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钟声悠悠传来,宣告紫霄剑派迎来了新的时代。
殿内的元婴修士起身叩拜:“恭祝剑君登位,紫霄剑派长盛不衰!”
殿外的结丹修士跟着叩拜:“恭祝剑君登位,紫霄剑派长盛不衰!”
广场上的筑基、炼气弟子山呼:“恭祝剑君登位,紫霄剑派长盛不衰!”
元婴与结丹们各怀心思,这些筑基、炼气弟子,却是真心诚意。他们喜气洋洋,满面笑容。之前还担心,昭明剑君出事,紫霄剑派要没落了。没想到一转眼,他们不但重新拥有元后剑君,还带回来数名元婴真人。
十一位,现在的紫霄剑派。总共有十一位元婴剑修,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样的荣光,紫霄剑派已经多久没有经历过了?
灵玉蹲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感叹道:“好拉风!怎么我们太白宗的接任仪式就那么简单呢?显化师伯直接把首座印信交给我就完了,连个见证人都没有…”
端木澄的掌门接任倒是有正式的仪式,可比起紫霄剑派这万人参拜的架势,差的不止一点半点。
徐月站在她身后,根本不搭话。
莫沉跟着去了大殿,他是紫霄剑派的正式弟子,这种时刻。当然要在场。
“徐月,你说我回去也搞一下首座接任大典怎么样?”一个人说得寂寞,灵玉拉着徐月问。
徐月面无表情地道:“显化真人不会同意的,顾真人也不会。”
“…”
太白宗的首座,作用是牵制及辅助掌门。并不会公开。比如,显化真人是宗门第一修士,这是太白宗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但明面上不会有人称呼他为首座。一旦公开,首座建立威信,就会危及掌门,说不定还会开始争夺权柄。
首座不管事。虽然手中的首座印信拥有极大的权限,但只有大事件上才会参与。
徐逆循例说了几句,接任大典算是结束了。
其实,比起那些广邀同道的大典,这个只有本宗弟子参与的接任大典简略多了。只是紫霄剑派的剑君在门派拥有无上权威,表现出来的气势太强了。
看到弟子们散去。灵玉带着徐月,大摇大摆地穿过广场,进了主殿。
没有人拦她,甚至于,她进了主殿后。立刻有弟子安置了座椅。
她在旁边一坐,徐月再往后面一站,就算位置有点偏,那气势也没人敢忽略。
夏侯真人正在向徐逆禀报宗门事务,莫沉在旁边查看,其他人旁听。
袁复和花有溪不在场,应该还在查段飞羽的事。
徐正默立一旁,如果不是灵玉认识他,简直不相信这个人是徐正。
他身上早已没了当初的张扬,只有静默沉肃。这使他看起来曾经的徐逆,而不是徐正。
灵玉进来后,他甚至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就那样静静地听着莫沉与夏侯真人的问答,就像个最标准的下属。
灵玉心里刺痛了一下,酸酸的,为那回不去的时光。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徐正今日的处境,别人帮不上忙。也许徐逆不做剑君,他的地位不会这么尴尬,但是,夏侯真人做了剑君,他也许要面临更复杂的权力斗争。
在他没有足够的实力成为剑君之前,他在紫霄剑派的地位必然是尴尬的。
这一点,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帮他。
不多时,袁复匆匆而来,行礼之后,禀道:“剑君,已经找到段师弟了。”
徐逆眸光一沉:“人呢?”
“有点麻烦。”袁复说,“怕是要剑君自己去看看。”
夏侯真人的禀报暂时停了,众人看着徐逆,等他发话。
徐逆毫不犹豫:“莫师弟,你留在这里交接。袁师兄,我们走。”
说着,他起身往外走。
灵玉二话不说跟了过去。
沈清宵看了看徐正,略一犹豫,也跟了过去。
数道遁光,在一座无人的雪峰落下。
花有溪迎上来:“剑君。”
跟着徐逆过来的,除了他自己的人,还有沈清宵和另两名元婴。
厚厚的玄冰,将这座雪峰完全覆盖,前方雪层被削开,露出一个黝黑的洞口,上前横七竖八地缠着一根根粗大的索链,将洞口封得严严实实。
徐逆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人呢?”
花有溪指着洞口,低声道:“就在里面。”
不用他说,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洞口的索链有着强大的禁制,无论袁复还是花有溪,都破解不了。
确切地说,这些索链,连中期修士也破解不了。昭明剑君设下这些禁制,按的是元后的标准,可知他心中对段飞羽的恨意有多深。
洞里传来轻微的灵气波动,“叮叮当当”铁索抖动的声音响起,然后,里面传来嘶哑含糊的声音:“谁?”
徐逆手上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这是段飞羽?这就是那个跟了他两百年的段师弟?这么嘶哑苍老的声音,怎么可能是段飞羽的?!还有他身上的气息,分明修为被禁锢住了,在这玄冰包围的冰牢之中,只能靠自身微弱的阳火苦挨。
这种日子,他过了两百年!
尽管做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们早有准备,可徐逆还是没有想到,他会被如此折磨!
还好他活着,还好他回来了,不然的话,段飞羽只能这样熬着,直到油尽灯枯。
“段师兄!”花有溪喊道,“你能听到吗?”
冰洞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铁索声才又响起:“你是…”
“我是花有溪。徐师兄回来了!”
段飞羽许久没有回答,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在这冰牢里困久了,已经不记得花有溪是谁了。
徐逆不再忍耐,紫郢剑从他体内飞出,狠狠地砍了下去!
尖利的声音响起,剑气以一种暴戾的姿态砍在缠绕在洞口的索链上。
徐逆满心愤怒,恨不得飞去映月谷,将昭明剑君碎尸万段!
段飞羽为了他才做出这样的牺牲,不然的话,当初的计划不会那么顺利,说不定他连自堕溟渊死中求生的机会都不会有!
禁制一个一个地被破坏,终于“咔嚓”一声,索链全部断裂。
徐逆提着紫郢剑,看着洞口。
花有溪和袁复先后进入冰洞。
过了一会儿,袁复先出来了,花有溪扶着一个人,慢慢从洞口上来。
说是扶,不如说是夹。那个人浑身乌黑,几乎看不出是个人。头发纠结成一团,脸上黑乎乎的,不知道粘上了什么,勉强能够分辨出五官。身上衣袍乱糟糟地堆着,冻成一砣,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手脚僵硬,连动都动不了,只能被花有溪夹着。最重要的是,他双目无神,没有焦距,像是瞎了!
灵玉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俊秀文雅的段飞羽。
她记忆中的段飞羽,一直是温和干净的样子,他从来不会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凌乱,跟在徐逆身后,很少出声,却总是一丝不苟地将他吩咐的事情处理干净。
徐逆在颤抖,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还是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段飞羽。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下胸口翻涌的怒气,轻声开口:“段师弟,我回来了。”
段飞羽的眼睛果然没有焦距,他呆呆地直视前方,许久,双手开始颤抖。
“徐…”他的声音嘶哑得听不清,艰涩地挤出一句话,“徐师兄吗?”
“是我。”徐逆伸出手,像是根本看不到他手上的脏污,“我活下来了,回来救你了。”
段飞羽抓住他的手,笨拙地抚摸着,极力地想找到昔日的痕迹。可他的感观已经退化,又能摸得出什么?声音还算是熟悉的,虽然有轻微的变化,但那语调是他熟悉的。
“徐师兄…”段飞羽哽咽着,浑浊的眼泪一颗颗从失明干涸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733、无能为力
“段师兄的修为差不多毁了,身体…也快油尽灯枯了。”紫剑峰的剑宫中,花有溪正在禀报,他声音低低的,带着沉痛。
五位剑侍中,他是最懂得明哲保身的一位,跟谁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对昭明没有太多的恨意或惧意,选择跟随徐逆,是因为对强者的拜服,也是因为他觉得徐逆能给他更多的自由。
可看到段飞羽的下场,他忍不住怨恨起昭明来。说段飞羽背叛,这一切何尝不是昭明一手造成的?
段飞羽是个死心眼的人,他们这些剑侍,被下令不惜性命地保护“徐正”,他是最认真的一个。
他一丝不苟地听从昭明的命令,奉“徐正”为主,正是因为他最忠心,无论徐正还是徐逆,都喜欢带着他。
之所以他最终选择了徐逆效忠,是因为和他在一起的“徐正”,通常都是徐逆。
事情一步步发展,到后来,段飞羽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了。
他和徐逆在一次次出生入死中建立起深厚的感情,以他的性格,如果听从昭明剑君的话,反过来对付徐逆,那才叫背叛。
而就算他背叛徐逆,顺从昭明,也不会有太好的下场。因为,他在昭明眼中,是徐逆的心腹,了结了徐逆,他也要受到惩罚。
于是,做事最认真的段飞羽,心眼最实在的段飞羽,落到这样生死不能的下场。
而他呢?说是奉“徐正”为主,却从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不想沾惹过多是非,无论徐正还是徐逆,都保持着距离。
可他这样不合格的剑侍,却是五人中下场最好的。袁复吓得远走星罗海,莫沉在徐逆失踪后跟去了,段昊不得徐正欢心,只有他。徐逆对他不错,徐正待他也好,昭明更是从来没找过他的麻烦。
花有溪第一次痛恨起自己。为什么他这样的能够善始善终,段飞羽却要落到这样的下场?
想当初。他进紫剑峰成为剑侍,总是想偷懒不去随侍,是段飞羽一次次顶他的班。若非如此,段飞羽不会成为徐逆最信任的心腹,他也不可能一直置身事外,安然度过他们的天命之争。
“昭明将他困在冰牢里,周围都是玄冰,他的修为又被禁锢住了,只有靠自身的阳火熬着。这些年来,他的身体一点点熬干。肉身枯竭不说,连精元也快耗尽了。他的眼睛,困在黑暗里太久,又受到玄冰寒气的影响,已经冻坏了…”
段飞羽是结丹修士。阳火比普通人要旺盛得多,若非如此,根本不可能熬到现在。而眼睛是阳气最薄弱的地方,长久的寒气侵蚀,冻伤了不能得到救治,最终坏了。
“如果我们再迟回来一二十年,我想。段师兄…他就不在了…”
花有溪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哽咽。
莫沉的手在颤抖,他没有跟过去接段飞羽,当他回到紫剑峰,看到段飞羽的时候,差点以为他们弄错了。
段师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这些年,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昭明…”徐逆终于开口了。他穿着剑君道服,站在剑宫之中,明明曾经属于昭明的东西,都已经是他的了。为什么还会感觉到昭明沉重的阴影?
黑暗狭小的冰牢中,寒冷得留不住一丝热气,周围都是玄冰,听不到一点声音,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快听不见了。
暗无天日,没有希望。
这就是段飞羽经历过的两百年。
跟这两百年比起来,他两百年的痛苦挣扎,又算得了什么?
徐逆深吸一口气,问:“段师弟还能活多久?有没有办法可以修复他的身体?”
花有溪默然片刻,答道:“如果能够用灵药慢慢温养,应该还能活三五十年。”
他没有说怎么救段飞羽,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答。
徐逆明白他的意思了。段飞羽这是损伤了根本,原则来说,是没有办法修复的。因为,精元本源的流失,是寿元流逝的根本原因。这是油尽灯枯,这个油,是谁也没有办法添加的先天本源。
徐逆仿佛用尽了力气,挥了挥手:“你们都去吧,找人想想办法,不管用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把他救回来。”
花有溪点点头,这件事,不用徐逆吩咐,他也会这么做的。没道理他们都结婴了,付出最多的段飞羽,却要这样失去生命。
其他人都退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人。
灵玉看到他转过身,仰头看着剑宫顶壁缠绕的云纹,抬手盖住了脸。
明明剑君道服尊贵不凡,明明他现在站在紫霄剑派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为什么还是这么无能为力?
他找到了段飞羽,却救不了他的性命。
难道就这么看着段飞羽熬干本源,就此陨落吗?
而昭明呢?威压陵苍近千年,做了七百多年的剑君,说一不二,独断专行,可以说荣耀到了极致。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被人打败,心志崩溃。
他崩溃之后,还能好好地活着。说是囚禁,不过是不出映月谷,还有专门的仆从照料,依然养尊处优…
“徐逆!”灵玉觉得不对劲,上前抓他的袖子。
刚刚碰到,就被一阵风扫开,眼前紫衣闪过,等她抬眼,徐逆已经不在原处,身裹剑光飞出了紫剑峰。
“徐逆!”灵玉一甩衣袖,跟了上去。
剑光飞遁,到达一处山谷,打开禁制,闯了进去。
“剑、剑君!”在此地伺候的仆从,是徐家的世仆,看到徐逆气势汹汹地过来,吓得说不出话来。
徐逆甩开他,沉着脸往谷里走去。
映月谷地势开阔,花草繁茂,阳光明媚。
此时,昭明剑君坐在花草之间,木然不动。
他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剑君道服了,因为受刺激过大。形貌老了许多,呆呆地坐着,全无往日的盛气凌人,看起来就像个普普通通的老头。
徐正坐在他身侧。正在给他梳理头发。他神态温柔,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就像个最孝顺的孙儿。
徐逆被刺痛了。
他还过得这样好,一副安享晚年的样子,甚至,连以前得不到的亲情,他都得到了!
那他们这些被伤害的人,又算什么?
他被迫失去的父母亲缘,他被扭曲改变的人生,段飞羽两百年的折磨。半死不活的现状,都算什么?!
徐逆感到心里燃起一股无名火,将他的理智全部烧掉,只剩下毁灭的*!
紫气升起,剑气爆开。整个映月谷都被翻覆。
一道剑气掠出,往昭明剑君飞去。
同样深浓的紫气覆盖下来,阻住了剑气的去势。
徐正站在昭明剑君面前,挡下了这道剑气。
徐逆手腕一翻,紫气逸出,化出紫郢剑,避开徐正。往昭明剑君刺去。
徐正身影一闪,仍旧挡在昭明剑君面前。
这一次,他没有动用剑气,就这么站着。
紫郢剑在他面前停住了,徐逆冷冷道:“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徐正平静地直视着他:“我没有用自己的命威胁你的意思。只是,你要杀他。我没有立场阻止,可我欠他的,就算用自己的命也还不清。如果你非要他的命,我只能先用自己的命还了这份恩情。”
“徐逆!”灵玉紧随而来。
她看了看徐正,又看了看徐逆。说:“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就让我来。”
徐逆目光一动,不由地看着她。
灵玉淡定自若,不管他握得怎么紧,迳自从他手中取下紫郢剑。
她握着紫郢剑,指向徐正:“徐正,看在我们的交情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让开,还是不让?”
徐正瞪大眼,张口结舌。好一会儿,他才恢复正常,说道:“我不能让。”
“那好,得罪了。”灵玉一点也不迟疑,手中紫郢剑递了出去。
紫郢剑刚刚触到徐正的胸口,上面紫气大盛,再也刺不下去。
“徐逆?”灵玉转头看着他。
徐正也看着他。
徐逆面沉如水,唤回紫郢剑,头也不回地离开。
灵玉暗暗舒了口气,转回来低声道:“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跟我说话了。”
徐正哼了一声,撇开头。
灵玉就笑:“还当你真的稳重了,原来是装的。”
“谁装的?”徐正忍不住怒道。
“不是装的最好,你这样子挺像以前的徐逆的,看了好怀念,以后多让我怀念怀念啊!”
“程灵玉!”徐正高声。
灵玉竖起手指:“别这么大声,小心他听见!”看到徐逆化光而去,忙说,“我先走了。你别生他的气,有空去看看段飞羽,就知道他今天怎么了。”
说罢,来去匆匆地飞遁离开。
徐正看着前后离开的两道遁光,幽幽叹了口气。
生气?他怎么会生气?是他对不起徐逆,刚才还利用了他的不忍之心…
“阿正,阿正!”身后,昭明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喊道,“你跑哪里去了?”
“剑君,我在这里。”徐正回身。
回到剑宫,徐逆一甩袖,举手间剑气动荡,殿中的事物全部粉碎。
他心中充满了毁灭的*,恨不得将映月谷拆了,甚至将紫霄剑派全部覆灭,可是,他能做的,仅仅只是打碎这一殿之物!
灵玉进来,看他这样子,放轻了脚步。
“徐逆。”她轻声唤,小心地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哼!”徐逆扯回袖子,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故意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灵玉心虚,讨好地挨过去:“我知道你生气,可昭明那边,你又能怎么样呢?徐正帮了你不少,就算昭明造了许多孽,他也算是替昭明还了一部分。看在他的份上,也只能如此了。”
看到徐逆缓和下来,她胆子大了些,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臂:“再说,昭明最看重的是什么?如果以前的他看到自己今日的样子,何尝不是生不如死?”
是啊,如果昭明知道自己会变成今日这样,一定情愿自尽。
徐逆脸上阴转多云,总算没有了怒色。
灵玉暗暗松了口气。哄夫人这个活,真不好干啊…
“哎!”还想着,腰上忽然一紧,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胡说八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734、做不到
紫剑峰的深处,有一处不为人知的山坳,从天然溶洞进去,处处禁制,步步机关。
袁复引着徐逆往里行去,一边走一边禀报:“还好花师弟及时赶回来,不然人就跑了。他倒是聪明,一听说剑君出事,知道徐师弟不会保他,就想着开溜。”
这个徐师弟,指的是徐正。
徐逆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不多时,他们到达溶洞深处,看到一个洞口水潭。
这水潭不大,也就数丈见方,溶洞越深,周围玄冰越厚,到了水潭这里,已经没有一块裸露的岩石了。
偏偏这水潭没有结冰,被玄冰簇拥着,看起来分外寒冷。
水潭之侧,布有密密麻麻的禁制,根根透明的玄冰,将水潭做成了一个牢笼。
现在,这个水牢的角落里,缩着一个身影。
看穿着,这个身影是个紫霄剑派的弟子,他手上套着禁锢修为的索链,因为寒冰而缩在玄冰较薄的角落里。
徐逆看着这个人,面无表情。
看过段飞羽的惨状,既恨过也怒过,到了现在,已经麻木了。
袁复弹出一个法术,落在那人身上。
那人呻吟一声,抬起头来。
看到他们两人站在水牢外面,急忙忙地扑过来:“徐师兄,徐师兄,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剑君要我监视你们,我不敢不听啊!”
徐逆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他用一种冷漠到极致的目光看着顾昊。
两百年没见,顾昊仍然是少年模样,修为达到了结丹后期。
他本以为,自己身为剑修,宗门内,最优秀的那批弟子,才能在四百岁前结婴。可是,当他看到结婴归来的花有溪。同样达到元婴的袁复和莫沉,心中后悔不已。
早知如此,他何必为昭明剑君卖命?
袁复冷冷地看着他,眼神轻蔑:“顾师弟。你的骨头这么软的吗?”
“我…”顾昊想伸出手抓他的衣摆,要刚刚一伸出玄冰牢笼,就被禁制触了一下,因为剧痛而发出一声哀嚎。
他抓着自己的手,脸上全是冷汗,口中不忘解释:“袁师兄,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不敢不听剑君的啊!”
袁复脸上露出大大的冷笑:“你的意思是,昭明让你到我身边探听情报?你是自己太蠢了,还是以为我太蠢?当年昭明要是在意我。大可以派出戒律堂将我抓回来,以昭明的手段,让我生死不能太容易了,还怕探听不到情报?分明是你心生妄念,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讨好昭明。”
“不是,袁师兄,真的不是…”
袁复的表情,让顾昊惊惧极了。他对徐逆没有这么怕,对袁复却心怀恐惧。当年他假意投靠,袁复甚是感动,两人颇有一段兄弟相得的日子。袁复这个人。报复心重,连徐正徐逆他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何况顾昊?骗了他的人,他绝对会十倍还之!
“够了。”徐逆出声,他看着顾昊的眼神一点情绪也没有,就好像看着一个死人。“把他关到冰牢去,段师弟经历过什么,就让他经历一遍!”
顾昊好歹曾是他和徐正的剑侍,多年相处,就算不如段飞羽亲近。多少也有情分在。所以,徐逆过来,想亲耳听听他会说什么。没想到,他看到就是这么一个顾昊,这让他兴致索然。
“不要,徐师兄,不要!我是你的剑侍啊!徐师兄你忘了吗?那年我们刚到紫剑峰的时候,经常一起受罚,那时候你说…”
“只要有一个人被罚,就大家一起受罚。”袁复接了下来,望着顾昊的眼神冷到极致,“当日你告密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的情分?既然做了,就别想推托责任,让人厌恶!”
顾昊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徐逆的眼中,连厌恶都没有,就好像他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不值得自己多看一眼。
他们毫不犹豫地走了,连一个问题都没有问。这个顾昊想好的答案都没处出口,他在后面狂喊:“徐师兄,我、我知道剑君的事情,你问我,你问我啊!!”
可是,没有人回头。
出了水牢,徐逆说:“那件事就交给你了,我不想再看到他。”
“是。”袁复知道他说的什么,“不过,依属下看来,顾昊他恐怕也不知道。”
徐逆何尝不知?顾昊这种人,那个幕后人怎么会让他知道内情?他算不上多么聪明,内心又贪婪,只要稍微引诱一下,就会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