。

“不要!”口中含糊的抗拒全被白承风吞下,几番推拒无果之下,我狠了狠心,张嘴欲咬他,竟被他的舌头灵活地撑开,挤入牙关。我瞪大了眼睛,几乎无可奈何。咬着他的舌头,他却好似感觉不到疼,一味地想要吻得更深。

许久之后,我无力地垂下双手,闭上眼睛,放弃挣扎,突然感觉到唇畔猛地一疼,睁开眼狠狠地瞪着他,禁锢的双手终于,极快地退开几步,大口呼吸,他抬手,想要抚去我唇上的血迹。

“不要!”尖叫着甩开他的手,雨越下越大,砸在脸上,生疼,却及不上心里的那股酸涩。全身湿透却感觉不到冷,僵硬地转身,一步一步地想庄罗宫走去。

“又诗…”白承风的声音有些轻颤。“我不想看到你,滚开!”背对着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出声。未曾停歇脚下的步子,一步快过一步地奔回庄罗宫。白承风始终未动,看着她的背影,心慢慢地凉透。

“王后,您怎么全身都湿了。”阿六赶紧拿来大锦帕,欲替我擦拭头发,一件一件地卸下头上的发饰,头发披下,淌着水,我抓住他的手,慌张道:“任玥呢?!”“王上刚刚拿了伞,说是下雨了,要去接您呢。”

我浑身一颤:“你说…任玥…刚刚出去了?”“是啊,怎么您回来了,王上怎么还不回来呢?您还淋了雨呢。”我推开他的手,冲门而出。

阿六拉住我,道:“王后,您这是去哪啊?”“我去找任玥。”“您先将身上弄干喽,我们去找王上。”“不,我要…”“王上,您回来了。”我回头,见任玥一身黑衣已经湿嗒嗒地往下淌水,碎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神色掩在面后看不清。

见到我,未说任何话,直接从我身边走过。我伸手拉住他,抬眼看着他黝黑的眼,道:“你…刚刚…”话还没说完,他竟抬手直接掰开我的手,留给我一个冷漠至极的眼神。

阿六觉得气氛不对,示意阿七跟上任玥,却听任玥道:“不要跟着孤。”脚步瞬移,快得看不清,便消失在视野中。

“王后,您和王上…?”“我们吵架了。”我低头一笑,显得苦涩,心里又突地不平。他可以有个天下第一美人的老情人,甚至,甚至滚过床单。而我和白承风,充其量不过亲吻,又不是我情愿的!

抬脚回屋里,阿六在身后叫道:“王后,您还没擦干呢!”“冻死算了!”赌气似地关上门,靠在门上,慢慢滑坐在地,心里堵得慌。

任玥真的生气了…这样说明他重视我,心下说服自己,可是还是抑制不住地难受,误会加误会,像滚雪球一样,生生给我压上一个红杏出墙的恶名。他怎么能这样冤枉我!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掏出瓷绢捂住嘴,吐出的血却印出了帕子,浅红色的蜿蜒在指缝。

我这样差的身体,到底还能折腾多久,这厮也不体谅体谅我!心中腹诽数遍,突然听到敲门声。

开门,见任玥仍是刚刚那身装扮不变,眼神冰冷地看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回家喽~吃吃喝喝的日子啊~

疯狂的夜

“哼!”轻哼一声,就想要关上门。看见任玥慢慢垂下头,心中微动,手里的动作便慢了下来,就在门合上一瞬间,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挡在了即将合上的门缝中间,我害怕夹到他,吓得放手。

就这一空当,他便猛地推开门,我险些被推翻在地,砰的关门声响起,我回过神来,抬眼,便见到任玥关上门,眼神冷冷地看着我。那种要将你看穿的目光,竖起我浑身的寒毛。

出了口气,故作镇定道:“你有什么事?”“路染尘。”他的声音凉得彻骨,他极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喊我,甚至在我所有的记忆里,只有暗这样喊过我,他,只唤我路儿。

他朱唇轻启:“动心了吗?”“你说什么?”我皱眉看他,他极轻地眨了眨眼:“带你回白鹭,这样深情,你动心了吗?”“任玥,你生气了?”我假作轻松地一笑,想要上前拍他的肩膀。

他极快地抓住我抬起的手,捏得很紧,我几乎要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痛,你放手!痛!”手上无力,可是痛觉居然精准无差。“痛…”他的眼扫到我嘴唇上破裂的伤口,唇一抿,狠狠地甩开我的手,一个趔趄,我便摔倒在地。

咧开嘴自嘲地笑起来,最近接二连三地被别人推到倒,真真是弱柳扶风,没用到了极点。“路染尘,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他弯下腰,俯视着我,眸子冰冷,“你让我这样痛,你以为我会就这样放过你?你想要与白承风双宿双栖?哼,想都不要想!”

“我到底做什么了?我摔倒了,白承风扶我一把,咯血了,白承风关心一句,有什么错?!”他丝毫不动,垂了垂眸,伸手将我拉起,手钳制住我的下巴,一字一顿道:“那么…这个伤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