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王府

不同于夏侯府的堂皇富丽,霍尚书府的诗意清雅。诚王府给人一派大气肃穆之感。

润翠随着婶娘乘轿子从王府的西角门进去,一路上透过轿子的纱窗,只见一眼望不尽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不由大赞王府的气派果然非别处可比。

苍梧坐在她身边嗤道,“真是没有见识,这样一个粗陋的地方也值得你如此瞠目结舌的赞叹!”

润翠坐在轿中不方便动,干脆学着男子样朝着苍梧拱拱手,“苍梧大人,您行行好,这里不比到我姨妈家,待会儿我要去见太妃,一点差错也不能出,您待会儿可一定要少挑剔两句。”

苍梧气闷,他昨晚上不小心说漏了嘴,被润翠知道了,她的八字命格对苍梧的仙气大有裨益,所以苍梧才会不辞辛苦,她走到哪里都要跟着。

润翠一听自己竟然还有这等好处,立时硬气起来,自认为再不必担心苍梧会一个不快就把她扔去东海里喂鱼,因此对苍梧说话也没有以前那么小心恭敬了。

苍梧很没仙家风范的白了她一眼,却不知他这白眼根本没什么威慑力,在润翠看来那就是美目流转,顾盼生辉之举,“本仙才没耐心去见那老妇人,等下先回房了。”

润翠不放心,“你怎知我们住在哪里?”

“一会儿那几个仆妇不是要先送你的东西回房吗?本仙跟上就是了。”

……

太妃住在王府东面的九思堂里,九思堂是一进宽敞阔大的院落,正房偏室都要比平常人家高大出一圈。

润翠随耿夫人入内拜见,垂着头往里走,只觉两旁都是穿绸裹纱的标致侍女,宝搁玉屏,香烟暖炉,绕过一个绘着八仙过海的五彩大屏风,就进到了内室,太妃正居中坐着,见她二人进去就笑道,“可算来了,这位就是夏侯府上的夏姑娘了。”

耿夫人引着润翠上前拜见,应道,“我们路上行得慢,累得太妃久候了。”

润翠施过了礼抬眼去看,只见诚王太妃保养得极好,头发浓密乌黑,皮肤也十分光滑,只眼角和嘴边有些细细的纹路,脸上有红似白,看着就精神不错。暗道听说太妃前年就已过了五十整寿,能保养成这样实属不易。

太妃也在打量润翠,看了一会儿,满意点头,对耿夫人道,“果真和你说的一样,好个大方端正的孩子。”

遂拉过润翠细细的问她,今年几岁了,都读过些什么书,女红做得如何,平日在家中都做些什么。

润翠别的本事不大,说话做事规规矩矩讨长辈们欢心,那是从小就练的,因此有问必答,应对十分得体。

老太妃很是满意,留了耿夫人和润翠两个一起用饭,等到饭后耿夫人告辞的时候又道,“你只管放心让夏姑娘在王府陪我住上几日,夏姑娘我看着喜欢,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润翠起身送姨妈出来,耿夫人拉着她的手轻声嘱咐,“这头一面看样子是过关了,太妃对你挺满意的。润翠,你这些天可都要打起精神来,小心应对着,别出了什么差错,这事姨妈估计着就□不离十了。”

又道,“王爷封妃子不比寻常,不能私下里办,要是定了下来,必要进宫中请旨的,这么大的事情,我估计太妃不能全做主,肯定还要找个机会让王爷自己来看看你,到时你也莫紧张,该怎么样就怎样,姻缘天定,咱们尽了力,最后成不成那也要看天意的。”

润翠对姨妈能这么体贴她十分感激,“我知道了,谢谢姨妈提醒,确如姨妈所言,我自己尽力而为就是。”

耿夫人拍拍她,又再问了几句,替换衣裳带了几身,两个丫头够不够用之类的话,这才回去了。

此后,润翠便开始了她的王府生涯。

每天过得都差不多,早上去陪伴太妃半日,午后自己待着,描鸾刺凤,读书吟诗,或是花园游玩,全都随意,竟是比在家里还要轻松惬意。

陪伴太妃的事情很简单,就是给太妃念念书,抄两卷佛经,陪着一起转转花园,或是做些女红手工给太妃看。太妃人算得和气,并不难相处,几日下来就对润翠很是满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透着润翠这个样子的姑娘正是她要寻的,日后跟在王爷身边也要这样懂事守礼才好。

润翠知道自己这是差不多过关,只等再给诚王爷过过目就行了。

对于给王爷过目的事情,润翠并没有像姨妈耿夫人估计的那样紧张。

只因她前些日才被表哥拒婚,颇为伤心。润翠和表哥文轩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有一些情意,这婚事如果大家都不提,那她身为女子,也不可能主动去向表哥表明心迹,忍上几年,各自婚嫁,大概也就会慢慢淡了。

可是被提了出来,又被表哥明着拒却,这打击非比一般,要不是怕明年被送进宫去侍选,那润翠肯定不会来诚王府,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思去博其他男子的欢心。

此时就抱了个听天由命的心态,王爷能看上她最好,看不上那她也尽过力了,日后就算被选进后宫孤独终老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绷着精神等了几日,诚王爷好似是很忙的样子,润翠一直没能见到他,干脆也就放松下来,王府里的日子过得挺悠闲,她就得乐且乐,打算过几天轻松日子再说,心中隐隐盼着那王爷最好多拖上些时日再来看她。

这一日还对苍梧说起,“你能不能施个法术,让诚王爷彻底把我给忘记了,咱们就这样混在王府之中,过上它几个月,等把明年宫中选秀的日子混过去了,咱们再回去。”

苍梧瞪她一眼,“你现在和本仙说话越来越不恭敬了,还想支使本仙做这种事,告诉你吧,你想起得晚了些。”

“咦,为什么晚了?”

苍梧心情很差,“我前两日修炼的时候出了纰漏,五行颠倒,真气受阻,你说的这个法术有些复杂,本来不算什么,可惜我现在使不出。”

润翠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事情,竟然还有做成的可能,不由大呼可惜,叹道,“怎么偏在这个用得上的时候出了纰漏。”

说到这个,苍梧脸色更差了,“还不是因为你前日晚上睡觉不好好睡,胡思乱想,不知梦到了什么,半夜忽然大叫了一声,我调神宁气正到紧要关头,被你忽然在耳边这么一叫,哼…”

润翠没想到竟是自己干的坏事,惊讶之余便是十二分的愧疚,“真对不住啊,我不是有意的,我前日晚上梦到表哥他,他忽然来和我说…”

苍梧没耐心听她做了什么梦,摆摆手,“别啰嗦这些了,听着就烦。”

润翠还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人的事情,这时就有些良心难安,搓搓手,“那我能做些什么?以作,以作补救?”

“你?”苍梧不屑,“你还没那个本事。”

“唉。”润翠也知自己没那个本事,“我这不是心里难安,想要做点什么吗?”

苍梧想了想,“心里难安啊,那你就再给我做两套衣服吧,不要你那两个丫头插手,要你自己做的。每日午后日光好的时候,陪本仙去晒晒太阳,晚上要是月色不错,那再陪着本仙去月下修炼一个时辰,这府中的厨子煲的汤品都还不错,每日记得命人多送点来…至于其它…等本仙想起来再说吧。”

润翠万分后悔自己刚才的良心难安,这神仙竟然如此老实不客气!

另辟蹊径

诚王爷终于翩然而至了。

其人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年轻俊美,气度不凡。和太妃说了几句家常话后才看到了太妃身边垂首肃立着的润翠。

挑起眉毛问道,“这位姑娘是?”

润翠连忙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太妃笑道,“她就是我前些日和你提到过的夏侯府上的小姐,为人最是贤淑温柔,又知书达礼的,我看着喜欢,就留她陪我住些时日。”

诚王爷明显对太妃给他找的这个侧室人选没什么大兴趣,嗯了两声,只道,“你免礼吧,难得母亲喜欢,那就多留两日好了。”

之后就不再看润翠,将话头一转和太妃说起了别的事情。

对王爷的这个表现,润翠很能体谅,将心比心,要是家中长辈特意给自己找个人来,名目就是嫌自己性情太过张扬,要用此人来看着自己,磨磨性子,那自己肯定对这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的。

过了一会儿,忽听诚王爷说起王府中此时正有几个他的友人,大家想起许久没来拜见太妃,商量着过一会儿就要一起过来给太妃请个安。

诚王爷说的这些友人,都是些和他年岁相当的京城中世家子弟,平日里比较合诚王爷的眼缘,所以经常会来王府中小聚,其中几个已经领了官职在身,还有几个虽然现在尚未入朝以后也肯定要为官的,日后便都是王爷在朝中的助力,诚王爷对这些人也很是礼遇。

润翠听到这几人中竟然还有她的二表哥霍文轩,顿时心里发慌,要是在这里被表哥撞见,他只怕会去向王爷打听缘由,诚王爷肯定没有替自己遮掩的道理。

起身道,“既是王爷有客人来,那我理应回避一下。”

太妃抬眼看看她,心道我刚夸你举止得体,这怎么就突兀起来了,看润翠脸上有些红,以为她怕被男客撞见失了体面,遂点头道,“也好,那你先回去吧,将那卷《妙法莲华经》抄好,明日早上拿来我看。”

润翠躬身答应,快步退了出来,遥遥的果然见到有一群人正绕过前面的游廊往太妃的九思堂这边来。

招呼了秋桂,脚下生风,一鼓作气的疾行回了自己的住处。

秋桂赶她赶得上气不接下气,“姑娘,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压低声音,“可是内急了?那边园子里也有茅厕,王府中的都讲究着呢,一点不差,何必老远赶回来。”

润翠嗔道,“不是,瞎猜什么,是二表哥来了,我躲躲他。”

秋桂现在对表少爷心怀着万分的不满,因此说起他口气就很差,“他不是忙着满京城里找他的苏家小姐,找得茶饭不思呢吗,怎么这又有功夫来王府中攀权附贵了。”

润翠叱道,“别乱说话,我们就是看姨妈的面子和情分也不能乱说表哥的不是。快点帮我研墨来,太妃发话了,让今日把剩下的那段《妙法莲华经》抄完,明日拿去给她看。”

秋桂想起那卷经书小姐还有不少没抄,要今日都赶完怕要费不少功夫,便不再多话,和虹儿两个给润翠铺开纸笔,磨出一砚浓墨让她自去静心抄录。

这一抄就抄了两个时辰,直到申时方才把最后一个字端端正正的写完,自己拿起来再翻了翻,看看没有什么错漏之处,便将一摞抄满了蝇头小楷的玉版纸整齐叠起来放到一旁,用一块石镇压住,这才放心起身。

润翠抄书抄得功夫大了,很有些头晕目眩,脖子酸痛,忽然想起今日还没有陪苍梧出去,往外面看看,日头虽已偏西,不过还有些余晖,就进屋去邀苍梧出去走走。

诚王府中也有一处比较幽静的地方,奇峰异石旁有池泽溪流,掩映着老木花疏,景色甚美,因为位置有些偏了,所以王府中的几个主子日常都不太过来。

苍梧每次都爱往这里走,润翠在王府中不敢乱闯,因此苍梧愿意挑没人的地方散步她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在石径旁找了处还能晒到点太阳的地方坐下,小小伸展下腰背,“怪不得家学里的学生不听话了,先生都要罚抄书呢,这抄书抄多了还真是累人。”

苍梧随口问道,“你费了半日功夫抄了点什么?”

“是太妃让我抄的《妙法莲华经》中的一卷。”

苍梧点头,“此经博大精深,佛由三昧起,而显诸法实像,世人能读通的不多,空闲时研习一下也有好处。”

润翠惭愧,“我就是忙着抄写了,倒是没怎么去用心领悟。”

苍梧看她,“那你抄它做什么,白浪费功夫,有这个空闲再帮本仙做两件袍子好了,身上这件穿了好久,可以不要了。”

“你身上那件只穿了两天,是我前日晚上才做完的。”润翠不答应,“我现在先要应付太妃的那些个吩咐,然后才能做别的,忙着呢,没有这许多空闲,你就忍忍吧,实在不喜,脱下来让虹儿去给浆洗一下,哪有人家的衣裳穿两天就扔的道理。”

苍梧不高兴,“你可当真放肆,和本仙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去天庭打听打听,哪一个敢对本仙这么无礼的!”

润翠也知道自己这是有些不敬仙长,不过她自有一番道理,“你要是只在凡间显露仙迹一两日,那我一定顶礼膜拜,可是你如今要住几十年,还不给旁人看见,只能和我一处待着,那就不同了,我想着就算是秋桂和虹儿两个,都不一定能和我这么长长久久的过下去,所以咱们二人就别要太讲究见外了,我不把你当外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否则让我恭敬伺候你几十年,那我不是要累死啊。”

苍梧无言以对,竟嫌伺候他会累死,这还是千百年来头一遭有人会这么抱怨。

润翠说起了兴致,继续想要表一表自己的难处,“你看,我也就是个弱女子,如今自顾不暇,虽然肯定不会不管你,但是你也得容我把自己的事情先做做好。姨妈把我送来诚王府,就是想我日后嫁过来的,那诚王太妃就是我的婆婆,为着日后衣食无忧,少受委屈欺负,我一定要把她老人家恭维好了才行。所以苍梧你凡事要将就些,秋桂和虹儿给你端的茶,缝的袍子和我端的,缝的能有多大区别?我有空闲时自然帮你做,没空闲时她们也是一样。”

苍梧可不认为一样,在他看来,要不是润翠有着与他合拍无比的八字命格,那润翠也是没有资格伺候他的,更何况那些小丫头了。

不过苍梧也不是十分不讲理的神仙,和润翠在一起这么久,对着她也能拿出些耐心。

想一想道,“你说了半天,不就是因为寄人篱下所以自己做不了主吗,那简单,去买套宅院搬出去单过,不就谁都管不着你了。”

润翠瞠目,“自己买套宅院单过?就算我有这么大一笔银子也不可能,女子在家依从父兄,出嫁便要仰仗夫君,哪有正经人家的女儿自己出去单过的道理?叔父婶娘就是打死我也不会允我做出这种有辱门楣家风的事情。”

苍梧很看不上她这言论,“都是些愚夫愚妇的见识,我教你怎么做。”

润翠心中怦怦乱跳,“要怎么做?”

“等过些日我的法力恢复一些,便将你装扮一下,你去京城之中物色一个官位稍低些的一般武将,让他来见我,本仙许他一个金吾卫上将军的前程,他负责找人把你娶走,然后购买宅院安置好了,不是真娶,做做样子而已,你顶着个出嫁妇人的身份自然就可以搬出去自己过活了。”

“那娶我之人呢?”

“拜过堂之后就把他派到边关去,不许再回来叨扰生事。”

润翠做梦也没想到过自己能有这般匪夷所思的出路,张着嘴答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方道,“金吾卫上将军可是当朝一品护国武将,前两朝统共方才出过一个,本朝至今还不曾有,你让我去找个一般武将来,如何就能保证他能当上上将军?你不是很多法术现在都施展不出吗?”

“本仙说可以自然就可以,”苍梧轻描淡写地道,“就算不用仙术,要指点个把凡人得个好点的功名又是什么难事了。”

润翠大感兴趣,“那你先和我说说,唉,偏我是个女子,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轮不到我来做,不然我去多好,这可当真可惜了。”

言行有失

苍梧本不想对着润翠浪费口舌,怎奈她好奇无比,使劲追问,苍梧被她问得没办法,只得大略说了说。

“当今大宇朝历时已有百余年,这一朝的开国皇帝确是不错的人才,在疆场上骁勇善战不说,治国也是一把好手,可惜他的几个后代就中庸得很了,传到现在这位庆仁皇帝手中,国势已是外强中干。

大宇朝东有祁辽国,一直对中原腹地虎视眈眈;北有昊夏国,也是兵强马壮,不甘寂寞,瞅准了时机就能挥师南下。

你们这些京中世家大族的子弟们一个个只知乐享富贵,根本不知局势的危急。

但现在边疆三不五时的就会有这两国的小股兵勇前来骚扰试探。所以你们朝中的几个重臣还有皇帝心中应该是有些数的,莫看现在天下太平,大战已是势在必行之事。

不出三年,东西两方的疆域必有一处要开战,最怕的就是那两国联手,同时出兵攻打大宇,到时候腹背受敌,局势危矣。

所以现在要是能有个看得清形势,懂得用兵之道的人去朝中游说一番,必能受到重用。

其实都不用本仙用什么法术,只要有一个明白肯学之人,我来指点他几次兵法战略,就足够他威震朝野,受用无穷的了。”

润翠是个深闺中养大的小姐,于国事上从来不敢妄议,此时苍梧的几句话,对她来说,不啻于在眼前豁然打开了一片新天地,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嫁表哥或是进王府实在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真有这么厉害?我给你找个人来让你指点几句,他就能得皇上的赏识加官进爵?论到打仗,不是自古就有明训,不可纸上谈兵吗?你一个神仙又没上过沙场,怎么懂得疆场上的事情?况且你怎知三年内就定会有敌国犯境,掐指算出来的?这,这也太玄妙了些。”

苍梧已经习惯了润翠经常对他做出的不敬质疑,听了这疑问只是淡淡看她一眼。

“我在天界看了几千年这尘世间的朝代更迭,杀伐征战,这点小事难道还会看错么。人界杀伐屠戮,天庭都是十分关注的,要是杀孽太重,扰乱了阴阳轮回,帝君便会派仙者下界平息战事。”

润翠站起身来,震惊不已,喃喃的道,“这么说是真的了。东有祁辽国,一直对我大宇朝虎视眈眈;北有昊夏国,也是兵强马壮,瞅准了时机就能挥师南下,不出三年,东西两方的疆域必有一处要开战,最怕的就是这两国联手,同时出兵攻打大宇,到时候不免腹背受敌…,腹背受敌!我记得古书有云: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大战之际刀兵四起,要有多少将士洒血疆场,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只怕这天下要生灵涂炭了。这却要如何是好?”

忽然义愤填膺起来,猛抬头,大声道,“既是已经想到,那就要快快奏请朝廷,招募贤良,演练兵马,广积粮草,到时要给那些蛮虏迎头痛击,敢来侵占我大宇朝的疆域,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好!说得不错,这位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当真慷慨豪迈!”

润翠话音刚落,立时就有人喝彩,赞一声好。

润翠吓一跳,连忙转头去看苍梧,只见苍梧皱眉看向右方。

顺着苍梧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倒背着双手,身后跟了几个仆从,从右边石径上施施然转过来。

到了近前,仔细打量了润翠,“这位姑娘是诚王爷的什么人?”

润翠在苍梧面前可以肆意乱说,那是因为觉得自己还要和他一起待上几十年,这神仙简直要跟自己的影子差不多了,实在没有必要在他面前还要费心思讲究那些虚礼仪容。

在外人面前可不同,眼前这男子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身后的仆从看衣着也很不一般,只怕又是诚王爷的什么贵客,自己出来不小心,被个男子迎面撞上,本就是很不应该之事,如何还能搭讪多说。

福了一福,道声失礼,扭身就要走。

那男子身后的两个仆从几步抢上,伸臂拦住,沉声道,“放肆!”

那男子摆摆手,“别吓到了这位姑娘。”

对润翠微微一笑道,“看你这打扮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只是我却不记得诚王有妹妹,姑娘是哪一位还请不吝赐教。你不用害怕,我只是遥遥听见姑娘在这里的一番言语,十分赞赏,实在是没想到闺阁女子中也有姑娘这般有见识的人物。”

润翠被人拦住走不了,心里更急,看这人说起诚王的口气十分随意,定然也是个身份尊贵的大人物无疑,只得低声道,“这位公子,你这样拦着我说话实在是不成体统,还请贵仆让让路,容我走吧。”

那人扬眉道,“刚才还挺大气激昂,这怎么立刻就变得扭捏了,难道刚才那段话不是你说的?”

“是我自己一时不查,随口说了几句,小女子一介女流之辈,原不该妄议国事,公子千万别当真才是。”

那人不语,皱起眉头,暗道刚以为遇到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一语道出了自己最近心中最烦忧的事情,不禁窃喜,迎了上来,怎么这女子转眼就变得这么无趣了。

远远的又有一群人走来,润翠抬眼看见,急得汗都要流下来了,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

诚王爷带着一群麾下官员,王府幕客,还有他那几个友人快步走了过来,“皇上,您怎么自己上这儿来了,让为臣带着众人好一通找。”

转眼看看立在一旁,很有些手足无措的润翠,“夏姑娘怎么在这里?”

润翠急忙拎起裙子跪倒请罪,“小女子不知是万岁驾到,失礼之极,万望陛下恕罪。”

庆仁皇帝道,“你平身吧。”转头问诚王,“夏姑娘?哪个夏家?”

诚王爷不知是怎么了,小心答道,“是宁邬侯夏子儒的侄女,进王府来陪着太妃住几日的。不知因何冲撞到皇上了?”

庆仁道,“没有冲撞朕,正好遇到罢了。”当着这许多人便不再和润翠多说什么,挥手让她退下。

润翠看着诚王板着的脸,再隐约发现表哥好似也在王爷身后的那一大群人里面,正满脸疑虑的看着她,实在是连撞墙的心都有了,垂头丧气的退了出来。

闷不做声的走了好久,苍梧在她身边道,“这两个都不讨本仙喜欢。”

润翠抬眼问他,“哪两个?”

“皇帝和诚王了。”

“唉,”润翠叹气,心道我也从没见你喜欢过谁。

发愁道,“今日这事可真是糟糕,让这许多人看见我行径轻浮,不知避让,当众出来招摇。被太妃知道了,只怕明日就会送我回去,再不愿将我这丢人的女子娶进王府,这下岂不是要辜负了姨妈的一片苦心。回去了婶娘和叔父那里也没法交代。”

润翠说着很是后悔,刚才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冲撞到陛下也不知是福是祸。

苍梧难得体贴,竟伸出手来拍拍她肩头,安慰道,“这算是什么小事,不必介意,我本就没打算让你进王府来,这里本仙住着不舒服。”

小见识

苍梧眼中的小事,实在是不能算做一件小事。

润翠揪心等着看太妃会怎么处置自己,已经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准备。

晚上在房中连转了几十圈,最后一狠心,揪住苍梧说,我要是这样子被送回去,那真是再也无颜见人了。思来想去,就听了你的办法吧。

你打算让我什么时候出去物色金吾卫上将军的人选?要不明日就帮我施个障眼法,让我混出王府去,这便开始物色起来可好?等他得了官职,被皇上委以重任,我也就算是有个靠山了。

苍梧用一双摄魂美目瞪了她一眼,“都和你说本仙被你半夜乱叫扰了修炼,仙气受阻,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你急什么。”

润脆欲哭无泪,她能不急吗。

第二日一早,就有一个模样周正,举止气派的王府侍女来唤润翠,让她快点跟着过去回话。

润翠这些天在太妃处没有见过这个丫头,问道,“这位姐姐,是太妃命我过去吗?”

“不是,是王爷找你,姑娘脚下麻利些,王爷早上事情多,莫让他等久了。”

润翠被直接带去了诚王爷的书房,诚王穿了件家常素色的织锦长袍,十分悠闲的坐在案前随意翻着些宗卷。

见润翠进去施礼就道,“夏姑娘免礼吧,不用拘谨,本王就是想问问你昨日的事情。”

润翠起身,细声道,“昨日是我莽撞了,还请王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