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口,一群小娃娃正在追逐嬉闹,像是十几年前,我还是在孤儿院那会儿,总是和一群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追逐玩闹。那时,最快乐!

“哎哟!”一个小男孩撞到了我身上,摔坐在地,龇牙咧嘴地揉着脑袋:“小孩儿,疼不疼?”我伸手想要替他揉。

小鬼头竟躲开了,理直气壮道:“娘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我无语…不过小鬼头凑过来,贼兮兮地笑道:“姐姐身上的花香可真好闻!”

花香?我从不用胭脂水粉,又不像墨浅吟有用毒药喂出来的香气。我愣在那里,小孩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公主怎么了?”墨浅吟含笑地拍拍我的肩。“没事。”我摇摇头,用力吸吸鼻子,只有墨浅吟身上的千朱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忙,更晚啦~~~

神秘的小小少年

“去灼楼可好?”将刚刚那孩子的话所引起的不安压下,轻快地问道。“染尘想吃什么?今日也是大功一件,该是大哥请客才是。”

“要不,我让灼楼外布置上爆竹,待会儿大张旗鼓地宣扬一番,道是墨鸾第一才子已经易主了。”“二哥,这是嘲笑我?”我背着手,头也不回,不时摘一两束墙角的狗尾草,捏在手里摇啊摇的。

“前面干什么呢?”我探头见前方众人聚在一起,围成一圈,有人骂骂咧咧,不时对围在中间那人踹上一两脚。

我一向多管闲事,小步跑上前,那一圈人正散去。中间躺着的,是个少年,一身衣衫破旧,额上嘴角都挂着血迹,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二十一世纪的教育,见死不救是不该的,可…那三人已经与我并肩而站了。“大哥,这人,是救…还是不救?”转头征求晚楚的意见,他笑着打开早上硬塞给他的羽毛扇子,一摇一摇地,道:“染尘欲救?”

我皱眉,不能见死不救!“我想救。”“为何要救?”他依旧浅笑。“恩…这孩子,长得挺俏的。”我低头端详一番,虽然面色肮脏,不过睫毛长长的,额头饱满,唇形也美。

正打算细看,墨浅吟一伸手将蹲在那里的我拉倒,跌坐在地上。“干什么呢你!”我的新袍子,才刚刚做好的,还是改良过的!“男女授受不亲,刚刚那孩子都懂。”他微翘起嘴角,笑得慵懒。

“俊俏?”落秦先看看王上的脸色,见无异样,便转头踢了踢地上躺着的少年,皱眉道:“就这小身板?我就没看出哪里俊了。”

“你做什么动手动脚的!”我瞪他一眼,小心地伸手探探少年的鼻息,还好,还活着。

“大哥,带回去吧,就是当一个小厮也好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哥望了望那少年从衣口滑出的玉佩,眸光微闪,轻轻击了击掌,一道黑影闪过,蒙着面的灰衣人跪在地上,不声不响,鬼似的。

“将人送回左相府,请太医。”晚楚话音刚落,那人一闪,连同地上的少年也已经没有了。

“不去灼楼了,回大哥那儿,我要让那小鬼头醒来第一时间就看到他的救命恩人!”三人没说什么,跟着我一路回了左相府。

那少年一直未醒,用了膳,我便守在那间屋子里,神医落秦道:“戌时之前,定能醒来。”烛光一闪一闪的,看月已上,估计有个七八点了吧。“怎么还不醒啊?”

“…哼…”一声闷响,床上的人动了动,我倏地站起来,奔到床前,那少年已经睁开了一双眼。

“小鬼头,醒了啊?”我拿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一侧头。“喂,我救的你呢,你这什么表情?”“哼!”他这次的哼哼声大了些,有点不屑。

“你!”我被他气着了,看他年纪尚小,也不和他计较。端起桌上的那碗药,正打算喂他,这厮倒好,再次别开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喂,小鬼头,我可是用了好几颗断魂续命丹才把你给救回来的!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你知道我在这等你醒花了多少时间吗?你知道你现在这条命是我的吗!”我一连几个反问句,句句有力,那小子愣是一怔。

“喝药!”他也是拗,就是不肯开口。“我现在可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喝不喝?”

“哼!”他又是一出气,眼也不睁。“好,有骨气。”我放下药碗,对门口道,“阿六阿七,来伺候我们这位小爷。”门口进来两位…墨奴。

这些墨奴的天真我是见识过的,总想着伺候我洗漱更衣,号称男女不分的炎氏大陆最最尽忠职守的墨奴!

“公主有何吩咐?”“来来来,阿六阿七,快过来,给这位小爷喂药。”我转头对床上的小鬼头灿烂地一笑:“无论用什么办法,把这碗药给这位小爷喂下去喽,做得好本宫重重有赏,你们一人一颗天地石。”

“谢过公主!”两人被我这财富鼓动起来的激情,看来这小小少年是在劫难逃了!心底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大摇大摆地走出屋子,身后响起来了那少年沙哑的嗓音:“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别过来!”

我知道,若是万不得已,墨奴可以以口代勺的…

半晌,屋里的动静小了,阿六阿七垂首退了出来,看来是顺利地完成了任务。颇为欣慰地冲他们笑笑,“阿六阿七辛苦了,呐,赏你们的。”随手从腰间掏出两枚天地石,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竟是未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奢侈的行为,这天地石是炎氏大陆最宝贵的玉石之一,屈指大小便是千余两。

一次,我看路边一对乞丐母子可怜,顺手一掏,便丢了一颗天地石给他们,而墨浅吟,从来不管,眼皮都不抬一下,果然有天下第一富商的风范。

“药可喝完了?”我走进一看,药碗空了,他半倚在床头,嘴角挂着药的残迹,阿六阿七真动粗了?

看他那双微红的双眼欲喷出火来,人不大,火气不小。“小鬼头,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人给…”生生吞下围殴二字,“给打了呢?”他咬着牙,不言不语。

“别和我拗着,你也听到了,我是堂堂公主,治你的法子还有很多很多,你最好说句实话,不然,要是我情绪不好,玩心起了,不知会不会再把阿八阿九阿士都给叫来。”

“你!你是金银公主?”他疑惑地皱着,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这墨鸾还能有第二个公主?再者,是我问你话呢?”

他突然就沉默下来。“哼,不想说?行。”我转头对着门外扯嗓子大吼一声,“阿…唔唔…”他伸手捂住我的嘴,愤愤道:“我姓凌,凌闻秋。今日从那里经过,他们硬说我偷他们的钱袋。抢走了我的馒头…”馒头?

“小鬼头,多大了?”“我不是小鬼!”他腾地提高嗓音。“好好好,那大鬼头,多大了?”“你!”他又是重重一哼。

“那,这位兄台,您贵庚?”我站起身来,一揖,装模作样道。“十六。”“十六?”我怪叫道,“你看着这么小,哪有十六岁!”“你才小呢!”他额上的青筋都在跳动。

“公主,阿六阿七说,人醒了?”墨浅吟抬脚进来,一身黑衣,目不斜视地看着我,明明这凌闻秋好好地坐在一边,他却偏要向我求证。

“不是坐这儿吗?!”我指指还在生气中的小小少年。他面色一凛,欲下床跪下,被我拉住:“哎,不用了,你都伤成这样了!”

他又望向墨浅吟,那厮垂眸道:“公主都说不用跪了,孤还有何话可说?”语气有些生冷。

凌闻秋倒是有些诧异了,墨王已经下了大婚的旨意,外界盛传喜好男风的墨王不过是取娶个女子当幌子,毕竟群臣不敢说,炎氏大陆各国百姓也会不耻。听着一来一往的口气,墨王似乎很宠爱纵容这金银公主。

心下似乎有了些打算。

“时辰不早了,公主也该回宫了,便和孤一起回吧。”他伸出手,一点下巴,就像在召唤…自己的宠物。

“今晚我就不回去了。王上自己先回吧。”我很反感他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表情。

许久,三人都未出声,凌闻秋是不敢,我是不想,而那墨浅吟…“既然公主欲留在这里,便留在这里吧。”他转身时不自觉地一笑,他为什么要管这丫头?在左相府,一样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墨浅吟刚踏出去,凌闻秋便出声问道:“你便是墨鸾未来的王后?”他的声音有点…不信?!“怎么?我不像?”我故意沉下脸,他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容易变脸,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不想,我笑出声来:“看吧,还是蛮有威严的。”

“哼,也不知墨王喜欢你什么。”“管你屁事!”这句粗话倒是震慑住了他。“这般粗鲁,如何做好一国之母?!”

“我金银公主还就是要做墨鸾最伟大的公主!”“墨鸾最伟大的公主永远是瑶琴公主!”他激动道。又是冯清的一个小簇拥。一想到那瑶琴公主是个男人,我就觉得恶寒…

“是天妒英才,像瑶琴公主这般仙人,只活了二十四岁,实在是不公!”他看着我,“倒是一些庸才或是能活过百年呢。”“小屁孩口才不错,要是本公主只活满十八,那是不是证明本公主比那瑶琴公主更加有才?!”

二十四?对啊!冯清活到二十四啊!他中的毒不是最多活到二十一吗?!那是不是说明,墨浅吟的毒,是能解的。凭几日来看他的日记,我充分认识到冯清其人,就是典型的外冷内热的大骚包,连几个男人提亲都写进了日记,那就一定会留下解毒的方法!

“回宫,我要马上回宫!”我冲外面的侍从叫嚷,转头对凌闻秋道:“我今日必须要回宫去。有空定会再来看你的!”提起袍子的下摆,匆匆奔出房去。留下仍呆在那里的小小少年,他讽刺地一笑,直直地躺下身子,有多久,没有睡过这样软的床铺了…

马车是从正西的大门入的,这里离逆宫最远,从其他七扇门入,若是要去染尘殿,都需要经过逆宫,除了正西门。不知为什么,突然不想见到逆宫,不想见到墨浅吟。现在该是想他才是啊…

只是宫门侍卫立于两侧,高高的宫门上,是一个黑色的人影——墨浅吟?他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马车停下,我只能步行入内。这是墨鸾皇宫最变态的规矩,入皇城者,只得步行。

他从宫门上一跃而下,步履轻盈,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退无可退,只得愣在原地。“公主回来了?”轻轻地牵起我的手,似要拉着我走。我衬着石板路上轻摇的宫灯,看着他笑起来:“墨浅吟,男女授受不亲,这,可是你说的。”

他也觉不尴尬,仍是牵着:“也只有明将你当做女子。”“墨浅吟,是不是跟你呆在一起久了,看,我身上都有千朱的香味了呢!”一刻不离地盯着他,他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自然:“公主可喜欢这香气?”

“恩。”我抿抿嘴角,低头笑起来。“我想沐浴睡了,快点带我回宫。”“那公主还挑如此僻远的路。”他身形微动,很稳地在□里移动。

不到一刻,我们已经立在染尘殿外了。“明天见。”我挥挥手,头也未回。“孤这位车夫如此尽职,公主却连杯茶也不奉吗?”

“今日夜了,王上还是请回吧。”我为停顿任何一秒钟,进屋,关门,甚至连头也未抬。

心底徒然生出的排斥让我诧异,不知为何,我很在意身上的这股香气。晚楚,落秦跟他这么久,可我从未在他们身上闻到过千朱的味道。

还有那解毒的方法。一切,都有些乱套了…

在暖池里泡了很久,久到肤色发白,手里拿着冯清的日记,一页一页地翻找着可能的解毒秘方。

抬起手,细细地从指间嗅到手臂末端,没有千朱的味道,甚至没有任何花香。我如释重负地一笑,是自己太敏感了。

用锦帕一下一下地擦拭头发。坐在灯下许久,没有找到解毒的方法,却翻出前几日看到的…千朱,因其剧毒,不能制成胭脂水粉,欲携千朱花香者,唯服毒…冯清玩笑似地写下这句话,却让我一阵紧张。

发上的水珠滑过脸颊,拿起擦完头发的锦帕擦了把脸,淡淡的香气,是…千朱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更加晚啦~我忏悔...可是好忙啊好忙...

拿下东陵闻秋

再伸出手,用力地嗅了嗅,颓废地放下手中的锦帕,千朱的香气,真的是千朱的香气,即使很淡很淡。我颤着手,找到了冯清日记上那段关于花香这种剧毒的描写。

花香,为一百二十年前,屈国国君所制,剧毒无比,在此毒中加入各种花香,变成了不同的毒药。药效亦有不同。

千朱此花是墨鸾国宝,而墨色千朱更是只有皇宫才有,屈国国君在制成的毒中加入花香后,唯有千朱,只得一株,所以制成毒药之后,制不出解药。

千朱花香很多的辅症(副作用)也都是后来不断被使用才发现的。比如控制药量,长期服用,可使男生女相,形成百毒不侵的体制,又比如,服用者命短。它杀人的功能倒成了次要的。

千朱花香?难道我会中了千朱花香?为什么会中了千朱花香?!不可能的,晚楚,落秦,墨浅吟这样护着我,我怎么可能会被人下毒?

像前世所看的那些密室杀人案,犯人明明躲在犯罪的房间里,等到所有人来了,便混在人群中,很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中毒这件事,我也当局者迷地看不出任何头绪。

突然想到,我的月事,已经拖了近二十日。从前一直不太整齐,也未太注意,可这次,二十天,太长了些。而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事也纷纷涌上大脑。

我有些乱,无心睡眠。再抬手,千朱的香气似乎更浓了些。虽不及墨浅吟身上的味道浓郁,可是,这香气,变得这样清晰。

倏地站起来,跑至暖池边,甚至连衣衫都未来得及除下,便跃入池中,一直站了很久,再抬手,呵呵…我冷笑起来,果然,果然没有了。

从池子里爬出来,我疲惫得连脱下这身湿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冬末春初,天很冷,我更是从头到脚的冰冷彻骨。眼睛干涩,却流不出眼泪。

真有些狼狈,挣扎着坐起来,打开柜子,里面不下百套的衣裙,都是最近才做的,墨浅吟开始换掉我柜子里除了黑色以外颜色的衣服,到现在,几百套衣服,清一色的黑,从前觉得黑色神秘非常,现在只觉得…如此骇人。真可怜,一件其他花色都没有呢。

我勉强拿出一件没有什么暗纹的黑色睡袍,将一身都换过,迫不及待地爬上床,将自己从头到脚地裹起来。

床上明明铺了厚厚一层暖宝,我却仍觉得冷,越来越冷。辗转一夜,天色终于亮起来,我也终于肯安心睡去,终于,见到阳光了。

“公主,怎么还没有起来?”是墨浅吟的声音,我迷迷糊糊的,心下却害怕起来,不知为什么,对他开始有恐惧袭来。

一会儿,落秦似乎来了,有人握着我的手腕,一会儿,便离开了。他们再讲什么我便不知道了,又沉沉地睡去。

等到夜已黑透,我终于悠悠转醒,眯着眼,看见头上方那张放大的美艳的脸,失声尖叫,噌地坐起,甚至撞到了墨浅吟的下颚。

我知道应该很疼,但仍是在恐惧中,一时竟忘记了揉头顶。他伸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揉着我的头顶,却不在乎被我撞到的下颚。

“公主怎么了?”“我…做噩梦了。”我讷讷地扯谎,想向床里边挪一挪,他却先我一步拉住我,将我埋入他的怀里,扑鼻而来的千朱花香折磨得我想要尖叫,咬咬牙,压下这股冲动。

“梦到什么了?”他声音软糯,本是有安抚人的效果的,可是我正存了戒心的,便只会让我更加烦躁。

“梦到…被人骗了,还给人家数钱呢。”我本就不快,声音倒有些愤慨了。“呵呵…倒是符合公主的性格。”他轻笑着用下巴蹭了蹭我头顶,“该起来了。你昨天捡回来那孩子,正闹着要走呢。”

对于暗这么亲密的动作,心下突然生出一股抗拒,甚至是,反感。用力推了推他,他也不勉强,当即放开手,站起来就走:“公主可要多扑些粉了,那对眼睛,可肿得跟核桃似的。”我用眼睛狠狠地剐了他背影几眼。

穿戴整齐,一身黑色衣裙,墨浅吟也不嫌我扎眼,这墨鸾,能穿黑色的,除了墨浅吟自己,也就是左右丞相了,我着黑色,摆明了亮出自己王后的身份,因为即使之前做公主的时候,也只是穿了深紫色的衣裙,拢了些黑纱。

马车上,墨浅吟没找我搭话,我亦不想理他,相对无言,大抵就是如此了。车停在左相府门口,我跳下马车,提起衣裙蹬蹬蹬地向内院跑。翡园里灯火大亮,院里站了不少侍卫,一副随时动手的剽悍模样。我扯扯嘴角,难道,有刺客?

见我和墨浅吟前后进来,啪啦跪了一地,声声道安。房间里有响动。“我要回去,你们这是做什么?软禁吗?”这是那凌闻秋的声音。

“小鬼,不是我们非要留你,你是小尘的人,我们将你放走了不好交代。”当那句“你是小尘的人”出口,我就笑起来:“二哥这话说的,不过,”我转向那少年,“你的命确实是我救下的,你的命现在自然是我的了。哪里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抱臂而立,斜睨着他,眉眼里尽是讥诮。他一愣,倔口道:“我没有让你救我。”“哟,这叫什么?忘恩负义?”我又向前走了两步,与他更近了些,“既然这样,来人啊,把他拖出去,杖责五十。”

落秦诧异道:“小尘,这人才刚救回来,你这一打,可就又送回鬼门关了!”“我就是打算将他弄个半死,再将他送回昨日的地方,任他自生自灭。”今日心情不佳,语气也是冷冷的。

众人又惊,连晚楚也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染尘昨日可照顾了很久,若是如此,那心血岂不是白费。”

“我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和时间多。”瞄他一眼,“还走不走了?”他身体其实仍是很虚弱,身形微晃,身边的侍者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我走过去接过他,侍卫退至一侧。

“你不过是想见我,这法子,幼稚了。”我轻轻地在他耳边喃喃。“哼!”他还是皱眉轻哼。我突然撒手,他没了着力点,当真摔坐在地上。

“你!”他吃力地撑起身子,怒目而视。“我可不希望自己救了头白眼狼。要是你以后还敢对我哼哼唧唧的,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扶他进去。”

凌闻秋被连拖带拽地弄回屋里,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块润泽翠绿的玉佩,我伸手捞起,上面刻着东陵二字,我一翘嘴角,原来是他。

“我进去和他好好沟通沟通,不出声,你们不要进来。”我的你们,自然包括墨浅吟他们。侍卫告了退,纷纷散去,晚楚落秦也在请示后,转身离开,唯有墨浅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我进去的屋子,竟似望眼欲穿。

“呐,你掉的。”我将玉佩递给他,他极块地夺过,小心地放回衣襟中。“小鬼头,以后你就跟着我了,叫姐姐,知道吗?”

“哼!”“看,又拗了不是。既然这样…我看你也该吃药了,不如…唤阿六阿七来吧。”“不许!”我话音刚落,他差点从床上跳起来。“那叫一声姐姐听听。”我往圆桌旁一坐,托着腮,翘首以待。

“不!”别开脸,不用商量的语气。“这就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我也恼了。这哪里是救人,根本是找气受。

“我没让你救我!”他很是偏执。“我知道,是我自找麻烦了。”我端起茶盅抿了一口,不去看他,“不过,你…不是找我有事吗?”

“我没有要找你。”他似乎被我说中心事,更是不敢看我的眼睛。“你找我没事,用得着大半夜的拖着个病怏怏的身子,和墨鸾的左右丞相周旋?”我冷笑,“呵,又是一个把我当傻子的人啊。”自言自语,声音有些飘渺。

“我…”话似乎被梗在喉咙里,突然收了声。“不用再辩解了,我知道你是谁。”我用眼角瞟了一瞟他,“你是那个…东陵什么来着…啧啧…最近这记性真是差了许多。”一拍脑袋,瞅瞅他,面色渐白。

“你是看我善良好下手?”我笑起来,“东陵将军东陵豪,少年时,因白鹭犯境,白鹭和墨鸾开战,他智取萼城,一战成名。”

我继续看着他,笑意更浓,而他,早已苍白如纸。我继续道:“十年前,东陵豪被揭发与筝国密议叛国,东陵世家被诛。”皱皱眉,“这茶,味道忒浓了些。”后悔喝了一大口来解渴,真是越喝越渴。

“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尽?”他终于开口。“哎~别打断我,我还没说完呢,东陵家虽尽被诛,却逃出来了个小娃娃,那年六岁,是东陵豪的独子,流落民间十余年。我说得可有错吗?东陵闻秋。”我一字一顿地唤他的名字,他则是完全被怔住了,连魂也被摄取一般。

“你找我,无非是想要平反东陵家的冤案。”我锐利地看向他,“可我为什么要帮你?”他沉默,有些黯然。

“要不然…”话音一转,“我们谈谈条件?”他嚯地抬头,眼中有了神采。

我用手蘸了蘸茶杯里的水,一笔一划地在桌子上写道:“从今往后,你便跟着我,命是我的,且…永不背叛。”他皱眉,微闭上眼睛,静得呼吸可闻。

缓缓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好好养伤。”我郑重其事地拍拍他的头,笑着道:“小鬼头,真不喊我姐姐?”“哼!”怎么还是这个态度!

“公主谈好了?”我知道,凭着墨浅吟的一声功力,在轻微的言语,他都能听到,刚刚那段显山露水的对话,不过是想要告诉他,东陵闻秋是我的人。

突然对身边所有人都产生了怀疑,有人说,生了病的人,都喜欢钻牛角尖,而我,也正在路上。

“好了,回去吧,小孩子家家的,青春期呢,喜欢闹脾气。”他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却仍是面不改色,笑容依旧:“不过比公主小了半岁,公主这口气,倒像是他娘了。”

他这话一出,我便抿唇笑了,半岁,这是告诉我,他比我更清楚他是谁吗?“公主似乎许久未泡过奶茶了吧,孤突然想喝了呢?”他拉过我的手,语气竟有点撒娇的意味。

克制住颤抖,缩回手,淡淡道:“夜已深,而我也困了。”“呵呵…公主才刚醒呢,怎的又困了?”“王上真想喝?”墨浅吟墨浅吟地叫惯了,听见我如此唤他,似乎有些意外。

“好,回宫吧。”我转身自顾自地走出去,袍角微扬,他已然到了我身边。马车颠簸,停在南门口,今日他没有携着我一路飞回去,而是真正的用脚走回去。小半个时辰,竟到了御书房门口。刚刚一直在出神,走到这里才发现。

“公主不是要泡茶给孤喝吗?”他见我诧异,笑着解释。“好,我这就去弄。”垂目悄声绕过回廊,宫灯一盏一盏地亮着,没什么人气,我却知道四周遍布了暗人。

“啊…”风吹来一阵喊声,一阵…女人的喊声,我拖着茶壶的手一抖,差点摔落在地。用手捂住心口,平静下来。

那声音…不是墨浅吟的,可是,这宫里,除了我,哪里还有第二个女人?“公主怎的这么久?”突然出现的身影真真吓到了我,手中的茶壶终于滑落,墨浅吟手极快地接住,稳稳的,一滴也未晃出。

“人吓人,吓死人!”我不满地瞪他,“这皇宫,太冷清了。”“那公主便为明多生些孩子罢。”有促狭,还有压制的诚意。

呵…心中冷笑,生孩子?你们…还留给了我…多少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变强大了?~~~~~

千朱花香有解?

那日后,我时常思量着如何将东陵闻秋的事与墨浅吟说。一方面,我怀疑他与我中毒有关,另一方面,我又担心他身上的毒,忙着翻阅冯清留下的日记,便天天窝在染尘殿里。

三日后,我实在耐不住,咬牙披上衣服,思绪凌乱地朝御书房走去。墨浅吟或是知道我不想见他,又或是有其他事情要忙,也是三天未出现过。

推开御书房的门,墨浅吟那酥软的声音便响起来,头也未抬:“公主来了。”我未曾回应,抬脚走到桌前,他也终于抬起头。今日似乎有些奇怪,从前一律的黑色面具竟换上了玉白的陶制面具,有些窄,便露出了左眼一小块的蔓藤,闪着金色。

“王上,我有一事相求。”说着不伦不类的敬语,微微欠身。“公主有何事?”他似乎知道我会来找他一般,放下朱笔,双手交叠在莞翘的桌子面上,很有些帝王的威严。

“我…想替东陵家平反。”抬眼望见他带着笑的唇角,却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被他看穿我的不安。“公主为何要替东陵家平反?”他笑意更浓,将被风吹乱的纸一张张重新叠好。

“那日救下的少年便是东陵豪的独子东陵闻秋。我觉得投缘,所以…”“公主觉得东陵家的案子,是个冤案?”他打断我,慢条斯理地问道。

“是。”“公主凭什么认为这是起冤案?即使是冤案,毕竟是先皇所定的罪,若贸然推翻,亦是有损皇家尊严的。”“国有国法,若是枉顾国法而随君上心意而定人生死,甚至是听信佞臣虚言,岂不是让天下人嗤笑,君上亦感汗颜。”

“哦,依此言,若是孤不为东陵家平反,便是孤的不是?”他笑出声来,语气渐冷。“臣女不敢。”我恭恭敬敬地自称一声臣女,便是尽量放低身段,他的语气却是更加冰冷,冷冷一哼:“据理力争孤是没有看出来,倒是强词夺理得很!”

“你可知这案子是谁禀告先王的?”他似乎平静下来,随意问道。“似是…前一位大将军——娄斌武。”“知道便好,可知那娄斌武…有何特点?”在提到娄斌武是,他的语气有些僵硬,有些不快,亦有些…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