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梦萱嘴角扬了扬：“还行吧, 这学校全国能排前十, 其实高考的时候我是想考S大的，毕竟S大全国文科最强嘛，不过差了几分, 考了个A大, 差强人意。”
楚楚：“蒋小姐真是志向远大。”
就算是尬聊, 也必须死撑着聊下去。
“乔小姐在哪里高就呢？”
“我妹就是S…”乔琛放下叉子回了一句，话音刚落，楚楚又用脚戳了戳他。
乔琛改口： “我妹也是研究生。”
蒋梦萱看楚楚的眼神稍稍有些变化了，其实之前她听介绍人说过，这位乔公子高中毕业直接当兵去了，其实心里头是有鄙夷的，这么个没什么学历的大老粗的男人，怎么跟她的学历匹配？
不过家里父母一个劲劝她去见一面，乔氏集团在鹿州那可是首屈一指的商业巨擘，他们蒋家的家世是没办法比得上乔家，全靠了蒋梦萱亮闪闪的学历，再加上书香世家的良好教养，吸引了乔老太，否则她还真不一定有机会能够跟乔琛吃这一顿饭。
蒋梦萱虽然心里头不大乐意，但是在看到乔琛的照片之后，觉得这人长相也挺合心意，高高大大，英俊潇洒，所以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过来见一面。
她没想到面前的私生子妹妹，居然也是研究生的学历。
“你是哪个学校的？”蒋梦萱问楚楚。
“一般的大学。”楚楚回答：“比A大差远了。”
B大的理工科在全国排第一，S大的文科在全国能排第一，楚楚不想驳蒋梦萱的面子，索性也就不说学校名字，但明显看得出来，她的脸色好看多了。
吃饭的过程中，蒋梦萱拉着楚楚聊文学聊艺术，从苏格拉底聊到莎士比亚，从唯美派聊到现代派，楚楚好几次想把话题撤回来，说点比较贴近生活的比如她喜欢看什么电影或者钟爱什么运动，好让乔琛也有机会参与到聊天中来，而不是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吃着碗里的食物。
不过蒋梦萱似乎对这些高雅艺术更感兴趣。
“我觉得，人不仅仅应该有物质生活，还应该追求精神生活。”她高谈阔论：“钱嘛，只要够用就行了。”
“我觉得你说的对。”楚楚都已经有些疲于应付，蒋梦萱拉着她聊天，食物倒是没吃上几口。
乔琛默不作声地将楚楚的盘子端过来，将盘子里的牛肉切成了一粒一粒的，递给楚楚，然后对蒋梦萱道：“你对未来的另一半有什么要求？”
楚楚感激地看了乔琛一眼，知道他是在帮她解围，让她有能够吃东西的间隙。她有个好习惯，在倾听和说话的过程中，是不会用餐的，这样显得比较不礼貌。
在乔琛没话找话地跟蒋梦萱尬聊的过程中，楚楚赶紧嚼了几口牛肉，填饱肚子。
而蒋梦萱跟乔琛似乎并没有什么聊天的欲望，聊了没几句，就说声抱歉去了洗手间。
在她离开之后，楚楚问乔琛：“你觉得她怎么样？”
乔琛说：“健谈，长得也还凑合。”
“就这样？”楚楚说道：“刚刚我跟她聊了这么多，你就没找出什么感兴趣的方面？”
乔琛想了想，摇头。
“那，有感觉么？”
乔琛依旧摇头。
楚楚叹了一声，说道：“既然没感觉，就算了吧，不耽误人家的时间了。”
等了约莫十来分钟，蒋梦萱还没出来，楚楚放下餐巾，也跟着去了一趟卫生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一个隔间里传出蒋梦萱打电话的声音。
她本来无意听人家讲话，正要离开。
“家庭方面还行，就是人不怎么样。”
楚楚的脚步蓦然顿住。
“这年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他是当兵的，没什么文化，跟我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
楚楚听她的语气，应该是在跟闺蜜打电话。
“而且更奇葩的是，相亲居然把妹妹带过来了，他妹妹是也是研究生，不过应该是个三流大学研究生，都不好意思跟我说学校名字。”
“应该是带过来撑场面的，毕竟我跟他实在没什么好交流。”
“就是家里还有点钱，我妈说两个老的没几天好活了，到时候家产全落他身上。”
“不用担心那个妹妹，刚刚我妈跟介绍人打听过，是个野的，家产一分钱都拿不到。”
“可以试着处处看咯，反正长得挺帅，不招人讨厌就是了。”
她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才不是外貌协会呢！外貌和内涵同样重要好吗！”
“这个年代，谁还讲门当户对啊！开玩笑，我堂堂A大研究生，难不成还配不上他？”
“放心吧，我肯定能拿下他，看他那样子就没什么主见，全是他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这样的男人单纯，好掌控，将来结婚了，家里也是女人做主。”
…
楚楚从洗手间出来，脸色低沉得可怕。
“怎么了？”
“吃饱没？”楚楚甚至都不再落座，站在位置前，对乔琛生硬地说：“吃饱了，就走。”
乔琛倒是吃饱了，刚刚她俩聊天的时候他就一个劲儿地吃。
他看着她盘子里基本没怎么动过的牛排：“我就怕你没吃饱，要不再吃点？”
楚楚气都被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这就叫了服务生，从包里抽出卡要结账，乔琛走过来一把夺过她的钱包，笑说：“没规矩了，哪能叫乔乔破费。”
说完他拿出一张卡递给服务生。
楚楚倒是没跟他争，亲兄妹，不拘这些琐碎。
服务生刚将卡恭敬地递还给乔琛，蒋梦萱这时从卫生间出来，见到俩人要走，她脸色变了变：“怎…怎么就走了？”
她盘子里的食物都还没吃完，这就走？
而且还不跟她说一声，太失礼了吧！
乔琛显然也觉得这样似乎没礼貌，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正要跟蒋梦萱解释，楚楚一把将乔琛拉到自己的身后，对蒋梦萱冷淡地道：“抱歉，突然有点急事需要离开，账单已经结了，如果蒋小姐还没有吃饱，可以继续用餐。”
说完她不等她回应，拉着乔琛朝电梯走去，乔琛不明所以地回头看蒋梦萱，她似乎气得不轻，三两步追了上来，对楚楚道：“你等一下。”
楚楚停下来，目光冷冽地望向她。
“今天相亲的人是你哥，不是你。”蒋梦萱并不想轻易放过乔琛，虽然他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还是可以试着交往看看，毕竟他可是乔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这么一个金蛋蛋，哪里舍得不要。
而这个乔楚，摆明了是要破坏他们今天的相亲。
“如果你能代替你哥做决定的话，我无话可说，不过乔老夫人恐怕不会认同你的做法。”
她神情倨傲地看向楚楚，带了那么点嘲讽的调子：“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你身份其实挺尴尬的，手伸这么长，没这资格吧。”
是挺尴尬的，私生女不老老实实呆着，还要兴风作妖，说出来都叫人笑话。
“喂！胡说八道什么！”乔琛受不了蒋梦萱这样对楚楚说话，厉声呵斥：“她什么身份，她是我妹妹！你又算什么东西，有资格对她说这样的话？”
乔琛之前一直没怎么开口，挺有绅士风度，蒋梦萱以为他就是那种慢热温吞，家里全凭女人做主的乖乖男，却没想到，这家伙一开口竟然这样不客气，半点不给她面子。
她脸上有点挂不住。
楚楚拉住乔琛，叫他别说了，临走的时候，她觑了蒋梦萱一眼，冷冷道：“对了，你一直问我什么学校的，我告诉你，就是你差几分考上的S大。”
“还有，我哥值得最好的，你配不上他。”
蒋梦萱气得浑身发抖，而楚楚攥着乔琛的衣袖，拉着他气呼呼地走进了电梯，发泄一般地用力戳着电梯的按钮键。
乔琛着实没想到，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她会气成这个样子。
“谁惹你了？”他不解地问。
“没谁。”楚楚不想让乔琛知道刚刚蒋梦萱说的那番话，那太难听太伤人了。
乔琛其实也没那么蠢，这么多年在部队磨砺，进藏区也时常跟基层百姓接触，他多多少少懂得些人情世故。
“是不是那女的嫌我不行啊？”乔琛问她。
“不是不是！”楚楚攥着他的袖子急切解释：“就是我不喜欢她！”
“那行，不喜欢就不要，咱以后就找乔乔中意的嫂子。”
乔琛并不戳穿楚楚，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大咧咧地说：“行了，别生气了。”
楚楚抬头看着乔琛，认真地说道：“反正，一定要找个特别特别喜欢你的嫂子，只喜欢你这个人，不是因为其他才跟你在一起，一定要找这样的！”
乔琛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笑说道：“你这心操得也是宽，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你跟陆川…”
话音未落，“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迎面走来西装革履的几个男人，其中一个，身形修长高挑，容颜清隽硬朗，微勾的桃花眼下，深红色泪痣在目光碰撞的一瞬间，摄住了她的心脏。
第72章 回家咯
她抬头望向他的那一刻, 整个世界，万籁俱寂。
乔琛见楚楚整个人都傻掉了, 索性直接拎住她衣领，将她提着走出电梯门。
乔琛对陆川笑说：“巧, 这里也能遇见。”
“是。”陆川也回报以含蓄的微笑：“鹿州很小。”
兴许是因为周围有其他人，这俩人见面说话就要客气很多了。
楚楚任由乔琛拎着她，低着头红着脸，根本没有勇气看他第二眼，呼吸都是克制。
“你们，在这里吃饭？”
“是啊。”乔琛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个男人：“你朋友？”
“几个同学, 来鹿州玩。”
“哦。”
俩人没营养地寒暄着，但谁也没有先告辞。乔琛注意到，陆川说话的时候, 总是有意无意地朝着楚楚望过来。
他拉了拉楚楚的手肘, 将她推出来, 好歹同学一场，打个招呼还是有必要的，不然就真像个傻姑娘了。
楚楚低着头, 紧紧咬着下唇, 始终一言不发。
“兔子。”陆川主动开口唤了她一声，叫的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昵称，他过往无尽的深情和宠爱, 都狠狠地揉杂在这两个字里。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抬头委屈地看了他一眼, 立刻将目光移到边上。
“怎么这么丧，眼圈还红了。”陆川低头，温柔地看着楚楚：“是不是傻乔又欺负你？”
楚楚心里一酸，摇头。
乔琛立刻感觉到她似乎要受不住了，要是搁这儿哭出来，当着这么多人，那丢脸就丢大了！
“行了，陆川你忙你的吧，咱们有时间再聚！”乔琛拎着楚楚就要往外走。
“再会。”
楚楚只感觉自己耳畔嗡嗡嗡的像是无数只蜜蜂在飞，脚完全是踩在云端落不到实处，全靠乔琛拽着她的手腕才不至于摔倒，刚走出去几步，身后，陆川却突然叫住了她。
“兔子。”
听得出来，他声音似乎也有些哽。
紧张失措的，不是她一个人。
楚楚停了下来，却没敢回头，沉默地倾听。
“兔子。”他温柔的声线还带着些微的颤栗：“要…要是乔琛欺负你，跟川哥说，我帮你…揍他。”
她仿佛站在千万年的时光以外，听他说出这句话。
再回头，他已经转身。
“叮”的一声，电梯门关上。
楚楚闭上了眼睛，手紧紧攥着乔琛的衣角，情绪激动地拉扯他。
“哥，他刚刚说…”
“说要帮你揍老子。”乔琛没好气地说道：“这家伙还跟高中一样，三天两头不打架就皮痒。”
“可是…”
楚楚断断续续就是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可是他…”
“想说什么，慢慢的，别激动。”乔琛体贴地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楚楚深呼吸，终于艰难地摇了摇头：“算了。”
…
乔琛为了让楚楚开心些，带她去欢乐谷疯玩了一下午。乔琛本来就是个大孩子，跟楚楚俩人一到游乐场，兴奋得找不着北，比小孩子玩得还要开心许多。
尖叫，呐喊…
多年来郁结的情绪，那个下午，彻底发泄出来，她心情舒畅了很多。
晚上两个人又约着去美食街胡吃海吃了一顿，然后去商业区逛街，直到月色渐上柳梢，才回家。
乔琛将车倒进车位，楚楚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还有衣服站在街边等着他，这时候，一辆黑色的豪车开到楚楚面前停了下来，楚楚本能地后退几步给它让位置。
车门打开，一个老态龙钟却衣着矜贵的老妇人在保镖的扶持下，从车上走下来，楚楚一眼就认出，这位年已八十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是乔琛的奶奶，乔老夫人。
多年以后，她目光依旧凌厉又强势。
楚楚心里头暗道不妙，扭头看向乔琛，他开着车正在倒库，边上两辆车没有按规矩停，他倒车有点艰难，好几次都没把车开进去。
楚楚抬头偷看老夫人，老夫人也正冷冷地盯着她，似乎来者不善。
她猜测兴许是蒋梦萱回去说了什么，这才惊动了乔老夫人亲自出马，大半夜的睡不着觉，还要马不停蹄跑到这里来找她算账。
楚楚终于还是硬着头皮主动走过去，跟老夫人问了声好。
乔老夫人冷觑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她嘲讽地说：“这刚回鹿州，就没个消停。”
楚楚抿了抿嘴，一言不发，抬头朝着停车场那边望去，乔琛那傻货还在艰难地倒车。
“你也甭看他。”乔老妇人气定神闲地说道：“如果我要动你，乔琛护不了你什么。”
楚楚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迎上她的目光：“乔夫人，您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
乔夫人走近了楚楚，冷声质问：“今天你破坏你哥相亲，人家姑娘哭着跑回去，对方也是体面人家，丢不起这个人，还说我们乔家不懂规矩，这件事你总要给我个说法吧。”
果然是为这件事。
清冷的月光下，乔老夫人跟楚楚对峙着，乔琛终于将车稳稳地开进了停车位，磨出了一身的汗水匆匆跑回来。
“等久了，不知道是哪个傻逼没把车停好，占了我的车位，费老大劲儿才停进去，等久了。”他说着接过了楚楚手里的大包小包。
楚楚没动，顺着她的目光，乔琛愣愣地转头，这才发现乔老夫人正板着脸没好气地看着他。
“奶奶，您怎么来了？”乔琛讶异不已：“这么晚，您来干什么呀？”
“你说我来干什么！”乔老夫人恨铁不成钢，走过来戳了戳乔琛的脑袋：“傻孩子，你叫这个女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乔琛尴尬地挡在楚楚前面：“楚楚做什么惹您不高兴了？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你还掏心窝子把这白眼狼当妹妹。”乔老夫人气愤地瞪了楚楚一眼，拉着乔琛道：“给你相的那个女孩，模样人品样样好，名牌大学研究生，家庭虽然赶不上咱们，但好歹也是书香世家，爸妈都是体面人。今天媒人给我打电话，说你有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妹妹，在餐厅把人家姑娘莫名其妙给羞辱了一通，她回去跟父母哭诉，说我们家仗势欺人。我一猜，就知道是这东西搞的好事。”
楚楚闻言，胀红了脸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乔琛连忙出言反驳：“是那女孩看不上我，觉得我不行，这跟楚楚鸡毛关系啊！”
他着急上火，直接爆了粗口，又觉得不妥，连忙说道：“奶奶你别误会楚楚了，是我请她跟我一块儿去的。”
“就知道护她！”乔老太显然是不相信乔琛的话：“那女孩自己都说了，对你很中意，结果你呢，饭都还没吃完，你就把人撵走了，我们乔家为人做事都是讲规矩的，发生这种事，我气得晚饭都没吃下，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这不就在你楼下等着你了！”
“奶奶你还没吃晚饭啊！那要不要上楼，我给你做点吃的啊！”乔琛也有些急了：“你别气，这事真的不怪楚楚，就是我没看上那女孩，所以才离开的。”
“少来，琛琛你是我从小带大，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打小就心善，就算不中意，也不至于侮辱人家，把人家气得回去哭吧！你前几次相亲也没发生这种事，这家伙一来，就…”
楚楚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她：“乔老夫人，今天那女孩是我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