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语气中对元婴充满了向往,不过,他的结局可想而知。

“谁知道,炼丹之后,晚辈就失去了自由,井宿真人多少年没有外出,晚辈就被囚了多少年。可恨的是,我侍奉他多年,最后仅存数十年寿元,他却不肯替我寻找那延寿丹的炼制之材。无奈之下,我只好逃出赤霞宫,一路被追杀,最终伤重,而不得不放弃了肉身。看到那小孩时,晚辈还以为自己运气不错,竟然遇到了适合夺舍的身体,可结果…”

结果,张祈天生神识强大,他受伤过重,竟然没有夺舍成功,只留下一抹神念,在张祈的识海中苟延残喘。

“前辈,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晚辈这就把延寿之法告诉前辈,还望前辈遵守诺言。”

此人将那延寿丹的炼制之法缓缓说出,灵玉和徐逆听着,表情越来越凝重。

他说完之后,灵玉轻轻敲了敲桌面,问:“所以,井宿现在就是不死不活的怪物?我还以为是什么秘法,这种活着,有什么趣味?亏你也想步他后尘。”

虚影的声音带了悲意:“我虽不知前辈是谁,可听前辈这些话,想必是英才之辈。像前辈这种优秀弟子,不曾面临过寿元终近的苦恼,也不知道卡着瓶颈迟迟不能更进一步的悲哀,又怎么会明白我们的挣扎?就算活得惨了些,好歹还能活着,等到前辈寿元终尽,自然会明白这种想法。”

灵玉却道:“我若寿元终尽,不如干干净净地去投胎,下辈子说不定还能踏上仙路,岂不比这样活着痛快?”

“下辈子与我何干?”虚影道,“说是同一个真灵,可没有记忆,与另一个人何异?再说,谁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踏上仙路?晚辈不想赌,也不敢赌。”

听着这番话,灵玉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怕死的神念,居然看得这么明白。不过,太执着于现世的记忆,又有什么用呢?死了就是死了。

780、叔祖

虚影所说秘法,其实也简单。排除意外,人之所以会死,是体内的本源不断地流失,直到终尽,生命自然就停止了。

这本源得自先天,落胎之时就已经决定。而修士修炼,从某个角度来说,实是逆天之举。在修士晋阶的一瞬间,本源会得到补充,这就是晋阶而寿元延长的原因。

至于延寿丹药,并不能直接补充本源,而是利用各类珍稀药物滋养本源,令本源流失变慢。

井宿炼制的延寿丹却不同,他的延寿丹药,用的不是灵气充沛的天材地宝,而是用的阴气森森的幽冥之物。

他以幽冥之物入丹,制出一颗阴丹,这颗阴丹服用之后,直接将元灵像魂体一样困在肉身之内!

换句话说,他自身的寿元已经终尽了,本源也流失得差不多了,身体变成了一个容器,装着魂体,外表看起来还是人。

魂体天生会滋生阴气,用这种秘法延寿,需要长期洗炼身体的阴气。如果不能将阴气及时洗掉,长此以往,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鬼。

这种方法,不仅逆天而行,也违背了生命的原理,想要再晋阶,难上加难。不过,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能搞出这个秘法的人,想必也是天才之辈,说不定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

灵玉不相信井宿这种人,会跟当年在汇灵湖遇到的忘离居士一样,放弃晋阶,只是为了“活着”。

不过,就算能晋阶又怎么样?这样违背天地法则的晋阶,肯定越走越难,想要迈入大乘,几乎是妄想。

所以,听这虚影说了延寿秘法,灵玉和徐逆都不甚在意。如果真有寿元终尽而无法晋阶的一天,他们都宁愿再入轮回。重新踏上仙路。

就算没有了记忆又怎么样?他们上辈子还是怀素和紫郢呢,身为大乘修士,都能够舍得如此干脆,他们为什么下不了这个决心?

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不想这么“不人不鬼”地活着,那也只是“活着”罢了。

“井宿的秘法,是从哪里来的?”徐逆问。

延不延寿的,他不关心,反倒是这个秘法的来历,他很关心。

灵玉也盯着这个虚影,他们认定井宿与幕后人有关,这个延寿秘法,很可能跟昭明那个融合精血的秘法一样,来历可疑。

毕竟。修为达到井宿这个程度,那个幕后人想操控他,决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能够让当年的井宿感兴趣的,大概只有这么个延寿秘法了吧?

而这秘法也很古怪,他们都觉得。不像是本界的东西,除了幕后人,还能是什么来历。

“这个…”虚影踌躇。

“不好说?”

“不不不,”虚影不敢得罪灵玉,忙道,“说实话,晚辈并不清楚。晚辈虽然侍奉老祖宗数百年。可只是个炼丹师,根本称不上心腹…”

如果他真是井宿的心腹,想必井宿不会拒绝他的要求。话说回来,赤霞宫和化阳门最不缺的就是炼丹师,这东西既然是秘法,用到的材料一定很贵重。哪有可能他想要井宿就给?大不了换个炼丹师就是了。

灵玉却道:“你也说了,你侍奉井宿数十年,想必知道他许多秘事。就算不知这秘法从何而来,总有什么蛛丝马迹吧?”

“…”

灵玉一看有门,又加了句话:“我虽然答应了你的要求。可到底把你安置在哪里,那就看我的心情了。如果我心情好,放在某个人来人往的地方,说不定你能在消散前遇到个合适的对象,在对方身上寄居个几十年。要是我心情不好,呵呵,放到哪个人迹罕至之处,你等个几百年都没人来…这块阴玉又不是什么古宝,虽然可以减缓神念消散的速度,可也不能完全停止…”

“前辈,我说!”虚影叫道,“无论您问什么,晚辈知无不言!”

灵玉和徐逆对视一眼,露出个满意的笑。

“好,你仔细想,慢慢想,我们有的是时间。”

张祈悠悠转醒,愣愣地看着屋顶。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刚刚才清醒过来。

全身很舒服,经脉畅通,真元奔流,似乎蠢蠢欲动地想要突破。

可是…

他按住头,迷迷糊糊地想着,为什么过去二十多年的记忆,也变得不清晰了呢?他到底是谁,真的叫张祈吗?

门被推开,接着响起了惊喜的声音:“阿祈,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好点了吗?”

他的眼睛慢慢聚焦,定在对方身上。

洗得发白的的袄裙,挽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虽然眉眼间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但还是能看出昔日的美貌。

他迟疑地唤:“娘…”

“诶!”张夫人应了一声,又细细地问,“阿祈,你真的好了吗?没有不舒服吗?能不能起床?”

张祈坐起身,看着屋子里摆设,眼中露出微微的困惑。

他记得,小时候家里还算富有,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回想了一下,记忆实在模糊,只记得他总是在炼丹,家里怎么样,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了。

真是奇怪,他怎么会那么喜欢炼丹呢?现在想起来,炼丹也没那么有趣啊!

张夫人仔细地观察他,见他神情迷茫,担忧起来:“阿祈,到底怎么样,你跟娘说说!”

张祈回过神,笑道:“没事,娘,我好着呢!”

比之前二十多年都要好,这一次,他真正醒来了,身体里真元充沛,相信很快就会晋阶。

张祈没有急着出去,而是慢慢翻找着自己的记忆,一年一年,跟现实对应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但大概明白,好像摆脱了什么东西,前所未有地轻松。

“娘,家里是不是又没钱了?”

张夫人顿了顿,沉默地点头。

张祈却笑道:“娘,你别担心,这房子…我们暂且卖了还债,以后我好好干活,让您和老孙过好日子。”

这句话听着好像做梦一样,张夫人望着儿子,热泪盈眶:“阿祈,你真的想开了,不是故意哄娘的?”

张祈又露出那种困惑的表情,说:“孩儿也不知道以前怎么想的,居然把家败成这个样子,就连老宅都只能卖了还债,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那是你病了。”张夫人抹掉自己的眼泪,“你病好了就好,祖宗不会怪罪你的。”

“放心吧,娘。”张祈露出笑容,安抚自己的母亲,“我会赚钱把宅子赎回来的。”

“好,好!你这么想,娘就放心了。”

母子俩说了一会儿话,出去吃饭。

老孙去请客人,可惜两位客人都说不吃,让他们自便。

回来时,老孙还嘀咕:“主母,要不,我们去酒楼里订一桌?也许是我们太寒酸了。”

张夫人正想说话,张祈道:“老孙,不用忙活了,两位高人不食人间烟火,并不是嫌弃我们寒酸。”

老孙奇道:“祈少爷,人怎么能不吃饭呢?又不是神仙…”

张祈笑道:“可不就是神仙?你见识少,筑基以上修士,不用吃饭的。”

“呀!”老孙大惊,“原来那两位也是仙师啊!”

张祈哭笑不得:“老孙,你这老花眼得多严重?自己想想看,两位高人救我的手段,怎么不是仙师?”

张夫人看着眼前的儿子,心中幸福满满。听这话,多有条理,儿子是真的好了!

吃过饭,老孙再去请人,这一次,灵玉徐逆都出来了。

他们进了正房,张祈端端正正地坐着,看到他们过来,起身行礼:“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对两位前辈多有冒犯,还请前辈不要见怪。”

没了那股疯疯癫癫的气质,张祈也是个面目端正的好青年。

看张夫人的长相,但凡遗传些,张祈长得就不会差。

“不必如此,你没有什么冒犯之处。”说话的是灵玉。

“是…”

张祈看看他,又看看徐逆,心中暗暗奇怪。别人男主外女主内,这对高人倒好,男的沉默女的外向,不过,看起来有种奇妙的和谐之感。

“你心中有什么疑问,尽可以问了。”徐逆突然开口,把张祈惊了一惊。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试探地问:“敢问两位前辈,与我们张家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灵玉笑道:“小家伙,挺聪明的。”

“…”张祈心说,外表看起来,我可比你大多了。不过,他知道那些前辈驻颜有术,看起来十七八,未必真的十七八。

他恭敬地道:“两位前辈的来意,小子都听家母说了。两位来到曲阳镇,直奔张家而来,可见之前早有目标。小子实在想不出,哪里能够吸引两位前辈,只能是张家与前辈们有渊源了。”

灵玉微笑,这张祈恢复正常之后,不但稳重许多,人也聪明了。

这孩子,要不是当初被夺舍,倒是个好苗子。可惜啊,现在年纪有点大了,就算现在开始苦修,也未必能赶上那些优秀弟子了。唔,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徐逆的后辈,要不要给他个机缘呢?

灵玉正在这想着,忽听徐逆道:“不错,我确实与张家渊源。论辈分,你可称我一声叔祖。”

781、矛盾

灵玉讶然,她还以为,徐逆不会想让张家知道他和张家的关系。

张祈和张夫人更吃惊。叔祖?那岂不是说…

“前辈不是姓徐吗…”张祈喃喃道。

徐逆说:“我父亲姓张,讳麟光。”

张麟光…

张祈还没什么,张夫人却是脸色大变,她失声道:“可是五百年前那位高祖?”

这位高祖的姓名,张夫人记忆深刻,因为,这位高祖之后,张家二十代人,都没有出过一位筑基修士。

“娘?”张祈一脸迷糊,他的记忆还很模糊。

张夫人一把推过他:“快给老祖宗磕头!”

那位高祖要是活着,已经五百多岁了,他当年死在了临海战场,算起来是四百多年前的事,那眼前这位徐公子,不得四百多岁了?

张夫人虽然是个凡人,心思却敏锐,立刻推算出来,徐逆最起码也是结丹修士。

张祈顺从地跪下来,磕了头。

“起来吧。”等他磕完了,徐逆才道。

“没想到是叔祖驾临,小妇人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老孙,快去打酒…”

“别忙了。”徐逆抬手阻止,“若论血缘,我们已经很远了。我此趟来曲阳镇,只是闲来无事看看而已。”

没等他们再说什么,徐逆抛出一枚令牌:“张祈,你资质虽然不错,却被耽误多年,将来难有成就。看在你我同出一源的份上,我便给你一个机缘。假如有朝一日,达到炼气圆满,你拿着这枚令牌到紫霄剑派去,自有人收你入门。”

说完这句,徐逆转头对灵玉道:“此间事了,我们走吧。”

他表明身份,不是为了让张家人当祖宗供着。说完就该走了。

灵玉点点头,两人起身,往外走去。

“叔祖…”张祈在后面喊,看他们两个脚不停步。急道,“那马是你们的吧?好歹把马带走啊!”

灵玉忍不住想笑,回头挥了挥手:“自己留着吧!”

出了张家,灵玉问:“现在去哪?”

“你想去哪就去哪。”徐逆理所当然地道,一点也不觉得让灵玉拿主意有什么关系。

灵玉就道:“那我们先把那个夺舍的小子处置了,然后往南边去吧。”

该问的事情,他们都问完了,那个赤霞宫的丹师神念,就随便找个灵脉埋着吧。他只是残余了这么一抹神念,想夺舍已经做不到了。顶多附在某个人身上,多活几十年。

这趟来张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收获。

那个幕后人,他们想了多少方法,都抓不到他的尾巴。昭明剑君那边。徐正没找到线索,顾昊死得干脆,赤霞宫那里,仙娥也没有消息传来。

其他人嘛,目前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是刻意隐瞒了消息,还是真的没找到线索。

没想到。来张家故居一趟,居然会抓到一个赤霞宫的炼丹师,这才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处理了那个神念,灵玉随手裁了两张纸鹤,化成代步灵鹤,与徐逆二人慢悠悠地在天上飞。

“按那人的说法。井宿得到延寿秘法,是在五百多年前。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出世,那些大乘修士,还被困在大衍城的法宝里…你觉不觉得很奇怪?这人这么早就出现了。为什么不提前找到我们,把我们全部灭杀了?”

“是啊。”徐逆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怎么想都透着古怪。

其一,那个幕后人可以影响他们的气运,可见本身修为极高,很有可能也是大乘修士。

他们曾经推测过,幕后人可能是他们八个人之一。这就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那个幕后人明明有那么高的修为,却没有对他们八个人下手。因为他在转世之前,就用秘术影响了他们的气运,因为自身也跟着转世了,所以没有那个能力。

可井宿这边的说法,却打破了这条推测。

五百多年前,他们都还未转世,被困在溟渊之中,那个幕后人就已经行动了。

而根据赤霞宫那个炼丹师的说法,井宿这几百年间,似乎一直跟那个赠予他秘法的人有联系。

“会不会根本不是一个人?”徐逆说,“给井宿延寿秘法的人,并不是幕后人。”

灵玉摇摇头:“这些年,婆婆有联系过我,她说,井宿之所以找我的麻烦,是受人指使。除了那个幕后人,还有谁会指使井宿跟我过不去?”

“这事本身就很古怪。”徐逆思索良久,“以井宿的实力,完全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场,仅仅只是为了试探你,就暴露出井宿这枚暗棋,也太可惜了。”

灵玉被他提醒了:“你说,会不会幕后人还有更厉害的棋子?”

两人视线相对,徐逆从她眼中看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大衍城?”

灵玉点点头。徐逆身份被换这件事,可是指向大衍城的。

“可是,如果大衍城里有幕后人的棋子,为什么不提前杀我们?”

灵玉一摊手:“你看,问题又回来了,无论井宿还是大衍城,都能轻松把我们杀了,可他们都没有动手。我们假设,井宿背后那个就是幕后人,那就不能用这个理由排除大衍城了。”

徐逆想想也是,想杀他们,井宿显然比大衍城的化神前辈们更合适。

虽然他们意外得到了这条线索,好像抓到了幕后人的尾巴,可仔细想来,却没什么实际意义,反而让事情更复杂,更矛盾了。

“现在只能指望婆婆那边了…”

从曲阳镇离开后,两人一路闲逛,从陵苍西边,逛到南边。

到断水山的时候,灵玉顺便联系了一下仙娥,然后去了宁安城。

宁安城是陵苍与星罗海通行的枢纽,来来往往的修士极多。

灵玉和徐逆隐藏了修为,混迹在人群中,倒不如何醒目。

“陵苍这边的散修越来越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星罗海呢!”两人坐在宁安城的酒楼里,听到旁人如此感叹。

陵苍的散修确实越来越多了,随着溟渊危机的出现,三地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不仅陵苍和星罗海的修士来往多。连大梦泽那个排外的地方,也渐渐参与到了溟渊事务中。

灵玉记得,端木澄跟她说过,近年大梦泽的大家族都有派修士来溟渊驻守。

“哎呀,这不是铁豪兄吗?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一名大汉踏上二楼,立刻有人高声迎了上去。

“是常兄弟吧?确实好久不见,最近哪里发财啊?”

“发什么财?混口饭吃而已!”那名穿劲装的男子拉着大汉到自己桌旁,“来来来,遇上了少不得喝两杯。铁豪兄不会不给面子吧?”

“常兄弟这是哪里话?只不过,我约了人…”

“这不是还没到吗?先喝两杯,等铁豪兄的客人到了,再过去不迟。”

盛情难却,大汉便在他们旁边那张桌坐下。

这两人干了几杯。闲聊起来:“铁豪兄,听说你到星罗海发财去了,这次回宁安城,有何贵干哪?”

那大汉笑道:“跑跑腿而已,星罗海最近局势不大稳定,趁机赚一笔。”

“哦?星罗海又闹上了?要说,还是我们陵苍好。基本没什么动荡,星罗海那地方,都说是散修的天堂,我看也不见得。”

“各地风气不同嘛,星罗海的散修还觉得我们被宗门欺压呢!”

听着他们的议论,灵玉问:“你最近有跟双成联系吗?星罗海怎么动荡了?”

现在的星罗海。是无双城和群英会的天下,有双成和范闲书两个人掌控,照理不会出现大的动荡才对。

果然,徐逆道:“没什么,好像有几个不大不小的势力开战了。影响不到大局。”他意味深长地道,“这件事,你应该去问你那位好友才对,他更清楚。”

灵玉斜过视线:“你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没有啊!”徐逆目不斜视,“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星罗海的势力统归群英会管,你不是应该去问他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总觉得闻到了一股酸味。

灵玉笑:“你就不能承认你吃醋了?”

徐逆轻哼一声,不说话。

他对范闲书的心情很复杂,两个人谈不到一块去。范闲书那个人,心思深不见底,徐逆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人。上次他去星罗海求见药王,见了范闲书一面,过程很不愉快。

而范闲书对灵玉隐隐存在的那种特殊的感情,也是徐逆不快的原因之一。尽管他能感觉到,这种感情和他的不一样,可他就是觉得不痛快。

“你不知道仙石经历过什么。”灵玉说,“他小时候很老实,性格单纯,之所以变成那样,是因为生活逼得他不得不改变。”

徐逆却道:“他的日子能比我更难过?我是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可是,我知道一个人的本性没那么容易改变,更不用说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改变得那么彻底,说明他的内心本来就藏着这种性格,只是之前没有机会出现而已。”

灵玉愣了愣,这种说法,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现在听徐逆说来,竟觉得很有道理。

如果当初被抓走的人是她,她会不会也变成范闲书那样?越想越觉得,她或许会改变,但不会变那么多。难道说,她认识的仙石,真的本性如此吗?

782、又见

正闲聊着,灵玉眼角一扫,好像看到了什么,突然弹指施了个法术,将容貌遮掩起来。

徐逆不解,低声传音:“怎么了?”

灵玉摇摇头,示意他先别说话。

他们二人,本来就收敛了气息,看不出修为,灵玉施展的这个法术,让别人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在仙城里,像这样借助法宝或法术遮掩自己容貌或气息的修士不少,并不起眼。

顶多,有高阶修士看到,会觉得稀奇而已,因为连他们都看不透,可见这两人修为比自己还高。

徐逆很快发现了灵玉关注的目标。

像这种酒楼,来来去去的多半是筑基、炼气修士,结丹修士难得一见。可刚才他竟然看到了一名元婴修士。

这名元婴修士亦遮掩了修为,不过,他只有元婴中期,瞒不过他们。

“认识?”

“算是吧。”灵玉低声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那名元婴修士,是个微胖青年,长得一张和气讨喜的脸。

此人正是灵玉当年在大梦泽遇到的江元白。

灵玉一度以为,他这张脸是假的,没想到他到陵苍来,用的也是这么张脸,莫非他真的长这样?

既然他不是邱元,那他到底是什么人?没遇到的时候,灵玉懒得探究真相,既然遇到了,少不得了解一下真相。

江元白进了酒楼的雅间,随手布下禁制。

对于普通元婴修士来说,他的禁制已经足够将对方挡在门外。

不过,灵玉可不是普通的元婴修士,之前苦修几十年,又吞服了丹果,就算在元后修士中,她也算修为深厚的。

消消动了点手脚,灵玉绕过江元白布下的禁制。神识潜伏过去。

江元白在那间雅座里等不多久,客人便到了。

那人和他们一样,施展了术法,遮掩了自身的气息和容貌。不过。灵玉修为高过她,轻而易举看到了她的真面目。

这是个相貌清丽的女子,修为亦是元婴中期。让灵玉吃惊的是,这人她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化阳门的冰彤仙子!

真是奇了,冰彤仙子怎么会和江元白会面?而且还是在宁安城。如果江元白有事拜访,明明他们在汇灵湖见面更方便,之所以选在宁安城,该不会为了避人耳目吧?

徐逆也发现了冰彤仙子,他道:“与冰彤仙子见面的那人。好像不是陵苍人士,你认得他?”

“嗯。”灵玉回道,“他是大梦泽修士,自称是阳川湖邱家的邱元,但据我所知。邱元另有其人。”

“哦?”

没时间详说,灵玉凝神留意雅间里的动静。

冰彤仙子进了雅间,仔细检查了一遍禁制,方才问道:“为什么选在这里见面?酒楼人来人往,万一被别人看到…”

江元白一个人自斟自饮,自得其乐,闻言道:“酒楼人多。可能看穿你我身份的,几乎没有,不是正好吗?”

这说法倒是不假,冰彤仙子淡淡哼了一声,没有反驳。以他们两人的修为,能看穿他们的。只有元后修士,整个陵苍才多少元后修士?其中半数常年闭关,会在外面流浪的,不超过十个,这机率几乎可以忽略。

如果冰彤仙子知道。他们正好遇到了这几乎可以忽略的机率,肯定会很懊恼。

“行了,有什么话快说吧。”冰彤仙子道,“我没时间跟你蘑菇。”

灵玉心中讶异,据她所知,冰彤仙子是个性格还算温和的人,怎么对江元白是这个态度?莫非他们俩有什么过节?

想想江元白在大梦泽干的事,灵玉觉得这也不奇怪。

“冰彤前辈何必着急呢?”江元白笑道,“来都来了,多留一会儿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