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康宜文正拿着扫帚在清扫滴水檐下面的积雪,听到开门声,他抬头望向她。身上正穿着她买的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棉袍,衬得肤色雪白,面容更加俊朗,腰系黄底蓝色花卉纹样绣金缎面束腰,脚蹬同色棉靴。

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脱了旧袍,换上新装,整个人丰神如玉,姿容风流潇洒,晓娴晃了晃眼睛。

“怎么不多睡会儿?反正今天又无事,好不容易得闲。”康宜文走近她,柔声说道,眼睛瞟向她的耳畔,肥肥的耳垂上依然空无一物。

眸子里闪过失望之色。

晓娴从袖笼里掏出耳环,摊在掌心,问道:“这是你买的吗?”

“嗯。”康宜文颌首,脸红了红,解释着:“这些钱是我以前攒的,一直想给你买点什么,我见你无耳环,就买了,不喜欢吗?”

“喜欢,谢谢。”晓娴摇摇头,不忍说出自己不喜欢戴耳环的话,复又进了房间,对着镜子将它们戴上。

不过,还真有些痛,耳洞因有段时间未戴耳环,都快要长合起来了,她咧了咧嘴。

戴着耳环出去,康宜文眸子重新亮堂起来,勾起唇角笑了:“真美。”

“少贫嘴,我去下饺子。”晓娴嗔了他一眼,被人夸还是开心的,唇畔带了笑容去厨房。

康宜文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了皱,不过,没有说话。

很快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了桌,晓娴特意用骨头汤煮得饺子,味道会更加的鲜美。

“哎哟。”康宜文突然掩嘴惊呼了一声,而后他从饺子里拿出一枚油光光的铜钱,疑惑道:“晓娴,饺子里怎会有钱?”

晓娴顿时眉飞色舞说道:“呀,被你吃着了,恭喜恭喜,今年你一定会行好运,万事顺心,一举高中成名的。”

她越说他越糊涂,摸了摸眉毛:“晓娴,什么意思?”

晓娴就给他解释了一番吃到铜钱的意义,康宜文抿嘴笑了,他不大相信真有那样巧,定是晓娴特意而为之的。他心里暖暖的,这是她对自己美好的祝福,自己一定会努力,不负她所望的。

吃完了早饭后,就听到了敲门声,康宜文赶紧推着晓娴进房间,将门给闩上不能见外人。她在屋里听到了吴天兰和陌生男孩说话的声音,不一会儿功夫,门复又关上。

康宜文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大碗,里面放着些茶叶蛋。

“晓娴,刚对面的张大嫂带着两个儿子来拜年,顺便送了些鸡蛋给我们吃。”康宜文笑着说道。

“哟,我怎么将这给忘了。”晓娴拍了下脑袋,想起忘煮茶叶蛋。

茶叶蛋在正月里不叫茶叶蛋,而改名叫元宝啦。

然后吩咐康宜文拿了些王南华送来的点心和瓜子类的吃食,给吴天兰家送过去。

今天是初一,住在一起的街坊邻居们就互相串串门,道声新年好,坐下喝口热茶,话话家常。康宜文和晓娴打了声招呼后,去了康家,准备和其他兄弟一起去其他长辈家中拜年。

不过,还没到康家,远远的就见康家院门口围了几个人,不知在说着什么。

正文 第136章 爆发了

第136章 爆发了(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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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宜文赶紧小跑着走近,这些人都是左右对面的邻居,但并没有自己家人。

“花三婶,怎么了?”他就近问着一个紫衣妇人。

妇人摇头又点头应道:“我也不晓得怎回事,只听到外面有放爆竹的声,接着听到小孩哭,等我们出来瞧,又没见到人。”

旁边有人接话道:“好像是你大哥家秀才玩炮被炸了下吧,我不大清楚。”

“哦,多谢。”康宜文向他们道了谢后,赶紧推开院门,果然门一开,就听到了哭声。

除了孩子的哭声,其中还有康庆昌的喝斥声,秦氏带着哭腔的呵哄声,同时还有康宜贵劝慰声,反正很混乱。

康宜文暗暗叹气,忙小跑着进了堂屋。

只见康秀才靠在秦氏的怀里,蹬胳膊踢腿的,哭得撕心裂肺。而秦氏则紧紧攥着康秀才的左手手腕,小手上赫然有血。

康庆昌在堂屋里来回的转圈圈,脸黑如炭。

“娘,秀才这是怎么了?大哥他们人呢?”康宜文赶紧上前去问,并轻轻的抚着康秀才的小脸,示意他安静下来。

秦氏红着眼睛道:“咋地了,还不都怨你二哥买得那些爆竹嘛,秀才被爆竹给炸了手。”

康宜贵脸色变了下,垂头叹气,没有说话。

“不管怨谁,怎么不带秀才去瞧郎中啊。”康宜文着急的说道,他终于看清了康秀才的中指前半截是黑色的,正在向外渗着血。

“你四弟去套牛车了。”秦氏粗着声音回道。

康宜文眉头紧紧拧起,狐疑的问道:“娘,怎地不见大哥?”

他同样狐疑的是也没见到林氏,就算是做小月子,都几日了,听到儿子凄惨的哭声,怎地也该出来看一眼吧。

原本只是打着转转的康庆昌,听到这话,猛得怒拍桌子,颤抖着声音道:“都怨那畜生,要不是他,秀才这手能被伤着嘛。也不晓得死去哪儿了,我让宜财四处去寻了。”

秦氏赶紧反驳道:“大过年的,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说些中听的话成不。”

“那畜生都将秀才手害成这样儿,你还护着他做什么,回来后,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康庆昌更加生气,眸子因瞪得太大,眼珠子都有些凸出。

康宜文闭眸,忙举起双手劝道:“爹娘,现在不是争这些的时候,赶紧带秀才去看郎中才是正道儿,宜武怎地去了这样久还没回来,我瞧瞧去。”

康宜文和秦氏俩人同时点点头,康宜文忙离开堂屋,踩着厚厚的积雪,走过两户人家,穿过一条巷子,转去屋后的牛圈里找康宜武。

正巧见康宜武小跑着迎了上来,边走边说:“三哥,你来得正好,牛车陷坑里了,我一人拉不出来。”

康宜文皱眉,可真是屋漏偏逢阴雨天,好好的怎地陷坑里,看样子,还是这雪太大的缘故。

“算了,宜武,咱们也不去拉那牛车了,赶紧地先送秀才去郎中那儿要紧。我们背他跑着去,幸许还快点儿。”康宜文摆着手说道。

康宜武想想也有理儿,点头同意了,俩人又一起跑回了康家,闲话暂不多说,康宜文主动抱起了康秀才,就向屋外跑去。

康庆昌、康宜贵和康宜武三人跟在后面也一起出了院子,秦氏则去将牛赶回牛圈。

不过,当她赶完牛回家时,径直冲进了林氏的房间,不分青红皂白,指着床上的林氏大声怒骂起来:“你个懒货,你个晦气的东西,都是你害得秀才。在床上躺了这些天,还不起床,我当年生孩子,也没在床上躺,你不就是闪个腰,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赶紧给老娘滚起来,不然,你给老娘滚回娘家去。”

康秀才是康家唯一的男孙,现见他受了伤,自是万分的心疼,更有康庆昌对康宜富的指责在后,秦氏这心里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暂时无人撒,躺在床上的林氏自然成了出气筒。

她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去掀被子。

林氏昨晚后来又被康宜富摧残了一次,下面痛得几欲晕过去,血流得比前几日又多些了。不要说起床,就连话都没力气说。

早上小莲端来的面条,她可是一口都没吃,也没人来问问自己哪里不舒坦。现在有了气,倒晓得向自己身上来撒。

听到康秀才的哭声,她也想去看看的,可实是没力气起身。心中本就委屈。谁知秦氏一进屋子,不是关心的问候几句,反而是满嘴的肮脏恶语,让她一下子爆发了。

先想着忍忍,等身体好了,将康宜富好生报复一顿再说,现在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也害怕自己在没报仇之前,反而先被康宜富给害死了,现在正好有了机会。

她用力的掀开身上的被子,挣扎着爬起来,指着满床的血迹,鼓着眼睛尖声叫道:“我的好婆婆,你自己瞧瞧,这些都是什么。我都快要被你儿子折磨死了,你还在那里站着说话不晓得腰痛。告诉你,我林锡花就算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康宜富,不会放过你们康家的。”

怒火中烧的秦氏也被床上的血给吓住了,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林氏要是真的死在康家,那家里可就别想有安宁日子过。

不去计较林氏的恶言恶语,秦氏哆嗦着嘴唇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你都好几天了,就算有血,也不该这般多啊。”

既然已经开了头,林氏也不再想着往后的计划,将身上的伤捊起来给秦氏瞧,将昨晚对晓娴的那番话,同样说了给秦氏来听。

不过,因失血过多,她这是说几句停一会儿喘几口气,之后再接着说,等事情说完后,她已是满头大汗,脸色是白中透着青色,灰暗的眼睛里流着苦涩的泪水。

“我的好婆婆,你自己说说,康宜富是不是畜生都不如。我是人啊,我是你们康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啊,难道就这样待我吗?你要真没做那亏心事,你怕什么,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认。在外面养了野女人,不但没有愧,反而还要回来这样的折磨我,我的命好苦啊。”林氏边哭边嚎着。

秦氏脸色在变幻着,一会儿白一会青,也不知是恼康宜富还是气林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走到床边,替林氏盖上被子,安慰道:“锡花啊,你怎么不早些告诉娘,娘也好做些好吃的替你补补。

其实呐,夫妻之间哪有不争不吵的,宜富定是一时气糊涂了,才那样待你的。他定是想着自己没做对不住你的事儿,结果你却四处嚷嚷他的不是,他那倔脾气上来了,就故意如此来出出心里的怨气。男人,哪有几个没脾气的,没脾气的还叫男人嘛。

你将棉袄披上,我去喊小莲,将你这床单换换,回头让她帮你洗了。你别胡思乱想的,宜富我生的,脾性我了解,虽有些倔,却也算得上是老实的,定不会做出那种养野女人鬼混的事儿来。

你好好养身子,娘还指着你替咱们康家添孙子呐。”

饶是性子薄凉如秦氏,在见到林氏这副惨样后,应该说是被床上那大滩的血迹给吓倒了,也不免说几句温软话劝着,和着稀泥。

不过,这语气是软了下来,听着也像劝,但仔细一琢磨,还是在替康宜富开脱着,暗指责林氏的无理取闹,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林氏是彻底了心寒了,算起来,自己和秦氏还是带些亲戚关系的,原本家里人都以为嫁过来,秦氏不会为难于她,与她好好相处的。平时无事倒是你好我好的,可现在一出了事,秦氏的态度立马显现了出来,想指望她替自己讨回公道,好好管教康宜富,看样子是太难了。

“婆婆,你可千万莫去找宜富,他要是知道我和你说了这事,他肯定会加倍折磨我的。”林氏反过来求她别说。

她想透了,秦氏既然不可能替自己讨公道,那就没有必要让她去和康宜富说什么。一句话说得不好,不但不能让康宜富待自己好点儿,反而还会让他变本加厉的折磨自己。

康宜富的性格可不像康宜贵,康宜贵被打骂之后还生了悔改之心,想着法子去讨好方迎芬。而康宜富去恰恰想反,他要是被打骂了,不但不会悔改,反而会将自己受的罪全部加在自己身上。

昨晚只不过是见到沈氏出现在房间,还没有确定自己有没有告诉她事实经过,康宜富就恼羞成怒,恶毒的折磨自己,让自己痛不欲生,这不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这是林氏这几天顿悟的结果,恐怕也是她不敢将这事轻易告诉他人,委曲求全的原因之一吧。

康宜富,这个仇,我一定好好报报!她在心里暗暗发着誓。

“放心吧,娘知道怎么说,你先歇着吧。回头娘去给你抓几副药回来,别担心啊,”秦氏替她掖了掖被子,软声说道。

给自己抓药?这让林氏大大意外了一下,有了点儿期待,喘了几口粗气,而后问道:“谢谢娘,刚刚秀才怎么了?听他哭得那样厉害,可惜我不能起身去瞧。”

“被炮仗冲了下,没什么大碍,你爹和宜贵他们一起带秀才去看郎中了,一会儿就回了。“秦氏轻描淡定的应了,而后就出了屋子去喊小莲。

小莲进了屋子,问了林氏被单在哪儿,扶着林氏颤颤巍巍的下了床。看向床上,小莲吓到了。

正文 第137章 秀‘色’可餐

第137章 秀‘色’可餐(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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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单大片都被血给染变了色,小莲的手抖了下,脸变得煞白,好可怕。

小莲看着床上泛着黑色的血,有种感觉,生活在康家,比生活在方家要令人可惧,为自己未来的生活担忧着。

不但床单不能用,下面的被褥也渗了血迹,换上干净的被褥,干净的床单,并在床单上加垫了一个毡垫子。

之后又帮林氏换了干净的裘衣裘裤,林氏顿时觉得身体舒爽很多,复躺回床上,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身体有了些许的温度。

秦氏又让小莲热了些鸡汤给林氏端来,服侍她喝了下去。

小莲将换下来的脏东西给搬去了柴屋暂时放着,等过几天要拿去洗干净,做完这一切,一人独自坐在房间里抹着眼泪,后悔当初的所为。

约过了一个时辰,康宜文他们一行几人带着康秀才回了家,康秀才已经止了哭,受伤的食指被裹了起来。

“怎么样,郎中咋说的?怎么现在才回?”秦氏迎上来,关心的问道,并顺手从康宜贵的手里接过康秀才。

“吴郎中不在家,我们一路跑着去了新镇,幸好宜文跑得快,不然,秀才这手指可就废了。”康庆昌简单的说了下。

秦氏这才放了心,亲了亲康秀才的小脸,以示安慰着。

康庆昌眼睛向四周扫了扫,脸色复沉下来:“宜富呢,还没回来?”

秦氏眼神闪了闪,轻轻摇头:“还没。”

“嗨,畜生。”康庆昌恨恨的跺跺脚,重重叹了口气,看向康宜文和康宜贵道,“宜贵,宜文,宜武,你们三个赶紧去你大伯三叔,还有其他人家拜年去。不然,人家会骂我们康家人不懂事儿。赶紧的,时辰不早了。”

康宜文兄弟三人忙应了,转身向院外走去。

康庆昌向东厢那边努努嘴,低声问道:“大媳妇身子好些了没,怎地秀才那样哭,都没见她探个头。”

他是感觉到疑惑,林氏平日虽不令人喜欢,可对几个孩子,还算是心疼的。特别是康秀才,他不但康家唯一的男孙,也是林氏唯一的儿子,更是格外的疼爱着,听到自己儿子哭,一般做娘的都会跑出来看个究竟吧。

秦氏眸底闪过心虚之色,她知道,要是让康庆昌知道了实情,家里定要闹翻天,康宜富肯定要被打个半死。

这还不是她最担心的,最怕康宜富不由着康庆昌教训,要是也跳起来与康庆昌对着干,那不但要出大事,传出去,那更是丢人现眼,被人戳着脊梁骨来骂的。

“好些了,只是流了些血,身体虚得很。我也去问了,她说方才头晕眼花的,无法起身,就没出来。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好吃懒做的,能睡觉不会坐着,别理他,咱们回屋去。”秦氏难得温和的回答着,但不忘贬了贬林氏。

康庆昌没有多想,只是不满的数落了秦氏几句:“你是做婆婆的,别尽说媳妇的不是,都是一家人,别到头来弄得都像仇人一般。”

“知道,就你话多。”秦氏心里有事,没有反驳他,俩人进了堂屋,等着康宜富他们回来。

不到片刻功夫,去寻康宜富的康宜财回来了,康庆昌忙起了身子。向他身后望了望,没有见到康宜富的身影,沉声问康宜财:“宜财,你大哥人呢?怎地没和你一起回来。”

康宜财脱下木屐,喘着粗气,先倒了碗热茶‘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这才抹着嘴答话:“好渴,爹娘,我几乎寻遍了咱街上所有人家,都没寻着大哥,不知他去了哪儿。”

康庆昌的脸更沉了,眸子里有火苗在燃烧。

秦氏赶紧摆摆手:“宜财,你赶紧回房去换双鞋子,跑累了,歇会儿。”

“嗯,爹娘,那我先回房了。”康宜财温顺的点头应了,套上木屐回了房。

秦氏抱着康秀才,眉头紧紧的皱着,今儿是大年初一,本该一家人热热闹闹,开心的一起过年。可现在呢,康秀才手受了伤,还有林氏还那里要死不活的,可真是烦人。

同时,她还认为大年初一就出这档子事,预示着今年一年家里都会不顺。想着,是不是该寻个合适的机会去庙里拜拜,求求菩萨保佑家里平平安安的。

康秀萍和康秀琴俩人跟其他的孩子一起去玩了,康秀才倒还乖巧,靠在秦氏的怀里一声不吭,一双乌黑的眼睛里还有着恐慌,家里一时非常安静,静得让人心慌。

方迎芬待在屋子里也无聊得很,想找晓娴聊天又聊不了,真是无奈加烦燥。

康宜富回家时,康家人都坐在桌旁准备吃午饭了,他脸上红光满面,眉目之间带着隐隐的笑容。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全然不知家里出了事情,康庆昌正在等着他算账。

“爹娘,我回来了。”他轻快的说了句,就向他一直坐的位置走去。

康庆昌拉下了脸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

“哦,我去上街头二孬子家玩马吊子去了,他们非拉着我玩到现在。”康宜富淡定的回答着,并拿起筷子准备去夹菜。

康庆昌用自己的筷子‘啪’的一声打在他的筷子上,声音拔高了几分道:“不许吃。”

“为什么,爹,这大过年的,怎么好好的不给人吃饭。”康宜富也收了笑脸,沉着声音问道,语气很不满。

秦氏见其他人都在看着,忙用胳膊捣了下康庆昌,打着圆场道:“好了好了,先吃饭,有话吃饭后再说。”

康庆昌念在康宜富是老大,还要给其他兄弟做榜样,不好在人前太失了他的面子,当下忍了心头的怒火,闷头去吃饭,只字未提康秀才受伤一事。

康宜富虽然垂头在吃饭,心思却活络起来了,在猜测着康庆昌到底为何事而恼自己。他怀疑是林氏出来说了自己的是非来,不然,康庆昌不会发火的,自己今儿又没做啥出格的事。

这样想着,眸子里顿时闪过阴狠之色,贱人,看老子等会儿怎么去收拾你,看样子,你是想作死哦。

康宜文没有留在康家吃饭,而是回了自己的小家,晓娴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他,火锅里的骨头汤正‘突突’的沸着,香气四溢。

“怎么现在才回,吃饭吧。”晓娴抬眸看向他说道,不过,很快眉头就拧了起来,嗔道,“你瞧你,一个大人怎么像个孩子似的,这新衣服上身还没两个时辰,怎么弄得这样脏啦。”

康宜文也垂眸向自己身上瞧去,这才发现袍子上面沾了许多的泥渍,鞋也湿了。恍然,这可能是先前抱康秀才时,被他的脚蹭上去的,袍子下面应该是奔跑时,溅了雪水在上面而留下的泥渍印。

他展眉轻轻笑了一声,而后说了康秀才受伤的事。

“啊,怎么会这样,手没事吧?”晓娴惊了下,忙关心的问了句。

“没大事,不过,郎中说,往后那根手指,可能没其他手指灵巧了。”康宜文说道,眉头不自觉的拧了拧。

“呀,孩子受罪了。吃饭吧。”晓娴将饭放在他面前,没有再说其他。

本想数落几句康宜富的,想想还是算了。他是康宜文的大哥,总是说他不好,康宜文心中定会不快,不但无法理解自己真正的意思,反而认为自己也是个长舌妇,喜欢在人背后乱嚼舌根子。自己没有必要为了其他人,而伤及自己与康宜文之间的和气。

她又出了屋子,替康宜文拿了双干净的棉鞋过来,让他换上,将湿鞋放在火桶里烘上。

坐完这一切,她才坐回桌旁吃饭。

康宜文则轻握住她的柔荑,眸子里盛满温情,柔声说道:“有你真好。”

他这句话不光是因晓娴方才对自己的关心,同时是有感而发的。想想康宜贵与方迎芬之间建立在金钱上的夫妻关系,又想想康宜富与林氏,孩子受了伤,娘躺在床上不闻不问,爹不知去向,这…让人心寒。

再想想自己与晓娴之间,日子过得虽简单,却温馨而幸福,咳,唯一的不足就是无夫妻之实,不然,可谓是十全十美。

尽管如此,他还是非常非常的满足。

晓娴心底淌过暖流,轻瞪他一眼啐道:“少肉麻,赶紧吃饭吧,你不饿吗?”

“嘿嘿,看着你,我就饱啦。”康宜文厚着脸皮应道,眉目之间柔情满满。

晓娴峨眉一挑,凤目斜瞪道:“怎么,我就生得那样难看,看着我连饭都吃不下?”

康宜文轻轻摇头,咬文嚼字道:“非也非也,汝难道不知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也。”

“噗,真是迂腐的酸人,俺是老粗一个,不懂!”晓娴被他给逗乐了,甜甜笑了。

笑得那样甜美,就好像镶了红樱桃的奶油小点心,馅儿是带杏仁味的蜜糖可可,真是到了秀色可餐的程度。

康宜文也眯眸宠溺的笑了。

他们俩人幸福的逗着乐,而康家这边却闷得让人吐不出气来。其他人见康庆昌不高兴,也都低头安静的吃饭,这顿饭自然是吃得皆不快活,很快都放了碗。

康宜富放下碗就向东厢走去,又要去找林氏算账。

正文 第138章 对着干

第138章 对着干(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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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康宜富没走两步,就被康庆昌喊住:“宜富,来我房里。”

康宜富眉头不满的皱了皱,面上现出不耐之色,转了方向去康庆昌屋里。

秦氏正在喂康秀才吃饭,见他们俩人进了屋子,赶紧将手里的碗递向康秀萍,让她喂康秀才,自己则匆匆跟在后面进了屋子。

“爹,找我做什么?”康宜富一进屋子,就瓮声瓮气的问道,并大喇喇的在凳子上坐下。

秦氏正好进屋,赶紧接话问道:“宜富,你这一上午,到底去了哪儿,为何宜财满街的寻你都未寻到?”

康庆昌闷闷的抽了口旱烟,紫红的脸掩映在烟雾里,一时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等着康宜富给个合理的解释。

“在二孬子家啊,刚不说了嘛。昨儿白天就和二孬子他们说好了,我怕误了时辰,就一人先离了家,去街坊们家中拜了年,而后直接去了二孬子家。这样多人家,宜财定是和我俩人走岔了。对了,你们让宜财去寻我做什么?”康宜富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着,之后狐疑加不安的反问道。

“秀才手被爆竹炸了,炸得血糊糊的。”秦氏在一旁应了。

“啊,好好的怎会这样?”康宜富也惊了下,康秀才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就算再怎么在外面鬼混,儿子还是自己的好啊,听说他受了伤,还是很心疼的。

秦氏瞪了他一眼,怨道:“你还说呢,你忘了,早上秀才让你帮他放个花炮,你急着要出门,让他自个儿玩。结果,这小子趁我们留神,他还真一人拿着花炮去门口玩。结果,炮点着了,他又不晓得丢,将手给炸了。”

康宜富暗松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事,还以为是林氏告状了呢。

“我当时是急着去拜年,哪晓得秀才这样不听话。其实都怨老2,非要买什么花炮回来给孩子们玩,这下好了吧。到时秀才手要是有个不妥,我可要找他算账的,秀才可是咱们康家唯一的男孙。”康宜富恬不知耻的说道,将责任一下子推去了康宜贵那边,完全没有一点儿因自己的失职而感觉到羞愧和内疚。

康庆昌死死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怒拍桌子吼道:“你这种话都能说出来,可真是太不像话了,枉宜贵还喊你一声大哥。宜贵好心好意买花炮给你家孩子玩,他图什么,他钱多了没处花啊,还不是想图个大家快活。你不说声谢也就罢了,现在出了事,你反而在那里说刻薄话,你怎么不想想,要不是你急着去玩,秀才能出事儿嘛。

玩玩,你这样大个人了,就晓得玩,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你是怎么做人家爹的。你知不知道,今儿秀才手差点被炸断,要不是宜文他们几个抱着秀才跑去新镇找郎中,秀才那手啊就废掉了。

你这段日子不是喝酒就是玩,还将锡花的肚子给害没了,你是想作死哦。你说说你啊,在家里是老大,瞧瞧你现在这样子可有一点儿老大的相,我们康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喽。”

康宜富脖子倔了倔,不服气道:“爹,您这话说得也太过了吧,一则秀才现在不是没啥事嘛,二则,我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不就今儿玩玩嘛,用得着骂得这样难听嘛。”

康庆昌本想骂他几句,他表个态,这事也就算了。他只是因急着玩玩牌,不像上次康宜贵,因为闹出的是那种丑事。谁知康宜富不但一点儿悔改之心都没有,反而还反过来指责自己,这让康庆昌感到痛心。

他顺手将桌上一个茶碗向康宜富砸去,康宜富一个避让不及,正中他的胳膊。因穿得厚实,并不痛,但茶碗里的水撒了他一身。

他腾的起身,红着眼睛道:“爹,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打我。”

康庆昌也站了起来,嘶着嗓子骂道:“你没错,是我康庆昌错了,我康庆昌一年到头天天躺在家里睡大觉,家里家外都是你一个人在忙着赚钱,这一家子都是你一个人养活的,你能。我康庆昌还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当初不该生你这不听话的畜生,一生下来,就该捏死。”

“你捏啊,你现在就捏啊。”康宜富竟然梗了脖子上前,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示意康庆昌来捏他。

秦氏赶紧去拉:“宜富,你怎么和你爹说话呢,少说几句。”

这时康宜贵也推门进来了,将康庆昌向外拉去:“爹,我找你有事儿,咱们堂屋说去。”

康庆昌是老泪纵横,自己真是无能啊,现在连儿子都管不了了。自己这样做为什么,还不是希望家里太太平平的,儿子媳妇恩爱,孙子孙女儿健健康康的。谁知道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

康宜贵见他落泪,心里也十分不好受,自己从小到大,只见爹落过一次泪,那就是自己离家去庐州时,那是舍不得自己。

“爹,您别生气了啊,生气伤身子。大哥只是一时糊涂,等会儿冷静下来后,他肯定会来给您赔礼的。”康宜贵忙劝着。

康庆昌抹了把浑浊的泪水,哑着声音问道:“宜贵,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爹看来是真的老了,你们都长大了,都不愿意听爹唠叨了。”

“爹,您没错,我知道,您是为我们好。别生气啊,来,喝口热茶。”康宜贵一边劝,一边端了茶递向康庆昌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