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又应了声是。

“还有平国公府,这回平国公世子可帮了大忙,这礼再厚上三分也不为过……”

到底是学过掌家的姑娘,明檀理起这些事儿虽风风火火,却也有条不紊。

她花了一日功夫备好冬至节礼,又看了一日账簿,紧接着花了大半日在王府里头闲逛,将府中需要修葺的地方一一指予随行管事,命其好生督办。毕竟冬至一过,除夕也离不了多远,过年时,府中自是应该簇新明净。

晕头转向忙至能喘口气的时候,已是冬至前夕。明檀这才想起,明儿圣驾亲临太庙,夫君身为宗室亲王,自然是要随驾出行的。她本还想着明日要与夫君一道吃回饺子,现下看来是不能够了。

近些时日她累得慌,常常不待夫君回府便早早安置,好几日两人都没怎么说上话。

明儿冬至竟也不能一起过……明檀也不知在琢磨什么,末了竟是趁江绪还没回府,让绿萼掌灯,自个儿翻出了压在某口檀木箱箱底的冬靴。

她拿着瞧了好一会儿,终于回想起该如何继续缝这冬靴了。

最近太忙,她险些忘了。之前前往桐港时在猎户家中歇脚,她偶然听得人家夫妻对话,一时心热于平凡夫妻生活之温馨,便也想学着人家为自个儿夫君做些什么。

回程时,江绪有几日将她留在客栈,独自去了定北军驻军之地巡兵,她左右无事,就翻找出皮毛,给他做起了冬靴。

得亏她对自个儿做东西的速度有些计较,若是做寻常靴履,怕是只能等年后开春才能送出手了。

“小姐,这鹿靴缝得可真精致,您这是打算做了送给殿下?”

明檀“嗯”了声,很快便认真缝制起来。

见明檀累了一日还坐在榻前认真地穿针引线,绿萼忍不住又问:“小姐,您今儿累了,不如先歇了吧,白日再缝也不迟。”

“不了,我要在夫君回府之前做好。”

“那我来帮小姐如何?瞧着也没多少了,灯下缝东西熬人,伤了眼睛可不好。”

“不用,你去外面守着吧。”明檀有些困,不由打了个呵欠,可态度仍是十分坚持。

绿萼无法,只得给她换了盏更为明亮的烛灯,而后默默退了出去。

没了绿萼在一旁说话,屋内倏然变得格外寂静。明檀打起精神继续缝制左靴,时不时还要拍拍自己脸蛋,应付不断上涌的困乏之意。

许是因为太困,针尖好几次都错着靴面扎到了她的手指头上,指尖倏然冒出细小血珠,她轻嘶了声,又含吮住指尖,值得庆幸的是,短暂的疼痛似乎能让她稍稍感到清醒。

明日冬至,圣驾出宫,拜祭太庙。京中军备之处皆是严阵以待。皇城司身负守城之责,陆停所统领的殿前司禁军则是需全程护卫圣驾。

江绪与之商议甚晚,漏夜归府时,本以为小王妃定是如往常一般早早歇了,却不想今日屋中还亮着灯。

他进屋时,明檀正忍着呵欠给冬靴收边。最后两针,她一针扎下去,听到帘外动静,不由走神,又扎到了指尖,细小血珠又冒了出来,她轻嘶,熟练地吸吮着指尖。

江绪撩帘入内时,正好见到这幕。

“夫君。”明檀抬头,颇感意外。

江绪未应声,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只见她指尖发红,上头被扎了许多细密针孔,稍一用力捏着,小血珠又往外渗。

“这是在做什么?”

明檀不好意思地收回手,缝完最后一针,然后用剪子将针线剪短。

“给夫君做的冬靴,这鞋底纳得又厚又松软,走路会很舒服的,靴里皮毛也很暖和,便是下雪也不用怕,里头不会渗水。”

明檀一扫困意,期待地望着他:“夫君要试试吗?”

江绪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轻“嗯”了声,接过鹿靴。

这双冬靴做得极为细致,江绪不经意间瞥见,左靴内侧绣着“启之”二字,他下意识看了右侧,内侧也绣了“阿檀”二字。

“你在暗处绣了字。”

明檀点头,期待地看着他,擎等着他夸。

却不想他看了半晌,明明想说一声夸赞之言、出口却道:“绣在靴中,不会臭么。”

“……”

第八十七章

明檀面上的笑意倏然僵硬,满腔欢喜也似是被一盆冷水浇得只冒着余烟。

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他平日是因不会说话所以才很少说话是吗?

江绪说完也觉得,这话似乎问得不大对,他解释道:“本王没有别的意思,本王的意思是――”

“你脚臭!”明檀的睡意已经被江绪气得不见踪影,精神得现在坐下来还能再看十本账册。

江绪:“……”

明檀一屁股坐下,自顾自收拾着针线,看也不看他一眼。

江绪默了默,也在另一侧落座,换上了明檀新做的冬靴。

“很舒服,也很合脚,王妃有心了。”穿上后,他道。

明檀没搭理他。

他起身,站到明檀面前,那冬靴便也迈入了她的视线范围。

她忍不住瞟了眼。

确实很合适,就是她想象中上脚的模样。可她做得这般好,还在里头藏了自个儿的小心思,这男人竟不解风情至此,更气了!

她起身,抱着收拾好的针线盒子就要往妆台那儿走,江绪却在她身前挡了挡,她欲绕开,江绪又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你拦我作甚?”明檀没好气地问道。

江绪没应话,只从她怀中接过针线盒,将其放置回妆台,又从屉中找出药箱。

“你的手受伤了,本王……”江绪略顿,“我给你上药。”

明檀没吭声,任由江绪拉着她坐回软榻。

“可能会有点疼,忍忍。”他沉声道。

“再疼也疼不过被扎的时候!”

江绪的动作停了停,抬眼看她:“很疼么。”

“当然疼了。”

明檀可不是什么默默奉献不求回报不求心疼的傻姑娘,平日盯着人做个点心她都能在江绪面前细细分说上半刻,准备这么大个惊喜,她原本就打算好生邀功,让夫君从方方面面感受她对他到底有多用心的!

方才是被气着了,不想理他,这会儿他主动问起,她自是不会放过大好机会,小嘴叭叭絮叨个不停,直从如何起的念头一路絮叨到了今儿手上被扎的十一针整。

她越说还越委屈,将上了药火辣辣的手指头往江绪面前递了递:“我可没夸张,你看,十一针整呢。”

江绪一时静默,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半晌,他道:“是本王的错。”

他自觉理亏,可也觉得好像哪不大对。

只不过明檀没给他太多细想的时间:“那你吹吹。”说着,爪子又递得更近了些。

江绪迟疑一瞬,还是依她所言,轻轻吹了吹。

明檀又问:“我绣的字好看吗?”

“……嗯。”

“可我瞧着,夫君好像不是很喜欢。”

“喜欢。”

“真的喜欢么?”

“自然,明日本王便穿你做的新靴,王妃费心了。”

“夫君为何与我说话总是这般客气!”

江绪默了半晌,终是艰难开口道:“阿檀费心了。”

听到这声“阿檀”,明檀总算是满意了,她起身拉住江绪:“夫君快些安置吧,明日还要去拜祭太庙,可累得紧。”

江绪点头,莫名松了口气。

-

冬至祭拜太庙不容有失,江绪没歇两个时辰便起了身。

他换上亲王朝服时,外头天还黑着,府内寂静,明檀也还睡得很沉。

他看了会儿明檀恬静的睡颜,捻紧被角,本欲起身,可不知想到什么,他又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下,这才悄无声息出门。

冬祭繁复,出行太庙,郊祭祈福,还要暂歇斋宫,没个三五日回不了銮。外头摊铺也例行罢市,无甚可逛。左右无事,明檀索性会了好几拨客。

这头一拨便是沈画与她的婆母,向氏。

向氏是个和善性子,头回相看就对沈画十分满意,后来结了亲,婆媳也一直都相处得极为融洽。

此回来定北王府,向氏也是担心沈画怀着身子,才特意前来一道照顾。

沈画如今还未显怀,只不过身形明显丰腴了些,眉眼盈盈,光彩照人。明檀见她这般模样,也知她如今过得十分滋润。

三人闲话家常,聊得甚是愉悦,只不过不知是沈画有心避讳还是如何,她与向氏都只字未探明檀的身子。

倒是明檀好奇摸了摸沈画略微突起的肚子,感叹道:“表姐竟也要做娘亲了,也不知我何时能做娘亲,我总觉得自个儿还没长大呢。”

向氏闻言忙道:“王妃年纪尚轻,倒也不急。”

明檀深以为然:“王爷也是这么说的。”

见明檀并不介意这一话题,向氏暗自舒了口气。

沈画不知在想什么,沉思片刻,也没多说,待婢女领着向氏去如厕,她才与明檀道:“早先听舅母话里那意思,颇有些担忧你这子嗣一事,不过我瞧你,似乎并不担心。”

“我原本是有些担忧的,可王爷并不担忧,还说我年纪小,不必急着有孕,想想也有道理,此事急不来,顺其自然便是了。”

沈画欲言又止,半晌,她还是斟酌着问了句:“可有找大夫看过?”

“太医每月都会来请平安脉,无碍。”

沈画这才放心:“你说的也是,想来舅母她是怕你与她一般……不过王爷不急,那顺其自然就是了。”

明檀点头,不过沈画这么一说,她打算等下回封太医来请平安脉时好好问上一问,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人怀上身子的机会大上一些。还有就是,她与夫君又有小半个月没有行房了,这不行房,孩子总不会凭空怀上。

-

三日后,圣驾回銮。将成康帝与章皇后送回宫中,江绪也早早打道回府。

休市三日铺面重开的上京热闹得紧,江绪骑在马上,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也不知在寻什么。走至街角时,他瞥见一间布庄生意极好,往来络绎不绝。

想起明檀在禾州时逛成衣铺子的热情,江绪勒紧缰绳,翻身下马。

“这位客官,里边请。”店里伙计十分热情地招待着他,“您想看些什么?冬衣还是绸缎,咱们店什么都有。”

江绪扫了圈,目光定在一匹泛着浅淡光泽的素色缎子上。

伙计很有眼色,忙道:“客官,您可真有眼光,这雪缎可是极好的料子,达官贵人都喜欢得紧,您瞧瞧这光泽,这手感,只不过这好料子嘛,比旁的肯定是要贵上――”

“要两匹。”江绪径直道。

“G,好嘞好嘞。”遇上如此干脆的顾客,伙计自是殷勤,“您稍等片刻,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自南下回京后,他似乎都未见自家小王妃添什么新衣裳,前几日她还送了他冬靴,今日送她布料,想来她定会高兴。

只不过还没等他回府见到某人高兴的样子,京畿大营又出了事,需他前往处置。

待他处置完回府,已近黄昏。

他心里默备了许久说辞,可回到启安堂,明檀竟不在。

“王妃呢。”

“回殿下,王妃本是在府中等您回来一道用午膳,可您遣人回府说要先去趟军营,王妃便独自用了,晌午午歇了小半个时辰,白家小姐派人来请,王妃就去了昌国公府吃茶,她还吩咐,今儿不必备她的晚膳。”留在启安堂管事的素心答道。

江绪默了默,也没往屋里走,只将那两匹缎子交给素心:“本王去书房,王妃回了,告诉她这是本王给她挑的。”

素心原本还没回神,可接过缎子后,忽然明白了什么,不由抿唇偷笑。

-

明檀今日在昌国公府吃了两杯青桔酒,稍稍有些脸热,回府时天已经漆黑,见院中寂静,她边回屋边随口问了声:“王爷还没回么。”

素心边帮她宽衣边笑盈盈道:“回了呢,王爷这会儿在书房理事。”

“回了?”明檀稍感意外。

素心神秘一笑:“不仅回了,王爷还特地给您挑了礼物。”

“什么礼物?”明檀酒都醒了几分。

素心回身,将江绪带回来的两匹缎子呈了上来。

明檀一看,半晌无言。

雪缎?这起码都过时三个月了吧?京里寻常富贵人家还穿,可她认识的夫人小姐早就不穿了。

瞧这上头还有金缕阁的标识,想来他这并不是宫里赏的,是自个儿在金缕阁买的。

堂堂定北王殿下跑金缕阁精挑细选了两匹过时已久的布料,好笑中让人觉得有些心酸,心酸中又让人觉得有些感动呢。

她唇角上翘,爱惜地摸了摸布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半天,她忽然吩咐人备上吃食,自个儿也拾掇了下妆容,换了身衣裳,领着素心往书房去了。

书房内,江绪正在密室与秘密前来的几位将领商议年后着手布局、收复北地十三州最后剩余的荣州一事,说到一半,忽闻屋外有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想到外头护卫并不知他正在与人秘密议事,定不会阻拦王妃,江绪收了声,示意几人稍待片刻,挪开机关,独自走出了密室。

明檀进书房时,江绪恰好坐回桌案。

他还没来得及问她来做什么,明檀就一阵风似的卷到了他面前,将食盒搁下,又不容拒绝地径直斜坐到他腿上,搂住他的脖颈,无理撒娇道:“夫君,你送的东西一点都不用心,雪缎都已经过时三个月了,你是不是不喜欢阿檀,不爱阿檀了!”

“……”

“本王……”

“又来了又来了!”明檀对他的自称一向不满。

“我――”

明檀凑近,亲昵地继续撒娇:“不管,罚夫君亲阿檀一下!”

江绪用一种“你确定么”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明檀似是等不及,先亲了他一口,她就不信,今夜她这般主动热情,夫君还体会不到夫妻之间该有的情趣。

事实证明,他真的体会不到――

“别闹,你先回屋。”他喉结略略滚动了瞬,声音低哑。

谁闹了?明檀正不满想控诉于他,博古架后忽地传来一声响动。

第八十八章

“什么声音?”明檀疑惑了瞬,起身走近博古架。

“书倒了。”她没多想,将倒下的兵书重新摆放规整,又走回了桌案。

密室不甚隔音,几位将领正襟危坐于内,头皮发紧,面面相觑,面上神情也都十分精彩。

几人心中不约而同嘀咕道:万万没想到,王爷与王妃私下相处竟是这般腻人……

想当初王爷大婚,他们也是来王府喝过喜酒的,那会儿可看不出王爷对这桩婚事有多看重,且成婚之后王爷也甚少提起王妃,就和没这号人似的,大家自然以为两人感情平平。

现下几人如坐针毡,有人甚至想到,今儿在这听了不该听的,王爷该不会让他们永远留在这密室吧?不知道现在让自个儿聋瞎还来不来得及保住一条小命。

江绪没打算让密室中的几人继续呆在里头偷听壁角,也没打算让明檀因她自个儿突然兴起的这出,尴尬到又能用脚趾抠出一座大显十三陵。

他合上书卷起身,一手牵起明檀,一手提上食盒:“书房不通风,回屋一起用。”

明檀本想说开窗不就通风了,可被他温凉的宽掌握住,她那话又咽了下去,只乖巧点头,任由他牵着往外走。

然就在两人将要出门之际,密室里头某位患了风寒的将领实在是憋不住了,忽地“阿嚏”一声!

门刚打开,初冬的风往里灌着,凉飕飕的。

明檀仿若石化,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后知后觉看了眼江绪。

江绪默了默,见瞒不住,只好言简意赅解释道:“博古架后有密室,你来之前,我正在与人议事。”

明檀下意识便想问他为何不早说!可脑海中迅速回闪了遍方才之事,羞恼疯狂上涌的同时,她也没法再理直气壮地质问出口,毕竟她方才压根就没给夫君早说的机会。

她甩开江绪的手,浑身上下就和被火烧了似的,捂住脸忙匆匆往启安堂跑。

要死了要死了!丢人现眼的第四座高峰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了!当初她就不该想什么那三座高峰定是不可逾越,这不就轻轻松松逾越了么!怎会发生这种事,委实是太离谱了!

不出所料,等江绪回到启安堂时,面子薄又老出糗的某人已经将自个儿关进屋中,羞臊得钻进被子死活不肯出来了。

江绪坐到床榻边,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安抚道:“你这是做什么,夫妻之间,关系亲密也是正常,他们没多想,你也不必如此介怀。”

明檀显然是半个字都不相信。

“我已警告他们,你放心,他们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今夜之事,更不会对王妃贤良淑德的好名声造成任何影响。”

这话是真的,可明檀也只是在被子里呜了两声,并未给出更多反应。

也不知干巴巴地安抚了多久,某人的小脑袋总算是从被子里钻出来了,可看着也不是想通了,而是被闷坏了。

她小声道:“夫君不用安慰我,让我静静。”

说着,她便翻身朝向床榻里侧,身体蜷成了一只小虾米。

江绪也已无话可再安慰,静默半晌,他熄灯上榻,揉了揉她的脑袋。

“睡吧。”

明檀闷闷地“嗯”了声。

他从身后抱住她,见她并未抵触,他又将人翻过来,揽进怀中。沉吟片刻,他试图开口:“本王,我――”

“说了夫君不用再安慰我了,我没事。”

“我不是安慰,我只是想问,布料为何会过时三个月,是发霉了么。”

“……”

明檀一个咕噜就从他怀中脱了出来,继续对着床榻里侧,气到自闭。

江绪未从她口中得到答案,还在认真思忖着这一问题,并打算明日早起再寻小王妃身边的丫头问上一问。

-

冬至一过,一年便也接近尾声。朝中无大事,宫内也在紧锣密鼓备着除夕宫宴。

御书房内,成康帝也难得放下奏章,与江绪闲坐手谈。

“当真不来?今年宫中焰火可是有新花样,御膳房还来了几位新厨子,嘴上也亏不了你。”

“臣已看过最好的焰火。”

“什么?”成康帝下意识抬头。

“没什么。”江绪垂眸望着棋面,轻描淡写道,“王妃已在府中准备多日,臣就不来了。”

成康帝想了想,倒也没再勉强,毕竟人家小夫妻成婚后这还是头回过年,想在府中独过也正常。

“那到时朕让内侍赐菜到你府中。”

江绪没再推拒。毕竟赐菜并不只是字面意义的赐菜,更多的还是代表君臣之间的信任与亲密。

下了两局棋,内侍将皇后拟好的各府新年赏赐名册呈给成康帝过目。

成康帝打开随意扫了眼,见排在最前头的便是定北王府,将册子扔了过去:“你看看还缺什么。”

八宝攒丝满福海棠金簪一对、南海玉如意一对、缂丝捻金如意云纹锦被一床……

江绪耐着性子看了末尾,忽问:“这锦春缎与流云缎可是最新的衣料?”

成康帝:“……?”

他不过是客气一下让他看看单子,没成想他还真看上了,看完了竟还发表上了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