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白答道,打打杀杀不好,但是,自由很好。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想要的努力,那是一种活着的状态。
不知为何,听着他的回答,怀素心里有点酸。
在许多人心中,包括罗白自己,他留在怡然庄,并不是活着,而是等死。
他未曾拥有过精彩,就已经被预判了结局。
怀素忍不住觉得他可怜。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资格去可怜别人。
在怡然庄住了几个月,怀素的伤好了,但她却不想离开了。
这里的日子很平静,让她流浪了几年的心灵,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不用再日日夜夜提防着,也不必每时每刻打打杀杀。
罗白极力留她下来养伤,并告诉她,自己种了些灵药,只是没有地方用,如果她留下来养伤,那些灵药可以送给她,物尽其用。
怀素本想拒绝,但罗白的眼神让她知道,在这件事里,她并不仅仅是接受的一方,更是施予的一方。罗白希望她能接受,让他体会到照顾别人的感觉。
于是,她留下来了。
杀严熙那一战,她伤得太重,虽然好了,但要恢复修为,怎么也要几年。
几年时间一晃而过。住在怡然庄的日子,怀素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这几年时间,她见过几次罗白发病的情况,让她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她身体健康,无病无痛,能够踏上仙路,可以一直向前。
而罗白,他连自己的未来在哪里都不知道。
经过常氏兄妹,怀素本来已经决定,不会再付出友情。但是,在怡然庄住了几年,不知不觉,她发现自己将罗白记在了心上。
罗白是个很好的朋友,明明自己一身病痛,却处事乐观,善体人意。
当怀素修为完全恢复以后,她问罗白:“三阴绝脉,真的不能治吗?”
罗白答道:“我不知道,也许可以治吧,但我翻遍了医书,找不到线索。”
若梅说:“怀素姑娘,要是能治的话,少爷也不会被送到庄上来了…”
若梅的话很有道理,罗家不是普通人家,拥有元婴修士,如果罗白的病真的能治,身为长子嫡孙的他,又怎么会被抛弃在怡然庄?
不过,她并不想认输。
“天下那么大,总有出人意料的机缘。我相信,这天下没有绝路,三阴绝脉,未必不能治。”
“怀素…”
“我要走了。”怀素说,“留在怡然庄够久了,我该继续出去历练了。罗白,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说不定我什么时候会带医治三阴绝脉的方法回来,希望那个时候你还在。”
“姑娘!”罗白还没有反应,若梅却痛哭出声。
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一个人,愿意为罗白去寻找医治的方法,认为他患的不是绝症。
他还没有死啊,明明还活着,会呼吸,会说笑,可所有人都当他死了,扔在怡然庄,根本不过问他的生活。
怀素离开了。
那些话,并不是安慰罗白,她是真心想替罗白寻找医治三阴绝脉的方法。她总觉得,天无绝人之路,这些年她活得那么艰难,到底还是活下来了,为什么罗白就要等死?
她走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人。
三十岁,怀素终于筑基了。
后来,她用一个遗府中找到了一份医治三阴绝脉的丹方,回到怡然庄。
迎接她的,是若梅和大石。
罗白已经不在了,她回来的两年前,罗白再一次发病,没能撑下去。
若梅说,他死的时候,仍然带着笑,目光充满希望,看着通往外面的那条路,还在期盼她回来。
怀素泪流满面,自从八岁以后,她第一次痛哭出声。
这世上,她爱的留恋的,付出过感情的,有过羁绊的,最终都离她而去了。
丹霄观如是,刘琏如是,常氏兄妹如是,罗白亦如是。
她剩下的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
怀素再次离开怡然庄,继续踏上路途。她一步步,从初期到中期,从中期到后期,结丹,元婴…这个过程,她没有停留。好像罗白的希望,还在她的身上。
1114、并不完整
登萍渡口,一艘小舟慢悠悠地驶出来,顺江而下。
小舟只有寥寥几人。两名舟子,一位船娘,剩下一个客人。
这客人身穿简薄的素衣,露出一张素白清丽的脸庞。
船娘嘹亮的歌声,在江面上飘荡,衬着流水的声音,分外鲜活。
这位客人坐在船头,静静听着。
船娘唱完了小调,一边剥着莲子,一边笑着问客人:“姑娘南下是要探亲呢还是访友?”
客人目光微动,脸上浮起浅笑:“回乡。”
“是吗?回乡好啊,外头再好,都不如自家好。”
客人脸上仍然带着淡笑,轻轻吐出一个字:“呵…”
船娘继续问:“姑娘从哪来?”
“北边。”
船娘歪着脖子想了想:“草原?”
他们所在之地,称为晋中。登萍渡在晋中之北,再往北就是草原了。
不料,客人摇了摇头:“还要再北一些。”
船娘奇道:“草原还往北,是横断山吗?”
横断山,草原之北的一条大型山脉,将整块大陆一截为二。横断山之高,凡人难以想象。其中生活着数之不尽的妖兽,翻过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据说,只有一些很厉害的仙人,才能够从横断山跨过去,抵达另一边。
“还要再北。”
船娘一愣,随即俏皮地笑道:“姑娘定是逗我玩,横断山据说只有那些仙人才能越过去呢!”您怎么看都不像传说中的仙人啊!
后面那句话船娘没说出口。
客人笑笑不答。
她外表不过二十出头,相貌清俊秀丽,身上素袍简朴,有一种潇洒自若的气度。说是大家小姐。少了娇贵,说是小家贫女,太过从容大度,说是跑江湖的,显得过于潇洒。几头都不靠,实在说不上她是什么人。
在船娘的心中,那些仙人。要么像传说中的老神仙。头发胡须都是白的,要么像画中的仙女,彩衣飘飘。倾国倾城。而这位客人显然都不符合。
这位客人,就是从横断山之北的漠广平原归来的怀素。
回到怡然庄,知晓罗白已死,怀素意外去了漠广。
漠广的修仙界。水平比晋中高一些,风气更自由一些。怀素便留了下来。
其实,当初她就算想回来,也回不来。因为她修为不够,翻不了横断山。
而现在。她终于达到元婴,可以回来了。
她过了三十才筑基成功,但在漠广闯荡苦修。仅仅三百年,便踏入元婴。
有时候想起来。怀素都会觉得恍惚。她是怎么做到的?三百多岁元婴,对那些大宗门优秀弟子而已,不值一提,但在散修之中,不得不说极为难得。
怀素元婴后,有许多势力前来招揽。她没有选择任何一个,而是决定翻过横断山,回到晋中。
时间差不多了,她该来讨债了。只希望那些仇人都还活着,那样报起仇来爽快一点。如果仇人没活着,那也不要紧,一代代延续,她总能找到人报仇的。
顺江南下,怀素的第一个目标是飞仙宫。
三百多年了,如果横山真人没能结丹,估计已经坐化了吧?如果是这样,怀素会觉得很失望的。有些仇,还是报在本人身上比较好。从这个角度来说,怀素更希望横山真人活着。
万幸,老天实现了她的愿望。
当一个陌生的元婴前辈踏入飞仙宫时,那些弟子们惊惶失措。
“这位前辈,晚辈横山,有失远迎。”虬髯老者从飞仙宫出来,毕恭毕敬地行礼,“不知前辈光临飞仙宫,可有什么需要晚辈效劳的?”
怀素看着眼前的横山真人,半晌不语。
横山真人心中七上八下,等了许久,都没有回答,忍不住开口询问:“前辈?”
怀素问:“你是横山?”
“是的。”
“你可有一个弟子叫刘世平?”
横山真人愣了好一会儿,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恐慌:“前辈,那是…那是小徒,不过几百年前就已经意外身故了…”
“意外身故?他不是被你清理门户的吗?”
横山真人呐呐不敢言。
他心里乱得很,刘世平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他没有结丹之前收的弟子,基本都已经坐化,后面收的弟子,当然不会知道那段往事。至于徒孙,当年被刘琏那个叛徒杀了大半,严熙在历练中死了,没有回来,剩下的没达到筑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刘世平,这个名字他当然记得,一刻也不敢忘了。就算这么久没有听过了,也能马上想起他的样子。
他能够结丹,说起来都是靠的刘世平的机缘…
“前辈,您恐怕有点误会…”
怀素打断他的话:“我不会误会,也不必误会。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徒孙叫刘琏吗?”
横山真人脸色微变。
怀素继续道:“我也不必与你多费口舌,只需让你知晓,我受刘琏之托,来灭你满门就行了。”
横山真人大惊失色:“这不可能!刘琏她早就死了!”
怀素淡淡而笑:“是啊,她早就死了。三百多年前,她被飞仙宫门下曾经的同门追杀,力竭而亡。”
“那…”横山真人心里乱得很。难道真是刘琏那死丫头托的人?她运气也真好,居然碰到了一个未来的元婴修士。
“当年她助我踏上仙路,临死更是将一身所有皆交到我的手上。那时,我便立誓,如果有一天实力足够,定然要替她报仇。”怀素用淡淡的口吻说着这一切。
几百年过去,她的性格早与往日不同。三十岁前的她,表面冷漠,实则内心激愤。杀意腾腾。
在漠广修仙界打滚几百年,她一点点磨去自己锋锐的棱角,学会笑脸迎人,将自己变成这个模样。
“你是当年那个…”灵光一闪,横山真人想起了一些事。
当年刘琏死后,飞仙宫也曾派人出去查探,推算出有那么一号人存在。曾经是刘琏的同党。但是。刘琏等人死后,这个同党就不见了踪迹。
严熙当年找到怀素,完全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当年的飞仙宫算什么啊。哪有那个实力千里追杀?就算是现在的飞仙宫,仅仅有一名结丹,也算不上什么。
怀素淡淡而笑:“你知道就好,省得我多费口舌。我与刘琏有那番因果。所以我应下了她的心愿,如果是时候来还这个心愿了。”
“前辈!”横山真人大叫起来。“我愿意将自身所有宝物奉上,只求…”
怀素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她轻轻一动,法阵落在横山真人身上。他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便跌飞出去,直接横死。
这一幕惊到了其他人。
怀素淡定的地抹了抹那只手:“杀了你。你的宝物自然是我的,废什么话!”
她飞身而起。看着下面大乱的飞仙宫,平静的声音远远传出:“横山已死,飞仙宫解散,给你们半个时辰时间,如果不退出飞仙宫,便与飞仙宫同葬。”
亲眼见过这位前辈的实力,其他人哪敢小视,惊吓之下,拖家带口,飞快地从飞仙宫撤出。
半个时辰到,怀素一掌压下。
闷闷的爆响过后,飞仙宫从此成为历史。
将飞仙宫灭去,怀素心里没有一点快感。
飞仙宫不在了,刘琏大部分的仇人也不在了。那些害死刘世平的人死了,那些把刘琏排挤出飞仙宫的人也死了。这个仇报得一点滋味也没有。
怀素想,如果她是刘琏,当初托付的时候,一定要加上期限才成——话说回来,刘琏托付她的时候,恐怕也没有想过,她有朝一日真的能将飞仙宫灭门吧?
离开飞仙宫,怀素继续南下。
时隔三百多年,她再一次踏上梨山的土地。可惜,上面再也没有一个宫观叫丹霄观了。
丹霄观成了废墟,三百年过去,有许多可怕的传说在梨山上流传,却没有人知道,当年的幸存者在哪,杀人者又在何处。
月色下,怀素静静地看着丹霄观的废墟。
丹霄观破坏得很彻底,除了几处断墙,其他的都已经被埋进了黄土。
她站在曾经观门的位置,抬头仰望那个不存在的观门,闭上眼。
她的眼中没有一滴眼泪,那些眼泪,都在那个灭门的晚上流尽了。
师父,师姐…全都成了白骨,三百多年,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转世去了。
月亮西下,她离开了梨山。
七天后,离梨山几百里的一个小修仙家族被灭门,十六以上的男子,全部尸首分离。
怀素回到了梨山上。
这个仇报得分外没有意思。这个小修仙家族,曾经三百多年的发展,没落得不像样。其实,就算是最鼎盛的时期,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筑基修士。
怀素日夜坐在废墟上,白天沐浴着阳光,夜晚与月色同眠。
这趟回来,她本打算将心事了结,继续走下去。事到临头,她却发现,没有那么简单。
三百多年了,她日日夜夜受着煎熬,为此,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经过考验,结丹元婴。而结果,她居然这么轻易就报仇了。
或者说,她报不了仇了,因为仇人都死了。
飞仙宫那些害死刘世平的人都死了,害死刘琏的人也死了。
姬天磊也死了,灭丹霄观满门的人也死了,三百多年,足够他们埋入黄土。
仇人都不在了,报不报还有什么趣味?
怀素静静地坐在废墟上,只觉得三百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事情,全都空落落的。
她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报仇?只要活得比仇人长就可以了。她费了那么多力气,吃了那么多苦,最终回到原点,原来一切都没有改变。
这世上到底什么才是永恒的?又或者,这世上真的有永恒的东西吗?
怀素知道在废墟坐了多久,她陷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己身为何。
物我两忘。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离开了梨山。
她想,她需要一个答案。
风尘迅速退去,眼睛逐渐清明。
灵玉从怀素的记忆中退出来,静静地沉思着。
“这又是什么?明明报了仇,却一片空茫…”灵玉似在自言自语。
不言道:“报仇?她何曾报了仇?仇人早就不在了,她永远也报不了仇。”
“报不了仇?”灵玉眼中有着和怀素一样的迷茫。
“是啊,仇人的一生,没有她的存在,谈何报仇?他们寿终正寝,与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灵玉露出震动的神色。
“这…又与七情何干?”
“如何无干?”不言沉声道,“喜、怒、忧、思、悲、恐、惊。丹霄观灭门的那一天,主人由悲而始,体会到了怒与恐,而后刘琏让她知道了惊,罗白让她知道了忧与思,明明已尝过七情,过后却一片空白。她那种状态,并非斩断了七情,而是不得始终,才会茫然不知归处。”
“那她…”
不言叹了口气,低声道:“一个连自己存在意义都不知道的人,谈何斩断七情。要斩断七情,首先要了悟七情。”
“…”灵玉默然,怀素的世界,是她不懂的世界。
在这个时间停滞的世界里,她随着怀素的记忆,经历了那么多,仍然不懂得怀素的心思。
“不言,”她突然道,“我要重新经历一遍。”
不言霍然抬头:“你…”
灵玉目光坚定:“你说过的,如果我要拒绝,就先首先经历。既然我要否定怀素的道,那我就要读懂她的道。”
不言脸上慢慢绽出笑容:“好。”
风尘吹来,灵玉再一次沉浸入怀素的世界。
丹霄观那夜的屠杀,年幼的流浪,艰辛的求仙。遇到刘琏,互相依赖,却又彼此保留。她与刘琏从来没有真诚相待,但她却是刘琏到最后惟一信任的人。而她亦为了完成一个承诺,几百多年,灭了飞仙宫一派。
接着是罗白。这是怀素前半生里最重要的一个节点。罗白到底告诉了她什么?如果罗白还活着,怀素的人生是不是就完整了,是不是就能体会喜的滋味。
是的,怀素的半生,从来没有过喜。也许罗白,就是她缺失的那个喜。
挣扎了半生,回到梨山的怀素,最终发现自己,并不完整。
1115、找到目标
灵玉不停地重复着怀素的经历,丹霄观的剧变,多年的流浪,艰辛的求仙之路,还在路上遇到的人。
她一次次地体会着属于怀素的七情,终于发现,缺失的一环在哪里。
喜。她体会过怒、忧、思、悲、恐、惊,唯独没有过喜。
喜的来源有很多。目标达成的欢悦,知心相交的欣喜,以及两情相许的情不自禁。
而怀素,常氏兄妹的背叛,曾经令她不愿意再接纳友情。后来遇到罗白,那是她生命中最干净的色彩,尽管罗白的存在只有短短几年,甚至自身只是一个凡人。可惜,罗白去得太早,令怀素再次筑起心墙。
最后剩下目标。曾经的怀素,最大的心愿就是复仇,为此她吃了那么多苦,小小年纪浪迹江湖,只为遇仙。
但是,她历经艰辛,披荆斩棘,走到对岸的时候,仇人却死了。姬天磊不在了,当年灭丹霄观满门的人,全都死了。甚至连刘琏的仇,她都只能报一半。
到最后,怀素只能坐在丹霄观的废墟上,看着日升月落,不知道自己一生的意义在哪里,也不知道将来的前路在何方。
“为什么会这样?”灵玉喃喃自语。
不言道:“主人的一生,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她的七情是不完整的七情。”
灵玉抬起头:“你曾说过,紫郢走的是无情道,他器灵出身,更是从来没有体会过七情,为什么他就没有影响?”
“所以说,他是无情道啊!”
不言理所当然的语气,让灵玉更不解了:“什么意思?”
“他是无情道,因为天生无情。”不言解释,“在紫郢的心中,惟一能够引起他心湖波动的,只有曾经的鸿元道祖。但他对道祖的崇敬,是基于对天道的崇敬,所以,并不会引动他自身的七情。除此之外,他从来没有七情,当然也无从体会。”
不言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主人,走的是绝情道。所谓绝情,就要先体会七情,而后绝之。一字之差,大不相同。”
灵玉从来没注意到,怀素的绝情道和紫郢的无情道有这样的差别,她之前一直以为,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那北极上真宫呢?他们那么多弟子,不可能都是天生无情吧?”
“当然不是。”不言说,“但是他们进入上真宫开始,就会有意识地走这条路,一步步斩断自己的七情,到最后修炼到心湖无波。而主人,起于草莽,从来没有人教过她七情之道。”
灵玉有些无力:“这就是传承的好处吗?”
“当然。人界这么大,大乘修士大部分出于大宗门,没有背景,或者背后势力很弱的,只占了少数。”
北极上真宫有两名大乘弟子,至于丹霄观,虽然没有大乘,合体修士却不少。这种底蕴,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今次探讨的不是这个,灵玉很快回到原来的问题上:“七情缺一,那该如何?”
不言抬了抬下巴:“继续下去,不就知道了?”
风尘再次袭来,将灵玉裹入怀素的过去中。
报了仇,了了心愿,怀素随意寻了个地方安顿下来。
她结婴并不晚,三百多岁,足可称得上优秀,就算在大宗门内,也有一席之地了。
但她直到千岁以后,才突破后期。
事实上,她能够突破后期,连自己都惊讶。
多年以来,刻苦修炼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在漫长的没有目标的几百年间,怀素仍然日复一日地修炼,直到有一日成就元后。
明尘界比沧溟界要大,拥有合体修士。元后境界在整个明尘界不算什么,但在晋中的散修之中,足可称霸一方。
晋阶元后,怀素的心真正地沉寂下来。
她仍然每日修炼,可修炼的效果微乎其微。她现在修炼,只是一种习惯罢了。
灵玉自己经历过,知道元婴到化神是一条鸿沟,绝非天分或者努力就可以跨越的。想迈过这条鸿沟,需要许许多多的条件,很难说清哪个条件才是关键。
不管关键为何,完全没有进取心,是绝对无法进入化神的。
怀素便是这样一种状态,那时候的她,根本没想过自己能够化神,更不用说有朝一日成就大乘,站在人界之巅。
直到有一日…
怀素从会馆出来,嘴角噙着冷笑。
这些人,未免太着急了!她如今不过千岁出头,离坐化还远得很,这么迫不及待,就想瓜分她的地盘了吗?
晋中各方势力,给散修留出了空间。高阶修士有了足够的实力,可以占据一方。她身为元后修士,自然也是如此。
不过,或许是这些年的无欲无求,让这些人对她越来越没有顾忌了。会馆之中,众多元婴聚集,竟然当着她的面,想向她讨要产业。
怀素知道,这是一个试探,如果她软弱了,那些人马上就会冲上来,毫不客气地从她身上割下一块肉。
怀素有点厌烦。尽管她觉得这些人的嘴脸很讨厌,但却懒得还击。
还击做什么呢?像他们一样,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追求势力,为的什么?当然是更多的资源,有了更多的资源,就有了更大的势力,有更大的把握继续前进。
每次想到这里,怀素就会打断自己的思路。
她完全想不到自己的未来,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化神之后会如何。她总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大概终结在元婴这里了。后面如何,她不关心也不在意。
罢了罢了,他们想要就让他们争去,只要不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就行,反正她也懒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