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死人,全是死人,没什么好怕的…
她这样安慰自己,过了好久,才慢慢平息下来,仔细去看这些“活生生”的尸体。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就是几十年前,碧落山庄那场宴席上失踪的人。刚才她砍掉的那具尸体,浑身血液干涸,死前必定精元已经被吸尽。
难怪传闻说,失踪的都是带血的活物,只有带血的活物,才有精元!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东西,居然会吸收人的精元?而且是活物的精元?!
仙书也吃精元,但是,从来不吃活物,只有带精元的草木、尸体,才会被它吞吃掉。
灵玉控制不住,浑身冷汗涔涔而下,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凶的东西,这要是件法宝,没有主人的情况下,都能这么凶,她有本事拿走吗?
不管了,闪人先!这么凶的法宝,她可没把握!
正要从传送过来的地点闪人,灵玉忽然一顿,来不及思考,收敛气息,藏入黑暗。
她刚刚藏好,石壁光芒闪动,一道人影缓缓现形,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七个人!是那七名修士,他们也过来了?
灵玉眉头微微一皱,猜到八成生了什么意外,也许是自己破了此处的禁制,引动另一个地方的封印也薄弱了下来,正好让他们也进来了。
怎么办?这些人要是现她在这里,哪怕她立刻誓,放弃这里所有的宝物,对方也不可能留她性命,说不定还会顺手把她干掉,抢了她的家当。
藏好,伺机闪人!灵玉心中如此决定,越小心地收敛气息。眼前这么多尸体,进来的八成会被震惊到,她藏在黑暗中,那些人很难第一时间现她。
事实也正如她所想,一看到眼前的情景,季文惠恐惧地失声叫了出来!
她惊慌不已地指着眼前的东西:“这,这…”
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但他们人多,很快镇定了下来。
杜子康眼中闪过狂喜:“果然,这些人都在这里!我们找到了!”
“子康兄,你这话什么意思?”林建同紧盯着眼前活生生的尸体们,问道。
季清和此时也顾不得女儿了:“莫非子康兄是说,东西就在这里?”
“嘿!”杜子康摸着半白的胡须,“碧落山庄我们当年都曾经去过,可现过灵力界限?”
这个问题,让林建同和季清和同时愣住了。
不错,裴家还在时,他们几家有来有往,碧落山庄他们都去过,要说灵力界限,确实没有。
“这又如何?”杜子岭问。心思灵巧上面,他万万及不上自己的兄长。
杜子康还未回答,林建同已经说道:“这道界限是他们出事后才出现的,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宝物是当晚被封印在这里。现在想来,有可能宝物就在这些人手上,所以才会在他们消失的同时,出现封印!”
杜子岭听糊涂了:“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宝物是被封印的吗?宝物跟着这些人消失,跟出现封印有什么关系?
“你还想不明白?”杜子康不满地看着他,“这道封印,有可能不是别人设下的,而是宝物自带的!”
宝物自带的?想了数息,杜子岭大惊:“这,宝物自带封印,这也太…”
“太凶了!”季清和吐出一口气,忙碌了好些年,宝物可能就在眼前,他反而心生害怕。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诡异了,之前他们以为是别人将宝物封印在这,经过那夜惨案,封印才显露出来。如今看到这一幕,他们才意思到另一种可能。
假如这些人,是被宝物拉到这个空间里来的,那么,这件东西得多凶?这么凶的东西,封印它的人,怎么会任由它在此恢复实力而不管不顾?这件东西,对他们来说很凶,是因为他们实力太弱,可能设下这种封印、让他们忙碌十几年的人,得是什么修为?所谓的凶,就是实力强啊!
这个问题,林建同和季清和没想到,杜子康却是早就想到了。见到眼前这一幕,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心中的贪欲难以控制地燃了起来。
这么凶的宝物,如此落入自己手中,会是如何?整个凤安城,就成了杜家的天下。当年裴家不就是因为得了这件宝物,才能以区区三名筑基修士,凌驾于他们之上吗?裴家可以,他们当然也可以!
贪欲缠身的杜子康,忘了自己怎么会来到此处的。这里,这些尸体里面,还藏着一个活人!
239、敌我
“老七,找找东西在哪!”杜子康向杜子岭使了个眼色。
“明白。”杜子岭收到他的暗示,从怀中取出一件罗盘。这件罗盘,与凡人风水师所用的不同,主要用于测禁制,能现细微的灵气波动,是阵法师的必备用具。
隐藏在一群死人中的灵玉看到他的动作,悄悄取出一张匿灵符,趁着杜子岭离她尚远,激了拍在身上。
灵符之术,在于便捷,这匿灵符的效用,万万及不上同阶的匿灵阵,但,只要杜子岭不是离她太近,便可蒙混过去。至于被对方现怎么办,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对方踏入攻击范围,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她便抢先下手!
修士最好不要枉造杀孽,说的是像蒋世深这般,没有缘由的情况下,对其他修士下手。如此行事,会惹下极大的因果,使得结丹时心魔缠身。但是,仙路相争,不在此例,对方若是现她,必定不会留下活口,这种时候,若还不下手,那就是自寻死路。
“三叔!”史志高小声提醒,“那名女修,很可能就在此处。”
他的话给杜子康泼了盆冷水,使之稍稍冷静下来。
杜子康看着史志高,颇感欣慰,不枉他们将这孩子当作自家后辈一般栽培,关键时刻,幸好他提醒了一下,不然,被宝物冲昏头的自己,出了错漏,可就后悔莫及了。
他说:“清和兄、建同兄,我们先把人搜出来,不然…”
“好。”两人齐齐应下,却没有一个人挪动脚步。
杜子康脸色微沉:“两位这是什么意思?”
林建同轻轻拍着手中折扇,微笑道:“子康兄,虽说我们事前早有协定,不过。毕竟十几年过去了,眼看宝物在望,是不是应该再确认一下?”
“不错,建同兄所言极是。”刚才还跟林建同争执的季清和附和,“我们季家势小,不敢与两位相争,不过,总不能让我们做白工吧?”
“哼!”杜子康知道他们想借机要好处,林季两家合在一处,也只比杜家多一名筑基修士。而且其中还没有后期,这件宝物若能寻到,没有意外的话。就是杜家的。但是,不安抚好他们,万一两家联手,未必不能将杜家打压下来。
“那两位想要什么条件?”
林建同道:“我们三家,为了此宝。谋划几十年,损失不少,近十几年来,为了破除封印,更是出动了整个家族之力。子康兄先前答应我们的条件,与付出相比。未免少了些…”
“季某人也是这个意思。”季清和看了眼自己的女儿,缓缓道,“我们季家不比你们杜家。这些年来,培养文惠筑基,几乎倾了家族之力。还望子康兄体贴一二。”
与林建同的强硬相比,季清和的态度有着微妙的差别。林家虽然也是一位中期两位初期,无论实力还是积累。都比季家强。季家另一位初期修士,是他的长辈。寿元只有五六十年,基本断绝了晋阶的可能。而他的女儿,筑基未久,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性,都没办法担当大任。他没有底气强硬要求,只能在林杜两家的夹缝间,趁机占些便宜。
“好吧。”思索片刻,杜子康应下,“取得此宝,我杜家便会迁往商河,到时候,凤安城我们只留下奔马山一处产业,其他的由你们两家接手,如何?”
杜子康话音一落,两人微微震惊:“子康兄…”他能随口说出此事,可见早就有了决定,但他们二人,之前竟对杜家打算迁族之事全不知晓!
杜家,所谋甚大!
季清和将目光投向林建同。
林建同略加思索,便点了头:“子康兄的提议,十分有诚意,不过,细节处我们还要商量商量。”
杜子康露出笑容,他们没有趁机狮子大开口,他已经很满意了,至于以后,有了那件宝物,杜家哪里去不得?何必困在凤安城这么个小地方!
三人初步达成协议,杜子康道:“先寻到宝物再说,谋划良久,可别空欢喜一场。事后我们好好商议,再立魂契。”然后,他施放了一个隔音结界。
灵玉听到这里,知道自己面临了什么样的危机。
这果然是凤安城三大家族的修士,其中一人居然就是她在酒楼打听消息时见过的史志高。没想到史志高会是三家修士之一,他说他姓史,却唤那位杜家修士为三叔,这到底是骗她,还是他原本就是外姓人?不管原因为何,总之,他是杜家修士,这是错不了的。
有史志高在,她想装成尸体蒙混过去,已经成了空想。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出一条血路!所幸,这三家修士之间,并不齐心,或许她可以期待一下,在现她之前,他们就找到了宝物,到时候少不得争抢一番。
“子岭兄,如何?”三人谈完,撤去隔音结界,季清和扬声唤。
杜子岭一边拿着罗盘看灵气波动,一边皱着眉头道:“这里的灵气十分古怪,应该就在此处…”说到这里,他忽然在一名女童前面停住了。
灵玉之前也注意过这个女童,她十岁左右,神情骄纵,身上衣着华丽,穿金戴银,身边团团围着五六名丫头服侍,八成就是传闻里的那位裴家小姐。
小玉所说的幽灵山庄传说,这位裴家小姐占据重要的地位,但在蒋世深的版本里,压根没提过这位裴家小姐。灵玉之前也没有在意,因为小玉说的那个版本,有着太多哗众取宠的因素,很可能是低阶修士和凡人牵强附会,一个仅仅炼气三层的小丫头,就算资质再好,在这件事里,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然而此时,杜子岭站在她面前,直直地看着这具童尸。
莫非原因真的出在这位裴家小姐身上?
灵玉思忖着,目光下移,仔细打量着这个女童。
这些人虽然还维持活着的姿态,却是死物无疑,什么资质、修为,都分辨不出来,乍看就是个寻常的富家小姐,没什么奇怪的…
不对!灵玉目光一凝,盯着女童脖子上挂着的项圈。
这个项圈上,有一块玉片,正在微微闪动。
“是这个!”杜子岭叫了起来,声音都变调了。
正在分头搜寻的季、林四位修士,听到声音,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围了过去。
杜子岭握着罗盘的手轻轻颤抖,指着女童的项圈:“就是此物!”
“什么?”看清楚这项圈,季清和先道,“不可能吧?裴家那件宝物,当年我亦见过,是一方小印,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不会有错!”杜子岭语气笃定,“这块玉上面的灵气波动,与封印一致,这个不可能作假!”至少他可以肯定,封印来源于此物。
杜子康略一沉思:“据说一些奇特的宝物,可以自己变幻外形,也许此宝就是如此?”
“子康兄说的有道理。”林建同赞同,“其实,这宝物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们都没看清。裴家当年在夺取产业之时,一招便将何家老爷子灭杀,占了何家的地盘,导致何家分崩离析,再也不能称之为家族。呵…我们惧于此宝威力,只粗粗晃了一眼,何曾仔细看过?”
史志高说:“晚辈曾看过族中记载,仔细算来,裴家亮出此宝,正是这位裴家小姐出生之年,如此说来,也许此宝是主动认主,出现在裴家的?不然,裴家得到此等至宝,为何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志高侄儿所言有理。”季清和略一思索,同意此说,他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看史志高,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同样筑基未久,两人相差何其大?也许,他真的不该囿于家族之见,像杜家这般,将资质高的外姓人招入家族,也是一条路。
“志高说的是,不过,只怕不是宝物认主,而是寻找寄主。”杜子康看着眼前的女童,阴沉地笑,“当年裴家测出这女娃的资质,全家欢欣,谁又知道,这会是大祸将至?福兮祸所伏,古人诚不欺余。”
会是如此?灵玉看着这女童,暗暗叹息。这世上之事,真是说不清祸福,可怜了这个孩子…
“清和兄、建同兄,劳烦你们两位戒备,等我取了此宝,离开之后,必定履行承诺。”杜子康道。
季清和与林建同交换了一个眼色,点头:“…好吧。”条件都已经谈好了,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子康兄,此物这么凶,你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
“这就不劳建同兄操心了。”杜子康胸有成竹。
林建同只得转过身,站到三丈之外,虽然眼神恋恋不舍。
季清和父女、林建同夫妇,四人站在外围,各自戒备。
内围的三个人,史志高握剑在手,同样防备着。杜子岭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铃状灵器,欲试探宝物上面的封印。杜子康则取出一双手套戴上。
他们杜家谋划这么多年,早就猜到会有这种情况生,因而花了重金,买了镇压类的灵器,等到宝物入手,再慢慢研究。
看到这一幕,藏在黑暗里的灵玉舒了口气。老天待她不薄,他们先生宝物,心就不齐了,她逃出生天的机会大大增加。
杜子岭将周围的仅存的封印破去,杜子康一把抓过那个项圈,突然之间,光芒闪动,季、林四名修士齐齐转身,将一把灵符掷向中间的杜家三人!
240、恩怨之间
这变化生得太快,连一直关注着事情展的灵玉都没反应过来。
宝物现世,三家翻脸,这本是她猜测中可能出现的情况,然而,她没想到会这么干脆利落。
季、林两家如此齐心,恐怕是早就有了计划!
就在她以为杜家三人必会陨落的时候,一道火龙出现在杜家三名修士的头顶,盘旋而过,形成一个护罩,将他们掷来的灵符通通阻隔在外!
火龙护符!这是五阶护身灵符,杜家修士早有准备!
不多时,火龙护罩散去,杜子康摸着花白的胡须,对着四人冷笑:“果不其然…建同兄,你算计此事多久了?”
林建同脸色微沉,没想到自己多年算计,居然会被杜子康看出来了。不过,他本就是心思深沉的角色,很快笑了起来,挥着手中扇子,一派潇洒:“子康兄这话说的,哪是算计,小弟只是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杜子康凌厉的目光扫过他们,“我杜家愿意放弃在凤安城的大部分产业,你们有什么不甘心的?想夺宝?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实力!”
“子康兄,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呢?”林建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中却是从来没有展示在他人面前的锐利,“我们都知道是什么原由,事到如此,无非手底下见真章罢了。”
“哼!”杜子康转向季清和,“他林建同不甘心,也就算了,林家的基业,本就不小。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我为了什么?”季清和冷笑了一声,哂道,“杜子康啊杜子康。你对我季家做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若不是你暗中设伏,杀我亲儿,我季家岂会落到今日这地步?”
说到后面一句,他眼中透出刻骨的仇恨:“我的聿儿,天资过人,如果不是你暗下杀手,他必定能进入大宗门,成就大事业!杀子之恨,你问我为了什么?”
杜子康确实没料到这个答案。一时间,竟没答上话来。
史志高见状,上前一步:“季世叔。您这话说的,可有什么证据?可千万别被小人挑拨了啊!”
看他目光似有若无地瞥向林建同,季清和大怒:“老狐狸养出的小狐狸,到了现在,还想骗我?我早就查出了你们安插在季家的内线!若非聿儿身死。只有文惠资质过得去,我季家岂会落到如此境地?你们做了这事,就别怪我报杀子之仇!”
灵玉听得目瞪口呆,她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难怪这季清和行止间对女儿特别爱护,原来有丧子之痛在前。
史志高意欲再说。杜子康阻止了他:“志高,谋略大多数时候比武力有用,但在最重要的关头。还是要有武力做靠山。我们今天能破解封印,本是意外,这种情况下,他们都能齐齐出手,可见计划了很久。我们说再多也不会有用的。”
“是,三叔。”史志高退了下去。
杜子康踏前两步。负手于后,冷冷地看着两边:“你们一个不甘心,一个想报仇,那就一起来吧!”
“好!请指教了!”林建同半句废话也没有,折扇一合,话音未落,袖中一道金色猛然跃了出来。
这道金光,带着强烈的杀意,浩荡而凌厉,气势迫人。
杜子康双眼一眯,伸手一划,一个护罩出现在身前,散着厚重的土属性气息。
不料这金光一闪,错开护罩,向史志高刺去。
声东击西!
“退后!”杜子康喝了一声。
这道金光,他们从未见过,可知是林建同藏下的杀招。林建同已经达到筑基中期顶峰,又是刻意出手,这一招绝非史志高挡得下的!
史志高立刻退后,杜子康挥袖一洒,一件网状灵器抛了出来,护住自己。
与此同时,杜子岭银枪挑起,攻向季文惠。
季清和立时加入战团,而林建同的妻子,那名很少说话、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女修亦祭出了一柄小巧的碧绿飞剑,配合丈夫,一同对上杜子康。
这一番变化,既在灵玉意料之中,又在她意料之外。
早知道他们不可能毫无意外地寻到宝物,却没料到变化来得如此之快,戏码如此出人意料,他们甚至连她这个外人还藏身于此,都顾不得了。
她该说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不过,这是她的好机会!
她悄悄取出一张神符,它的功效与神行符类似,只是效果更好,能够在一刻钟内,提升三成的度。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用,那七人之间,形势又变。
只听一声惨呼,林建同被击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妻子:“你…月儿,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妻子静静地持剑而立,神情淡然:“只是在做早就约定好的事而已。”
“…早就…约定好的事?”林建同瞪大双眼,盯着眼前的妻子,仍然是熟悉的模样,却又完全陌生。
“姚月!”季清和喝道,“你不是被迷了心窍吧?建同兄是你的夫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为何——”
“因为我答应她,如果她杀了林建同,林家所有积藏,都归她所有,而且,保她晋阶中期。”杜子康悠悠说道,看着他们似笑非笑,“林建同,你以为只有你在算计别人,别人就不会算计你吗?”
林建同脸色灰败,理也没理杜子康,仍然盯着姚月,他这个平日很少说话,对他言听计从的妻子,却在关键时刻反水了,他的心中只有两个字:荒谬。这太荒谬了!
“月儿,你自己告诉我。”他颤抖着说,“你告诉我,只是因为别人答应让你晋阶中期,你就背叛我了?”
姚月沉默着,端庄从容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过了一会儿。她叹气似的答道:“是。”
林建同被刺激到了,大声叫了起来:“为什么?投靠杜家,你有什么好处?你是林家的家主夫人,这还不够吗?杜家答应的,本来就是你拥有的,你如今离中期也不过一步之遥!投靠杜家,你能有现在的地位吗?还是说…”他目光冒着寒气,望向杜子康。
“别这么看我,建同兄。”杜子康笑着摆手,“老夫年纪大了。家有老妻,可受不起这美人恩。你问她投靠杜家能得到什么,不如问问你自己能给她什么。”
“建同。”姚月开口了,她的神情如往日一般,安静而淡然,这曾经让他十分喜爱的性格,此时却成了刺向他的利刃——就连背叛。她都能做得这么从容,“我是林家的家主夫人,那又如何?我们结识一百多年了,从炼气开始,我就跟着你,为了筑基。吃了多少苦头?你给了我什么?我是外姓人,哪怕嫁入你们林家,也不能享受同等的待遇。一直到五十岁。我都筑不了基,不就是因为我迟迟轮不到筑基丹么?后来能够筑基,还是自己去平海城用所有积蓄买的筑基丹。”
“…我筑基之后,你终于当上了家主,本来我还以为。好日子来了。但我没想到,你跟那些人没什么两样。这些年来。你为了培养家族子弟,花费了多少?我卡在筑基初期顶峰将近十年,只要你肯给我买一颗破境丹,便可晋阶中期,结果呢?林家不是没有钱,每次到平海城,我都会失望——你只会拿那些灵石,购买材料给你的子侄!”
林建同气得直抖,好半天,他抖着手道:“筑基丹…你炼气圆满最晚,资质又不显,凭什么提前拿筑基丹?后来买筑基丹,还不是我掏出所有积蓄,还东挪西凑,才凑足了灵石?”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还有,破境丹,你明知道这灵丹多稀有,要给你买破境丹,就要拿出林家十年来的全部收入!我是林家家主不错,可林家不是我一个人的!”说到这里,他闭了闭眼,露出惨笑,“你又可知道,这几年我连丹药都不吃,便是想存下钱来给你买破境丹?只可惜,永远也等不到存够的那一天了…”
说到这里,姚月的神情才有了些微波动:“你…你当真存了…”
“姚夫人!”杜子康出言打断,“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让你心软,才说出这些话?再说,资源永远供给最优秀的家族成员,这是我们修仙家族的铁律,你只缺一颗破境丹,便可突破至中期,到时候林家实力大涨,才能拥有更多的资源,这才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可你看他——呵,姚夫人,别怪老夫直接,你的夫君,恐怕根本没有拿你当林家人!”
“杜子康!”林建同嘶吼道,“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我对月儿从来一片真心,苍天可鉴!都是你,故意蛊惑她,令她背叛我!”
他看向自己的妻子,低声道:“月儿,你真的忘了我们多年来的情分了吗?我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
“姚夫人,”这次打断他说话的,是史志高,他慢悠悠地说,“事情做都做了,可由不得你后悔。就算你现在反水,又能如何?林建同已经去了半条命,就算你们真的赢了,你背叛过他,他还能容得下你?”
这句话,直中要害。姚月神情一冷,目光变得坚定。不错,就算她对林建同还有感情,那又如何?做都做了,已经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她缓缓抬起手中剑
“月儿!”林建同绝望地喊道。
就是现在!神符往身上一拍,灵玉的身影化成一道残影,向来时的石壁扑去。
241、选择
她选的时机,正是双方互相牵制的时候。林建同夫妻反目,顾不得别人,季清和处于弱势,必然不会拦她。杜子岭和史志高盯着季清和父女,腾不出手。只有杜子康行有余力,但他正对着林建同夫妇,心有顾忌,出手的可能性只有一半。
果然,看到她出现的一瞬间,杜子康举了举手,却又放了下来,只喊了半句:“在那里,拦——”
没想到,姚月正是最紧张的时候,欲杀林建同,一时下不了手,不杀又不成,听到杜子康的声音,纠结的情绪有了出口,直觉地挥出手中剑,绿色的剑影,向灵玉袭去。
灵玉身影一晃,一道鬼魅般的浅紫剑光浮现,一绕一合,将姚月的剑影轻松绞杀。
论起剑术,姚月一个资质不佳的筑基初期修士,哪里及得上她这个曾经的剑修?那碧绿小剑,只是中阶灵器,美观多于实用,剑气锐意不足,在青空剑面前,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这一剑,没能阻住她的去势,在神符的作用下,灵玉脚步不停,向灰色石壁扑去。
杜子康神情微变,听说蒋世深是被这女修所杀,他已知道对方不简单,没想到这一出手,竟如此凌厉。这样的人物,放她离开,说不定会埋下祸患!
一瞬间,杜子康心意已转,袖袍一动,灵玉脚下石块化沙,欲将她吞噬。
灵玉剑气一振,打在石壁上,人高高跃起,躲过这一击。
这么一阻,杜子康已经追了上来。
林建同已经半死,姚月此时后悔也没用了,他相信就算有什么意外。以自己的实力也能应对,反而这个女修,绝对不能放她离开!
杜子康袖中闪过一道流光,一面土黄色的旗子跃了出来,轻轻一挥,一股浩荡的灵息澎湃汹涌,后而先至,将他们传来的灰色石壁挡住,断了去路!
筑基后期,到底是筑基后期。灵玉在内心中暗叹。如果杜子康是中期,在神符的加持下,自己完全可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传出此地。
现在后路被堵,想这个也没用了。她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抱歉,打扰了几位道友的好事。”
杜子康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她,问:“敢问道友。是何出身来历?来到此地,意欲何为?”
“呵…”灵玉不禁笑了起来,现在才问,不觉得太迟了吗?口中坦然道:“太白宗程灵玉,见过诸位道友。”
“太白宗!”史志高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你果然是大宗门弟子。”
“这位不是史道友吗?我却不知。道友姓史,竟是杜家修士。”
史志高脸色微微一红,他没有改姓。却与杜家子侄同等地位,是因为他娶了杜家女…入赘之事,多少难以启口,他当然不会让外人知道。
“这位道友!”季清和忽然喊道,“杜家意欲杀人灭口。你若助我们脱困,这宝物就是你的。我们绝不相争!”
史志高闻言,脸色微变,向季清和瞪去。灵玉的实力在刚才那一击中显露无疑,假如真的与对方联手,那就麻烦了。
他还未说话,杜子康轻蔑地扫了季清和一眼,开口:“程道友,你要离开,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个誓,不参与宝物相争,且不将此事泄露出去,老夫便放你离开,如何?”
灵玉目光闪了闪:“道心立誓?”
“这是自然。”
道心立誓,也就是所谓的心魔誓,若是违背誓言,将会产生心魔,以后如影随形,是再严重不过的誓约。通常情况下,除非事涉生死,没有人会立心魔誓。
灵玉毫不犹豫地摇头:“抱歉,这可不行。”
之所以拒绝,不是因为她打算违约,而是这种情况下,立了心魔誓,多少有强压的意味,一旦气势被压,心境少不得留下一点瑕疵。她险险捡回一条小命,结丹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可不打算给自己增加阻力。
杜子康脸色一沉:“道友当真要与我们为敌?”
灵玉理也不理他,看向季清和:“这位道友所言是否属实?”
季清和见灵玉答话,大喜:“自然,季某人敢以道心立誓!”对季清和来说,宝物已经没有吸引力了。他们父女二人,在林家夫妻反目成仇之后,几乎不可能逃出生天,这种情况下,还肖想什么宝物?再说,季家实力最弱,无论是听从杜家,还是与林家合谋,宝物都落不到他手上,反而是杀子之仇,让他时时刻刻铭记在心。知道儿子是被杜家谋害之后,他忍下这口气,装得若无其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把杜子康这张老脸给撕扯下来!而现在,是惟一的机会了!
灵玉还未回答,史志高已经说道:“程道友,你可要想清楚,凭你一人之力,难道就能扭转胜局?”在他看来,灵玉此举未免不智!林建同重伤在身,不足为虑,季文惠被保护得太过,空有修为,斗法不值一提,只有季清和一个人,能翻出什么风浪来?而自己这边,不算姚月,三人实力完好,其中还有一名后期修士,她哪来的自信?
可惜,他这番话白说了。话音未落,灵玉的身影已经动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出现在她与杜子康之间,灵力流动,倏然绽放!
粉红色的花瓣铺天盖地,挟带着凛冽的杀意,向杜子康一冲而去。
这就是莲花灵器的杀招,桃花杀!
——话说回来,为什么莲花状的灵器,杀招叫桃花杀?这是炼器师的恶趣味吗?嗯,莲花杀确实没有桃花杀好听…
“姓蒋的果然死在你手里!”桃花杀动得极快,杜子康仓促地一挥手中小旗。
两道灵力相撞,出一声闷响,莲花慢慢失去了光泽,花瓣合拢,坠了下来。而土黄色的小旗,只是光芒黯淡了一些。
杜子康到底是杜家家主,这杆小旗是高阶灵器,用料相当珍贵,而且它是土系灵器,防御出众,比莲花耐撞,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这只是试探罢了。莲花被撞退,灵玉不退反进,青空剑一挽,化出无数剑芒,向杜子康覆下!
一时间,杜子康只觉得周身尽是剑影,寒气森森,剑意压身。他的阅历,比蒋世深还要丰富,此处又靠近平海城,剑修极多,哪里看不出灵玉的路数?这样的剑术,就算是剑修之中,也少有人敌!
当下不敢大意,一探乾坤袋,一件灵器抛了出来。
巴掌大小的龟壳,悬在半空中,放出光芒,将剑影挡在外围。
与此同时,杜子康一掐指诀,小旗挥动,顿时平地起狂风,飞沙走石。
灵玉还是没有退避的意思,反而再次向杜子康靠近。
刚才你来我往一番交手,她对杜子康的实力有了初步的判断,更加坚定了拼一把的决心。论修为,杜子康强于她,但他修炼的是土系功法,长于防御而弱于进攻。而她,进攻恰恰是强项!杜子岭与史志高,有季家父女牵制,只要她动作够快,在形势不利于自己之前,将杜子康斩杀,便可脱离困境!
显然,杜子康也明白关键之处,极力放慢步调,欲行拖字诀。
灵玉心如明镜,她开始飞快地计算,如何消耗杜子康的真元,才能在胜利的天平向对方转移之前拿下杜子康,否则,季家父女被解决之后,她以一敌三,就很难说了。
二十多年战场的拼杀,培养出她锐利的直觉;三十年潜修,磨练出她极佳的耐心。今晚是她恢复修为之后,第一次面对危机,在生死间游走,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灵玉热血沸腾。
她好像回到了那个战场,每时每刻提心吊胆,一念之差,生死之别,没有足够的丹药,亦没有灵符护身,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把握住每一个机会…
有了!灵玉眼睛一亮,趁着杜子康用小旗攻击,驱使龟盾的真元不连续的一瞬间,猛然切入,剑芒大放。
“嗤——”刺耳的声音响起,龟盾放出的防御之光被生生地撕裂。
杜子康大骇,小旗连连挥动,黄沙向她漫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