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秦也很匪夷所思地选了剩下的一群人中最普通的那个。倒在搞什么?!“那个粉衣女子是谁啊?”我用手肘撞撞墨浅吟,他笑着放下茶杯:“礼部尚书之女苏梦。”他看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呵呵,公主似乎不很满意呢。”
“大哥二哥也忒没有眼光了些,这么漂亮的不选,啧啧…”“孤还不是也选了公主。呵呵…”我沉默。
可怜的章铭台挑了宋玉华,宋玉华这会儿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再看看那谭贞贞,依旧傲色毕露,完全不是个懂得收敛的主。无意瞥到那苏梦美人,有些哀怨。这样漂亮,却只第三位被选走。
晚上一场可有可无的宴席,我意兴阑珊,看着才子佳人没事传传情,丢丢媚眼,好不无聊啊。墨浅吟非常镇定地坐在主席上喝酒,目光时而悠远,又时而看看我。而我,就坐在他身侧。当我看见他看我,就丢个白眼给他。
“明日一早既要赛马,诸位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晚楚礼数周全地道。众人不管情不情愿,都还礼退下。我也起身离开。墨浅吟拉住我的手,却只是笑道:“公主定要好好休息,明日才好一展英姿。孤翘首以待呢。呵呵…”
赛马?我只坐过马车,没独自骑过马,更何来赛马!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觉,总是要睡的。没想到这样危机四伏的时候我还能一夜好眠。
一大清早,有两个侍女出现在我房间里,呃,借于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侍女了,还真有些不习惯。头发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只扎成一束,银丝带束发,一身骑马装,英姿飒爽。
墨浅吟仍旧是暗的样子,领着我来到马场。一望无际,却因是冬季而少了些生机,但也不若其他地方一般覆盖着皑皑白雪。
今天,大家都是骑马装,色彩斑斓如苏梦的浅粉,谭贞贞的鹅黄,落秦的大红,又有墨浅吟这样千年不变的黑色,晚楚的青色。
侍从牵来十一匹马,有高有低,有瘦有壮,有黑有白。这一场,是由女子挑一匹马,然后比试马术,女子先绕场一周,回来换上男子,再骑一周,先到者先胜。听着有点像接力赛。
“各位小姐挑马吧。”看着壮的好的,我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响,那匹最白的高头大马就已经被谭贞贞牵走了。反正不管哪匹我都慢人一步。
最后,只剩下一匹瘦弱的,矮小的黄马。我眉角一跳,走上前两步,结果这匹欺善怕恶的马竟然冲我打了个响鼾,还顺便扬扬前蹄。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围传来高高低低的笑,唉,颜面尽失。
我站起来,拍拍灰尘,皱眉恼怒地看向罪魁祸首,就这样一匹捡剩的还好意思欺负我!
突然,不远处传来马的嘶鸣声和奔跑声,一匹漆黑的大马向这边奔来,马后还有好几个人骑着马追赶,而我定定地看着那匹马跑近,不是害怕得挪不动脚步,而是…
“阿乌。”我扬声叫道,心中高兴又感伤。那马在距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了,而我,躲过了墨浅吟拉我躲开的意图。那黑马冲我打个响鼾,摇摇头,凑过脸来。
我抱着马头,回想着逃出皇宫后的那段日子,拉着马车带我跑的,不正是眼前的阿乌么。“乌龙骑?这不是白鹭神箭将军的爱马吗?!”落秦有些兴奋,有些疑惑,“听说被抓过来十日,仍未驯服啊。”阿乌很傲慢地踱到那匹小黄马面前,嘶鸣一声,那匹小黄马吓得连退三步,场面煞是好笑。
我拍了一下阿乌的头:“小子,什么时候开始恃强凌弱了。”它撇开头,傲慢依旧。伸手触及到它身上湿漉漉的,抬手一看,惊得我后退一步,血,全都是血。仔细看,才发现,阿乌身上的鞭痕纵横交错,刺得我眼疼!
那群人总算追了上来,见到墨浅吟即跪下行礼,我几步上前,抽出其中一人的佩刀,指着他们:“你们?谁干的!”敢伤害我的救命恩马!
墨浅吟轻点了我的手腕,刀不由自主地掉在了地上,他拉住我:“没事了,我让他们把乌龙骑牵下去治疗。”语气很轻,却不柔。所有人都吃惊我莫名其妙的举动,除了晚楚。
他安慰地看着我,少有的皱着眉头。
别想逼我嫁给你
“染尘,我们去喂马。”晚楚突然拉起我,牵着乌龙骑朝着马圈的地方走去。而墨浅吟竟也未反对,看着我们离开。莫名其妙地少了两个人,比赛只得中断。
众人也只有先各自或骑马或打情骂俏。墨浅吟一直凝视着我们离开的地方,笑挂在嘴边,若有所思。
我接过驯马师手中的伤药,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涂抹在乌龙骑身上。晚楚早就恢复了向来的彬彬有礼的形象。“染尘为何如此重视这乌龙骑?是单纯的爱马,或是…马的主人。”
我已经平静下来,笑着挪揄他:“大哥也是极有八卦潜质的,所以嘛,以后谁在说你像谪仙,我一定给他好看,乱没眼光的。”他失笑:“你倒是不怕主上误会。”
我诧异地抬起头:“墨浅吟知道我的身份了?”他没有言语,许久,轻点了一下头。
不过,墨浅吟似乎也没有说穿的打算。这事,不要说是否提过,甚至连一点让我老实交代的暗示都未给过。
“弄好了,回去吧。”他转过头看着我,“我从白鹭逃出来的时候啊,就是阿乌拉的马车。我们在路上遇见了山贼了呢,若不是阿乌拼了命的跑,或许我真的不在了。”我仍旧盯着阿乌,目光温柔,“后来到了萼城,阿乌就病倒了。不是仅仅因为阿乌是南荣子桓的马所以我会这样,南荣子桓于我有恩,却也只是有恩。”
我冲他笑了笑:“走吧,莫让佳人久等。”
看见我们回来,众人似乎都松了口气,他们如此的表情,着实搞笑,我不禁抿起了嘴角。“比赛比赛。”我跑近那匹瘦黄的马,它似乎也没了开始的气焰,任我打量。
墨浅吟突然抱起我,一跃上马,酥软的声音,却显清冷:“今日我和公主共乘一骑,跑两个来回。”以墨王“辉煌”的过去,哪有人敢说上半个不字。
比赛一开始,所有人都如离弦之箭,只有我们这一骑,慢悠悠地晃荡,比看风景还慢上许多。众人似乎感觉到了怪异的气氛,竟然都放慢了马速。我靠着墨浅吟忍笑忍得辛苦。
就是以我们这样的速度,竟然也只比第十名慢了一个半马身,骑马比赛不知怎的就成了比谁骑得慢了。
下了马,我就忍不住蹲在地上笑开了,墨浅吟倒是好,极脸皮厚的蹲在我身边道:“公主对孤的骑术可还满意?”“哈哈,满意,太满意啦,哈哈。”
而墨浅吟站起来,貌似无意道:“此次花宴不必讲究君王之别,既是比赛,就该有比赛的样子。”真这么认为,怎么不早说,非得让我看完笑话。
由于我的那会儿耽搁,下午的射箭比赛就只能推到明日了。墨浅吟拉着我回别院,我本能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他抬头,目光冷冷,唇角不含笑——明。
我不禁心中一乐:“任玥?”“恩。”他突然伸手抱住我,鼻间萦绕着淡淡的千朱香气。一直站了很久,天色变深。
“我们去玉照山上看夕阳。”墨浅吟拉着我,向门口走去。“可是,我饿了。”虽然气氛很好,可是民以食为天嘛。“很快的。”像是哄我似的,竟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苹果。
玉照山比一般的山都高些,又迎着光,夕阳西下,美丽得不得了。
我兴匆匆地向前跑去,却没有看见地上微凸的一块石头,脚下一绊,身体向前倒去,还好墨浅吟身手极快,稳稳地扶住我。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的脖子,眉头慢慢皱起来。我低下头一看,是于又诗自小就带着的那块玉佩掉出来了,我刚想伸手把它放回衣服里,突然,墨浅吟快我一步。颈间一疼,玉佩已经被他扯下来。
“你做什么?!”我伸手去夺。
“你还想着他?”他的目光竟已极冷。
“你什么意思!”他抬手将玉佩上的那个字展示给我看,却不言语。手一抛,玉佩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落入林中。我急得大吼:“你到底干什么!”挣脱他的钳制,向玉佩掉落的地方奔去。他看着我,许久,负气地回了别院。
明明落在这里的,怎么会没有?天已黑透,我不死心地继续寻找,时不时会被树枝绊倒。
淡淡的香气,我却懒得回头,继续寻找。“公主在找什么?要不要孤帮忙?”停下手上的工作,回头,他竟然变回了暗。“不用!”没多理他,我继续找我自己的。
“是不是这个?”回头见他手里晃着一个东西,他拿出天地石一照,果然是我的那块玉佩。我伸手要拿,他却一躲:“作为回报,公主是不是该给孤一个解释呢?”
“什么解释?”“孤不是明,自是可以心平气和地听公主解释。譬如,这玉佩的由来。”我看着他,他还是笑着,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却竟能让人意外地安心。
“王上是想知道,为什么玉佩上有个风字?”他一笑,不置可否。“我娘叫阮玉风。”我不想说太多,他如此聪明,这句话,怎么可能听不懂。
“公主有没有觉得这玉照山的月亮特别的圆?”他笑着问。“没,今天没有月亮。”我白他一眼。“是吗,可是孤觉得今夜的月亮应该特别圆才是。”
“您是王上便说什么是什么了么?!”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他呵呵一笑:“对,孤是王,所以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毫不脸红害羞地大言不惭。我叹口气,摇摇头,鄙视地看着他。“呵呵,公主觉得呢?”他笑起来。
“是,王上说得有理!”态度不甚恭敬。“恩,公主这样可爱,真该让明早点娶回家。”我愕然。
“王上知道我是谁吧?!”“哦,你不是墨鸾的金银公主么?”他笑着反问。“还有呢?”“晚楚和落秦的义妹。”“还有呢?”“墨鸾未来的王后?”“还有呢?!”我的口气带些不耐烦。
“还有什么?”竟然给我装傻?“我的过去。”“啊,是这个啊,当然知道了。你不是伶人么。”“墨浅吟,你还给我装傻?!”“乐皇后原来这么急着承认身份啊。”听到乐皇后三个字,我仍是一惊。
“于又诗,于御史表妹的女儿,父母早逝,自小养在于府,对外便称为于府四小姐。白鹭风王妃,后来的乐皇后。呵呵…孤可有何纰漏?”他笑眼盈盈。
“那,关于我的那个预言,王上不会不知吧。”“哦,乌云盖顶,十八命止么?孤不信啊。你自从被钱通天预言之后,不仅受到风王宠爱,还遇见了楚和秦,将来还要做墨鸾王后,怎么能说乌云盖顶呢?”他说得轻巧,甚至带着不屑。
“可是,钱通天的话从未出过错,不是么?”“你好好活着,孤自然会护好你。呵呵…”一时沉默。
“更深露重,回去吧。”他拉我起来,转身先走了。“唉,你走慢一点,等等我!荒郊野外的,有野兽出没的。”
“呵呵…公主还有怕的东西么?”他转过身讽刺道。“有啊,王上首当其冲!”“这样啊。”一闪身,没了?“唉,王上?王上!”
见过没风度的,没见过这么没风度的!我小心地四处打量,真的很恐怖,深处传来狼叫,吓得我腿一软,坐在地上。“原来公主如此胆小啊?!呵呵…”那厮从树后面走出来。
我根本来不及恨他,马上躲到他身后,这才大大地出了口气。“呵呵呵呵…”这厮笑起来,止都止不住,笑得我都恼了!
拦腰一抱,风声呼呼地,吹得脸生疼,我忙将脸埋进他的衣服里。直接被送回了我的院子里。
“公主。”我止步转身:“什么事?”“公主,于明,好自为之...呵呵…”这厮只会威胁我。
“我记得暗王前不久才刚刚威胁过我呢。哼!瞎操心!”不理他,径自回屋。
第二日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见的竟然是我染尘殿的屋顶?!我一个激灵,怎么回宫了?才发现墨浅吟竟站在床头。
他看到我,皱皱眉,欲言又止。我哼了一声,别开脸,却被一把拉住,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对不起。”轻软的声音,有些内疚,还有些…委屈。
“你都知道了?”“恩。”“下次要相信我。”“恩。”“怎么回来了?”才想起来问一问。
“路儿,我等不及了。”他看着我的眼,有些肃然,极认真道:“我们马上大婚吧,半个月以后我们大婚,好不好?”竟萦绕着祈求。
他语气僵硬,又这般直白。我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却先红了眼:“你不是说根本不喜欢他们吗?又为何不愿嫁我?”似有斥责。
“我们才认识多久,成亲?墨浅吟,我现在开始怀疑你到底明不明白成亲是何意!”本来还平静的我,听到他如此说,便上了火,似是我做了什么出墙的事一般。
我两目光交汇许久,他抬脚走了出去。我似乎闻到了冷战的味道。
傍晚,墨奴称他仍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让我先用膳,直到天已黑透,他仍未出现的迹象。愤然且越加愤然的我,自是不会主动去寻他认错的,再者,我也不觉得我有错,是他逼婚在先。
只是第二日大早,竟有墨奴手捧圣旨而来,我才算真正清醒,和皇帝斗,何其愚蠢。
这道旨大意不过先将我天花乱坠地胡吹一番,再进入正题“…今立其为后,特赐号金银,月后大婚。”
我执意站着不跪,那墨奴吓得手脚失措,一遍遍地催促我跪下领旨,我始终不从。
一把推开拦在御书房门口的墨奴,直接用脚开了门,见墨浅吟正低头批阅奏章,心下的火气更胜。
“你可有经过我同意?”抽出他手里的那份奏章,狠狠地瞪着他。“哦,怎么,公主对孤的圣旨有何不满?”
“是你下的旨?”我一愣,竟是暗。“明他明明极想快点娶到你,却又狠不下心来逼婚,这个坏人,就只有我来做了。”媚眼如丝,手指轻扣桌面,发出嗒嗒的响声。
“我不成亲!你们凭什么逼我?”我怒极反笑,“若只是明,我自然是愿意嫁的,可是,这具身体里还有一个你,那我便万万不愿了,嫁了他,却要常常面对自己讨厌的人,那该有多痛苦。”
我知道这话有多伤人,但他也该知道他随意改变别人的人生又是多么的独断专行。
“呵呵…公主还是回染尘殿乖乖待嫁吧。”他突然笑出来,仍是那样轻柔的声音,微微低下头,摆弄着桌上那方由墨玉雕成的镇尺,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摔门而出,一味地向前走,时而揪下几片回廊上的叶片掐着泄愤。
“公主请留步。”突然,一名身着灰衣,头上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闪身而出,倏地拦下我的去路,跪下行礼。
这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竟走到了一个未来过的地方。以前觉得墨鸾皇宫曾经被火烧成断壁残垣,那尸横遍野的场景太惨,总觉得这里怨气很深,哪都不敢去。
垫脚张望一番,前面竟然有一小座宫殿?!本就心情不佳的我,被他一阻就更是不爽,冷笑一声:“我就是要过去!哼!”
脚还没迈出一步,就被腾空扛起。不过三两下,便被送回了染尘殿!气得我直跳脚,那人却一闪,连影子也没留下半个!
愤愤地踏入殿中,有墨奴禀报,墨浅吟已经将聘礼送来了。
聘礼?我顺着墨奴手指的方向一看,只有几本书躺在翡翠大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真正的阴谋从这章开始,矛盾也凸显了,感情出现危机鸟~哦耶!
我嫁,马上嫁!
这聘礼也忒薄了些吧?我腹诽着走近。待看清书皮上的字迹,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汉字?!
迅速抓起翻看几页,竟是一本日记。扉页上似是钢笔留下的痕迹:冯清手札。冯清?我激动地翻开第一篇日记:
公园两千零七年,我因船难穿越至此,时值炎氏大陆十国乱世。穿越的本体是这个叫墨鸾的小国的傻公主,常年居于偏殿,连封号都没有。
镜子里的墨思妍明眸利齿,肤色白皙,是个美人胚子。我却只能苦笑…公主?可我冯清是个男人!…
…
我粗略地看完一本,窥视到一个或许我不该知道的秘密。瑶琴公主——墨思妍——根本是一名男子!他以公主的身份养大,从小喂食千朱花香这种剧毒,日复一日,十五年而成。
食用千朱花香可改变男子容貌体态,使其外貌极似女子,甚至美貌胜于女子。食毒者在食毒期间,每日必会经历一次小疼,每月一次大痛。
这里详述的每一种症状,都太想墨浅吟了,比如清浅的呼吸,比如缓慢的心跳,又比如...情绪波动时,变红的眸色。
而成者,除了本身百毒不侵外,血亦有剧毒,更可以解百毒,且专克蛊虫。有这样大的本事,必有巨大的付出。
食毒者寿命仅为二十岁,若用龙蛊控制,最多可延缓一年。读到这里,手里的书啪地掉落在地,二十岁?墨浅吟今年二十岁,再三个月,便是他二十一岁的生辰了!
突然想起昨日他面色凝重,隐有痛楚道:“路儿,我等不及了。”昨日,我未曾明白这话何意,那今日,我便是懂了。三个月?甚至比我那个预言还早上八个月?
心下猛地一跳,突然很想见他。丢开手中的书,直奔御书房而去。
哐地推开门,墨浅吟闻声抬起头,烛火下,照出的一半容颜更是美到极致。他唇畔含笑,揶揄道:“公主不是生气回宫了吗?又有何事这般着急?”
我也不回嘴,只是盯着他,一步步向前走。他似乎不知我到底中了什么邪,面上的笑也有些僵了。继而绕过书桌,向我走来。
“公主可是魔障了。呵呵…”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眼前轻轻晃动,像是在叫我回魂。
“墨浅吟,你让我见见任玥好不好,我想见他,现在,立刻,马上!”突然冲进他的怀里,死死地抱住他,他身上淡淡的千朱香气曾经那样使我安心,现在却只余恐惧,这…是墨浅吟身上留下的催死的记号。
他身体有些不自然,双手捧起我的脸颊,微微含笑,眸中竟是不解和些许…不安:“公主这是怎么了?”
“我想见任玥,很想很想,让我见见他,让我见见他!”我拉着他的袖子,声音轻颤,带着哭腔。
“公主,先告诉孤,你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冷下来,有些严肃,唇畔的笑却未收回。
“你让我见任玥,我有话对他说!”我也不肯妥协,瞪着红红的眼无畏地与他对视。
他的眸子开始泛红,而我也开始害怕,却更不愿低头,现在,我只想见任玥。“好。”他的声音里有些无奈,压抑和…忍耐。我根本来不及顾及他,只是欣喜他那句——“好”。
他不再看我,推开书房的门,步履如烟,我默默地跟在后头。他根本不管我是否跟得上,只是踩着自己的节奏,快得我有时候不得不小跑几步。
有许久未来过逆宫了,这段时候,都是墨浅吟主动来我的染尘殿。殿里因着夜了,光线更是昏暗,凭着几缕透窗而入的月光,若不是有几枚“檀光”,几乎是看不清什么。
他走近一个镶嵌在墙上的柜子,由至上而下的第三格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子。“出去。”他回头看我一眼,竟已没有了笑,却分明地让我感觉到——他,仍旧是暗。
“为什么?我不!”我有些担心,暗曾经说过,他和明之间已经无法相互干涉了,没有联系,更没有感知。
“我让你出去!”一瞬,他的眸色猩红,额角有些青筋暴起,衬着“檀光”的幽暗,显得诡异。
“我…”不知该说什么,却真的不想出去,甚至心理上对他如何换出明还有些好奇。“出去吧。”语气明显已经软下来,撇开头,似是不愿看我,“待会儿,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进来。”
一步三回头,在合上门的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他,泛着笑意的脸,我从未见他这般笑过,含着自嘲的笑。
墨奴诧异地看着蹲在门外的我:“公主为何蹲在此处?”一面听着屋里的动静一面又在担心墨浅吟的安慰,不耐烦地冲他挥挥手:“下去下去。”“这…”他抬眼望了一眼墨浅吟的寝宫,似乎很为难。
我皱眉道:“你是哪一宫的?”“奴才是御花园的。”御花园的你混这儿来做什么?”更觉好气。
或是出于那片纯真的护主之心,又或是我这个样子实在猥琐,他踟蹰着不走。
“你倒是厉害,总算将我弄火了。”我冷笑一声,“去给那片蝴蝶林施施肥!”
“可是…公主,那片蝴蝶林里的蝴蝶草才刚刚施过肥,若是再施,怕是要灼苗了。”“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啊!马上给我消失,不然我让你变成花肥!”
再怎么不懂眼色的,也该知道了,一两个响头之后,自发自觉地一溜烟跑了。
烦躁地扒扒额上的刘海,也是情绪影响了心情,哀怨地觉得这宫里,连个小小墨奴都敢无视我!
静得连呼吸都不闻的屋里,突兀地响起一片桌椅倒地的声音,手微晃,便想推门而入。
“不许进来。”墨浅吟的声音有些虚弱,很轻,又带着明显的抗拒。像触电般收回手,心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疼起来,手抖得更加厉害。
我咬咬牙,忍了下来:“你没事吧。”“呵呵…”听他只笑不语,我便更加担心。
又是一阵安静,或是过了半个时辰:“路儿,进来吧。”是明!我可说是激动地撞门而入。
他坐在榻上,左手扶额:“路儿,过来。”声音里是一派病态。“你怎么样了?”有些心酸,在榻前蹲下,抬首仰视他,很是担心。
“没事,暗说…你有事非要见我?”他扬扬手中看似像一张纸的东西,这样昏暗的地方,我无法辨认,而墨浅吟,却可以清晰地看清上面的字。
“任玥,我…”不知如何开口,到底是情话呢,“想你了。”声音轻若蚊吟,可我知道他听得见。“路儿怎么了?”他有些无措,见我的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下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难受,心里酸涩,任玥,我的任玥,相识,却唯恐不能相守的任玥。
“任玥,我们成亲!”他抬头勇敢地看向他,婚姻大事,绝非儿戏,也就不得不面对了。“路儿说什么?”他有些难以置信。“一个月太久,我们成亲,马上成亲!好不好?!”
“路儿,不行?”他微微摇头,吃力地抬手理了理我耳边的碎发,“路儿要给我时间,我才能给路儿一个炎氏大陆最盛大的婚宴。”他声音很柔,带着些心满意足。
“我不要盛大的婚宴,我只要马上成亲!”我也不依,脑中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快点成亲。
“路儿听话,我决不能委屈了你。”明似乎很坚决。“可我不觉得委屈?”我的声音也弱下来,这么一来,倒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了。
“路儿,一个月后,等着做我的王后便是了。”他看着我,目光温柔似水,我的不安也渐渐被磨平,我窝在他怀里,也就未见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伤痛和失落。
“路儿饿不饿?”墨浅吟轻柔的声音自头顶而来,“恩,饿的。”从拿到那几本日记起我就没有想到用膳,现在,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