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儿、福儿、非儿立即放下孩子,警惕的各回各处把手。
小景茫然的继续偷摸小家伙,她天真的相信她家的主子是万能的,她家主母是最伟大的。
幻惜融入夜色,风吹不起她的兽皮,雪渗不透她的黑靴。
她机警的双眼在夜色下炯炯生辉,月光如银的洒射大地却独缺了她的藏身之处,一排巡卫走过,她转身隐入夜色,她喜欢这种气氛,迷恋这种感觉,她似乎嗅出了血腥,嗅出了夜味,明白了枪林弹雨的诱惑。
人群走远,她攀上高墙,如猫般在房基上跳落,风呼起她的发丝,她利落的隔断踹入怀中,翻身轻落仆人区,她习惯的靠在墙角,冷目环视四周。
一声轻微的响动刺入她的神经,她麻利的拔出武器刚想上膛,骤然想起是一把菜刀,泄气的撞撞墙,刀却毫不留情的掷向那抹熟记的身影,本体快速飞出墙外没入银白的雪色中。
此时一只小蓝猫在夜幕中优雅的伸展前爪,眼睛放着金光似闪似电般追向她的身后。
风,依旧冷寒的飞驰,雪,静然孤寂的等待死亡,银光不浓不淡的贪睡,枯木默默的抽芽…物竞天择,竟是这般的和谐和无助。
幻惜回到东房,夜色已掩盖白雪,万物不敢发声,时间也僵硬了脚步,她利落的解衣上床。鞭子一丢,眼睛一闭,她又是龙家的主母,贪婪的拥着棉被,迷迷糊糊的培养睡虫。
等她渐入佳境,床上的两个小人,在幽幽的夜色中迷糊的睁开双眼,伴着房内暖暖的春意,柔柔的两颗小眼睛就像一粒粒黑珍珠,雀跃的四处偷瞄,胖乎乎的小手从棉被中伸出来胡乱挥舞,白嫩的小脚死命的乱蹬好似能踢出国足的崭亮前程,可惜吧唧的小嘴,时不时自娱似的吹出的泡泡,湮没了他们伟大的理想与目标。
幻惜无意识的臂膀一扫,两个圆圆的小球滚出一圈,刚要撇嘴大哭,双方黑盈盈的珍珠巧合的碰在一起,两人忘了抗议,忘了报复,互相新奇的看着对方的眼睛,笑靥一点点泛开:
“咯咯。”
“咯咯。”
不知是哪个小家伙先伸出了友爱之手,也不知是谁的样子先感召了对方的善意,两个人默契的互相牵住小爪,摸着手里充实的幸福,互相调皮的构思平等互助条约…
前堂飞烟 第二十六章
北方的清晨冷气入骨沁肺,风也懒散的不屑卷起泥石沥瓦,漠情的深入骨骸的把它冻的粉碎。
长长冰凌如贪玩的孩子,一个个在冷清的早晨伸张腰肢,倒挂金钩。
即便太阳刚刚露头,也选择了漠视孩子们的顽皮,它无任何作用的吐露一屡光阴,尚不足照亮整个大地,何其谈发挥它的作用。
朝夕院此时出奇的静,冷风破卷空气的撕裂声亦能回响耳畔,水滴凝结时的哀戚也在传唱,它们通通冲破阻碍,在一间破旧的小房中,肆意虐闹。
此时伏在桌案上的孩子长发垂肩,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枯黄干结,蜡白的脸色如长期不见阳光的吸血鬼般白的凄凉,双唇毫无血色的————干裂带血,瘦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任何外在伤害,怯懦的缩卷着。
但他坚定的露出苦干的手臂,捧着一本残缺的书认真品读:“咳咳--”忍不住打个冷战,他裹紧棉衣掩着嘴小声的咳嗽,另一支手护着几篇破碎的纸张不愿让其沾染了他的污秽。
孩子瘦弱的身体似乎支持不住他行动的脚步,骨头中的青筋好像透明的能从皮肤中渗出来,突出的骨骼也显不出孩子的外形和长相。
冷风吹来,孩子频繁搓手取暖,却还是不愿离开光现较好的窗前,执着的捧着那本书,坚定的逐字研读。
他只是握紧身上的棉衣,恨不得把自己全包裹进去,“咳咳——”他赶紧掩住嘴怕惊醒了两个疼他的哥哥。
床上的人慢慢醒来,看眼窗前的身影,又躺了下去,既然不想让他担心,他就当不知道吧,他能为他做的紧这么多,他感觉自己有愧,有愧当一个大哥哥,一双桀骜不驯的眼中骤然有丝不舍和怜惜滑逝。
幻惜睁开眼就对上了六只眼睛,四只是人的两只是物的,吗呀!怎么她床上有这么多怪物呀!
“咯咯。”
幻惜见小人发笑,硬着头皮礼貌回笑:“呵呵。”
“咯咯。”
“喵--”幻惜扭转头,紧跟一声大喝:“给我把他们扔出去!”
是儿、非儿赶紧跑进来:“主母,起床吗?”自动忽略扔字后的内容。
“先把床单换了。”快熏死她了。
是儿非儿快速上前,怕她家主母一个不高兴先动手了。
接着手忙脚乱的帮她梳洗,洗涑完毕,幻惜如贵妇一般:
穿着连云绒毛丝质小袄,身披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外衣,头戴七八种质地发簪,左手腕上挂着十厘米宽的金银版手镯,右手腕上挂着同宽的紫玉版玉环,脚上叮叮当当的也不清闲。
她浓妆浓艳的坐在金榻上,盖着两层锦缎小棉被,抱着手炉活像个流动小富山,流动的尼罗河--都是宝呀!总之什么俗她就干什么。
小蓝猫似乎很喜欢金子散发的光亮,赖在她闪光的胸前不愿离开。
旁边的小摇篮里放着两个玩鼻涕的小白痴,黑亮的大眼睛清纯的望着幻惜,嘴里发出嫩嫩的童音:“唔--唔--”
“唔你个大头鬼。”
“咯咯--”
两个小家伙笑的更开心了,幻惜看着不顺眼硬把两人一左一右分开,自己坐在中间,然后拍着她脖子上的颗颗珍珠迷恋的发笑。
突然一阵寒气骤现,幻惜反射性的瞪大双眼,身躯不自觉僵直。
寒气移来,她立即微笑,乖顺的如她手中的猫般讨喜,她费力的站起来,沉重的饰物叮叮当当作响,她艰难的摇摇晃晃俯身:“妾身,给相公请安。”
龙潜远看向她,面部表情无一丝变化,就连情绪中都没有喜恶的波动,不因她的装束责怪,也不因她的行为苛责,他只是站了一下然后默默的转身走开。
幻惜呆愣的傻跪着,不禁想:这男的有病呀!
十分钟后,五大丫头慌张的跑进来,异口同声道:“主母,主子怎么来啦。”
幻惜不解的摇摇头:“梦游吧。”成婚两月以来,他从未在非工作日上班,加班的情况更是接近零,谁知道他今天抽什么疯,竟然莫名的给老婆发福利——让大家大清早瞻仰他的面容。
一会一个小厮跑进来道:“主母,主子请您去前厅。”
几个丫头紧张的看向幻惜。
幻惜拍拍是儿的手,恍然道:“我知道了,他痴呆,进来忘了说什么了。”
是儿立即瞪她一眼:“主母…”
“嘻嘻,去前厅,主子传唤小的哪敢不从。”
前厅的喧闹冲散了冬天的剪影,这里堆积如山的礼物金灿灿的好像秋收的麦场。
蓝猫颇感兴趣的睁亮眼睛,兴奋的从幻惜肩头爬下来,用巴掌大的身体去移动沉重的盒子,幻惜偷偷揪起它:
“你给我挣点气,咱是有骨头的人。”别和自己一样进门就瞅发光的东西,学学自己的内敛:“乖,咱晚上再来。”
前堂飞烟 第二十七章
小蓝猫利爪扒着精美的纸盒就是不走:“喵呜--”
“我警告你,少给我丢人。”幻惜一用力,蓝猫捣下几粒金粉,可怜的望着金山越走越远,“喵呜--”我的。“喵呜--”等我。
--啪--“不准叫。”
蓝猫不舍的转过头,眼中闪着泪光双抓死死抱住幻惜胸前垂挂的珍珠,安慰它受创的猫灵。
院子里停放的格式马车,就像一场别开生面的汽车展览。
幻惜隐隐感觉道,自己老公好像很有地位滴。
“主母到--”
幻惜头插孔雀及发簪,身披五十斤的首饰,在五大丫头的陪同上缓缓走出。
瞬间--珠宝的光辉照亮了喧闹的大厅,那一身重金也打造不出的装束,让在座的几个妇人羡慕不已,众男人鄙视连连。
幻惜挺着胸,故意把首饰相碰的脆响放到最大,偶尔“不小心”从身上掉下一两个没戴劳的,然后无所谓的瞟一眼:“扔了吧,都沾土了。”
众妇人惊呼,那可是天云坊今天进贡给皇室的紫凤钗,怎么能扔了,有钱阿,大款呀,地主婆呀。
几个男人见自己妇人那样子,更愤恨的看向那个活动大宝库,感觉这女的简辱没了凛然刚毅的龙潜远,那些自认风流的也看不起她如此庸俗的装扮。
幻惜娇羞的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走向自己的丈夫,委婉道:“妾身给相公请安。”
龙潜远并未说话,一双冷目,无波动的看着全场,幻惜乖顺的站他身后,低眉顺目的和蓝猫抢珍珠。
自己的老公太帅了,瞧那定力赶得上一群俗人了。
“龙主,这次朝廷让我商家捐钱,我们要如何是好。”
“龙主,我们赚的也是血汗钱阿。”
“龙主,我们江南十八坊不倡议。”
龙潜远依旧坐在那不吭不响。
“龙主,弄不好这是个陷阱。”
“龙主,如果朝廷不给我们应有的回报,我们狄秋也不会效力。”
龙潜远不语,只是坐在他旁边的中年人额头开始冒汗。
“龙主,我们今天来是给龙主您面子,但这么做太损我们利益。”
“是呀。”
“赞成。”
龙潜远稍动,下面霎那间安静。
中年人顶着压力,起身:“诸位,我皇不是与诸位商量,而是让诸位力行。”
一个胖乎乎的镶钻及王老不屑的冷哼道:“我们是应龙主所邀参加明年的商埠规划,不是听你啰嗦的。”
那老皇帝看似也没什么威信了。
中年人气恨的看他一样,转头对上龙潜远。
龙潜远放低冷气含量,对幻惜道:“带女眷下去。”
“是相公。”幻惜听话的轻移莲步,几名女眷跟她身后摇摇而出。
离开了绝世神经男的视线,幻惜一人独大的走在最前面,以龟速赛蜗牛的速度前进,用她的解释就是:人家是负重远行不能太快。
后面的几个大妈也不敢超过她,脚挨着脚向前滑动。
突然一个衣着清爽的夫人灵机一动道:“龙主母,我听说陇墓堡的百花园四季长春,不如我们去看看吧。”后面的妇人赶紧点头,只求快点离开别在这赏景。
幻惜悠悠道:“是吗?”她怎么不知道。
“是呀,是呀。”快走吧,再这么慢下去她们都不用走了。
幻惜兴致颇高的点点:“好,我带你们去。”
夫人闻言面部抽筋,继续跟她身后墨迹。
墨迹没几步,一个衣衫破败的孩子撞上行进的幻惜。幻惜捂着肚子,反手把他擒住:“龙归一,你神经呀,敢撞你娘。”要不是她吨位重,弄不好就被撞塌了。
龙归一手里拿着药,用力折腾,焦急道:“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幻惜灵机一动,止住他扑腾的身体,扫了他的哑穴,对身后的妇人道:“哎,瞧这孩子可怜的,连个像样的衣服也买不起。”
几个妇人不解的看看龙归一,对比一下两人的衣着再想想刚刚的称呼:“这是…”
幻惜使劲安抚着挣扎的孩子,笑道:“龙家大少爷,就是穷了点,没人疼阿。”
妇人一听是大少爷,怎么着也是个少爷呀,立即脱下手上值钱的金饰:“不成敬意,给大少爷添衣吧。”
另一个也赶紧摘下耳朵上的玛瑙放幻惜怀里:“这个给大少爷添被。”
剩下的解下腰上的玉佩频繁的忘幻惜怀里送。
幻惜怀里的小蓝猫,用牙齿爪子劳劳的抓着闪光的物品,陶醉的喵喵直叫,脖子上耳朵还套着一个又一个珍宝,晃晃悠悠的笑眯了它的双眼。
幻惜满意的拿开按在龙归一哑穴上的手,施恩道:“还不快谢谢阿姨。”
能说话的龙归一扭动的开始叫喊:“放开我,你这个巫婆,快点放开我,回一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幻惜松手,龙归一快速跑开,看也没看蓝猫身上重压的宝贝。
幻惜惊讶道“这小子不贪财了。”
妇人一听这话赶紧转头,当没听见。龙家少爷贪钱就好比说中国缺人——谁信!
幻惜望着归一飞奔的身影,良心发现道:“是儿、非儿带各位夫人去百花园,我去看看怎么了。”
“是。”
幻惜麻利的卸下过重的配饰,提着裙子带着康儿往朝夕院跑去。
几名妇人惊讶的指指地上的囤积的小山,再看看飞驰的幻惜,苦苦的对是儿、非儿笑道:“主母真有个性。”
是儿不好意思的回笑,拨开拖金子的小蓝猫,包起几十斤重的东西上路。
朝夕院:
龙回一的身体更单薄了,透亮的身体缩卷着清晰可见骨骼,龙再一哭着看着抽筋的回一不敢再让他抓自己血淋淋的手臂:“大哥,弟弟怎么了,他好想很痛。”
床上的人大汗淋漓的狠抓自己,他身上的皮肤就像枯老的树皮,一碰就破。
龙归一赶紧把自己的手臂放弟弟嘴里,面不改色道:“没事,不会有事的。”如果有事他一定宰了那个女的。
归一眉头一皱,龙回一的齿间血色漫开。
再一哭的更伤心了:“大哥你放手,他会咬伤你的。”
龙归一无所谓的看向再一双臂密集的抓痕,坚定的摇摇头:“没事。”他相信一切都不会有事。他们还没有长大,没有实现像父亲一向上战场的美梦,他们都不会有事。
前堂飞烟 第二十八章
幻惜进门就看到这种兄弟情深的画面:说实在的她并不为宜,甚至有点不看好。
环境很容易造就一个的性格也很容易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今天海誓山盟明天就撒有娜拉的比比皆是,更何况是大家族的兄弟情。
“怎么了?”这房间能当冷库了。
龙归一盯着她,龙再一吓的往归一身边躲藏,他就是不自觉的怕她。
龙归一鼓励的看眼弟弟,对幻惜吼道:“不用你管!要不是你,回一不会疼成这样!”
“要不是我,你就买不起药。”这种因果关系怎么能忘呢。
龙归一哀伤的撇过头,忍着胳膊上越来越浓烈的疼痛,不再吭声。
幻惜看眼床上的“小人”没有泛滥的同情心,就好像看阿猫阿狗死亡一样平静:“多久了?”看来快死了。
“不用你管。”
幻惜摇摇头:“归一,你真不识时务。”一无所有的人装什么有气节。这种人看到了就让敌人想扁,而且是越扁越上劲的,单看他瞪你的样子就很享受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先天不足吧。”看样子从娘胎里出来就有问题,再加上调理不当,哎--这个祖国的花朵就这样凋零了。
“你少在那说风凉话,回一会好的。”
“自欺欺人。”
“你出去!”
幻惜挽起衣袖,提着长裙坐在破旧的床边,瞧也不瞧防备的归一,伸手为回一把脉。
龙归一谨慎的看着她,怕她出什么坏注意。
幻惜横目以对,静心感受男孩的脉搏,稍后起身道:“把人给我吧,弄不好能多活两年。”
龙归一瞬间挡住回一:“你想干什么!”
幻惜嗤笑:“归一,你不想他死,就收起你不值钱的高傲!”
荣耀要有巨大的后盾,骄傲要有自身的本钱,你除了有个高尚的爹貌似没有什么好显的,当然你比别人多受的那点委屈咱暂且不说。“跟我比跟你好。”看咱俩的穿着,法院也会把孩子判给我。
龙归一也想到了这点,但还是需要她的承诺:“你会让回一好的对吗。”
“保证他近期不会死。”以后难说。
龙归一无力的看看床上血肉不清的弟弟。
龙再一悄悄握住大哥的手小声道:“我们养不起哥哥吗?”
龙归一心骤然一紧,是的,他养不起弟弟,他真的养不起弟弟,去偷也养不起弟弟。“我把他给你,但你…”
“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权利。”
龙归一低着头,蓦然牵着再一离开床边,冷声道:“他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