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经历着一场生离死别。

大嫂的眼眶红了又红,终于忍不住转过身,不愿再看。

大哥把手放在妻子的肩上,长长地,压抑地叹了口气。

"晚......晚姑姑,为......为什么要我走?难道你还在怪我?"

"因为,你的爸爸以后要到香港工作,小寺和妈妈要到那里去照顾他。"

小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

姚晚一时语噎。

"这......是因为,我要照顾你的爷爷。"

"那我也可以的,我也能照顾爷爷的,我要留下来!"

小寺很坚持地拉着她的手。

"不行,那你爸爸怎么办?"

姚晚努力让发酸的眼睛,不流下任何离别的泪水。

"可我不想走,我......舍不得这儿,我舍不得......你。"

孩子总是会用最清澈的眼睛,看着最心爱的人。

"我也舍不得你。"

姚晚抱着那小小的身躯。

但我们不得不面对分离,我们也不得不在遥远的距离里独自坚强。

当飞机快要起飞时。

姚晚依依不舍地望着姚谢。

"大哥,这样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她知道如果大哥坚持的话,是不必去香港的。

"我们也不想离开这里,可是......。"

姚谢叹了口气。

公司里已经完全没有他昔日的地位和权利,在那里他根本插不上一句话,那又何苦做别人的眼中钉呢。

"事事不能都如人所愿啊。"

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分别近在眼前。姚晚幽幽地垂下眸子。

"大哥,我可以不用知道你离开的理由,但是有一件事我希望你知道,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我要你们都平安。"

姚谢深深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放在她的头上,就像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一样,摸了摸她的头顶。

"你也要平安才好啊。"

温柔、宽厚的大手掌,就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在姚晚的掺扶下,姚启扬慢慢地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

"已经把你大哥他们送走了吗?"

"嗯。早上的班机,估计他们现在快到了。"

"小寺,没闹吧?他总是喜欢和你呆在一起。这次却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姚晚笑了笑,又想到了小寺像小兔一样哭红的眼睛。

"没闹,就是哭的挺厉害。"

姚启扬不由地眉头紧锁。

"那孩子----缺了点刚性,倒像个女子。"

听出父亲语气里的不屑,她不由地要争辩。

"爸爸,这有什么不好?这才是小寺可贵的地方。"

"男人的眼泪太多就难成大事啊。"

他摇摇头,对这个孙子还不太满意。

"爸,他还是小孩子呢。等他长大了受过打磨之后一定非常出色。"

姚启扬颇为无奈地笑了笑。

从小姚晚就非常疼爱这个侄子,自然是听不太进一些直言的。

况且以后的事的确难以预料。

"扶我到那个长凳上去坐会吧。"

姚晚小心的扶着姚启扬,在椅子上铺了一块毛毡,让他坐下。

四周的风景很好,已经有些初冬的景致了。

"小晚。"

"什么事?"

她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不远出一群孩子迎着风,让手里纸鸢可以飞的更高。

"你还记得他吗?"

"谁?"

姚晚回过神,看着姚启仰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相片递到她的眼前。

一张清冷俊秀的脸,眼睛里带着狂人嘲讽的笑意,笔直的鼻子和飞扬跋扈的眉毛彰显着主人的顽固和霸道,微微钩起的嘴防佛在鄙视着世间一切的俗物。

这人应该非常傲慢。

她讨厌傲慢的人,所以--。

她认识的人中决不会有这样的人。

"他叫刘勉。是你刘伯伯的儿子。就比你大三岁,非常的能干,已经是医学界里有名的外科大夫了。"

"哦。"

姚晚不感兴趣的转回头,看着远处。

"你对他印象怎么样?"

姚启扬似乎很乐意继续,接着问。

姚晚在心里呻咛的一声。

"什么印象?我都没见过他,您让我对一张照片能有什么印象。"

"谁说你没见过他。他就是上次在我们家阳台上吊着的那个年轻人啊。"

是他?

原来是那个人啊,难怪第一看地时候觉得有些眼熟。当时,他的脸上都是污点,头发又乱乱的,和相片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形象根本就不符,她都没有把两个人联系起来。不过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倒的确像是一个人。

"小晚,他现在是爸爸的主治医师,医德和医术都很高,我觉得他的为人很不错。"

姚启扬看着不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渐渐地走近,别有用意地笑了笑。

"你觉得他如何?"

"不怎么样。"

唯一有的,大该就是那活像野人一样的挣扎在草丛里的傻样子,还有那分不清场合的大嗓门。

避不开父亲绕有兴趣的眼神,她只好再加了一句:"也就一般吧。"

"可是,我对你的印象可就不是一般就能够概括的了。"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姚晚一跳,手里的照片也掉在了地上。

"刘大夫。"

姚启扬微笑着点头致意。

"姚叔叔,您叫我刘勉就行了。"

刘勉温文尔雅的样子,差点让姚晚觉得眼前站着的不过是一个幻影,或者那晚的人是一个幻觉。

"您今天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亏你的医术高明。"姚启扬推了推站在一旁的姚晚,说道:"小晚,这就是刘医生。"

示意要她打招呼。

"刘医生,您好。"

姚晚尴尬地朝他笑了笑。

他凑近了她的耳边,悄悄地说:

"你好,末名小姐。我总算从姚叔叔那知道,你叫姚晚。"

姚晚只笑不答,不动声色地从他的身旁跨开了一小步。

心里非常反感。她一向不喜欢态度轻佻的人。

"爸爸,你吃药的时间的时间到了,我扶您回病房吧。"

她刚打算扶起父亲,竟被姚启扬挣开了。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然后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俩一眼。

"你和刘医生再多聊会。"

说着就扬长而去,弄得姚晚措手不及,只能呆站在那。

"哎!女人。把你的脚挪开。"

姚父刚走没多远,那个曾经傲慢无礼的声音又重新响起了。

姚晚看着他像变戏法一样地又把脸变回了那一晚的样子。

她不禁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有双重性格。

"喂!你脑子进水了。让你把脚移开,听不懂啊!"

姚晚看了一眼地上,原来在刚才自己挪动的时候,右脚正好踩在那张大头照的上面,眼前人的脸就在她的脚下被蹂躏着。

姚晚退了一步,转身走开了。

刘勉从地上捡起了那张照片,抬眼却发现姚晚已经转身离开。

"哎!女人,我还有话对你说,你走什么!"

他赶紧追上前去。

拉住她的手。

姚晚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告诉自己。

不能因为他的粗鲁无礼就忘了这人是医生。

这人不仅是医生,还是外科医生。

这人不仅是外科医生,还是自己父亲的主治医生。

"'您'还有事?"

"你现在要去那?"

"回家。"

"可姚叔叔要我们聊聊。"

语气生硬,态度恶劣,思维混乱。

姚晚现在唯一可想的是从他的手术刀下,活着走出来的,不会就是她父亲一个人吧。这种智商............?

"刘医生,我还有事。"

姚晚暗地努力地想挣脱开被他紧紧抓住的手。

"你还不能走,你得和我去做一件事。"

说完他就拽着姚晚的手往医院的大楼走去。

"好了,现在你把外衣脱了。"

当一个男人在一间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对你说这种话的潜台词是什么?

"你想干嘛?"

姚晚都佩服自己声音是如此的平静。

"帮你啊。"

帮我?帮我脱衣服?

看着他在一堆针器里翻来覆去找东西,姚晚问。

"刘医生,你上次摔伤的脚好了吗?"

"好了。"

"是吗?你确定?"

"你问这干嘛?怎么还不脱,快点!我时间不多。"

他拿这着一盆不知是什么的瓶子和针管靠近她。却见她依然是一动不动,衣衫整齐的端坐在那,连忙催促她。

"哎呀,你可真麻烦,快点把衣服脱了。"

说着他竟不避讳地伸手要帮她。

"刘医生,我想说的是,你的脚估计又要坏那么一两个星期了。"

"为什么?"

刘勉困惑地把动作停了下来。

却突然觉得右脚传来了一阵剧痛。

"你母亲没教你要如何尊重女性吗?不然会有另一个人来踢断你的另一条腿。"

说着她收起了用力踢出的脚。

站起身,刚要往外走就听他喊。

"女人,我好心好意要帮你做血液检查,你就这样对我?!"

"不用,我有自己的医生。"

用得着你这个看上去有精神病史的人帮我做?!

"要不是姚伯伯一定要我帮你做一下血液分析。你当我那么有空!呿,好心还要被当成驴肝肺。"

揉着疼痛不已的膝盖他叫嚣道,这女孩子的腿劲还真足。

"我爸?"

姚晚怀疑地转过身。

"是啊,我们在你父亲的血液里发现了一种化学成份。它不是人体可以自行产生的,所有我们推测有人在对你父亲下毒。"

还不是一般的毒呢,他拿起桌上的报告分析。

"你说什么?!"

下毒?!这么可怕的事情在她的家里发生了,而她去浑然未知。

"简单扼要的说,你父亲中毒后,担心你也有可能被下毒了,所以要我帮做一下全身检查。"

姚晚腾地觉得有些头晕目旋了,用手撑住了台面。

担心自己下一秒就会昏倒。

就这么昏昏沉沉的到了家。

姚晚站在大门前,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双颊,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