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共五个妖修,四个初期,一个中期!”姜丰年急得汗都出来了,“救人如救火,道友,求求你了!大不了,我们兄弟将所有家当奉送!”
在救援没有到来之前,身上物资的多寡,决定着他们的命运,竟然愿意拿所有家当换取她们的相助,看来真的十分危急。
灵玉看着屠秋容:“师姐,你看…”
屠秋容略一思忖,便道:“那就走吧,一边走一边说。”
怕引起妖修的注意,他们不敢施展飞行手段,只在地面急行走,拖慢了度。尽管如此,一盏茶后,便到了姜氏兄弟藏身之地。
姜丰年悄声说:“我们兄弟身上有一套阵法,颇有奇妙之处,如今那些妖修都被我诱入阵中了。两位道友,家兄如今强撑着主持阵法,我们进入阵中,将他们迅杀了就是。”又补了一句,“放心,有阵法相隔,动静不会很大。”
屠秋容望着眼前狭窄的山缝,沉默不语。姜氏兄弟选的这个地方很有意思,它是两面山壁半合半拢留下的缝隙,只能容两人并肩行走,里面一片黑暗,深不见底;外面有数棵大树盘如虬龙,将入口挡了大半,不注意根本不会现,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灵玉的神情却有些古怪,看了姜丰年一眼。
屠秋容却微微一笑,点头道:“好。”
姜丰年便当先一步,率先钻进山缝之中。
眼看屠秋容迈步就要跟上,灵玉拉了她一下,低声唤:“师姐…”
屠秋容捏了她手心一下,迅放开,声音稳稳:“放心。”
犹豫了一下,灵玉握剑在手,跟了进去。
一入山缝,眼前景物大变。周围许多迷雾,不知从何而来,弥漫上来,寒气森森,有如数九寒冬。
姜丰年一闪身,已经不见了,灵玉眼角扫到一抹金属的光泽。
轻微的嗡鸣声响起,数十道利箭不知从何而来,忽然出现在不远处。
屠秋容笑容满面,轻声道:“雕虫小技,不过如此!”说着,她身影一晃,消失在灵玉面前,只留下话尾余音,“程师妹,这里交给你了,以你的手段,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虽是问句,语气却没有半点怀疑。
既已入阵,灵玉不再有任何疑问,她目光一变,手中坎离剑抬起:“师姐放心。”
浅紫剑光,划出一道圆满的弧线,旋绕成圆,一圈一圈,迎向四面八方而来的利箭。
“噗!噗!噗!”轻轻数声,利箭便全数坠地。
迷雾越来越浓了,有如实质,狂涌上来。
灵玉很淡定地抹了下剑身,光芒顿起,将之逼散。
此时,姜丰年正站在一块巨石前,双手眼花缭乱地结着手印。就在他结印完毕,即将印上巨石的时候,屠秋容的声音响起:“姜道友,怎么走得这么快?”
她声音幽幽,有如鬼魅,姜丰年被吓了一跳,动作就偏了。不敢接话。他重新结起手印。
不过,屠秋容既然赶到了,又怎么会容许他迅结完?拂尘一扫,数根银丝暴涨,向姜丰年激裂而去。
“啊!”姜丰年痛呼一声,两只手的手背鲜血淋漓。看着巨石大急。
“呵,布这个阵不容易吧?”屠秋容面带微笑,跨前几步,拂尘再度一扫,一道灵光飞出。巨石乍然破裂!
“啊!”刚才只是痛呼,现在却是惊呼,姜丰年连退数步。背靠山壁,惊恐地望着屠秋容,声音都有些变了,“你…你既然知道是陷阱,为什么…”
“顺手。”屠秋容仍是温和亲切的表情,“你的兄长呢?那些话是真的,还是编的?”
姜丰年闭口不言。
巨石被毁,迷雾渐渐退去。不一会儿,山缝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灵玉小心戒备,慢慢往屠秋容走去。站到她的身侧。
“程师妹,你看,人心不足。就是这样,如果他不贪心,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而有时候,就算我们无害人之心,也会被别人算计。”
屠秋容老早就看出了异常,完全可以直接灭杀姜丰年了事,但她没有,反而顺着他的意迈进陷阱,为的就是给她上这一课。
灵玉感激:“我知道了,屠师姐。”其实她到了这里,就知道姜丰年在骗人,这阵法并不是很高深,能阻隔神识,却阻隔不了她的灵网,阵法中并无妖修,姜丰年的话自然是假的。
“为什么会这样?我这阵法,怎么会这么容易被破…”姜丰年喃喃自语,到现在还不敢相信。
屠秋容笑了起来:“小兄弟,同是筑基,也不能一概而论。我可不是那些刚筑基的小家伙们,活得久了,难免懂得多些。这阵法…呵,不过如此。”她相貌不过三十,可实际年龄已经过百。
“为什么?”灵玉跨前一步,盯着姜丰年,“已经落到这样的境地了,为什么还要算计,而不是互相帮助?”
这句话,刚才他行骗之时曾经说过,如今被灵玉拿来反问。
姜丰年却无半点悔恨之色,露出嘲弄的笑:“这位道友,别说得这么好听,如今白鹿庵毁了,那些元婴、结丹前辈们不知道在哪,我们被困在战场之中,不时有妖修扫荡,要怎么活下去?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团结一致,就可以支撑下去吧?恰恰相反,规模越大,越容易被妖修盯上。假如只有一人,又有充足的物资,便可以长久地躲下去,直到援兵到来…”
“…”灵玉轻轻摇头,“一人力有不逮,怎么会人越少越容易活?我们聚在一起,群策群力,想办法联系上前辈修士,报到其他营地,说不定…”
“别这么天真了!群策群力,你真的觉得,大家聚在一起,就能齐心协力?”
“当然!若不是如此,怎么会有四大营地?恐怕妖修的足迹已经踏遍陵苍了!”
“那是因为有各大宗门组织,实力压制!”姜丰年冷漠地道,“难道你没现,被派去危险之地的,多半是散修、不得意的宗门弟子?各大宗门尚且如此,就算我们这些幸存修士聚到一起,必然也需要领,到时候,领为了自己的利益,一样会牺牲别人,我可不愿意当别人活命的踏脚石!”
“所以你宁愿在这里当老鼠,等待所谓的救援?!”
灵玉大声质问,姜丰年却只是轻蔑一笑,不再作答。
“好了,程师妹,你没办法说服所有人,不要激动。”屠秋容仍是平淡的语气,微笑着劝阻她。
灵玉深吸一口气,扭头走人:“算了,随便他。”
看着她离开,屠秋容转回头,冷淡地扫过姜丰年:“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说着,拂尘一甩,尽管姜丰年及时用了防御符,仍然死在了屠秋容全力一击之下。
172、自救
灵玉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屠秋容才出来,随手丢了几只乾坤袋给她:“这姜丰年有点本事,阵法里有几具尸体,想必就是被他骗来的人。”
“屠师姐,他人呢?”她低声问。
“杀了。”屠秋容轻描淡写地说。
“…”灵玉长叹一声。
看她情绪低落,屠秋容也不走了,在盘起的树根上坐了下来:“师妹,对自己动手的人,就要毫不留情地杀掉,你们剑修最是杀伐决断,应该比我更懂得这个道理。”
灵玉挨着她坐下,点点头:“我明白。”她心情不好,不是因为姜丰年的死。
“那你是在意他说的话?”
“…嗯。”灵玉迟疑了一下,“我在想,是不是我的想法真的太天真?”
屠秋容轻笑,用一种温柔母性的目光看着她:“你这样子,跟初来揽月峰时真不一样。”
“哦?”灵玉微微一怔,“哪里不一样?”
屠秋容露出回想的神情,沉吟道:“表面上很低调,目光却带着嚣张,整个人神采飞扬,有一种少年人特有的锐气,以及,自以为是。”
灵玉呆了一下:“啊?”
她这模样逗笑了屠秋容,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这说明,你是个很自信的人,只是缺少磨砺。”
灵玉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原来我很嚣张啊?”她还以为自己很低调。你看,去值守房做事,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到小剑池修炼,一去就被钱家乐下马威,还是吞下了那口气。她很嚣张吗?明明很识时务很能忍吧?
“你的嚣张在骨子里,这不是坏事。”屠秋容说,“别管这个,总之。同一个人的想法,在不同的时期会生改变。只要你活着,你曾经认定的事,都会被不停地推翻,你能够握住的,只有本心而已。”
“能够握住的…只有本心?”灵玉喃喃自语。
“不要因为别人一句话。就怀疑自己的想法是错的,很多时候,并不是对和错的问题,只是想法不同,观念不同。走的路不同而已。”
“…”灵玉迷惑地抬起头,“屠师姐,好复杂啊。”
屠秋容笑了。没有作答。
灵玉想了一会儿,又说:“可是,我觉得他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嗯…”屠秋容沉吟了一下,问,“那我问个本质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救人?”
“这个…”灵玉有些答不上来,片刻后才道,“我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我们不久之前,还共同作战。难道不应该救吗?”
“那不就行了。”屠秋容一摊手,“你还是把他们当做战友,这就是你救人的原因。”
“呃…”灵玉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崇高的思想,只是习惯性地延续之前的做法。她不是无私之人,但在能力范围内,还是愿意伸出援手的。
“之前曾经听你说过下界的事,虽然你也遇到过坏人,可总体来说,氛围还是和平的。来到沧溟界之后,进入宗门,你周围的人都保有一份善心。所以你处事态度温和,愿意去相信周围的人。而那个姜丰年却不是如此,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经历,想必环境与你大不相同,所以,一生变故,他第一时间考虑的是,自己如何生存下去。”屠秋容娓娓道来,不急不徐,“你们的观念不同,做法自然不同。我不好说谁对谁错,处事方法也没有谁对谁错,只有适不适合。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自己的前提下,握住本心。”
看灵玉的表情,好像明白了,又好像还糊涂着,屠秋容就笑了:“别多想,总之,不要轻易被别人引动了情绪,根据情况,选择应对之法,没有对和错,只有适不适合。”
说着,她站了起来,恢复平日端肃的表情:“走了,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回到原来的地方,天色渐渐大亮,两人放弃继续搜寻,将还存活的修士带回余阳山安顿。
半日后,那些伤势较轻的醒了。
灵玉听到石屋里头有了动静,正打算进去看看,就见里面有人闯了出来。这是个筑基初期的青年,看服饰,应该是哪个小门派弟子。他跌跌撞撞地跑出石屋,看到灵玉和屠秋容坐在不远处,冲她们跑了过来。
两人刚站起来,就听这青年张口道:“我的乾坤袋呢?”语气不善。
灵玉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这青年拧着眉又说了一句:“快些还我!”
屠秋容坐了回去,顺手拉了灵玉一下,目光冷淡:“道友这是什么意思?你的乾坤袋,我们怎么知道?”
她面貌清朗中带着威严,实力又强,仅仅一句话,就把这青年震住了。
青年带着怀疑地扫过她们二人:“你们没拿?”
屠秋容冷哼一声,不屑回答。她们之前搜救,死了的自然取走乾坤袋,没死的都没动。不过,活下来的又不止她们两个,像姜丰年一样的人不知有多少,哪会管是不是活着,直接拿了乾坤袋走人。
不说别人,灵玉第一天从尸体残肢里翻出来的活人,有几个醒了,直接把其他人的乾坤袋给顺走了。
正说着,里面又有人醒了,这人筑基中期修为,相貌三四十岁,看到他们三人,慢慢走过来揖了一礼:“敢问是几位相救么?多谢了。”
听到这句话,灵玉心里舒服了些,总算有个正常人了。想想自己,辛辛苦苦地把人救回来,人家第一句话不是感谢,而是责问,心情有够糟。
“道友不必客气,请坐。”
中年修士又揖了一礼,方才坐下,又抬头看着那青年:“这位道友…”
青年脸色有些难看,既是因为受伤,也是因为尴尬,勉强向灵玉二人揖了一礼:“多谢两位相救,在下伤势还重,先回去休息。”也不等他们回答。迳自回了石屋。
此人回屋后,灵玉拿过一个祝连城他们留下的竹杯,倒了杯水,递给中年修士。
“多谢。”中年修士笑着接过,将水饮尽,搁下竹杯。再次拱手,“鄙人游兴,散修一名,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屠秋容。”
“程灵玉。”
“原来是屠道友和程道友,看两位的模样。是太白宗门下?”
“正是。”屠秋容看了看游兴的脸色,“游道友,你伤势如何?”
游兴捂住胸口。咳了一声,摇头道:“还好,主要是皮肉之伤,只是要花不少的时间休养。”
活下来的修士,多数有防身手段,且反应迅,看游兴这样子,就知道他阅历丰富。尤其是。他的乾坤袋明明也丢了,却淡定得很,好像根本没这回事。
“敢问两位道友。到底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营地突然要送我们离开,飞舟又被半路袭击?”
“这个问题,我们也不知道。”屠秋容摇头。“事情生得太突然,宗门没有消息传下来,我们也迷糊着。”
“这样么…”游兴略一思索,“我记得,先是万佛塔的佛铃响了,然后元婴前辈们去了万佛塔,接着,营地的阵法就被关闭了,然后起了骚乱…嗯,没过多久,就有人要把我们送走。”
“对。”
游兴抬头问:“两位,事情生多久了?”
“道友是指飞舟被袭的时间?”屠秋容大概算了下,说,“具体不清楚,我们之前也昏迷了,大概三五天吧。”
“游道友想出什么来了吗?”灵玉问。看游兴这样子,是个智囊人物,指不定能看出什么。
游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捡了根烧焦的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
灵玉看到,他画的是各事件的关系,前后顺序。
过了一会儿,游兴摇摇头:“信息太少,无法推断,只能大概猜测一下。”他用树枝点了点万佛塔,“万佛塔出了问题,这个不用多说。”
灵玉点头。万佛塔是白鹿庵禁制所在,大家都知道。
“出动了元婴修士,想必不是小事。”树枝往下一划,“营地关闭,有两种可能,一是元婴前辈无法解决万佛塔的问题,所以主动关闭,二是被捣乱的人强制关闭。有一点很肯定,万佛塔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游兴的思路很清晰,两人赞同地点头。如果万佛塔的问题解决了,白鹿庵根本不用被放弃。
“至于送我们离开,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放弃白鹿庵,保存实力——问题就来了,哪怕营地被关闭,有那些元婴前辈在,难道也保不住我们?”游兴手中的树枝点在最后的飞舟上,“只有一种可能,元婴前辈们,自顾不暇了。”
“…”
游兴丢开树枝,眉头紧皱:“这件事,实在太可怕了,不管前辈们做什么,早就有后招等着了。万佛塔出事,引动元婴前辈,然后顺势困住,接着关闭营地,扰乱人心,接着逼他们放弃营地,转移人员,而路上早就有埋伏了。”
“阴谋…”灵玉低声说。
“是的,恐怕是针对四大营地的阴谋,针对陵苍所有人类修士的阴谋。”游兴思忖道,“如果其他营地完好,三五天时间,皇风书院和丹心阁应该早就反应过来,着手救人了。”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两位,这是哪里,安全吗?会不会救援早就进行了,我们在这里不知道?”
灵玉与屠秋容对视一眼,答道:“这里很安全。不过,我们天亮才回来,飞舟被袭的地方,根本没有救援之人。”
“…”游兴轻声说,“其他营地应该也出事了,我们得自救。”
173、组织
屠秋容与游兴商议着,很快定了几条策略。
先是他们的藏身之地,屠秋容懂得阵法之术,如何布置一条安全的防线,就交给她了。其次,救回来的这些人,要好好安顿,不仅是养伤的问题,还有他们醒了之后,如何相处的问题。他们要自救,就要像个组织的样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保证所有人能挥作用,即使没用,也不能碍事。
屠秋容出身好,修为高,理所当然是领,游兴则把杂事包揽过去了,据说他踏上仙路之前,是俗世大帮派的军师,这些事情驾轻就熟。
趁着去修整石林的阵法,屠秋容独自带着灵玉,对她说:“你看,这位游道友就是个聪明人,失了乾坤袋,知道自己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第一件事就是展露自己的价值,而不是意气之争。”
灵玉回想了一遍,不禁点头:“嗯…”她顿了顿,忍不住问,“屠师姐,我们这么做真的可以吗?”
屠秋容站在石林上方,打量着这个天然石阵,瞥了她一眼,微笑:“你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吗?”
灵玉摇摇头:“我没想得这么复杂,只是觉得,活下来的人越多越好,可现在看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不是,不然师姐为何要与你说这些。”屠秋容说罢,指着一个地方,让灵玉去挪石块。
好不容易挪完回来,灵玉继续刚才的话题:“屠师姐,你教我那些,莫非想让我学着怎么组织不成?”
“这是自然。”屠秋容不假思索,“别看游兴一套一套什么都会,真正能够互相信任的人,只有我们两个而已。”
“这样吗…”本来想,既然师姐是领,她只要跟着就好。如今看来,师姐希望她负担得更多?
“好了,别一门心思琢磨,人不是一天成长起来了,接下来,你见游兴做事。多看多想,学那么一些也就够了。你不是喜欢多想的个性,不用非得勉强自己。”屠秋容顿了顿,说,“只不过。当你不得不做一些事的时候,要拿得出手。”
灵玉把这句话在心中转了一圈,意思是。技多不压身?
花了大半天时间,石林的法阵被巩固了一遍,又布置了一道防线,屠秋容满意地带着灵玉回去。法阵经过她的修补,不但外人进不来,连空中也现不了。
回到石屋,游兴迎了上来:“屠道友,程道友。”
两人含笑招呼。
游兴很适应军师这个角色。开始向屠秋容禀报:“两位救回来的道友,有两位伤势过重,没撑下去。已经就地掩埋了。还有三位昏迷不醒,其他人都醒了。”
“…其中两位服伤药后,已经能够行动自如。恢复了大半的实力,其他人可能要再养几天才行。另外,这些人里,有以下几个门派…”游兴口齿清晰地将情况一一汇报,将伤员们的伤势、来历、修为、修炼方向,全部进行了分类。
灵玉大开眼界,原来一个军师要做这些事情。
最后,游兴说:“屠道友先去看看他们吧,毕竟你是这里修为最高的修士。”他隐去了领两个字,修士都自命甚高,哪怕知道要以为别人为尊,也不愿意说出来。
得到屠秋容的同意,已经醒了的修士们在一间大石屋集合。
灵玉看了一下,已经醒了的十几个人里,初期的七八个,剩下的是中期的,后期一个没有。一般来说,后期修士都有自己的保命手段,修为又深厚,活下来的话,也早就清醒了,轮不到他们去救。
那个之前出言不逊的青年,安分守己地坐在角落里,不知道是不是被游兴教训过了。
屠秋容走进石屋,在游兴的刻意安排下,在中间那张石床上坐下,向众人点头招呼:“诸位道友,先介绍一下,在下屠秋容,太白宗修士,原是白鹿庵营地丁部主事,飞舟被袭击后侥幸逃得性命,寻到这处藏身之地。”
“原来是屠道友,”一名观慧寺的和尚合十为礼,“多谢道友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救人亦是自救。”屠秋容始终面带微笑,她是做惯了执事长的人,如何维持亲切而不失威严的态度,一点难度也没有。
“…现在是什么情况,相信诸位道友已经听游道友说过了,白鹿庵营地毁了,目前我们联系不上高层,只能想办法自保,等待救援,或者想办法找到高阶修士…”
“屠道友,到底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前辈们要运送我们出营地,还被人截个正着?”等她说完,一名女尼问。
屠秋容叹了口气:“我们只是早些清醒,知道得不比道友多。”
“莫非妖修攻进来了?”另一名修士说,“当时万佛塔不是出事了吗?”
“嗯,很有可能,所以前辈们把我们送走。”
“等等,我记得那个时候,有人喊,营地被关闭了,我们出不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我也听到了。”
“这么说,是不是白鹿庵被妖修算计,保不住了,所以前辈们把我们送到丹心阁,以求一线生机?”
那女尼开了个头,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突然遇到这样的事,他们每个人都一肚子疑问。
屠秋容听着,时不时插两句,句句都在点子上,很快赢得了众人的信任,每个人都把目光转向她,最先话的那女尼快言快语:“屠道友,你修为最高,原来又是丁部主事,目光比我们长远,依你所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提到这个问题,屠秋容面色一正,说道:“正要与诸位道友说这件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面对。我与师妹、游道友商议过,这里是藏身的好地方,我们以此为据点,慢慢观察情况,说不定能逃得性命。”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屋内众人,“当然了,留在此处,人多了,就要有个章程。不知几位道友意下如何?”
她的意思很明显。留下来,就要守规矩。
众人都有些踌躇,毕竟他们与屠秋容不熟,轻易入伙,实在没有保障。
惟有那女尼,犹豫了一会儿,很快有了决定:“贫尼听屠道友的,若是没有你们师姐妹,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下来。”
她这一开口,另有几人也附和,包括那名僧人,他宣了一声佛号,道:“贫僧亦是如此。”
屠秋容微笑,温言道:“诸位不必担心,若是觉得一个人更自在,我们也不会勉强,送你们出去就是。”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很快也应了。送出去是什么意思?就是要回到战场上,白鹿庵突逢大变,他们都清楚,一个安全的藏身地点有多不容易。
达成共识后,游兴适时地出来出谋划策,安排各人的职责。伤势轻的照顾重的,实力恢复较好的轮班,一批出去救人,一批留下守护。短短半个时辰,就安排得井井有条,然后各自回去疗伤休息。
屠秋容和灵玉亦是身上带伤,只是轻得多,亦寻了个角落打坐。
过不多久,游兴带着那名女尼来了。
两人停了疗伤,屠秋容似笑非笑地瞧着游兴:“游道友,这么快就安排好了托,真不简单。”
游兴微微一笑,倒不觉得尴尬,指了指那女尼,介绍:“这位是定无道友。”
三人各自见礼。
定无虽是女尼,性格却活跃,笑眯眯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事,两位道友莫要笑贫尼不守清规。”
“哪里。”屠秋容摆摆手,看看她,又看看游兴,“两位道友是旧识?”
游兴道:“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几人简单地说了几句,便回到正题。
游兴说:“屠道友,恕我直言,我们这些人里,十有五六没了乾坤袋,不得不依赖于你,你们师姐妹醒得早,想必手中积了不少财货,这些东西怎么分配,可是关系到我们团队稳定的大事。”
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修仙界也逃不过这个规律。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屠秋容和灵玉的手中必定有大把财物,而自己却失了乾坤袋,稍微不平衡的,只要一个引子,就能引大火,哪怕有救命之恩都没用。
“是啊。”定无道,“幸好我的乾坤袋还在,不然,知道自己没了傍身的东西,不知道要多嫉妒两位。”
屠秋容略一思索,道:“让我们师姐妹把东西拿出来,那是不可能的,这样只会养成他们的习惯,需要了就向我们要,一旦我们没有满足他们的要求,反而会对我们心存恨意。人的**无止境,谁知道将来会如何?”
游兴赞许地点头:“屠道友如此明智,鄙人没有看错人啊!”
定无紧接着道:“但是,也不能让他们一点想头也没有,难道真的窝在这里等救援吗?谁知道救援什么时候来,拖久了容易生变。”
“所以…”屠秋容道,“让他们自己去找。”
游兴拈须沉吟,定无笑眯眯地看着。
“这样不错,既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更能让他们主动起来。”
174、发展
三人一番商议,灵玉见识了什么叫老奸巨滑。
游兴擅理人事,那天晚上就安排了两个实力恢复大半的出去救人,天快亮时,他们带回了七八个活人,自己翻翻找找,找到了不少乾坤袋。
这次死的人实在太多,地形又多是矮山丘陵,植被茂盛,乾坤袋掉不见了是很常见的事,有耐心的话,一寸一寸找过来,也能有收获。
果然,这两个人回来,气氛立刻改变了,众人不再对屠秋容和灵玉抱有隐藏的嫉妒,而是热切地希望自己能出去。
屠秋容暗暗松了口气,适时地宣布,每次出去,要拿出部分收获,作为伤员养伤之用,她和灵玉先做出了表率。
灵玉没有异议。她有长生水在身,疗伤丹药并不是很重要。况且,是她先做出救人的决定,屠秋容把一切都担了起来,她其他的帮不上忙,支持总是做得到的。
随着时间推移,余阳山这个小小的山坳,渐渐聚集起一批幸存的修士。有屠秋容实力镇压,游兴分理杂事,安排井井有条,不过月余,就小有规模。
这些人中,炼气修士不多。一则炼气修士多半还留在白鹿庵内,二则实力所限,如果上了飞舟,炼气修士基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也幸好炼气修士不多,不需要多少食物,这个小小的据点,才能容纳这么多人。
情况稳定之后,游兴开始安排人去探听消息。总窝在这里不是个事,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联系上宗门前辈,离开这个鬼地方。
而事实,正往他们最不愿意的方向展。这里是白鹿庵和丹心阁战场的分界处,游兴先安排人去丹心阁,没过几天,那些人就回来了。说他们根本靠近不了丹心阁,那里不比白鹿庵强多少,到处都是妖修。
之后,他们在附近捡到了丹心阁战场的修士,得知了丹心阁的具体情况。
果然,丹心阁生了差不多的事情。禁制被毁,营地被偷袭,如今已经落入了妖修之手。
在余阳山据点稳步展,以及众人心怀忐忑中,事情渐渐地明朗了。不止是白鹿庵和丹心阁。皇风书院、归安寺同样如此。
这果然是针对四大营地的阴谋。
这个消息传出来,余阳山据点顿时大乱。他们之前还抱有一份希望,找到别的营地。能够离开战场。现在呢?证实了战场被关闭,他们就这么被关在战场中了!偏偏高阶修士一个不见,他们这些低阶修士要时不时面对妖修扫荡,出去的人一不注意,被妖修现,就很难逃命!
屠秋容当机立断,铁腕镇压,严厉斥责闹事的人扰乱人心。
“你们认输了吗?这样就认输了吗?既然没有活下去的决心。那干脆自杀算了!”在她的逼视之下,没人敢抬头,屠秋容又缓了语气。“我们都是差点死了的人,来到战场,生死一线的道理不懂?你们为什么来战场?除了宗门命令之外。自己的想法呢?难道就是为了送死吗?当然不是,我们是修士,修仙路上逆天而行的修士,不是脆弱的凡人!”
屠秋容喝止之后,游兴出场了:“诸位,事情还没有到绝境,你们看,妖修围捕之下,我们不也安安稳稳地过了几个月?战线出了问题,难道各大宗门会不管吗?论阵法之道,妖修如何能与我们相比?鄙人敢肯定,出事之后,各大宗门已经想办法营救我们了,如果我们自乱阵脚,那就是自寻死路,怪不了别人。”
棍棒和胡萝卜齐下,局面总算稳住了。