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曦唇一弯,吉王看来要与皇上碰个当面,看你做如何解释,皇上更不喜你才好,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嫦曦心里琢磨着刚刚吉王的言行,迎面有人走近,站在她面前,抬头一看正是怀瑾,嫦曦鼻子一酸,莫名有些委屈,怀瑾皱了皱眉:“你怎么会到了此处?”
嫦曦吸吸鼻子:“屋里太闷,随意闲逛,就到了这里。”
怀瑾瞄一眼青梅,青梅慌得低下头去,嫦曦嗔道:“怪不着青梅,她敢不听我的吗?”
怀瑾说道:“去跟太子妃她们斗斗牌说说话,别再四处乱逛。”
说完又往前走,嫦曦唤他一声:“怀瑾,你是不是要去那个烧毁的宫殿?皇上刚刚进去了。”
怀瑾回头不置信得看着嫦曦:“你亲眼看着他进去的?”
嫦曦摇摇头:“没亲眼见,可皇上往那个方向去了,左右也没有随从,那个方向不是只有一座宫殿吗?”
怀瑾唇角有讥讽的笑,怎么会,他极少提起母妃,偶尔说起也总说她性情偏执,任性妄为,可自己明明记得,母妃是那样清雅柔和,连说话都从不大声,又怎么会纵火自焚?
嫦曦拉拉他衣袖:“我们回去吧。”
怀瑾没说话,随着她进了御花园,此时将近正午,太阳暖暖得照着,嫦曦坐在花亭中,瞅着湖面的薄冰发呆,怀瑾倚柱而立,好半天嫦曦低头开口道:“皇后对怀瑾,很好吗?”
怀瑾点点头:“母后对我视同己出。”
嫦曦又问:“比之对太子如何?”
怀瑾笑道:“太子哥哥常说嫉妒我。”
嫦曦抬眸:“一个母亲,待别人的儿子好过亲生儿子,怀瑾觉得,皇后……”
怀瑾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在嫦曦身旁坐下,耳语一般说道:“隔墙有耳。”
远远看去,似乎小夫妻耳鬓厮磨亲密说话,青梅害臊得移开目光,王爷和王妃这些日子十分的亲密,就是到了宫中也不避讳,真是羞死人了。
嫦曦又低下头去,怀瑾看着她心思重重的样子,象极以前的彦歆,伸手抚上她肩头,理理她腮边的乱发:“头发有些乱了。”
嫦曦抬起头看向他,心中那丝委屈又缠绕上来,眼眸微湿,怀瑾却正好看到她颈下一块淤青,手指抚了上去,声音有些发冷:“刚刚,碰上了什么人吗?”
嫦曦垂下头去:“我心里有些烦乱,我们回去再说吧。”
怀瑾说了声好,青梅过来说要开午宴,二人起身前往,怀瑾不象往日走在前头,而是一直走在嫦曦身旁,目光不时扫光她的颈项,进了大殿,青梅为嫦曦脱下斗篷,怀瑾又看她一眼,过来伸手为她掩紧了衣襟。
席间没见吉王,嫦曦仍是不自在,仪蓁体贴问她是不是冻着了,嫦曦支住额头说犯了头风,皇后要宣太医把脉,怀瑾在旁笑道:“彦歆身子弱,昨夜守岁今日又一早进宫,怕是累着了,待会儿宴席散了,儿臣就带着她回府,歇息几日就好,只是父皇母后莫怪儿臣不懂规矩。”
皇后笑道:“你知道体贴彦歆,我就高兴,哪里会怪你。”
皇上略点点头,含糊说声那就回去吧。
午后二人回到安王府,嫦曦执意沐浴,然后倒头睡去,醒来天色已近黄昏,青梅进来服侍梳洗,说舜英带着若漪和绿竹候了很久,等着给王妃拜年,嫦曦说声不见,青梅笑道:“大过年的,只怕不好。”
嫦曦只得说了声请,三人进来盈盈下拜,嫦曦也端正回了礼,脸上浮起笑容说道:“我这身子弱,经不得折腾,昨夜守岁加上今日早起,只觉头晕眼花,客套话就不和你们多说了,这节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舜英看着安排就是。”
绿竹笑道:“既是拜年,和王妃讨了赏就走。”
嫦曦这才真心笑出来,郁结之气舒缓了些,只是这赏,蹙眉看向身后,青梅已端了托盘出来,舜英是一套首饰,若漪一管玉箫,绿竹则是一方砚台,三人接过都笑着道谢,又喝几口茶告辞走了。
嫦曦看向青梅,青梅笑道:“比着前些年的例备好的,王妃看好吗?”
嫦曦笑道:“好,好丫头,首饰盒里,随意拿去。”
青梅大着胆子:“每次都赏首饰,满满一盒子了,能不能赏件衣衫?”
嫦曦指指衣橱:“不是有宫里新赏的丝绸吗?有喜欢的,拿一身就是。”
青梅喜孜孜去了,嫦曦看着她叹口气:“没想到大过年的,也就这丫头还能让我高兴些。”
门外怀瑾进来:“又高兴上了?”
嫦曦看看他:“不设法高兴些,还把自己呕死不成?”
怀瑾坐下看着她:“说说吧。”
嫦曦叹口气:“因太子无嗣,皇后逼着彦歆吃药,不让她有孕,皇后亲口所说。”
怀瑾紧紧握住了拳头,嫦曦能听到他手指关节咯咯作响,远远躲开他道:“你别打人啊,要不……”
转身从架子上拿下一只花瓶,高高举起,戒备看着怀瑾,怀瑾看着她,勉强压制住心里的怒气,尽力和气说道:“放下花瓶,过来坐下,我们说说话。”
嫦曦看他面色稍霁,才抱着花瓶慢腾腾过来,坐在怀瑾对面,怀瑾两手交握,手指关节泛着白,缓缓说道:“我曾疑心过,可我选择相信彦歆,如果她受人所迫,她该告诉我才是。”
嫦曦摇摇头:“她是有苦衷的吧,她吃药落胎,泰半也是受了皇后逼迫。”
怀瑾深吸一口气:“还不到摊牌的时候。”
嫦曦看着他:“何时才到?”
怀瑾垂下眼帘:“帮我看好舜英,她该知道很多。”
嫦曦还要再问,怀瑾起身过来,一手拿去她手中的花瓶,一手抚在她的颈间,摩挲着问道:“今日在宫中,碰上了谁?”
嫦曦向后靠在他身上,闭上双眼:“是吉王,他……”
搁在她肩上的手蓦然收紧,嫦曦喃喃说道:“他强迫我,我踢了他一脚,跑了出来,我以为,男欢女爱,只要一男一女即可,可我心里说不出的别扭,我……”
嫦曦的话音里带了丝颤抖,怀瑾从身后抱住她:“别再说了,详细情形我已问过青梅,忘了今日的事。”
嫦曦想起吉王说的借着酒醉强迫彦歆之事,刚说声彦歆,怀瑾的唇舌覆上她的,似乎为了抚慰她,刻意得轻柔小心,嫦曦心中一顿,竟忘了要将话说完。
爱屋及乌
嫦曦快要融化在他的亲吻里的时候,怀瑾突然就停下了,停下轻抚着她的脸,闭了闭眼睛低低说道:“也许,我不该……”
嫦曦正陷入迷离,哪里容得他犹豫,紧勾住他的脖颈,身子紧紧贴上他的,软语说道:“不要停,你不想吗?大过年的,我们怎么也该,好好欢喜一场,其它的事,留待明日再想……嗯?怀瑾……”
她的唇舌贴在怀瑾耳边,话语低缓而娇懒,象是蛊惑一般,怀瑾抱住她,往床边走去。
云雨过后,怀瑾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伸手抚过嫦曦汗湿的发,说声睡吧,两人又是背对入眠,早晨嫦曦醒来,怀瑾的手搭在她腰间,脸贴在她背上,睡得正香甜,她愣了愣,也许是夜里太冷了吧。
她一动,怀瑾睁开双眼,也是一愣将手收了回去,枕在脑后说道:“你一年没回娘家了,原来总说你身子弱,今日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还是回去看看,青梅跟着提醒你。”
嫦曦哦了一声:“秦府吗?这秦府没有男人吗?”
怀瑾一愣,嫦曦又道:“对了,上次来了一个秦伯简,这秦府的男人都是没用的吗?”
怀瑾侧过身子看着她,嫦曦捂上口打个呵欠:“若是他们有用,皇后何必为难彦歆?”
怀瑾敛了双眸:“也并非无用,入不了皇后的眼而已,再说,联姻是利益联合的最好手段,古往今来皆是。”
嫦曦又打个呵欠闭上了双眼:“再睡个回笼觉,你随意吧。”
怀瑾本以为她会继续追问,本想告诉她些什么,听她如此一说,想好的话卡在喉咙里,怔了半晌终是一笑,也合眼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二人起来洗漱用饭后,乘马车往秦府而来。
秦夫人也是冷淡性子,一年不见的女儿,也只是略略闲话几句,客套生疏,秦老爷身为国舅,倒并不骄矜,一派斯文,彦歆的几个兄弟,则是富贵纨绔摸样,相较之下,秦伯简还算言行大方,嫦曦和几个嫂子说着客套话,正有些心烦,窗外飘进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姐姐可算来了,等得都睡了过去,这才等来。”
众人都笑起来,一位姑娘风一般冲了进来,一头扎进嫦曦怀中,又起腻又撒娇,好半天才消停了,站直身子端端正正给嫦曦拜年,嫦曦端详着她,约莫十一二岁,眉眼间象极彦歆,性情却大不同,活泼明媚,接了嫦曦给的赏,笑嘻嘻问道:“怎么不见姐夫?”
旁边有人笑道:“凌薇如今大了,可不能再粘着姐夫了。”
凌薇一噘嘴:“姐夫嘛,不就和哥哥一样吗?”
又有人笑道:“凌薇就快要订亲了,还是孩子一般。”
凌薇跺跺脚:“才不要订亲,除非,除非有姐夫那样的。“众人都哄笑起来,凌薇也不怕羞,拉着嫦曦在她耳边道:“上次听说姐夫欺负你,我想闯进安王府和他理论,被母亲关了半月,如今听说姐姐姐夫好了,我就放心了,要不今日才不理他。”
嫦曦听,她说,别人插不上话,都含笑听着,什么都说,说如今不让拉弹弓打鸟了,荡秋千也不能太高,每日里被逼着绣花做女红,也没可看的书,也不让骑马,着实很无趣,又说腊月来了头一次月信,身为女子可真累,又脏又疼又麻烦。
嫦曦摸摸她发辫:“有了月信,凌薇就长大了,再不是小姑娘。”
众人都说是,这时有人过来说开席,凌薇到了前厅,几步冲到了怀瑾面前,甜笑着叫声姐夫,怀瑾笑起来,嫦曦远远看着,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笑容,春风吹拂一般,似能化开霜雪,眼眸中的呵护与喜欢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摸摸凌薇头顶,拿出一窜红色玛瑙,戴在凌薇颈项间,光彩夺目鲜艳欲滴,席间女宾艳羡得看了过去,嫦曦敛了眼眸,安王呵,爱屋及乌到了如此地步。
凌薇笑看着怀瑾,飞快扫了嫦曦一眼,听到怀瑾问道:“怎么不见仲明?可是江南猎到艳色,竟过年也不回家?”
他声音压得很低,是在悄悄问秦伯简,秦伯简戒备看一眼远处坐着的二弟妹,微微点点头叹道:“不争气的家伙,父母亲都快气死了。”
凌薇却没听到大哥的回答,看着怀瑾甜甜笑道:“二哥这次却不是去了江南,听说去了一个叫做塔城的地方。”
秦伯简豁然起身,冲着凌薇嚷道:“还不回席去,净胡说八道。”
凌薇也不示弱:“谁胡说了,除夕夜里守岁,我去看母亲,她正在屋里哭,一边拜菩萨一边说,塔城远在西南边陲,天寒地冻的,求菩萨保佑他平安……”
女宾们有人看了过来,秦伯简握了握拳头,跟怀瑾做个请的手势:“殿下入席吧,我们好好喝几盅。”
怀瑾坐下来说了声好,凌薇还要说话,秦伯简喝斥道:“还懂不懂规矩,一个姑娘家,跑到男宾席来,成何体统,过会儿母亲来了……”
凌薇哼了一声:“除了告状,你可还有别的能耐?”
话虽如此,还是跺跺脚回了嫦曦身旁,正待开席,有丫鬟过来说秦夫人身子不适,就不用饭了,谁也不用前去探望,各自安生用饭,只请安王妃过去作陪叙话。
嫦曦过去时,屋内只有秦夫人靠在榻上,朝她招招手,让她坐在榻边,拉着手说道:“彦歆啊,我看你胖了些,面色也红润些,脸上带着欢喜,你可是想明白了,不再觉得愧对怀瑾?”
嫦曦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又低下头去,秦夫人道:“当日看你投缳,娘的魂都吓飞了,如今想起来,犹是心惊,将你拦下后,我就告诉你,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你总算想开了,想开了就好,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投缳自尽吗?嫦曦张了张口,何时?为何?却不能问出口来,只能是含糊叫了声母亲,秦夫人叹口气,拍拍她手:“皇后那儿,不如……”
嫦曦眨眨眼,一个难逢的良机,要不要刺探些什么?她又叫了声母亲,泫然欲泣,哽咽说道:“当日,想起当日,女儿觉得不想再活下去了,活下去还有什么指望,如今,如今想起时,犹是心有余悸。“秦夫人伸臂搂住她肩:“说起来都怪我,彦歆小时候,皇后娘娘喜爱你,要将你接进宫去,我以为是天大的荣幸,就答应了。不答应又能如何?”
秦夫人笑得凄然,嫦曦靠着她等着下文,秦夫人顿了顿又说:“你和二皇子三皇子年纪相仿,太子性情敦厚,三个孩子都待你不错,稍大些后,皇后娘娘让仪蓁进宫,太子疏远了你,你和二皇子三皇子却不分亲疏,你十岁时,皇后娘娘下了懿旨,你和二皇子订了亲,由于避嫌,你被送回家中,那天夜里,三皇子来了,那孩子看见你,就不停得哭,你象姐姐一般安慰他,他后来收了眼泪,恨恨得走了,从此后,三皇子常常来,二皇子倒是很少见面,我一直忧心,彦歆心里的人是三皇子,好在……”
嫦曦头伏得更低,这个彦歆的心思,唉,还真是复杂,秦夫人又说:“彦歆和二皇子婚期临近,彦歆亲手缝制嫁衣,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欣喜,我才放下心来,知道你是钟情二皇子的。出嫁前一日,三皇子又来找你,年纪大后他来得少了,彦歆怕我阻止,竟悄悄跟他出了门,夜里彦歆回来了,你的贴身丫鬟急惶惶过来,说大事不好,我过去后,你已被救下,你泪如满面,你说无颜再面对怀瑾,你说盼了六年,竟盼得如此下场。我看你衣衫凌乱里裤血污,心里明白出了何事,我苦苦劝说,一夜未睡,凌晨时你总算点了头,我把你的两个丫鬟远远打发了,换了红蔷和青梅,终于,你的亲事照常,看起来一切顺遂,可是你和二皇子之间,一直淡淡的,红蔷也说,三皇子总是借机接近你,你竟是拿他没办法吗?”
“你啊!”,秦夫人扶住嫦曦的发:“去年你落胎后,这些往事一幕幕总在我眼前,我的白发添了很多,我恨自己给了你懦弱的性子,我们为何要受皇后的摆布?既然怀瑾心里有你,你为何不能搏上一搏,将所有的事情告诉怀瑾,若幸,他会护你,若不幸,厌弃于你,总好过眼前这般煎熬折磨。”
嫦曦抬起头,看着秦夫人一脸的决然,心下叹息,这一番话,若是早一年跟怀瑾说,他定会护着彦歆的,说到底,彦歆爱他,却不信他。
嫦曦点点头:“我会的,会将一切都告诉怀瑾。”
秦夫人执着她手:“怀瑾若是厌弃于你,我看他对凌薇……”
嫦曦一愣,松开秦夫人的手,秦夫人僵着手勉强笑道:“ 我又糊涂了,怎能让两个女儿都做了筹码。”
嫦曦转了话头,说了些家常,告退走出,席间略略用了几口,午后和怀瑾返回王府,进了大门,却不见了怀瑾的身影。
嫦曦吁一口气,本就不知如何跟他说才好,他不在眼前,也可仔细想想。
兄弟成仇
夜里怀瑾回来,嫦曦原封不动重述秦夫人的话,怀瑾一脸狐疑听着,听到后来手已发颤,待听到彦歆随着吉王出去,夜里回来欲要投缳,手中茶盏直掷出去,哐当砸在窗棂上,瓷片和茶水四处飞溅,嫦曦抹了抹脸看向他的座椅,人已不在。
找吉王拼命去了吗?嫦曦摇摇头,起身叫青梅上饭菜,也不知这二人最终鹿死谁手。
吃饱喝足搁下筷子,灯影摇曳处,一人破窗而入,青梅未来得及叫唤,已被打晕在地,嫦曦后退几步稳住心神看向来人,鼻青眼肿衣衫破碎血渍斑斑,却是吉王怀玉,想起他昨日强迫,心里有些畏惧,又想到此处是安王府,他又能怎样?放松了心情,丝毫不掩饰幸灾乐祸,呵呵笑道:“过个年,吉王殿下竟越发英俊了。”
怀玉竟有些窘迫,摸了摸脸低下了头,嫦曦笑问道:“吉王殿下要不要坐下?”
怀玉没有动,靠在窗前凝望着她:“彦歆,你终究是告诉他了,那一日,我心中难受,只想与你喝酒,不想……我从未后悔过,我只后悔当日醉得糊涂,放走了你,我应该迫着你,带你远走高飞,也许今日,我们已生儿育女,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嫦曦一叹:“喜欢若此,当日为何不放手一搏?”
怀玉眉峰皱起,彦歆,为何会说这样的话?窗外怀瑾带伤回来,听到嫦曦如此一问,呼吸一滞。
乍得知真相,他想要将怀玉千刀万剐,他持剑冲进了吉王府,和怀玉打作一团,自小习文学武都是同样的老师,一时难分胜负,只是他怒气滔滔,拼了命一般,是以略占上风,他边打边问:“你喜欢彦歆是吗?”
怀玉一边还手一边喊道:“自然,要不是你下手快,彦歆就是我的。”
怀瑾手中剑狠狠刺来:“彦歆出嫁前,是谁辱了她?让她险些上吊寻死?”
怀玉一愣神,手臂上挨了一剑,哈哈笑起来:“二哥,将彦歆给我,我退出储位之争,带她远走高飞,她想要的幸福,你给不了。”
怀瑾又是一剑刺出:“有本事让彦歆跟你走,何必我给?”
怀玉躲开还了一剑,讥嘲笑道:“她心里究竟有谁,只怕自己也不清楚,只不过十岁与你订亲,认定了你而已。订亲后,你要避嫌不能与她见面,是谁陪她哭陪她笑,甚至她头一次来月信,头一个知道的,都是我叶怀玉,而不是你叶怀瑾,小时候分明我与她好些,只不过你有一位手握兵权的舅父,皇后为了笼络你,将她许配于你。”
怀瑾反唇相讥:“吉王打小自以为是,如今依然不改,她若钟情于你,失身之后就该跟着你走才是,如何又要与我夫妻恩爱三载。”
“恩爱吗?”吉王嗤笑道:“不过是貌合神离罢了,叶怀瑾,你打小就表里不一,你敢说,你没有觊觎皇位,你跟太子真的是一心的?”
怀瑾笑笑:“我跟太子是否一心,是我的事,眼下有一件事,能证实吉王和太子是否一心。”
怀玉看他一眼,突然身子后撤,疾奔离去,怀瑾扔下剑,缓步走出了吉王府。
一路上脑子混沌,只想着见到她,自己的王妃,不跟她说几句话,似乎自己的心就要炸裂开来,他忍着伤痛靠在窗外,听着屋里的对话。
屋内怀玉看着彦歆,有些痴了:“这样的话,你若早说,就是昨日,我也会……只是如今,彦歆,太迟了……”
嫦曦不明究竟,只能默然,怀玉也沉默着,突然问道:“若是我死了,彦歆可会伤心?”
嫦曦看他一眼:“如果是彦歆,应该会吧。”
他苦笑起来,双手握住嫦曦肩头,将她紧紧摁在怀中,在她耳边低低说道:“彦歆,求你,若我死了,帮我照看麒儿,不求富贵,只求保命即可,二哥他,会顺着你的。”
嫦曦一挣扎,怀玉将她抱得更紧,唇压上她的额头,良久良久才放开,深深看着她,一步步倒退着出门而去。嫦曦揉着额头,头一次觉得他对彦歆的深情也是真的,彦歆对他,也并非全然无情吧?否则怎会忍气吞声?
嫦曦想了一会儿这几日所见所闻,怎么这皇室家事,竟是一团乱麻?正待梳理,绿梅茫然醒来,嫦曦只得又骗她,说她晕了过去,绿梅疑惑着伺候她沐浴过,看她睡下轻手轻脚出去掩上了门。
第二日一早,绿梅进来说道:“二夫人差人过来,说王爷在书房一夜枯坐,王妃要不要去看看?”
嫦曦摇摇头,这些事,总得自己想开了才好,谁又能劝得明白?
一日无人来扰,嫦曦在院子里得享清闲,青梅总是看看她脸色,怕扰了她兴致,几次欲言又止,夜里快要入睡,嫦曦随口问道:“王爷怎样?”
青梅忙忙回到:“还是在书房枯坐,一日一夜没有吃喝,二夫人急得直哭,三夫人去门外撒娇,王爷竟也不理。”
嫦曦摇摇头,吩咐青梅:“那就拿来斗篷,提了灯笼,走吧,把二夫人和三夫人急出个好歹来,我还得操心王府这些琐事。”
嫦曦走进书房中时,怀瑾在阴影中坐着,他和怀玉一样的狼狈,满脸青肿衣袍多处刺破,血迹早已干涸,嫦曦坐到他对面,斟盏茶递了过去,笑嘻嘻道:“你这一日不眠不休的,听说也没吃东西,先喝口水吧,哎呀,这屋里也有些憋闷。”
嫦曦起身开了窗户,有冷风涌进来,怀瑾身子动了动,嫦曦手中茶盏又递了过来,他接过去照着自己一泼,淋了满头满脸,嫦曦看着他,他好半天才开口道:“这是最后一次与怀玉斗嘴打架了,日后怕是……”
嫦曦只静静听着,怀瑾敛眸道:“昨日暴怒之中想要杀了他,可一看到他,听到他叫二哥,我就知道我下不了手,即使他曾经那样对彦歆。”
嫦曦叹一声:“爱恨常常纠缠,分不清究竟。”
怀瑾握了握拳头:“所以,我要借他人之手。”
嫦曦一惊,他,竟如此阴险。
怀瑾咬牙道:“阴险吗?谁又敢说自己光明磊落?怀玉?太子?皇后?还是父皇?”
嫦曦心中一跳,我又没说出来,他怎么知道?再看他一脸的森冷,慢腾腾开口:“难道,你将他们视为敌人?”
怀瑾一笑,意味不明:“我傍晚去见了父皇,父皇下了圣命,命吉王前往塔城,查探私采银矿之事。”
嫦曦皱了眉头:“我不懂。”
怀瑾笑得残酷:“过些日子,你会懂的。”
嫦曦探究看着他,怀瑾一敛眸:“怀玉母妃身份低微,他自小受人歧视,只有彦歆多方护着,彦歆待他,若幼弟一般,他也只有在彦歆面前,才是乖顺的孩子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