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锦王府里头虽称不上尘埃落定,但也算进入了僵局,众人都等着锦王回来一锤定音。
因这僵局,府里也算安静下来了,于是益阳府的夫人们来给石清妍请安,便被石清妍喊着一同欣赏这画。
往日里楼晚华、吴佩依等人见家将夫人们的时候是坐着的,今日不但被石清妍姨娘姨娘地喊着,还只能看着家将夫人们坐着。
那边夫人们虽坐着,但瞧着侧妃庶妃站着,也坐不踏实,只能侧着身子,辛苦地斜签着依在座椅之上虚虚地坐着,面上还得端着笑脸。
石清妍笑道:“王爷也真是的,出门在外只要他自己多保重,我这颗心就安了,偏他还顾虑着我,只怕没几日他就该赶回来,哎,若因为我耽误了王爷的正事,那我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说着,不知想起哪个女人的动作,便依着那样拿了帕子遮着嘴,又得意又娇羞地咯咯笑起来。
楼晚华瞄了眼得瑟的石清妍,虽不知锦王为何叫人给石清妍送来一幅《百子千孙图》,但她想,无论如何,锦王都不会是因要安慰石清妍才叫人送来的。眼睛向对面看去,见吴佩依一脸艳羡地看着那图,心里哧了一声,目光再移向沉水、醉月两个合力展开的图,只瞄了一眼,便看出那图定是锦王叫人在小摊子上买的,纸张便不说了,笔法也粗糙的很,只是那上头足足一百个白胖小儿叫人怎么看怎么喜欢……
“我没那个眼力劲,看不出这图值多少银子,还请孙夫人替我瞧瞧。”石清妍笑道。
这孙夫人便是孺人孙兰芝的母亲,孙夫人原本因自家女儿被唤作姨娘心里不悦,才刚听说这图是锦王送给石清妍的,也替她家女儿又妒又羡,此时冷不丁地被石清妍挑出来问话,忙堆着笑脸说道:“既然是王爷送的,那自然就该是价值连城的。”
“当真?”石清妍笑道。
楼晚华含笑插嘴道:“既然是价值连城的东西,王妃就当挂在堂上,如此才不枉费了王爷的一番心意。”
石清妍瞅了楼晚华一般,脸上的笑意淡去。
沉水会意,斥道:“楼姨娘,王妃与夫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石清妍笑道:“沉水,待夫人们走了再教训姨娘,免得夫人们回去了笑话我这王妃管教不了姨娘们。”
孙夫人才刚的“受宠若惊”立时消散,瞧见楼晚华那张青了又白没有多少精神的脸,又觉楼晚华不过两日便消瘦了许多,不由地想这王妃果然受了打击成了个暴戾的妇人。
吴佩依如今名字列在侍寝表上,虽不乐意瞧见锦王对石清妍“好”,但暂时心里也“勉为其难”巴望着锦王能顺了石清妍的意思宠幸她,因此这会子便略有些得意地瞄了楼晚华一眼,催促道:“楼姨娘还不快给王妃请罪。”
楼晚华忍不住握拳,暗道吴佩依这小人忘了自己个也是“姨娘”,忍气吞声地福身道:“是婢妾多嘴了。”
“抄了一百遍大悲咒吧,待王爷回来交给王爷。”石清妍淡淡地说道。
楼晚华咬紧牙关说道:“是。”说完,便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失态,不能似楚静乔那般轻易地就被石清妍激怒。
石清妍笑道:“想来夫人们也知道我们府里侍寝表的事了吧。”
锦王府王妃胡作非为弄出《侍寝周期表》的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因此这会子夫人们要装作不知道便有些虚伪。
孙夫人笑道:“王妃为锦王府的子嗣着想做出这侍寝表来,当真不愧是益阳第一贤人。”
窦玉芬的母亲窦夫人也忙说道:“是呢,是呢,我听说王妃这事的时候便想,但凡是个女子不管多贤良,总有个想不开的时候,不想王妃这般年轻,便将自身际遇抛在一边,只管为王府的事忧心,当真是全益阳女子的表率。只可惜王妃身子……”说着,便心疼地抹着眼泪,“臣妇日夜为王妃焚香,就巴望着王妃的身子能够痊愈。”
石清妍暗道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孙兰芝、窦玉芬两人的母亲当真是逢迎拍马的好手,笑道:“天意如此,也是勉强不了的,万幸有王爷这贴心人在,本王妃心里虽有缺憾,但也知足了。”
楼晚华眼皮子跳了跳,腹诽道好个厚颜无耻的女子。
下头坐着的夫人们连声应着是。
“上回子隐约记得吴侧妃提过莫夫人家中的姑娘面相很好,身材也极是丰满,就连相面的师傅也说莫姑娘是个多子多福的命数。”
吴佩依那会子是因自觉“年老色衰”,不得锦王宠爱,于是便想将莫家姑娘弄进来给自己做帮手,这会子自己已经排上侍寝表了,便不乐意立时叫莫家姑娘进来,当着莫夫人的面又不好明说自己不乐意,便讪讪地说道:“这话是一个月前说的,一家有女百家求,想来莫姑娘该是定亲了,是吧,莫夫人?”
这莫家乃是益阳府巨富之家,家里虽无人入仕,但因家底丰厚,在益阳府也很是有地位。于是这回益阳府的夫人们来给石清妍请安,她便也跟着过来了。
但凡经商之家,没有不想与官家勾结的。整个益阳府里头最高的“官”自然就是锦王了,且锦王无子,倘若进来了生下儿子,便能一跃将其他女人踩在脚下,便是不能,那孙兰芝、窦玉芬之流都能成为四品孺人,他莫家之女自然也能。
一样都是四品的诰命,嫁个四品官难一些,进了锦王府做侍妾便十分容易。
因此这莫家是打定主意要将女儿送到锦王府的。
如今瞧见就连楼晚华都成了姨娘,莫夫人心里颤了颤,但若就此叫她放弃令女儿进锦王府,她又有些不甘愿,于是笑道:“还没定下呢,正在瞧着人家。”
吴佩依听莫夫人并未讲话说死,心里也松了口气,若将话说死了,日后她再想叫莫家姑娘进来便不能了。
石清妍叹息道:“可惜了了。我们府里还差几十个女人,若是夫人们家里有或者亲戚家有好生养的姑娘,还请夫人们立时告诉我,我立马叫赵总管派了轿子去接。”
莫夫人一怔,笑道:“王妃要这么多人……”
“原是要在侍寝表上一日给王爷排上四人以供王爷挑选的,可惜如今人数不足,只能作罢。还请夫人们替我寻摸寻摸,我是极其信赖夫人们的,只要夫人们一句话,本王妃便立时将人接过来,待过了三个月,瞧见姑娘们信期准的很,便立时将她排上侍寝表。”石清妍笑道,瞧见下头的夫人们若有所思模样,便又开口道:“如今不若咱们挨个来说吧,先从莫夫人开始,莫夫人如今就给我一个准话吧,若是舍得叫姑娘进府,不到一个时辰,我便能将莫家姑娘接过来跟楼姨娘一起住。只是暂时不能给姑娘位份,还请夫人见谅,毕竟府里还缺七八十个人,倘若此时将位份都给完了,后头人以为进来后要没名没分地在府里呆一辈子定然不肯进来了。”
莫夫人干笑两声,瞄了眼吴佩依,虽是做侍妾,但这做王府侍妾与做别家的姨娘不同,怎么着都该客套地给几样聘礼,选个黄道吉日再叫了莫家男丁送了姑娘过来。如今听石清妍的话,就像是买个丫头一般不管日子就抬了人来,且拖着不给位份不就等于不给名分嘛。虽舍得叫女儿进锦王府,但又不乐意用这法子,于是便迟疑地干笑着,脑子里胡乱地想着该如何答话。
吴佩依忙道:“王妃说笑了,莫家姑娘金尊玉贵……”话没说完,因石清妍瞪了她一眼,想起楼晚华的教训,便讪讪地住嘴。
“一百遍大悲咒。”石清妍说道。
吴佩依低了头回道:“是。”说着,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暗道自己是抄不完这大悲咒了,只能想了法子将这事赖过去。
莫夫人见吴佩依也被训得不敢吭声,便想着过些日子,且瞧瞧锦王会不会由着锦王妃继续胡闹再做决定,况且或许有人有胆子对朝廷上书痛陈石王妃不规矩呢,于是笑道:“小女还小,臣妇舍不得她……”
石清妍笑道:“原来莫家姑娘不乐意进锦王府,可惜了了。将《百子千孙图》放下吧,沉水,你替我问着,醉月,拿了纸笔来,总归要给王爷凑够了数,就一个一个记着夫人们说下的姑娘们。咱们王爷英气逼人仪表堂堂又会体贴人,真是女婿的不二人选,莫夫人瞧不上,总有人能瞧得上。咱们府里还缺七八十个姑娘呢,若有人肯进来,咱们还不得赶紧去接了人来。”
楼晚华听着石清妍的“疯言疯语”,心里嗤笑一声,心想这女人嘴上说替锦王广纳美妾,这会子又是打压她,又是排挤吴佩依,可不就是要以进为退叫这益阳府的夫人们死了将女儿送进来的心。
果然,瞧见楼侧妃、吴庶妃都老实了,下头的夫人们不免怀疑这锦王府的侍妾们的日子并非她们想的那样好过。再者说,她们也算是在益阳府里头有头有脸的人,倘若自家姑娘一顶轿子无名无分地便被抬进锦王府,传扬出去,她们的脸面就要丢尽了便是给个寻常男子做妾,也是要选好了日子才许人接了姑娘出门。于是一个个便迟疑地不敢将自家姑娘说出来。
半日醉月拿出来的纸上一个名字也没有,石清妍惋惜地说道:“原来益阳府的夫人们这般看不上王爷,也罢,女儿总归是你们家的。只是日后夫人们若改了主意,随便叫哪个人来说一声,我立时便叫赵总管去接人过来。”
沉水听石清妍这般说,暗道这些人就是贱,原本削减了脑袋想钻进锦王府,如今她家主子大大方方地说了谁想进来就进来,反倒没人乐意将女儿荐进来了。
孙夫人、窦夫人因自家女儿已经进来了,便有些事不关己地忙奉承道:“王妃行事最是公正。”
石清妍摆摆手,笑道:“当不起当不起,我是恨不得做了贼,挨家挨户给王爷抢了女儿回来呢。”
莫夫人脸上的干笑险些挂不住,瞧了眼身边早先也有将女儿送进锦王府的打算的夫人们,心里略安定一些,暗道不舒坦并非只有她一个。
都是要脸面的人,谁也不肯将自家女儿那般轻贱地送到锦王府来,因此众夫人们中一半此时都在咬牙切齿。
中午,夫人们一个个从蒲荣院里颤着腿退了出去。
楼晚华、吴佩依等人也等着石清妍叫她们退下。
石清妍坐在榻上,自己个拿了那百子千孙图又瞧了一遍,随即便递给沉水,说道:“叫姨娘们瞧瞧喜欢上头哪个胖儿子就剪走哪个吧。”
石清妍进了锦王府半年也不曾收到锦王送来的东西,如今得了这图,沉水脸上也有光彩,因此心里不乐意,忙劝道:“王妃,若是王爷回来了没看见这图,岂不是要生气?”
石清妍笑道:“我是养不起儿子的人,还是叫姨娘们领走吧,如今也算是叫姨娘们各自讨个好兆头。”说着,便打了个哈欠,扭身向里间去。
沉水心里不甘,便面无表情地将《百子千孙图》展开,对楼晚华等人说道:“还请姨娘们挑选。”
楼晚华见石清妍叫她挑选图上一子,就如同被人施舍一般,脸上淡淡地伸手指向图上正玩弄一只红灯笼的小儿。
这小儿恰在图正中,沉水心想楼晚华果然不是省事之人,便拿了剪刀沿着边,慢慢将那小儿剪下递给楼晚华。
沉水见楼晚华接过去后便没了言语,忙道:“姨娘还没谢过王妃呢。”
楼晚华瞄了眼沉水,笑道:“那就请沉水姑娘替我告诉王妃,多谢王妃赏赐了。”
16
百子千孙图二
指尖上的娃娃白白胖胖十分喜庆可爱,楼晚华指间转着这片纸已经在房里坐了一个时辰了。
她原本也是一院之主,住着宽宽大大的院子,闲来无事修饰一下屋子也算是乐事一桩。此时,她搬到这院子里来,自己个只占了一明两暗三间屋子,与那些位份原在她之下的女人住在一间院子就罢了,一日三次,还有丫头朝露来瞧着她喝那“调养”身子的药。
因唯恐那药弄坏了身子,早先楼晚华总是叫丫头偷偷地将药倒掉,但一次两次后,朝露便来亲眼瞧着她喝药,倘若她没有当着朝露的面喝,便要被石清妍逼着再喝一次。
原本她想着且忍了这几日,待锦王回来王府里就会重新规矩起来,但今儿个锦王送来的那《百子千孙图》,又叫她不得不疑心起石清妍能够如此当真是锦王在给她撑腰,虽想不出锦王给石清妍撑腰的理由,但也不能忽略了这种可能。
“侧妃,药送来了。”小丫头雅琴说道,便见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楼晚华面前。
“朝露来了吗?”
雅琴回道:“才刚进了这块地。”
楼晚华冷嗤道:“这块地……”因如今自己住的地方被粗浅地称为一块地,心里的不痛快更甚。
雅琴不敢答话,听到外头的动静,说道:“朝露进来了。”
“你到外头守着。”
雅琴听到楼晚华的吩咐,便忙退到外间看着。
朝露进来后,便笑道:“今日风大了一些,迟了一些才来见侧妃,还请侧妃恕罪。”
楼晚华笑道:“你何罪之有?沉水都一口一个姨娘唤着我了,你还叫什么侧妃?”
“礼不可乱。”朝露答道,“奴婢还要去看着几个侍妾,还请侧妃快些喝药吧。”说着,便替楼晚华将汤药端起来轻轻吹了一下。
楼晚华笑道:“朝露,许多路走过了,便不能回头。”
朝露笑道:“奴婢不知侧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楼晚华将指间的娃娃放在原本放着汤药的托盘上,心想自己再不能喝这药了,虽说每次药会吐出来,但日日如此,损了脾胃上尚且不说,这脸色也越发不好了,女人家没了好气色,十分的美貌也要减损三分。
“王妃因何小产?王妃健健康康,何以小产之后便被太医诊断出再不能受孕?”
朝露心里一慌,脸上微微有些泛白,因心虚辩解的声音也高上几分,“难不成侧妃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如此正好,侧妃就去给王妃解惑吧。”
楼晚华说道:“若无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跟你当面说这事的。也是,你虽是王妃的婢女,但一不如沉水、醉月得王妃欢心,如今更是连祈年也比不上;二你们王妃又是个看似尊贵,其实在府中说话没有分量的人。于是你这贪心不足的丫头,便捡了高枝,投靠了府里管家的郡主。”
朝露强辩道:“侧妃莫血口喷人,奴婢对王妃忠心不二,便是王妃病重之时,奴婢也依旧守在王妃床前……”
“不守在床前如何好下黑手?”楼晚华戏谑道。
朝露手上的药碗一颤,随后识趣地笑道:“既然姨娘不爱喝这药那就不喝了吧,是药三分毒。”
楼晚华说道:“你倒是机灵,如今你且说说,王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我怎觉得这几日她就似换了一个人一般,疯疯癫癫的。”偏疯癫的又让人无可奈何。
朝露笑道:“侧妃每次喝药都喝的干脆,因此奴婢在侧妃这待的时辰不长,如今侧妃问这个,奴婢便是想,也没时间跟侧妃细细说明。”
楼晚华笑道:“你是以为我不敢将你与郡主交好的石告诉王妃?如今你家王妃气势万钧,正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时候。”
朝露闻言便僵住,绞尽脑汁地思量一回,最后堆着笑脸说道:“侧妃既然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去想侧妃敢不敢的事。王妃原本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后头见了漠少爷,又看了家书,就跟吃了灵丹妙药一般,人就好了。”
楼晚华笑道:“那郡主让你给她吃的药,你没接着再给她吃?”
朝露说道:“王妃好后就不再吃药,跟我们也都远着,只自己静静地打坐。”
楼晚华听朝露这样说,越发认定所有的蹊跷都在石家那家书上,忙道:“你可知道家书里头写了什么?”
朝露悻悻地说道:“郡主也曾叫人问过奴婢,这奴婢当真不知。王妃自己个看了家书,就将家书烧了。”
楼晚华点了点头,又问:“那王妃跟赵总管说了什么,竟会叫赵总管也听她的?”
朝露待要答话,外头雅琴催促道:“侧妃,外头人找朝露。”
楼晚华笑道:“那就等晚上吃药的时候,你再将那事告诉我吧。”说着,便端庄地叠着手,瞧着朝露。
朝露低声答应了,转身便向外头去。
待朝露走了,雅琴进来将汤药倒在了痰盂中,怕味道太重,又在房里熏了浓郁的香料,随后便问楼晚华:“侧妃,王爷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楼晚华说道:“你放心,古往今来除了昏了头的王爷,谁家王爷会许自家后院乱成这样?”
雅琴笑道:“侧妃说的是。二姑娘倒是知恩,遇上奴婢的时候还说因侍寝表挂在这边不好过来,请奴婢替她给侧妃带个好。”
石清妍没来之前,楼晚华是府里位份最高的女人,虽管不得家事,但也自觉地将楚静迁、楚静徙两人养在身边,如今楚静迁随着楚静乔住,楚静徙跟着董淑君去了肖氏那边,冷不丁地她身边少了两个人,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难为她有心。”
雅琴笑道:“可不是么。”
楼晚华思量一番,说道:“依旧劝着静迁少去给王妃请安。”
雅琴疑惑道:“侧妃的意思是……”
楼晚华淡笑道:“如今王爷没回来,府里的变数多的是,静迁原不是聪慧过人的人,这节骨眼上她便是凑到王妃面前也得不了好。”
雅琴疑心楼晚华这话里还有一个意思是不愿意楚静迁离了她楼晚华就出人头地,如此反倒显得她楼晚华无能,心里这般想着,嘴上便笑道:“还是侧妃替姑娘顾虑的周全,不似王妃,将二姑娘撇在了郡主那,便万事不管了。”
楼晚华笑了笑,再看见那从《百子千孙图》上剪下来的白胖娃娃,心里就堵得慌,对雅琴说道:“将这娃娃收起来吧,拿了纸笔来,还有大悲咒没抄呢。”
“侧妃当真要抄写?”
楼晚华笑道:“自然要写,不然我拿了什么‘名正言顺’地去见王爷?”
雅琴笑道:“还是侧妃气量大。”说着,忙将那纸片收走,又去准备纸墨笔砚。
待到晚间吃药之时,朝露又过来了。
这会子朝露瞧见楼晚华的药放在一旁,也没提药的事,只笑道:“见过侧妃。”
因时间不多,楼晚华催着说道:“长话短说,你且说说,王妃那日与赵铭说了什么?”
隔了一下午,朝露此时不似中午那般心慌,又想着凡事不能全说给楼晚华听,还当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于是便笑道:“那日王妃也没说什么,只是拿了簪子要寻死,赵总管怕王妃死了,王爷回来他没法交代,就答应了替王爷说服郡主。”
“只是这样?”楼晚华追问道,细想想,便想起今日在石清妍脖子上看到一点伤口。
朝露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难不成还能是别的?侧妃想啊,王妃被郡主、赵总管困在府里,她还能拿了什么事逼着赵总管?”
楼晚华见朝露将头压的低低的,便笑道:“朝露,你随着郡主有什么好处,随着我便能拿了双倍的。对着郡主,你也这样说的?”
朝露忙道:“侧妃若不信只管去问夫人,夫人定从祈年那边听说了什么。”
楼晚华笑道:“祈年?祈年倒是走运,过去了替你家王妃试毒,中了毒后便成了王妃的左膀右臂了,可怜你这随了王妃许多年的人……”
朝露讪笑道:“奴婢说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奴婢已经将奴婢懂得的都说了,据王妃的话说,若是她死了,太后就要追究整个锦王府的罪过呢。奴婢当时也被王妃吓住了,旁的就再也记不得了。”
楼晚华点了点头,便对朝露说道:“若有旁的事,还请你再来告诉我,好处总少不了你的。”说着,示意雅琴给银子。
朝露从雅琴手上接了银子袖在怀中,便笑道:“奴婢还有事,便不多打搅侧妃了。”说着,便赶紧退了出去。
待朝露走后,雅琴试探地说道:“王妃是陛下赐婚,太后追究此事也是理所当然。”
楼晚华多疑地说道:“不对,朝露那丫头定然没将话说全。”
雅琴忙道:“可要换个人再问问?”
楼晚华轻轻地摇了摇头,“问多了难免会打草惊蛇……”
雅琴还待再问,忽地外头传来一声锣声大响,楼晚华正以为外头走水了,不想便听暮烟嚷嚷道:“王爷回府了,王妃叫姨娘们都去蒲荣院外迎接。”
楼晚华手指微微一颤,锦王往年离府总是悄无声息回来,如今竟会派人通知石清妍……听到外头的锣声一声紧似一声,不及多想,楼晚华便催着雅琴、雅书几个给她换装打扮。
17
百子千孙图三
深秋的晚风吹得人瑟瑟发抖,锦王府蒲荣院前站着一群婀娜多姿的美妇人。
林晚华、吴佩依等人规矩地站在石清妍后头,石清妍借口身子才刚痊愈,此时却不是站着,乃是裹着披风坐着。
众人等了整整一个时辰,眼看着远处卷起一层雾气,天上挂上一轮弯月,锦王依旧并未露面。
这形形□的美妇人中,此时有一人面露困窘之色,原来此人本以为锦王很快就会回来,因此便只顾着梳妆打扮,错过了如厕的时机。这会子众人都不言语地等着,偏她又撞上“人有三急”的事,于是脸色越发地难看。
耐着性子熬了一会子,这从三品良媛萧纤妤再也憋不住了,便大着胆子低声地问道:“王妃,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石清妍扭头看了眼萧纤语,见她一张秀气的脸上涨红,便问道:“萧姨娘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