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活活到大半夜,刘远才长舒口气,洗漱完爬上了床。手机提示灯一亮一亮的,也不知道这样闪多久了。
打开一看,还是郭东凯的短信,两条。
第一条是那会儿紧跟着刘远的回复又回过来的:【傻了吧唧算挺好?】
刘远恨得牙根儿痒痒。半天,才酝酿好情绪朝下一条进军。
第二条是半个小时前发来的:【以后遇见事情,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吱声。】
刘远深吸口气,清空了收件箱。
十几年的学业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可结束,只要一天。刘远和室友交往算不上多密切,同班同学更是生疏得很,可如今看着熟悉的人拖着行李一个个远去,心里还是诸多伤感。也许并非不舍得这些人,而只是舍不得这些青葱岁月。
这是夏季里最炎热的一天,太阳会把眼睛照出汗。
仿佛只在这一瞬间,褪去张扬,披上名为成熟的外衣。不能再疯,不能再耍,要懂事,要长大。
刘远随同大件行李一起回了家。
刘远妈已经能自如的和儿子对话,只要不涉及敏感话题,妈还是那个妈。当然,爸也依旧不是那个爸。
刘远妈细心的发现行李里并没有贴身的或者说日常的,所以问刘远是不是打算住外面。刘远没敢说太明白,就咕哝着家里距离工作地有点儿远,所以住朋友那儿云云。
刘远妈叹口气,想说什么,刘远爸先拍案而起了,骂刘远,你看你这像什么样子!刘婧在一旁扇凉风,说,爸,同居是加深了解最有效的方式,不然以后真搁一起了再出现家庭暴力咋办,就咱弟这小胳膊小腿的,您说呢?
刘远爸直接去厨房找扫帚了。
送刘远出门的时候,刘远妈还低声念叨,说妈可以安排你相亲,好女孩儿多得是。刘远挺难受,哑着嗓子说了声妈,再没下文。刘远妈哭了。可即使这样,她还不忘背着老公给儿子塞钱,只是刘远死活没要,一个劲儿的说我有工作了,你别担心。
周石家别墅的门铃是班得瑞管弦乐,空灵而优美,可惜刘远每次都没机会听完,大门便会被打开。
刘远跟猴子似的窜到周石身上,大声宣布着:“从今天开始,老子投奔你了!”
周石喜欢这个词儿,所以他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晃荡。
第 35 章
刘远一直很好奇周石的家庭,因为他总能从周石嘴里听见我家老头子昨儿个怎么怎么了我家老太太今儿个又如何如何了,却很少见过周石回家。
周石的朋友也很少,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没跟男人好的时候吧,刘远觉得这人生活该是挺丰富的,可真同居了,好么,每天除了送他上班接他下班,就是俩人在家里起腻。
有次上街好容易碰见一人跟周石打招呼,周石也挺客气的和人寒暄了半天,等人走后刘远问那谁啊,结果周石回了句我哪知道。刘远差点没昏厥。后来周石撇撇嘴角,说如果在夜店里碰见兴许还能认出来,但这大白天都西装革履的,谁认识谁呢。
慢慢的,刘远才悟出门道,周石这人远比他给人的感觉简单得多。看着像社会关系多错综复杂的,可真落到实处,算得上朋友的没几个。潘妮那种应该是关系比较好的了,可也没见联络多紧密。当然了,作为一个十分讨厌男人的拉拉,刘远觉得潘妮对周石算是相当亲切了。这是后话。
这天晚上俩人照例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去。看电视的时候刘远随口一问:“你爸妈都不管你的?”
周石那表情像在听传说。
“你可以把不字儿去掉。”
刘远皱眉,咕哝着:“那他们怎么也不来查岗?”
话音没落,周石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贴着坚硬的玻璃板,声音比响铃都大。
周石拿过来就瞄了一眼,便转头给了刘远一个非常之黑线的表情:“你个乌鸦嘴。”
刘远吐吐舌头,笑得幸灾乐祸。
这才对嘛,要不然他还真以为周石跟孙悟空似的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
周石电话里也没说什么,就哼哈的一个劲儿说知道知道,放心放心,末了一句,妈,你还没搞定老头子啊。
刘远扑哧乐出声儿,也就是他,知道周石这话是说自己爹呢,要换别人,还指不定想成什么呢。周石家最近正闹革命呢,据周石讲,他老爹想移民加拿大,他老妈死活不离开故土,本来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可老两口先掐起来了。七大姑八大姨来调停都没用,二老拧上了,死磕。周石也不乐意出去,所以坚决站在老妈阵营。
刘远的笑声顺着电话传进了周石妈的耳朵里,老太太那是什么耳朵,唰的就捕捉到了:“你又把什么狐朋狗友领回家了?”
周石看了刘远一眼,半开玩笑的和自己老妈扯:“这回是密友。”
周石妈叹口气:“要是好人家的姑娘,就领回来给妈瞅瞅,这么就一起了像什么话。”
周石无语望天花板,好人家的姑娘,这都啥年代的词儿啊。她妈是老知青,返城后又赶上恢复高考,根正苗红,思想正统,一直到后来嫁给他爸都是顺风顺水的,她妈最常说的就是我前半辈子把福都享完了,所以后半辈子老天派你来磨我。
好容易才把老妈的唠叨都听完,挂上电话,周石哀怨的叹息:“这就是爱的磨叨啊。”
刘远不以为然:“你啥时候见我妈这么唠叨了,没事儿多往家跑跑才是正章。”
周石顺口就回道:“你妈是不唠叨,你妈光哭。”
刘远瞪大眼睛怒视周石半天,最后抿紧嘴唇回屋儿了,半个字儿都没往出蹦。
两分钟不到周石就后悔了,赶紧进卧室。刘远聚精会神地坐在电脑跟前,但实际根本没看进去。他倒也不是想等着周石过来说软话,只是刚才那一瞬间确实不知道如何反应,索性回屋眼不见心不烦。
周石凑过来,颇有点日本小媳妇的样儿,细声细语的:“要不你换双钉子鞋再踹我两脚?”
刘远也没真气,只是觉得心里闷,他转过头和周石面对面,一字一句道:“你别总拿大帽子扣我,出柜不代表我不孝顺。”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周石接不下去了。他发现刘远最近嘴皮子越来越溜,奶奶的!
刘远见好就收。他其实也就图个嘴痛快,哲学都讲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周石家的国情和他家差了十万八千里,个中滋味,只有周石自己知道。况且自己出柜不也是形势所迫嘛,如果可能,他也想每天把爹妈哄得那么乐呵,就跟周石似的。
床头打架床尾和是形容两口子的,放在周石和刘远身上同样合适。一个小时前还掐呢,回头就能抱成一团滚床单。
事后俩人各点一支烟,对着吹。
每到这个时候,刘远都喜欢说:“看吧,跟你就学不着好。”
周石就特委屈:“你明明是自学成才。”
话题通常到此结束。因为如果继续,刘远就会说“那你不拿烟在我跟前儿晃荡我能误入歧途吗”,周石必然接着就答“你要不是为了老郭难受能借烟消愁吗”,反问句对反问句,力道强劲的扯出俩人都烦的话题,那就多余了。
跟刘远同居快一个月的时候,周石有了上当受骗的感觉。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刘远来的时候说的是“投奔”。啥叫投奔,那就是举目无亲无处落脚,只能倚靠自己这里,可刘远倒好,心情好了回家一趟,心情不好回家一趟,心情不好不坏想起来就又回家一趟,比康熙微服私访的频率还高。
心理学讲,人的价值都是体现在“被他人需要”上的,于是当周石发现自己的价值其实远没他认为的那么高时,心理落差就出现了。具体表现为——不爽。
于是周石和刘远说你这叫虚假宣传。一开始刘远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彻底弄明白了,哭笑不得。
但总的来说,日子过得不错。
郭东凯再没出现过,连偶遇都没有,刘远觉得挺好,这个人最好就化作一缕轻烟滚滚而去,省得一见他就犯胸口疼的后遗症。
潘妮很够意思,月末刘远拿到工资的时候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厚一沓崭新现金,靠,相当有视觉冲击力。刘远第一个反应就是到门口的银行里找自动存款机。等看着钱成了卡里的数字,才安心点儿。
周石家有个配置不错的台式电脑,但人家和郭东凯那六零后不一样,电脑是用来使的不是用来摆的,所以刘远就只能一直眼巴巴的看着周大少键盘鼠标翻飞着,今儿个把人爆头,明儿个就被人群秒。好容易捞着回玩儿,还会被周石指挥得晕头转向。
“左面左面!发招儿!”
“后面后面你倒是砍啊!”
“这也能死?你他妈不会跑啊!你个猪——”
通常以猪结尾后,刘远便会被人剥夺电脑使用权。
“看吧,这得这么打。”周石跟教练似的,知道的以为他在游戏,不知道的以为录制教学片儿呢。
刘远眯起眼睛,舔了下干燥的嘴唇。
“怎么不说话了?”周石忙着战斗,无暇顾忌身边儿。
刘远瞅准周石和人PK的关键时机,温柔而坚定地趴到了男人的后背上,拿脸蛋儿轻轻蹭对方的后脊梁。酥麻从脊椎直达大脑神经中枢,周石就跟看了美杜莎似的,瞬间石化。
下一秒,显示器上的小人儿发出惨叫。仗剑而立的获胜对手还不忘通过临时聊天发来慰问信息——你点儿够背的,卡了吧。
周石僵硬的转过头,把小孩儿从后背上拖下来,咬牙切齿:“你这招太恶毒了。”
刘远乐得像只小狐狸,等乐够了,才半诱惑半撒娇似的小声跟周石呢喃:“周大爷,再去整台电脑呗……”
周石被热气吹得晕晕乎乎的,满心满眼只剩下刘远眨巴眨巴的睫毛,好字险些就脱口而出了。幸亏他反应快,及时维护住了自己的权利:“那今天晚上咱来四个回合?”
刘远只坐那儿不动,元神都险些踉跄,末了从牙缝儿里挤出俩字:“禽兽。”
周石咧嘴乐得那叫一个敦厚:“这么说,成交了?”
刘远低头,不一会儿就换上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变脸之快直教人叹为观止。
只见他很是为难的咬了咬嘴唇,小声商量着:“要不两次?”
周石哪肯,腰板儿挺得溜直伸出仨手指头:“三次,不能再少了。”
刘远扁扁嘴:“一次?”
周石刚要接话,忽然觉出问题来:“怎么还带往下走的!”
刘远哀怨的眨眨眼,继续轻轻柔柔地呢喃:“行,那就一次都不做了,明天别忘了去买电脑,乖。”
忽忽悠悠就被拍了板儿,周石黑线,妈的小王八蛋这都哪里学的损招儿啊!
淡是这么扯的,可真到了晚上,灯一关,周大少爷依旧享受到了债权人的权利,刘远也乐得履行债务人的义务。
很奇怪,跟郭东凯在一起的时候刘远从来不会管他要东西,更有甚者连碰见喜欢的东西刘远都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他怕郭东凯以为他在暗示。他不图郭东凯的钱,所以他也烦对方那么想。但周石不一样,刘远说不好那感觉,反正他就知道周石不会往歪了想,就像如果周石碰见什么喜欢的东西,他刘远也乐意颠颠儿的掏钱包刷卡一样。
两个人,真的没有必要分那么清楚。亲昵点 ,再亲昵点,多好。
周石擅打闪电战,隔天就把电脑弄来了。之后马不停蹄的又是整路由器又是插网线,兴致极其高昂。刘远对这周到服务还真挺不适应,一个劲儿说我自己能弄,你赶紧歇着吧。结果被周大少严词拒绝,理由是咱俩谁跟谁,不分你我不用客气。
刘远也不知怎么了,心头一动,想都没想揪过周石朝着对方脸蛋儿就是一口。啵儿的一声,周大少破天荒的脸红了。
刘远打开新电脑的时候,周石难得没围观,以“我要看新闻联播”这个非常有思想厚度的理由逃客厅去了。
刘远是哼着小调上的QQ。
由于久没上网,刚一登陆,就无数的消息闪啊闪。刘远一个个打开,都是些没用的诸如“在吗”“最近怎么样”一类,群里则大多是“发送本信息至十个群腾讯就会送你个太阳”这种更没营养的。
刘远挑了几个简单回复后,就见到了陆梵的留言。
【法国真是个好地方^_^】
刘远努力不让自己想歪,可那个笑脸吧,真的很暧昧。看着看着,咳,脑袋里就自动出现某些场景。
说实话,刘远觉得叶子临实在不怎么样,到现在,他也觉着陆梵配那家伙赔大发了。可话又说回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他不是陆梵,他只隐约觉得,男人打那笑脸的时候,一定也是这么笑着的。
刘远想了半天,才敲下回复:【开心就好,异地他乡的,保重身体。】
按下发送,刘远靠椅子上长舒口气。想想陆梵和叶子临的这么多年,如今到这个份儿上,也挺难得。他觉着自己或许能理解陆梵的执着了。换个人,哪还有精力再去经营第二个九年呢,何况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孟鹤的头像闪了起来,刘远点开,一个可爱的男娃娃跃然屏幕上。紧接着,那边就发来个乐得脸蛋儿通红的小笑脸:【我儿子可爱吧。】
小孩儿是孟鹤的翻版不假,可孟鹤那个笑脸把刘远雷到了。他试图在脑袋里模拟孟鹤那么笑的样子,一层层的起鸡皮疙瘩。
自打郭东凯结婚,刘远和孟鹤的交往也随之疏远了。这倒不是刻意的,而是自然而然就没有了交集。但网上偶遇,还是倍觉亲切。
后来孟鹤言归正传,问最近如何。刘远简单的说了说,正跟周石同居还有酒吧的工作都没提。最后还是孟鹤先问的:【听说你有朋友了?】
刘远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个所谓“听说”的源头,言简意赅的打了个:【嗯。】
那边又问:【处得怎么样?】
刘远了然。孟鹤省略了“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的询问步骤,明摆着,他知道自己和谁好了。所以刘远也发了个同之前对方一样的小笑脸:【挺好的。】
小企鹅沉默片刻,又响起来,这回换了个话题:【毕业了吧,有没有靠谱些?】
刘远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打着:【大哥,我一直很不靠谱吗?!】
这一次那边回得飞快:【知道就好,别总傻了吧唧的。】
刘远盯着对话框,一阵阵发愣。
忽然,刘远掏出手机飞快的拨了孟鹤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那边才接通。孟鹤的第一句话是:“QQ有语音功能的好不好。”
刘远瞬间松口气。
简单的寒暄唠嗑后,刘远挂上电话。白色的节能灯打在卧室鹅黄色的墙纸上,光也似乎变成了柔和的黄,刘远望着墙壁发呆,心底隐隐生出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来。
第 36 章
天黑得越来越早,才七点,马路两边已经灯红酒绿。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车主们纷纷亮了车灯,正值下班堵车的高峰,一个接一个的排着,从高处俯瞰,便成了几条红黄夹杂的彩带,前灯后灯交相呼应,宣泄着主人的不耐。偶尔响起几声刺耳的车喇叭,很快又被淹没在发动机焦躁等待的轰鸣里。
“对,堵得满满当当,我现在就是拎个自行车都没法见缝插针。”见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郭东凯索性把车熄火,将驾驶座调到一个舒服的角度,靠在上面惬意的讲电话。
“平时没见你堵车,怎么一到我家周末吃饭你就千难万险呢,”谢天娜凉凉的调子从手机里传过来,不泼辣,不维诺,收放自如,恰到好处,“我瞧着让你来我家堪比唐玄奘取经了。”
郭东凯调调车镜,一边审视自己的造型,一边应付着:“那不能,他骑马我开车,哪能让你一等就是十多年呢。”
“你就臭贫吧。”谢天娜轻笑着咕哝这么一句,末了问,“你还有多久能到?”
郭东凯看看时间,又瞄了眼前方的车龙,给了个比较保守的答案:“最少一个小时吧,你让老头老太太先吃,不用等我。”
谢天娜咕哝:“那也是你爹妈,什么老头老太太……”
“成成,那就让咱爹妈先吃。”郭东凯立刻乖乖地改口。他叫自己爹妈也一口一个老头一口一个老太太呢,人家大洋彼岸的都没什么异议,合着轮到谢家就不成了。
谢天娜听出来郭东凯的敷衍了,可也没招,从她认识这个男人起对方就那样,在社会里滚成老油条了,水火不浸的,俗称“滚刀肉”。
“反正你快着点吧,”谢天娜顿了顿,才压低声音道,“我哥好像不乐意了。”
看没,这才是正章。
“得,你先安抚下吧,这堵着我也没辙,”前方车龙终于有了前行痕迹,郭东凯直起身子,发动引擎,“不说了,可他妈挪几步。对了,记得和咱哥念叨念叨,下次再城市规划的时候把道路弄得科学点,这动不动老这样耽误事儿,多破坏家庭安定和谐。”
“去你的吧。”谢天娜轻笑着骂了声,挂了电话。
车还真的只挪了几步,又停那儿了。郭东凯不以为意,反正他打好了提前量,按一个半小时来就成了。
有句话谢天娜没说错,他是真不乐意去她家过周末,不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么,怎么还总带回炉的?一回去吃饭,老太太铁定把谢天娜拉进屋里唠这唠那,跟职业技能培训似的。老头儿有点耳背,通常带着助听器守着电视机自得其乐,他就坐客厅跟谢天齐唠。有什么可唠的呢,无非就是工作上那点事儿,但说实话,郭东凯在工作上还真跟谢天齐没什么交集。只是这大舅哥,不得不应酬。
找谢天娜结婚,郭东凯的主要目的还是在结婚上的,不结婚也能生孩子,但那叫私生子,他没必要把自家儿子弄得那么身世凄惨,虽然这会附带一个孩子他妈,但在郭东凯能够忍耐的范围内。之所以相中谢天娜,确实有谢天齐的因素在里面,郭东凯当时的想法是多条关系多条路,倒不一定非要指着谢天齐帮衬,可起码关系在那儿摆着总不是坏事。
可郭东凯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能被套进去。他怀疑谢天齐有恋妹情结,妈的比老头老太太对这闺女还上心,三天两头只要打了照面,总得和自己唠上两句。这唠也不白唠,话里话外意思多了去了。弄得郭东凯不胜其烦,好像他做什么都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似的。
其实郭东凯今天不该堵车的,按正常情况,他会提前一小时下班,然后在非城市主干道上畅通一路直至谢家。前提是,如果他没拐个弯儿去珠宝店。
接到珠宝店电话的时候,郭东凯一脑袋雾水,心说自己结婚都他妈小半年了,哪来的您订的商品已到?可挂了电话,就想起来了。郭东凯这辈子还没干过这么二的事儿,花十万买块儿破石头,还他妈送不出去的那种。
出了珠宝店,上车,郭东凯随手就把东西丢到了副驾驶座位里。可塞车的当口,他余光总能瞄见那东西,看一眼,上火就多一分,也不知道是心疼钱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心里堵得慌,最后索性把那包装精致的小盒子丢进了置物箱,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好容易到了谢家,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人家还真没等他。郭东凯觉着老头老太太干不出来这事儿,再瞄一眼黑着脸的谢天齐,就什么都明白了。象征性的敬了几杯酒,聊表歉意,再说些家常话,这顿饭也就差不多了。郭东凯一口菜没吃,好像专门就是来接谢大小姐回家的。
坐进副驾驶系安全带的时候,谢天娜咕哝:“我哥特不乐意,你没看出来啊。”
郭东凯把引擎启动,一边张望着倒车,一边说:“我看出来了,那能怎么着,光膀子背几根儿竹条请罪?”
谢天娜气得不轻:“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挑头完毕,郭东凯一脚油门,待车平稳汇入主干道,才开口:“能,不过你先得让咱哥调整好心态,我是他妹夫,不是他手下。”
“懒得和你说。”谢天娜紧蹙眉头,转头去看窗外夜色了。她找郭东凯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既然想要个事业有成的,那必然就不可能对你惟命是从,多少还得带点大男子主义,她觉着只要不过分,自己都能接受。而现在,郭东凯确实没怎么过分,只不过谢天娜发现她好像高估了自己的贤惠程度。
听女人没了音儿,郭东凯欠扁的勾起嘴角:“你看,我这刚想和你好好说话,你又不说了。”
谢天娜想拿指甲挠他。
心情多少阳光了点儿,郭东凯便又有了些许丈夫的自觉,等红灯的当口,他转头过来哄谢天娜:“行了行了,夫人消消气,喝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